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没人想过关于那些大臣的事是小皇帝干的的原因。
在他们心中,小皇帝根本就没有那个能力。
甚至简单点来说。
哪怕这些人每一个都对着他俯首陈臣,但在他们心底,却对这个被他们称为陛下的人没多少忠心。
赵岭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底下这些臣子们眼底透露出来的意思。
他很是为自己的主子不平。
这些人懂什么。
若不是他们一个个都是贪官,没有一个去对抗摄政王,陛下何至于小小年纪为了自保就要装疯卖傻。
他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陛下装了这么多年,就连寻求外援都只找后宫的那些夫人们了。
因为他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朝中留下来的这些人,就算是看不惯摄政王的,那也绝对不是他的外援。
他们本质上和摄政王都是一样的。
都看不起陛下。
认为陛下不行。
只有女子不一样。
女子本就被人看不起,她们才能懂得明白陛下心中的抱负,苦楚,并且也会努力的去为陛下达成。
赵岭自顾自的脑补了一通,将自己感动的不行。
回去之后看着纪长泽趴在榻上睡着了,就跑去找他的新朋友如夫人聊这些。
从前赵岭还顾及着这些都是陛下的女人,不敢有逾越。
但是如今,纪长泽明确的说明了,他没把后宫这些女子当做是自己的女人,而是全都是下属。
同时,赵岭也不只是他的太监总管,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既然身份平等了,再加上平时的确是有一些工作上面的事要交流,赵岭也慢慢放开了一些,跟后宫这些夫人们没少交流外面的八卦。
如夫人正在为出发做准备,赵岭一边帮她想要带什么东西,一边叭叭叭的就把自己刚刚对于陛下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才知道吗?”
如夫人还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
赵岭这下是愣住了。
这种情况大概类似于你刚吃了个大瓜,说是明星一跟明星二分手了,你兴奋跑来跟朋友说“听说没他们俩叭叭叭”。
结果朋友来了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懵逼,就是懵逼。
如夫人点头:“自然。”
“陛下若是朝堂上有人可信,何必要来寻我们这些女子呢。”
她一边将医书放到箱子里,一边说:
“陛下是实在是没法子了,你只瞧着,江姑娘的父亲还是将军呢,之前陛下为了保住江姑娘无奈将她带进宫中,满朝文武,反对的那样厉害,可硬是没有一个敢真的站出来的。”
就连那个一直帮忙的臣子,也都在无奈中选择了退步。
“也许当时看来,是他们不敢忤逆陛下,可若是反过来看呢?他们连陛下的这种无理要求都不敢说什么,更别提摄政王了。”
赵岭这才回想起来,当初陛下将那些臣子们说退之后,看上去好像的确不像是高兴地样子。
表情甚至……还有点怅然。
如夫人接着道:“只看陛下想要我等帮忙,都只能给自己泼脏水,装作是好色之徒便可看出来了,陛下是实在是没法子了。”
“他只能自污,因为那些朝臣只接受陛下是个昏君。”
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年纪还只有她弟弟那么小,就被迫要每天装作一副昏君模样。
不光要承受臣子们的鄙夷,还要面临江山被这群人胡乱折腾的痛苦。
“我根本不敢想,陛下这么多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赵岭被如夫人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原来陛下一直都是这么艰难的吗……
艰难的演戏,艰难的面对这么多人。
而他作为陪伴在陛下身边的人,居然一直都没感受到。
“公公,你跟在陛下身边十几年,却从不知道他的这些布置,直到如今才知晓,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已经完全被如夫人的话带过去的赵岭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
如夫人面容严肃,认真道:“因为陛下在保护你。”
赵岭更愣:“保护我?”
如夫人点点头。
“这是我们后宫姐妹们讨论出来的,毕竟你跟在陛下十几年,忠心如何陛下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必定早就清楚,既然身边有你这么一个帮手,他为何要现在才让你为他做事?”
