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自我铲除了那个拍卖会后就生出来了,与其让那些人抓捕关押司氏族人,提炼仙灵之气炼制丹药,不如我自己来做这门生意。有了我这么一个正规的渠道,谁还愿意冒险走邪路子,价格昂贵,被发现了还会遭殃。没了财路,对司氏一族的迫害自然也就会减少。既然是被利益驱使做出这种事情,那我就从利益方面钳断他们的生存之道,毁去滋养孕育的温床。”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既然阻止不了买卖,就自己独家垄断。
司殷说道:“之前一直乱糟糟的,忙于其他事情,这个想法就耽搁下来。有了各家联合的公开声明,等我养好伤,就开始着手这件事。以司氏一族独家仙灵丹药,重建家族。原本仙灵之气只对司氏一族有好处,让我们拥有别于其他人的,得天独厚的优势,炼制成丹药贩卖出去,其他人也能感觉到这份好处,一个丹师能够炼制的份量有限,少一个司氏族人就等于少一个丹师。”
一个名头只能暂时把众人联合到一起,只有长久的利益,才能达成长久的联系与合作。实际到手的利益,比空泛的虚名有用处的多,也更吸引人。
司殷之前一直都是奉行杀杀杀策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就用仇人的血来偿还,压根不跟人搞虚的,杀人的手段也很血腥。别人把司氏族人吊起来放血,他就把这些人的血都放了,怎样血腥就怎么来,特别解压,很爽快,所以绰号才都跟血有关,听着就感觉邪气阴森,血腥里透着疯劲。
他的目标也主要是败类,本来就不需要他手下留情。
把那个触须扎根于各个中下游家族门派之中的拍卖会铲除后,他隐约有过这个想法,因为正好可以方便隐藏司氏族人。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师尊给他发了一个道侣,带着这么弱鸡的道侣根本没法放开手脚杀杀杀,师尊也被闹得出山了,司殷只好选择收敛,曲线救国。
既然是师兄自己提起的,那艾霜棠可就要问了,“师兄是怎么分辨别人有没有吃了那种仙品洗髓丹的?”
之前参加丹阳城大会的时候,艾霜棠就有疑问了,因为师兄找人真的非常精准,直接锁定目标。要说拍卖会留下了名单,他抄了拍卖会后就把名单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但参与交易的买方肯定不想留下这么一个把柄,最好是悄悄的来,悄悄走的,不留下一点痕迹。拍卖会的生意能够做的这么红红火火,在客户资料保密方面必定不会差,让买方能够放心。悄悄留个名单这种操作,兴许是卖方拿捏买方的一个手段?
能干这种生意的本来就不会是善茬。
司殷回答:“吃了含有仙灵之气的丹药,被吸收后人体就会有这种气息,吃的多气息便浓,对掌握仙灵之气的司氏族人来说非常醒目,且,那种丹药的材料见不得光,强行提炼的仙灵之气活性非常低,就像死的一样。我不需要多么仔细的分辨,用自己的仙灵之气去感应一下就知道了。”
他不等艾霜棠接着问,继续回答:“有司氏族人自行炼制的丹药,吃下去后仙灵之气的活跃性与司氏一族自己体内的一样,效果远比强行提炼的失败品要强的多。”
艾霜棠:“那我有个建议。”
司殷:“什么建议?”
艾霜棠:“师兄你可以在各个门派家族发出支持司氏一族重建的声明后,分别送上一份自己炼制的仙灵丹药,一定会产生奇效。”
从营销策略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不这个时候打打广告,简直对不起这么好的时机。想必收到仙灵丹药的家族门派,对于支持司氏一族重建的想法会更加真心实意,以后对司氏族人的照顾也会更情真意切。
一个需要照顾的破落户,和一个能够真真切切带来好处的家族,孰轻孰重,用膝盖想都知道。
那些中下游家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买仙品洗髓丹,可见仙灵丹药对修士的吸引力。
相信某些可能还犹豫不决的,或是觉得不痛快的家族门派,收到消息后一定会促使他们做出决定。
艾霜棠还顺便附加了一个条件:“我想顺便对各大家族门派做个问卷调查,可以吗?”
问卷调查的主题就是:你认为司氏一族没落,频频遭受迫害,是不是有人破罐破摔,想以司氏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请阐述看法。
这个事情是司殷调查出来的,也可能是通过收集到的信息推断出来的,又或者从冥冥之中感受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司氏一族的命运。
眼见未必为实,调查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推断的结论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说真的,想用这种方式破解天门不开的困境,真的是又蠢又毒,不是破罐子破摔干不出这种事情,与其说是修士,倒不如说是魔修邪道的思路和手段。
艾霜棠觉得,师兄或许是目睹了太多修仙界的阴暗一面,认知上可能有点倾向于负面消极了,就像当警察当久了,总是接触到这些人性黑暗的一面,容易产生心理问题,或是职业病之类的。
作为修仙的萌新,对修仙界的认知主要源于师尊和师兄,虽然能够帮助她快速认识修仙界,可有时候也容易被他们的看法误导。
艾霜棠决定打一个直球,真言纸问卷调查,你值得拥有!
