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突然一空,燕冢有些不满地抿了抿唇:“未曾。”
他淡淡道:“我与他也不过是寻常上下属的关系,他为什么会来找我谈论感情之事?”
明皎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也对,他都快把你当偶像崇拜了,哪里有粉丝跟爱豆没事就聊自己感情进展的?”
她又感叹道:“不过我真的好感慨哦。”
命运的齿轮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虽然有些时候会有所改变——譬如她就没死,又譬如燕冢也不再是《青云》里那个毁天灭地的反派了。
但有的时候仍会有一些奇妙的重合——譬如明宇还是那个被燕冢干掉的炮灰,死法都差不多的那种,又譬如钱巧曼和聂茂彦,纵使中间很多剧情都变了,但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虽然那什么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学霸式爱情她是真的不懂。
燕冢闻言却是一顿,而后声音低沉道:“我也挺感慨的。”
明皎:“你感慨什么?”
莫非他也知道剧情线。
燕冢道:“一转眼这聂廷尉丞与钱小姐都要成亲了,我们定下婚约可比他们早上不少。”
他朝明皎一笑:“也是时候该定下婚期了,皎皎。”
明皎:“……”
她郑重劝道:“攀比之心还是要不得的。”
燕冢问:“皎皎这是反悔了?”
他问的是五月初时,明寒漠派他前去河州治水,那日明皎去送行,曾承诺过等燕冢回来两人便成婚。
结果后来洛京事变,又逢明寒漠驾崩国丧,种种事件繁忙不说,国丧一月内全国皆不得嫁娶,明皎身为公主更不可能违背,然后这一拖便一直到了现在。
明皎想了想回答:“那倒也没有。”
这恋爱谈到现在,她并不抗拒嫁给燕冢,只是……
明皎问:“你以后会一心一意对我好吗?”
燕冢微微肃了神色,并不犹豫地答道:“自然。”
并没有什么花哨的誓言,但却让人无端产生心安之感——也是,他从来便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明皎:“我不信。”
燕冢:“?”
明皎委屈地戳了戳燕冢胸口:“你看你都不让我去逛青楼。”
燕冢:“……”
他面上又有扬起笑意的趋势:“那依皎皎所见,你认为谁会支持鼓励你去逛那地方?”
明皎:“你怎么还要跟别人比,你不应该就是对我最好的人吗!”
燕冢:“……”
胡搅蛮缠这招有效,明皎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这时马车前行的趋势一止,外面车夫扬声道:“大人,长公主殿下,到公主府了。”
这时机把握得正好,明皎提着裙子便往马车外面钻。
燕冢伸手拉住她手腕,无奈问:“那你说怎样才能信我?”
明皎想了想:“写个保证书?承诺以后永不阻拦镇国长公主殿下去民间见识欣赏不同美丽风景?”
收到明皎回府消息,出门来迎接的碧秋和润润不由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燕冢(面带笑容):皎皎认为谁会支持你去青楼逛?
明皎(毫不犹豫):润润
燕冢:(笑容一僵)
第85章 、番外1.3
燕冢:“?”
润润和碧秋也彼此对视一眼,后者眼中不乏惊恐之意:公主殿下说什么美丽风景?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而明皎已经笑嘻嘻从马车中跳下来,回身朝燕冢挥挥手:“等你哟。”
燕冢:“……”
车夫: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半晌燕冢才无奈吩咐道:“回府。”
明皎则是踢踢踏踏着步子进到府里。
她头顶上太阳很大,眼下已是七月,天气也愈发的炎热起来。
按照往年明寒漠的习惯,大家六月的时候就该启程去栖雁山避暑了,但今年六月时朝中还是乱糟糟的样子,而且明然也就是个刚满月不久的婴儿,并不适合劳顿远行,是以今年皇室和百官的计划中并没有去行宫避暑的行程。
——但明皎不一样啊。
说实话,六月的时候事情不少,明皎虽然不是个办事的,但她镇国长公主的名头杵在那里倒也能唬一唬人,而且明寒漠刚驾崩,她就跑去行宫享受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整个六月,她都靠着冰块在府里苟延残喘,甚至刚到七月时她都还维持着这个办法。
然而这一刻,她抬头眯着眼睛看了那轮烈日一下,突然福至心灵:“我是不是可以去行宫避暑了?”