如果纪长泽在,肯定要在心底回答一下。
那当然是因为他才刚刚过来了。
但显然,赵岭还没想到这些的脑子。
他摇摇头:“不知道啊。”
如夫人特别肯定地说:“因为陛下之前也没有太大把握,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不能行,不知道可不可以成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筹谋多年却毁于一旦。”
赵岭:“这样啊……”
如夫人:“正是因为不确定可行不可行,才不能把你这个他当时唯一信任的人牵扯进来,因为若是他败了,你为陛下做事,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赵岭疯狂点头:“太有道理了,陛下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
“不是说不定,是肯定是这么想的。”
“陛下将我们带进宫中却又一直都没有跟我们说明要我们做什么,他那是在等待,慢慢的观察我们,看我们可不可信,能不能用。”
“等到一切都筹谋好了,确定这样做赢面很大了,这个时候再把你牵扯进来。”
如夫人一通分析猛如虎,直把赵岭听得连连点头。
越回忆,越觉得好像就是一回事。
他眼眶甚至还跟着有点泛红:“……陛下太不容易了,自己都那么辛苦了,还惦记着我的小命,我不过是个太监,如何能让陛下这般操劳。”
如夫人也有点羡慕他。
“你也莫要感伤,这是好事,说明陛下将你当做了他最看重的人,日后你好好为陛下做事就是了,我们姐妹们都很羡慕你呢。”
小皇帝没了昏君的外壳之后,内部实在是太让人温暖了。
他每次来跟后宫夫人们商量事都是打着来同房的旗号,但每次都是自己睡在小榻上,让这些女子们睡在自己床上。
平时谈事情的时候更是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没有人的时候,连个手都不碰一下。
最重要的是。
他还帮她们默默处理好了那么多事。
比如说江姑娘的辣鸡丈夫。
如夫人想要回家乡的愿望。
还有其他夫人们的,有的是在家中的时候被夫君和夫君家人欺负,小皇帝嘴上没说,背地里却都悄悄地为他们出了气。
尤其是那些平民女子,他们大多都是丧夫,不得不为了维持生计才出来做事。
小皇帝给的简单粗暴,直接给钱。
那些钱可能对于江姑娘这样的贵女来说不算是什么,但是对于这些平民女子来说,却等同于是给他们一家几十年的花销了。
这样的小皇帝,越是相处,就越是让人心疼。
是的,心疼。
也不知道是小皇帝年纪小,还是她们年纪大。
按照常理来说,男人跟女人之间互相产生好感基本上都是男女之情。
但是后宫的这些女同事们看她们的老板,就是很难把他看成一个男人,而是多是看做一个少年。
简单点来说就是看成弟弟一样。
夸张点就是,简直母爱泛滥。
当然了,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母爱泛滥。
如果纪长泽在的话也许还能给她们解释一下。
女子天生共情能力比较强,尤其是面对比她们强却比她们惨关键还长的好看的少年。
当发现表面上高高在上是个昏君的小皇帝实际上却是卧薪尝胆,十几年来孤军奋战,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自己污蔑自己,装出一副老色痞模样。
这是他的惨。
而他为了保住身边唯一一个亲近人,十几年来硬是没有对赵岭透露出一句他的计划他的谋划他的真正想法,宁愿自己一个人背负这么多负重前行,直到确定了自己做的事安全可做,才告知了赵岭。
这是暖。
至于美就不说了。
小皇帝的长相的确是相当不错,再加上是早产儿,看着比实际年龄显小一点。
这些女子们“年纪大”,看他的时候很难不以长辈的视角去看。
美强惨,还有个暖。
这些组合在一起,足以让她们心底升腾起自己都不知道的“母爱”了。
赵岭不知道这些。
他只觉得,果然陛下就是陛下,看看,连对着男人一向没什么兴趣的如夫人一提起陛下来都好像眼底放光一样。
也是,陛下这么厉害。
卧薪尝胆多年,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后宫的夫人们对陛下有什么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陛下貌似对女色没什么兴趣,而是只把后宫的夫人们当成了下属看待。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如夫人呢?
如果直接说的话,如夫人会不会有点羞涩?