司殷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艾霜棠会这么决定。
“直接问?”
“写在真言纸上的东西不能撒谎,直接问不比暗中调查来得更快?”艾霜棠理所当然的说。
如果只是问卷调查,可能会有人撒谎。
人的思想是很复杂的,语言更是充满了艺术,有时候不撒谎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有真言纸,起码能确保写在纸上的东西都是真的。艾霜棠不觉得自己有那种玩弄人心的智商,也不觉得论心机,能够跟活了不晓得多少年的老狐狸斗。
那就不搞虚的,开门见山。
不过艾霜棠还是留了心,不确定直接问人家各门各派的掌权人这种问题合适不合适,所以就先请教一番师兄。
这种做法,对司殷来说毫无疑问是很突兀的,但转念仔细一想,好像没毛病?
只是问是不是有人这么干,这个“人”的范围可就大了去,从手段和思路来说,各个宗门家族谁会往自己头上对号入座,那便不是意有所指故意内涵。就算问的有些突兀,也不能算作是冒犯,真要恼羞成怒的才有问题。
司殷思量了一下,发现可行性居然很高。
“或许会有所隐瞒,但能写在真言纸上的都是真的。”司殷斟酌了一下,也意识到这样做的好处。
可以通过问卷调查摸一摸各家各派的态度,掌门的看法决定了门派在整个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如果掌门的看法是否认的,嗤之以鼻的,至少可以判断这个门派大体上没有问题,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人的看法不一样。比如说上面的老祖,又比如说底下个别人。
不能保证每个都没问题,但能表达出总体的倾向趋势。
司殷对艾霜棠的这个想法表示肯定,“可以,到时候与我炼制的丹药一起奉上。多送几份,将各家各派掌权的人物都问一遍。洞虚山也不要落下了,一视同仁。我来给邵掌门送去,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师尊了。”
“我以为师兄你挺喜欢洞虚山的。”艾霜棠说。
“其他门派家族都送了,唯独落下了洞虚山,不好。既然问,就把能问的都问一遍。”司殷突然感受到了直球的快乐。
可惜最多只能问问掌门之类的,不然直接问老祖,问问各个有名有姓的大能,幕后元凶还不得立马浮出水面。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直接撕破脸皮了。
司殷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暂时不能正面对抗老祖,还得再加把劲努力修行。
等实力达到老祖的水平,就直接上门问啊。
直球果然快乐。
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没实力打直球。
第四十章
艾霜棠对身边最近的人进行第一个问卷调查, 连真言纸都不需要了,直接问。
她抽回被师兄抓在手里做脚底按摩的脚,换了一个姿势, 凑到师兄面前,两只手交叠在浴桶边缘, 整个人靠着, 抬头看着司殷的脸, 直视他的眼睛:“师兄是怎么知道的,有人想用司氏一族的血泪引司命上仙下凡?”
想到这种办法的人真不是活腻歪了想死的很有节奏?
不管司命上仙性格怎么样, 肯定不会放过这种又蠢又毒,几乎往他肺管子怼的憨批玩意儿。哪怕幕后策划一切的元凶在下界是站在金子塔顶端距离飞升只有一步的大能, 可站在这大能对面的是来自上界的司命上仙,从名号来看,就感觉不是普通的仙人。哪怕不是一个大能策划的, 有好几个同伙,感觉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飞升必会遭雷击而亡的威胁使人丧失冷静,如同穷途末路的将死之人,失了智吗?
