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俗话说,作死是没有边界的。
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将军,想要守住国土也需要粮草。
在原主刚刚登基的时候,国舅爷还是一个头脑比较清醒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心机有手段的。
他清楚知道,国家内部再怎么闹腾,都不能动兵权。
国舅爷可以把兵权掌握在手里,但是不能去断掉粮草。
但是也许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这十几年养尊处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让他飘了。
他贪污都贪污到了前线粮草上。
江将军对着原主还能有点忠君爱国的心,但对着国舅爷这个奸臣,他可是一向看不惯的。
一断掉粮草,他立刻就赶了回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国舅爷一顿骂。
他说的有理有据,又是手里有兵权的,再加上原主这个时候脑子还有一点清醒,知道他的确是需要这么一个能守住国门的人。
原主爱玩,也知道要是前线出个什么事国家出个什么事,他不说像是之前那样逍遥,甚至可能直接变成一个亡国奴。
于是一边安抚住了国舅爷,一边承诺会把粮草如数送到。
然而养尊处优,被别人捧习惯了的国舅爷却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他开始想,天底下会打仗的那么多,凭什么我要迁就你一个。
要说他这个想法站在他立场上也没错,但问题是,他找来的代替江将军的人,压根就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
他知道原主心底还记得之前几次外族来犯,次次都是江将军带人将人打走的事,心知肚明如果自己要对对方下手这个侄儿一定会犹豫。
于是他干了一件大的。
悄悄的安排了一波,把江将军成婚三年的小女儿引到了寺庙里去上香。
原主果然一下就看中了。
直接派人强行把人弄到了后宫。
江姑娘的夫家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一副“其实我是不情愿的啊,我真的不愿意啊”的模样,但原主给的安抚官职他们可是麻利接收了。
当然了,好处收了,该表现一下自己其实是不情愿的,也还是要表示一下的。
但满朝文武一下子就懵逼了。
皇帝喜欢强抢民女,好,他们干不过,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帝又喜欢上抢贵眷,好,他们还是干不过,那就好好的让家里的漂亮妇人不出门就是了。
皇帝把江将军的小女儿给抢了。
这不行啊。
人家在前线为你卖命为你打仗,你转头把人家好好已经成婚嫁人的女儿抢到了后宫。
抢了不说,还特么的没名没分。
将军之女,虽然说本朝武官地位没文官高,但那可是江将军,嫁的人家也是侯府嫡子。
人家身份本来尊贵,你当皇帝的把人抢了,还要她做个默默无闻没有一点名分的见不得光人士。
当时不少朝臣一边懵逼一边想着:你这还是真怕将军不反啊。
江将军自然没反。
他是愤怒,是痛苦,是火速赶到京城要找皇帝讨说法,但他不会拿着百姓和手底下的将士去造反。
但是他忠心耿耿,皇帝却并不信任他。
再被国舅爷一撺掇,说江将军知道他抢了自己小女儿之后怒不可遏,现在已经在带着人往回赶。
原主自己做贼心虚。
他抢了江姑娘的第一天晚上,对方是个烈性子,又一身武艺,反抗的时候动了刀剑。
原主本身就是个暴虐性子,见状直接让人把她拿下,最后活活打死。
当然这件事还没传出去,但江将军回来了肯定要知道。
再加上听说江将军挺疼爱自己那个女儿的,原主担心对方真的造反,索性来了个先下手为强,直接以造反罪名把人杀了。
那些脑子还清楚的大臣们:“……”
他们简直难以想象皇帝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这个人世间有很多人,有的人三观正常,也有的人三观离谱,还有一些人压根就没有三观。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
大家也都很习惯周围时不时出现一个奇葩。
但要是这个奇葩是皇帝,那绝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天大的灾难。
江将军死了之后,果然代表着这个王国的消亡。
国舅爷把他看中的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新将军送去了前线。
还没上任三天,前线就崩盘了。
接着外族一路打一路打,直接畅通无阻的到了京城。
当然了,除了外族的确是很强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主可劲的作妖,底下的臣子们大多都是贪官污吏,原主这边是祸害所有人,贪官污吏就是祸害百姓了。