碧秋一愣,随即迟疑答道:“公主一个人的话,应是可以的。”
“那好!”明皎抚掌道,“今晚收拾收拾东西,咱们明天就出发去栖雁山!”
润润:“好耶!!”
碧秋:“?”
她连忙追上去:“公主殿下,您要去栖雁山?”
明皎:“你刚刚不是说可以的吗?”
碧秋一时语塞。
可以是可以没错,但您就这么一个人潇潇洒洒地走了?未婚夫也不管了?
她艰难提醒道:“您要不要和太后娘娘先说一声?”
明皎理所当然:“母后现在辅政,肯定去不了栖雁山的啦。”
碧秋:“……”
这也不是您一声招呼都不打的理由啊!
当然,明皎嘴上说得潇洒,实际上她下午就进了一趟宫。
彼时冯微月正在新搬进的太后宫中看奏折,白雪在特意给它搭的台子上睡觉,看见明皎过来,当即兴奋地从上面跳下来,蹭着明皎的腿撒娇。
明皎一把把猫捞进怀里,熟练地撸它下巴毛,顺便向冯微月表明了来意。
冯微月闻言才从奏折上挪开了目光:“去栖雁山?”
明皎点点头,撒娇似地抱怨:“这天儿实在太热了。”
冯微月有点嫌弃地道:“就你这丫头最娇气。”
明皎笑嘻嘻地偎过去,问:“那你答不答应嘛母后?”
“我不答应你就不会偷跑了?”冯微月睨她。
明皎当即拍马屁道:“母后果然了解我!”
她吐了吐舌头:“母后你放心,我大概也就去半个月,阿曼下个月出嫁,我到时候肯定要回来参加她婚礼的!”
冯微月没好气道:“你参加谁的婚礼我管不着,不过你的婚期倒是时候该定下来了。”
她问:“算起来你和燕冢定下婚事也快有半年了,这亲再不成,你是真打算退了?”
明皎羞涩道:“那倒也没有啦。”
冯微月:“?”
“那你是个什么想法?”
明皎想了想,问道:“母后,您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婚前焦虑。”
她郑重地抚上自己胸口:“我现在就有点。”
冯微月:“……”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摔了奏折:“你还是快些走吧!”
明皎咦道:“母后我是认真的啊,焦虑这种情绪不可以轻视的!”
冯微月:“你还不走?!”
要不是她涵养好估计就直接喊滚了。
明皎啧了一声:“那我走了,母后再见,母后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太想我啊!”
她放下猫一溜烟朝外头跑去,冯微月愣了片刻,才又气又好笑地捡起奏折来。
女官陆欢进来为冯微月添茶,中间低声问:“娘娘,要不要把长公主殿下再叫回来?”
冯微月道:“叫回来做什么?再给哀家添堵吗?”
她没好气:“这丫头一天天只知道耍宝,和她商量没用——总归看她这样子也是不抗拒成婚的,你找个时间去太常那边问问,挑个好日子,再把燕冢请来一趟,到时候直接把事情定了。”
陆欢:“……是。”
看样子太后娘娘这也是被逼得不耐烦了啊。
这头明皎人已经出了太后宫,润润才回过神来地问道:“公主,您是不想要成婚吗?”
今天这两出对话她都听了个七七八八,迟钝如润润也感到疑惑起来。
明皎声音轻快回答:“没有呀。”
润润迷茫地一滞:“那?”
明皎道:“害,这种事情哪里能女孩子主动呢?”
润润:“奴婢看您平时都挺主动的?”
明皎:“……”
“回去的路上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
润润急忙道:“奴婢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您明日就启程去栖雁山,也没给燕丞相主动的机会呀?”
明皎脚步一顿,声音凉凉:“你忘了我最后和他说的什么了吗?”
润润:“让燕丞相写不阻拦您去青楼的保证书?”
“那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写吗?”
润润连忙摇头。
上次公主去青楼被抓回来嘴巴都肿了好几天呢,燕丞相肯定不会准她再去的!