能把下界修士瞒得天衣无缝, 不代表也能把上界仙人瞒得天衣无缝, 人家仙人没逼格吗。
不是失了智, 那就是哪里有问题。
司殷冷静的回答:“司氏一族的遭遇, 绝对是有人存心设计的。”
这一切, 得从司氏一族的覆灭说起。
作为下界明确有仙人血脉的修仙家族,司氏一族素来人才辈出,天赋异禀修炼神速,辉煌鼎盛的时候, 所有修仙家族都只能望其项背,宗门大派也对司氏一族礼遇有加,堪称第一修仙世家。
月盈而亏,司氏一族爬到鼎盛后就渐渐开始走下坡路。
因为仙灵之气而有别于其他修士,经历过辉煌后,不得不苦恼血脉稀释的问题。这几乎是无可解的,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血脉稀释,司氏族人体内的仙灵之气浓度逐渐下滑。所幸修士寿命悠长,传承血脉的周期不像凡人那么短那么快,可即便这样,还是拦不住血脉稀释的趋势。
为了缓解这个问题,到后期,司氏一族几乎没有外嫁女,都是内部消化。
司氏有一位据说从司命上仙时期便存在的老祖宗,是司氏最大的依仗,只要有这位老祖宗存在,就是主心骨,就是定海神针。血脉稀释的弊端让族里担忧,可这位老祖宗的存在毫无疑问是强心针。
这位老祖的陨落,是司氏一族厄运的开始。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司氏的老祖突然就陨落了,紧接着,司氏一族就像好运都被用光了一样,接二连三的出事。短短百年的时间里,能为司氏一族遮风挡雨的长辈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纷纷陨落,有的干脆就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命灯都是一闪一闪的,仿佛薛定谔的死亡。
这种时候傻子也知道是有人在针对司氏一族了,简单的厄运可解释不了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
老祖宗一陨落,强力的长辈也纷纷出事,这种时候血脉稀释的弊端便格外突出。
司殷便是在这个时间段出生的,
生出了这么一个有返祖体质的孩子,简直叫司氏一族大喜过望,立马就被当做将来的少主培养,为何不是直接立为少主,自然是有其他考量。怕过早立为少主影响孩子心性,还想再看看成长的怎么样。
司氏一族覆灭的惨案是在司殷被立为少主之后降临的。
族里没了高手坐镇,司氏一族简直就像待宰的肥羊,走下坡路的趋势非常明显,纵使有了一个返祖体质的少主,也远未成长到能撑起司氏一族的时候。感受到过辉煌后,受不住这种落差,仿徨,焦灼,人心溃散,族里还发生了内乱,外忧内患,分裂成好几个阵营。
内讧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大家都被一锅端了。
动手的是当时最为恶贯满盈凶名在外的一个魔头,他率领一群魔修踏平了司氏一族,将司氏一族上上下下,凡是有能力反抗的成年修士都给杀了个一干二净,血腥味冲天,司氏的祖宅都快要被染红了。只留下一群弱小的孩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在魔头的手里苟延残喘,倍受折磨,司殷作为少主,更是重点照顾对象。似乎践踏摧残仙人的后裔叫这些魔修邪道们感觉特别快乐,干了一票大的爽歪歪,捏着一群小的,时刻回味快乐。
下手的都是魔头手底下的小喽啰,魔头从来不亲自参合,仿佛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对折磨人不感兴趣的魔头。
可有一日,魔头却亲自出现了。
似乎终于想起抓到的这些俘虏,过来瞅一眼过的怎么样了。
瞧见奄奄一息的司殷后,冷笑的说:“你倒是个硬骨头,如果给你点时间,说不定真能拉扯起司氏一族,可惜,有人等不及了。”
司殷已经意识浑噩了,强撑着气,问:“……是…谁?”
魔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径自说道:“司氏现在落入这般境地,你们的老祖宗司命上仙怎还不下凡来救你们?莫非当真这般狠心,还是司氏现在还不够惨?”
魔头的这两句话,司殷一直都牢牢记得,明明那个时候意识都浑浑噩噩了,不知道东南西北,整个人就像包裹在一层迷雾里,这两句话就像穿透了迷雾直接烙在他的心底。仿佛那魔头就是随意感慨两句,又或者是单纯的嘲讽挖苦而已。
之后司殷再也没有见到他,他们这些沦为俘虏的司氏族人似乎是被转手处理了,卖给对司氏感兴趣的魔修邪道。
司殷忍辱负重,费了好大劲才把买下他的邪道反杀,谁让这家伙总想吸他的血,把他当成药人养着,最后被搞得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也是罪有应得。
逃出来后,他想寻找其他族人的下落,却听闻,正派修士发起一场讨伐,把当初踏平了司氏一族的魔头连其同党都给伏诛了。
至于司氏一族,不过是魔头恶行中的一个罢了。
乍听之下,是正派修士给司氏一族报仇了,但现在看来,却像是灭口。
当时年纪尚小,司氏的惊变已经占据了全部注意力,没空也没有精力仔细推敲,现在的司殷却能看出端倪来。
司殷说:“那魔头像是在给别人办事,对方不方便出面,才让魔头出来顶这个罪。反正是个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的大魔头,再多干一件坏事,别人也不会怀疑,不论多么残忍,都是魔头本性如此。若非他最后对我讲的那两句,我也不会起疑。”
“一个魔修,听口气居然想让司命上仙下凡,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就算是有大病,也不会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简直就是神志不清,失心疯了。后来他被正道修士斩杀,死的也太快太急了。就像是已经毫无作用的棋子,留着还只会带来麻烦,不如早点料理了。”
“如果那魔头死的没这么急,我还不会怀疑。也许是修魔修得脑子不正常,觉得自己能硬杠司命上仙,又或者就是异想天开想见识一下上界仙人的风采?反正魔修有大病简直再正常不过,没点特色都成不了魔头。跟正道修士对着干,逍遥了这么久,却突然死了,那个时机实在过于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