祸害来祸害去,百姓流离失所,饭都吃不饱,对上外族入侵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原主眼见玩不下去了,赶忙的决定跑路。
跑路之前这个大聪明还非常谨慎的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就是他跑路的话肯定是不能带着后宫那些没名分的女人跑的。
但是把她们留下或者放出去,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她们肯定也是要被人糟蹋的。
所以与其让她们被人糟蹋便宜了别人,还不如先把她们弄死。
等到她们死了之后,如果原主能活下来,那就是她们是为了他而去死的,如果他不幸去世,那这些人就是殉葬。
原主一拍手,觉得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于是麻溜的让人拿着白绫把这些被自己抢到后宫里来的女人们全都勒死了。
至于他自己,那当然是包袱款款开始逃命。
纪长泽看到这里已经无语了。
直到看到后面,原主还是没能逃出京城,就被外族发现,和一直跟他狼狈为奸的国舅爷一块死的不能再死后,才稍微好点。
这个原主,实在是……
纪长泽表示不想说话了。
现在的时间线是,原主已经抢了江将军的女儿,刚派人把人强行弄到了后宫。
她的夫君家里虽然反抗还没她本人激烈,但在木已成舟之后,顿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找人四处哭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让陛下看到的,之前知晓陛下这个毛病之后,我就与她说了,让她不要总出去,不要总出去,可她就是不听我的。”
“诶,到底是武将之女,没有文人家的温婉性子,每天在家里后院喊打喊杀也就算了,偏偏还不听人劝,这不,陛下瞧中她了。”
“那可是陛下,我们能如何,她若是之前就听了我们的劝说便好了。”
反正就是“我委屈我难过我妻子被抢了我是受害人”,至于真正的受害人江姑娘,那谁让她不听劝说四处乱走让陛下瞧见了呢。
虽然这件事还只是小范围传播,但此时已经有人因为江姑娘夫家的话,认为这位武将女出身的江夫人必定是个粗鄙之人。
明明夫家都说了不让她出门了,她还要出去。
看看,这被陛下瞧中了吧。
现在好了,还弄得自己夫家面上无光。
也还好是陛下不喜欢抢有孩子的妇人,若是她有孩子,那孩子有这么一个娘,一辈子都要抬不起头来。
当然,以上那些话自然都是这些人心底想想或者跟同僚说的。
他们跟小皇帝说的则是,你怎么可以抢夺臣子的妻子呢。
而且再隐晦的补充一句,你要是实在是忍不住,抢回来之后你封妃也行啊。
人家好好的贵眷,被你抢走,做了个不明不白的玩物。
江将军这个当爹的心底能没意见吗?
那可是功臣之女。
现在前线可还靠着对方呢。
小皇帝这人,大略是到了年纪了,别人越是反对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要做什么。
难得上朝,还要被气(他认为的),一下子便怒了。
本就是个暴虐性子,被这些人说的不爽了,直接就顺手把面前案桌上的砚台给扔了下去。
纪长泽来的时间段,刚好就是他扔了砚台,接着底下的臣子们全都齐刷刷跪下请罪的时候。
此刻被小皇帝看了这么久也没听见他说话,有些人实在是耐不住性子了。
“陛下……”
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往前爬了爬,小心道:“抢夺臣子之妻,这实在、实在是有违人伦啊。”
之前小皇帝抢夺的都是一些小官的妻子,这些小官自己也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四处大肆炫耀。
一些臣子虽然觉得看不过眼,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
可这次。
首先,对方是侯府嫡子的正头娘子。
其次,这是江将军的唯一一个女儿。
最后,因为江姑娘反抗激烈,最后出动了五十来个禁卫军才勉强把人给绑住带走,一路上她被绑在轿子里还不消停的嘴上始终在骂。
被派去绑人的宫人们也不敢真的堵嘴,毕竟这以后就是皇帝的女人,陛下自己说要是不愿意来绑也要绑来他们才敢绑。
但陛下没说要堵住嘴,他们可就不敢了。
于是因为江姑娘强烈的反抗精神,一路上不少百姓都听见了她气恼的骂声。
现在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江姑娘的夫家也是一副“我们也不愿意啊,我们真的不愿意,但是他是皇帝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朝臣们就算是再怎么装半瞎,闹成这样,他们肯定也是要站出来管一管的。
纪长泽看着底下跪着的老臣。
第一个站出来的往往是出头鸟,他能第一个出来,除了为人不够圆滑之外,心性绝对是有点正直的。
“你……你是,你叫什么来着?”
