这简直是越说越离谱了,要是继续任由它乱猜想下去,可不知道它嘴巴里的她又能变成什么样。
她赶紧说:“清醒一点,你也知道时间短啊,我怎么可能就此喜欢上别人?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地方?”
它还是神经兮兮的,危机感过高地说道:“可是就算不是你离开我的那短短的时间,也有其他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吧。我记得我有被杀死过吧,在我死亡的那段时间,肯定对比我刚刚说的时间就更长了,那你和那些人鱼长时间见面,也是可能……”
“那些人鱼在受苦受难好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费心费力带你离开那边,就是不忍心你也变成那样啊。我怎么可能对受苦的人鱼产生那种不合时宜的感情呢?只有同情好吗?”安娜额头青筋直跳,暴躁道,“还有啊,你的同伴在受苦受难耶,你怎么能那么久没有想过他们,现在却乱联想这种事情?”
“可它们又不是真的死不了,”提起别人,安托万冷漠起来,“人鱼不救人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安娜想:
原来它骨子里有对同伴也冷漠的基因,怪不得它以前谁都不善待,只为了自己的快乐做事,天生的独居动物。
对待拥有着这样本性的它,她还是得多注意防护自己,可别某瞬间被它迷惑住,还真以为它是什么善茬了。
安娜想得明明白白,于是脸色也冷淡下来,感叹道:“因为死不了所以同类被残忍折磨也不相救,我们之间的差异的确太大,怪不得你和我虽然天天相处那么久,可是在思想上却相隔那么远。”
她说完就不看它了,明明在它的身侧,眼神却好像她身处遥远的地方,两个人似乎真的有了很深很深的隔阂。
它似懂似不懂地重复:“思想上……却相隔那么远?”它抿了抿嘴,眉头紧皱,眼睫毛微微颤动,正如它不安的情绪,“安娜,你真的要远离我?不喜欢我了?”
安娜还没想好怎么能更好地答复它,所以她说话时间点延长了点,而当她准备要说话时,却看到它抿着嘴巴盯了她片刻后,忽然满脸迫切,飞快地说道:“刚刚你想说故事,你继续说吧,我现在肯定很想去听。”
安娜愣住,脸色不大好地准备开口,结果它又抢先提醒道:“你待会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别让我难受了。”
它这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安娜呆了呆,才说道:“你不要追问我喜欢谁了?”
它在她说话的时候,特别是说“喜欢谁”的时候,面孔有一瞬间紧绷,神情还蛮凶的,可是等她说完,轮到它要回答的时候,它却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情绪。
只见它努力平和地说道:“其实我知道的,刚刚你的确只是开玩笑而已,你最近根本没有喜欢过别人,我对此很清楚。至于你未来喜欢别人什么的,应该只是气话。其实真让你找别人,你也不一定找,可能还会像拒绝科兹莫一样坚决地拒绝任何想要靠近你的人。我仔细想了想,你只是目的让我好好听故事,现在我做到了,你别再吓唬我,让我难受了。”
安娜眯起眼睛,说:“既然你之前就已经有你自己的理解,可是刚刚一直在和我呛声,现在却不呛声了,是害怕我说着说着,真的要离开你?”
她觉得它不会有这种接受她未来有感情变化趋势的觉悟,可是它突兀地理智起来,太像它在产生这种觉悟了。
它停顿许久,脸色暗淡不少,可是眼睛却始终有力地望着她。终于,它承认:“是的,所以别乱说气话了,你知道我会伤心,别特地伤我的心。我其实也有努力照顾你的情绪,不是吗?我现在都不愿意去伤你的心的,因为我喜欢你,不喜欢你难过啊。”
这话说的,不仅符合它现在说话坦白又热烈的风格,甚至也很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了。
安娜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对好像终于“懂事”的它说什么好。
它又说:“你离开前让我给你准备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要不先听听吧。”
它得不到她的回答,居然懂得转移话题,还是转移到可以哄她开心一点的话题。
安娜根本不好奇它能准备什么,可是它主动讨好,她应当鼓励一下,于是说道:“那是什么礼物呢?”