思来想去,赵岭还是没好意思说“你可别惦记我们陛下了,陛下年纪还小呢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打算把你当成社畜”。
只是走的时候忍不住一步三回头,一个劲的看因为提起了陛下所以脸上带起了满满都是爱慕之心的笑容。
正在慈母微笑的如夫人发现他看自己了。
叮嘱道:“今日风凉,你回去之后记得让御膳房被陛下送姜汤,莫要着了风寒。”
赵岭复杂眼:“我会的,你……你别想太多,陛下还年幼。”
对啊,就是年幼所以才更要注意防寒嘛,这么大的孩子,最需要保暖了。
赵岭见如夫人不以为意的模样,再回想宫中其他夫人提起陛下也都是一脸的仰慕(慈爱),叹气一声。
属下都有不轨之心。
这可怎么办啊,真为陛下发愁。
第436章 小皇帝(7)
纪长泽的轮番骚操作差点没把黄面送上西天。
他回到府中硬是足足躺了个两三天, 才算是稍微休息过来。
年轻漂亮的妾侍服侍着他,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有些被吓到了, 生怕他来个当场去世自己没了依靠,一边啜泣着服侍, 一边半是埋怨半是抱怨的说:
“向来都听闻陛下很是敬重王爷,如今瞧着却并非如此。”
黄面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因为是他宠爱的妾侍, 对于对方居然这么大胆的说起朝堂之事也没多大反应。
“你不懂罢了,陛下自然是敬重本王的。”
“妾侍瞧着却不像是敬重。”
妾侍是见证了全程的,如今看出了一些端倪来,害怕自己最大靠山就此倒下, 抓紧时间将自己的猜测说出了口。
“王爷想想, 陛下这段时日做出了不少事, 先是要封什么女将军,接着又是发作赋税之事。
朝堂之事向来都是交给王爷的,陛下却问都不问王爷一声便直接发作了那些大人, 刚开始还只是罢官, 后来在王爷进宫后便成了斩首。”
她知道黄面喜欢娇柔的女子, 说话时特地放轻了声调:
“桩桩件件看着都是巧合, 可为何这些巧合到了最后矛头全都指向王爷,王爷心里难道就半分怀疑都没有吗?”
说完了,见黄面还是原来那副姿态, 甚至脸上那懒洋洋的神色都没改变,她心底一沉,知道金主根本没听进去了。
“怀疑什么?”
果然,黄面一开口就是不以为然的语气:“你是觉得陛下是故意做出这些事来, 为的就是针对本王?”
“旁的也就算了,女将军那事,不过是他为了哄后宫美人开心胡乱许诺罢了,这也值得你说?”
听出黄面口中对于女子的轻蔑,妾侍微微咬了咬唇,还是小心道:
“妾觉得,陛下封江夫人为将军,不光只是玩闹,也许是想借江夫人的手取得兵权。”
话还没全部说完,就先得来了黄面的一声嗤笑。
“兵权?东郊大营?就她一个女人?”
“好,就算是她真的有了东郊大营的兵权,那又能如何?区区一个东郊大营,她得了又能怎么样?”
妾侍听着黄面的反驳,继续道:“可陛下在江夫人出发前下旨,她可以在沿途中收新兵。”
“只要在新兵入军队的规定上稍微改变一点,让人觉得有活路有希望,一路过去,自京城到衍地,能收到的新兵绝对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到时候,这就是陛下手里最大一张底牌了。”
“哈!”
黄面这次没说话,而是选择用笑声来代表自己的轻蔑不屑。
妾侍心底升起不爽,但地位悬殊,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接着用其他方面来佐证这点:
“王爷就算是觉得江夫人掌不了兵,也要想想江将军,江夫人可是他唯一的女儿,若是江夫人倒向了陛下,江将军难道不会忠于陛下吗?”
妾侍说的句句充满隐忧。
然而黄面却压根听不进去。
这话要是换成他的哪个幕僚说的话,他可能就算是不这么认为也要仔细想想。
但妾侍说的话……
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他从青楼里面赎出来的女子,她能说出什么有独特见解的话,左不过是后宅女子们成天里斗来斗去,就以为朝堂之事也是这般了。
“就算是江将军那个老匹夫再怎么宠爱这个女儿,也不过是个女儿罢了,他能在她未出嫁时宠着,如今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冲动做决定。”
黄面觉得自己这么想完全没有问题。
就算是江将军以前就疼爱江姑娘又如何,他自然是相信江将军如果知道了江姑娘遇到了欺负会愤怒会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