纪长泽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小皇帝每天忙着四处看美女抢人,哪里顾得上朝堂上的事。
做皇帝这么久,他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十几年里上朝次数最多的一年还是他一岁之前,因为那个时候是个小婴儿,每天光知道睡觉,被太后抱着上的朝。
自然的,对着朝堂中的官员们,压根也不怎么认得。
那个老臣眼底露出一丝失望,但到底还是回答:
“老臣陈光和。”
陈光和……
纪长泽快速在小皇帝记忆里搜寻了一遍。
果然。
什么也没搜寻到。
他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往龙椅上面靠了靠,抬了抬下巴,姿态相当不耐烦:
“你说说,是谁跟你讲的,朕纳了臣子的妻子就有违人伦了?还有,人伦是谁?他凭什么管朕?”
“你让人伦自己跟朕讲,若是他讲的好听,朕说不定还愿意听听。”
陈光和脸上显出了震惊之色,显然没想到小皇帝居然文学浅薄到了这种地步。
唯一一个没有跪下,而是站在离着纪长泽很近地方的一个头发花白老头无声的笑了笑,没说话。
纪长泽看了他一眼,这人就是国舅爷了。
真真切切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站着的位置再稍微往前走两步就能够着自己了。
今天的关键点不在这位国舅爷身上,纪长泽没多看他,而是一副懒洋洋的散漫模样,摆了摆手道:
“朕只是纳了一个女人进后宫而已,你们一个个叽叽歪歪,活像是朕做了什么天大的事一般。”
“何况朕也不是抢,朕这不是告诉她夫家了吗?”
陈光和见皇帝虽然一脸不耐烦,但也没像是之前那样甩袖就走,大着胆子道:
“陛下,江氏夫君并不愿意夫人入宫,还请陛下看在他们夫妻情深,放江氏回府。”
“哦?”
纪长泽等的就是他这番话。
这才像是有点兴趣的稍微抬了抬眼皮,望向底下跪着的一个个臣子:“江氏的夫君是谁来着?”
“来,站出来。”
人群里,江姑娘的夫君刘忠在心底骂了一声,只恨这个陈光和多管闲事多嘴多舌。
他之前在外面四处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与难过,那是不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为了官位能把妻子给陛下的人。
但是实际上,那个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柔婉的女人走了,刘忠兴奋地恨不得马上纳几个小妾来庆祝一下。
他早就厌烦了夫人,只是顾忌着她父亲是江将军,不敢说出来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让对方正大光明离开了他,而且还能给自己老点好处,他肯定是喜闻乐见的。
但虽然心底这么想,也不代表他愿意把自己真正的内心想法揭露出来。
心底骂着娘,面上战战兢兢站起来,小心朝着龙椅方向行礼:
“臣刘忠,是江氏夫君。”
纪长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人。
还真别说,对方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可惜满脸都是色相,看着就像是一个贪图好色的人。
怨不得又当又立,一边对着原主抢人一个屁不敢放,一边高高兴兴接住升职,一边又四处找人哭诉。
“刘卿是吧。”
小皇帝托着下巴,先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才问:
“你不想把夫人献给朕?”
“臣、臣……”
刘忠心底叫苦不迭。
这要他怎么回答。
承认想,那名声就毁了。
说不想,陛下可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若是他反口,怕是直接就能让他血溅当场。
“臣不敢……”
最终,他也只能憋出一句不敢来。
为了避免陛下找自己算账,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找人甩锅。
“臣、臣虽不舍,但江氏对陛下仰慕已久,臣……”
他仿佛十分失落的擦了擦眼泪,一脸的“我很委屈但我只能忍受”:
“臣身为江氏夫君,自然知晓这点,江氏既心系陛下,臣自然不会阻拦。”
哇哦。
纪长泽很久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了。
不想损坏自己的名声,又不想得罪皇帝,于是把罪名推到了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