“其实这是我出门的原因。”它仔细说道,“这个屋子都是你的东西,我根本不知道能给你什么,所以才出去找的。经过我的寻找,我发现山上有很多动物,我记得你是喜欢吃肉的,你只要说一声,我能抓到山上任何一只动物来献给你。”
安娜:“……”果然是丝毫不值得期待的礼物。
安娜努力挤出笑容,鼓励地笑了笑,说:“谢谢,那就一只鸡,我喜欢吃鸡肉。”
它迫不及待地站起来,立刻要冲出去直接给她带的架势。
安娜没有阻止,一直看着它离开房门,然后数着时间等它回来。
它有了做事目标,就像最好的猎人,完全是心无旁骛地去为她做事。
很快,它就回来了,带着一只血迹斑斑的死鸡。
它这个家伙,忘性居然挺快的,明明离开之前,还和她比较激烈地展开一场发言,结果回来时,脸上表情干干净净的,像是没有被污染过的白纸一样。
它的嘴边还带着点血迹,眼睛却亮晶晶地对她说:“你快试试,这是咬开试过后才带回来的鸡,这鸡的血很好喝,应该鸡肉也非常不错。”
安娜:“试过之后?所以说你捕猎到不止一只山鸡,然后选择看起来最美味的一只给我是吗?”
她根本没想到它为了她,居然那么能折腾,这已经算是很细心的照顾了。
“是啊。”它把鸡递给她。
她没有接,但喊了厨师拿了去做。
期间,安托万始终看着她的一言一行,它的眼睛清澈而毫无阴霾,更是完全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一样。
果然是动物,记仇快,但对于自己做过的很多事情,又忘记得很快。
安娜也怕它过于纠结之前的事情,那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很是僵硬的,便顺其自然,没有再提了。
可是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她熄灭了灯,躺到床铺里,一向只是远远看着她睡的安托万,却黏黏腻腻地凑了过来,说道:“我们一起睡吧。”
“不要。”安娜快速说道,并且熟练随口而出一个借口,“你身上太凉了,我的身体受不住。”
“那我在棉被外面陪你一起睡。”它继续争取。
安娜觉得棉被外面也还行,最多两个人接触靠近了点而已,所以她不赞同但也不反对,默认了安托万在她睡觉时的靠近。
晚上世界乌漆嘛黑的,她啥也看不清,只感觉到有一边的被子是紧绷的,因为安托万躺在那边。
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入睡了,但当安托万隔着棉被躺在她身边片刻,而她准备闭眼睡觉时,却听到安托万说道:“我们结婚吧。”
安娜瞬间睡意全无,瞪大眼睛看它。
它却嘴唇发白,眼神格外认真地说道:“我们结婚吧,我想和你结婚,结人类的婚礼。”
它认真到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简直有点像属于偏执状态了。
安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点点,问:“为什么?”
“因为这样不管你未来有什么心情变化,可是在王国法律上,你和我必须好好在一起。”安托万说。
“这话……你是听仆人们说的?”安娜问。
“是,前几天听说,婚姻再痛苦,两个人也很难分开。”它快速说道。
“那么久之前听到的吗?可你今天没有和我说你爱听别人聊天的这个秘密时,当时你并没有提出什么结婚,”安娜犀利地说道,“怎么突然就想到说这个了?”
黑暗中,它眨了眨眼睛,眼睛闪动着微光,在黑暗的世界里格外明显,像神奇的星星一样夺目。
可它语气郁闷地说道:“因为我还在难受。之前我觉得我不会是那个婚姻再痛苦也分开不了的人,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是了。安娜,你得实现我这个愿望,必须和我结婚。我做你的丈夫,也做你的情人,这样你就不会让我难受了。”
安娜哑口无言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你……你真是奇思妙想。”
她完全跟不上这个怪物的思路了。
它外表奇奇怪怪,感情世界奇奇怪怪,说话做事也奇奇怪怪的了。
第97章 爱人
她越来越相信安托万没有恢复记忆了, 即使它说话越来越流利清晰,思维越来越敏捷,但看它这样思路清奇又哀怨低落的样子, 和恢复记忆后那臭屁的样子完全是两个物种好吗?
“你快说啊, 你到底答不答应?”它急切地催促。
“不要。”安娜干脆利落地拒绝。
“你为什么不要,难道你真的和那些仆人说的那样, 觉得我配不上你?”安托万吃惊地问, 但它并没有挫败感, 因为它很有自信, “我并不是配不上你, 是吧?”
它还特别反问了一句, 满脸理所应当。
安娜心情复杂地看了它几眼,勉勉强强地说:“是……”
“我记得你还说过, 我曾经还觉得你配不上我呢。”它想论证它并没有配不上安娜这回事,语气也正常, 可是内容听着,怎么都有种秀优越感的味道。
安娜可不想它还在单纯可欺的时候, 就有它强过她一头的意识, 即使这是事实, 她也不允许。
于是她特别强调:“那是你特别不懂尊重我的时候说的,每次说这个,我都暗暗生气,那你现在确定还要有这种思想、说这种话吗?”