“所以——”明皎语气无比认真地道,“我要趁他回过神找我算账之前,先去栖雁山避避风头。”
她掰着手指算道:“现下朝中事多,他必然不可能抽出时间去栖雁山,现在离阿曼大婚还有近一个月,我到时候再回来,他气肯定就消了,还能顺道避个暑,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润润当即恍然大赞:“公主殿下真厉害!”
——显然这两人并没有想过,有些气不是时间久了就可以消下去的。
尤其是在男人吃醋的时候。
从宫里回去后明皎也没有把这番话再说出去,她只是叮嘱听雪加紧收拾行李,又让碧秋去找专门的工匠,务必要在钱巧曼大婚前打出一套首饰来,当正儿八经的新婚礼物。
再然后她就无比潇洒地启程去了栖雁山,玩了大半个月才返回洛京,将将赶上钱巧曼的出阁宴。
给新娘子添妆时她拿出那套首饰,还顺带夹赠了那日没能送出去的人体艺术图——当然,这种“小惊喜”她是不会告诉钱巧曼的。
出阁宴的第二日便是婚礼,婚宴主要是在聂府上举行。
为了不抢新人的风头,明皎今日特意选了套不那么艳的衣饰,月白色罗裙,上有暗金色丝线所绣纹饰,妥妥的低调奢华有内涵。
稍稍有些奇怪的是,明皎回来的这两天,燕冢都没有来找过她。
说实话快一个月不见,明皎心里也不是不想他的,但对方都没过来,她也得稍微矜持一点对吧?
而且聂茂彦和钱巧曼成亲,燕冢应该也是会参加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明皎也便乘了马车出发。
聂茂彦如今是朝中新贵,钱巧曼更是当今皇帝的表姐,又和明皎是好闺蜜,这场婚宴自然办得热热闹闹,朝中不少官员都来参加,再算上那些家眷,人数竟还不少。
明皎到的时候受到了相当热烈的欢迎,不谈别的,单说她现在镇国长公主的身份,皇室唯一成年血脉,就比以前值得巴结多了。
聂茂彦见明皎到来也来迎接:“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皎点了点头,似是威胁般凶巴巴道:“让你这么轻松娶到阿曼算是便宜你了,要是你以后对她不好,小心我饶不了你!”
聂茂彦闻言倒是认真承诺下来:“长公主还请放心。”
他又往明皎身后张望:“……丞相大人没和您一起吗?”
明皎拉下脸:“没有。”
她气哼哼地往里面走,连忙有侍女引她去往贵宾席。
稍微吃了些东西垫肚子,明皎有些嫌弃这大厅闷,干脆从侧门出去到小花园里吹风。
还没转完一圈呢,就听见身后有人温声喊:“长公主殿下。”
明皎转过身去,打量片刻:“你是?”
来人是一年轻男子,一身淡青锦袍,头戴玉冠,配合那刻意拿捏后的温润声线,倒也能勉强称得上是个翩翩公子。
只可惜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刻意,连燕冢的半个脚指头都比不上。
那公子朝明皎福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在下程煜,家父程木阳,乃新任的太常掌故。”
原先的太常掌故乃二皇子妃沈之荟的父亲,老实说最后明宇造反和沈之荟没有多大的关系,但逼宫造反乃大罪,最后那沈掌故也被牵连,丢了官位,流放去了雍州。
这程木阳便是顶替他位置的后继者,不过人已经一把年纪,才华水平就摆在那里,若是没有更强的大腿支撑,他的官位也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明皎是不明白的,是以她只是疑惑地歪了歪头:“太常掌故?不认识。你?我也不认识。”
以她贫乏的记忆力,连太常掌故是干嘛的都记不住。
程煜闻言僵了一僵,但随即便将话接了下去:“殿下乃大寿朝的凤凰,不认识在下也是正常。”
他翩翩上前一步,深情款款道:“但在下却仰慕长公主已久了。”
这演技,明皎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条件反射地倒退一步,却意外瞥见不远处花园丛中的一截衣摆。
藏蓝锦袍,上面是极眼熟的烫金纹饰。
于是明皎收回原本准备逃跑的脚,在原处站定,仰脸朝这程煜笑道:“噢?程公子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