它愣住了,立刻摇了摇头,可是又委屈兮兮起来,小声抱怨道:“怎么感觉你又生气了?怎么我随便说句话,你都能生气的, 像不喜欢我了一样。”
“那是因为你就是在不自觉地惹我生气。”安娜下了定论,“我能忍到现在,已经是对你很好了。”
它半天没出声,安娜以为它在好好思考,在消停了。
她也累了,困意上涌,有点想睡觉。可是真正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安托万小声地自言自语:
“反正怎么说,你都有道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安娜一言不发,决定即使现在还没有睡着,也要假装真的已经睡熟了。
安托万的确单纯,却并不好骗,现在的确是她在欺负它,没错的。
她装作自己睡成一具尸体,呼吸声又沉又规律,即使听到安托万爬起来,凑近观察她,她也镇定自若地继续表演。
它凑近的存在感很强,但这远不如它的气味更强。
不知道是不是她闻习惯了,总觉得它的发情期的味道那是越来越好闻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这种舒服不像是闻见什么让人迷恋的香水,而是如同闻到新鲜空气一样心情舒畅。
总而言之,也就是说,它的味道非但没有能够让她意乱情迷,反而能够让她提神醒脑。
这算什么鬼发情期的味道哦,也太失败了吧。
系统说:【可能因为你是人类吧,人鱼这种物种在自身演变出发情期的味道的时候,根本不是为了人类来设计的呀,人家是为了同类和自己而设计的。不需要讨好你,人家的味道能迷惑人鱼就够了。】
系统话音刚落,安托万又有变化。
只见随着气味的越来越浓烈,安托万在黑暗里注视她的时间越来越长,安托万居然开始伸手想要触碰她了。
它的胆子似乎还是很小,不敢吵醒她,所以只是虚虚地顺着她的脸部轮廓摸,偶尔才不小心碰到而已。
在它的认知里,他们也算是互相喜欢的人了,互相亲密地接触也不是什么一次两次的事情,可是却像做贼一样要小心翼翼的。
【你现在真的把它教得不错,即使你熟睡了,它也不敢乱来,挺好的。】系统很是满意。
但它就像个乌鸦嘴一样,依旧是它话音刚落,安托万就敢乱来了,它开始低下头吻她。
不过动作磕磕碰碰的,似乎它这个人的意识也不清楚,整条人鱼是迷迷瞪瞪的。
看来,她被它的味道搞得越来越清醒,它却是越来越意乱情迷了。
这种时候,安娜不得不立刻醒过来,推开它后立刻站起来,假装气势汹汹地立刻跑去点亮了灯,又跑回来抱胸看着安托万,冷声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干嘛呢?吵醒我很好玩吗?”
它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好像丝毫没有悔过之心,态度很不好的样子,安娜正要伸手去摇它,它却忽然抬头了。
灯光是能加深脸上颜色的,它苍白的脸上,可能因为刚刚的动情,刚好脸颊有着病态的红晕,此刻加深了点,显得它更有阴郁的感觉,可是它轻声说话的语调,倒是比较绵软的:“我刚刚忘记了……”
“你忘了什么?”安娜追问。
“我忘记了还没有问到你答应我结婚呢,结果不知不觉你就睡着了。”安托万懊悔地说道。
安娜无语了一瞬,冷静地问道:“什么问到我答应你,我都说了不答应你了,你明明只是在后悔忘记怎么威逼利诱我答应吧。可是就算要威逼利诱,犯得着趁着我睡着,对我动手动脚吗?”
“……我不是故意的啊,”安托万吞吞吐吐半天嘴硬的说道,“都是因为发情期,其实我一直都想,只是你之前还醒着的时候会用眼神或者动作逼退我,我才能控制住,可是刚刚你睡着了嘛,一声不吭也一动不动,我当然就有点无法自控。”
“全赖我身上吗?”安娜抬高下巴,眼神尖锐了点。
它的嘴又不敢强硬了,瞬间就萎了一样,呐呐道:“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简单说说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而已。”
安娜瞪着它看,它真的好怂,无措地任由她看,哪怕坐着时个头也不小,可是弯腰驼背地缩着身体,根本毫无气势,也……有点难看。
安娜从小严格遵循宫廷礼仪长大,好看的体型和仪态是要学的一个项目,现在看它驼背越来越严重的样子,就很想帮它纠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