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适合单独说话,又能处于众人视线内达到避嫌的目的。
楚楚于是笑着答应了,转身去拉褚河袖子:“陛下,我去和老先生说几句话就回来。”
褚河像是担心又无奈的样子,到底只能点头,轻声嘱咐她走路小心,又不放心地看下宴正:“老师……”
“陛下放心,臣之所以为臣,自然懂得尊卑,绝不会冲撞或吓到林美人。”宴正板着脸道。
教他读书十几年,倒不如个刚遇见的美人,陛下这真真是天生的好色胚子!
宴正心情复杂,却不得不带路去了凉亭,两两坐下后,他心中念着仙家门派的事情,也顾不得许多男女间羞耻的事情,索性当自己老脸不存在,开门见山的询问。
“老朽非仙门中人,不知仙家规矩,今日所问,若有冒犯处,还请林美人见谅。”宴太师先做了预防,“闻令尊言林美人在仙山学艺已有十几载,不知而今多少年岁,入何门派,修行几何?”
楚楚落落大方的回答,尽量满足老头的疑问:“小女是风灵派的弟子,今年刚满十九岁,比陛下小几个月呢,不过我们修道时间早,入门已经有十三年了,至于什么修为……因师门规矩实在不方便为外人所言,还请老先生见谅。”
人家都说了仙门有规矩,宴正总不能强迫对方非要为他解惑,可怎么证明她身份真假?
林美人到底是不是出身仙门,意味着她日后是个普通的妃子,还是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物,这可马虎不得。
楚楚很好的满足了其好奇心,取出一张符纸后默念咒语令其凭空化作飞灰,宴正未及询问,就发现凉亭四周凭空升起透明的屏障,他已然看不见凉亭之外的事物了。
只是还没等他担忧,楚楚抬手轻轻挥过,那层无形的屏障却又消失。
——其实不过是张双向隔离视线的符纸,是林仙仙给她爹护身的,看得出林桓岳为了此事也是狠心下了血本。
但宴正到底是凡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当即对楚楚的态度就慎重了许多。
“听闻,令师曾有意将您许给同门的仙君?”
“是啊,师叔确实是说喜欢我,所以找师父提亲了。师父倒是没有立即答应,不过有问我愿不愿意……师叔生得好看,对我也很好,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说让师父做主。
不过后来师父说要将婚事缓一缓,等我修为再高些。我倒也无所谓,修仙之人,成婚也可,不成婚也可,都看缘分和本心啊。”
“既然是要看……缘分,那林美人为何会答应侍寝?”
“虽然不知道侍寝是什么意思,但老先生是要问我为什么留下陪陛下吧?”
说到这个楚楚可就来劲儿了,礼貌乖巧的模样中立即冒出几分鲜活。
这模样让宴正有些奇怪,却到底是颔首:反正意思差不多。
“还不是怪阿爹,只让我在阁楼上偷偷瞧,瞧来瞧去只看见来得全是人,都分不清谁是陛下。刚好陛下召我侍寝,我就想去看看嘛,我本来想着,陛下要是个好人,我就好好和他讲道理,告诉他我还要回门派修炼的;陛下如果不是个好人,我就打他一顿直接跑掉。”
那您为何没跑掉,还被陛下叼嘴里了?宴正心里想问,正犹豫呢,楚楚倒是主动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陛下说话好有趣啊,他还给我讲故事,讲宫里的趣事儿,还有摄政王打仗怎么厉害,我都想多听听,就忘了要和他讲道理的……不过这也说明陛下是个好人嘛!”楚楚双手托腮,眼里带着光,“后来我也困了,想睡觉嘛,本来说好我睡床上陛下睡地上的。可后来陛下说地上好冷,我想着床那么大而且本来就是他的床,就让了一半给他,谁知道他居然抱我……后来……”
楚楚捂着脸没在说下去,但是露出的脸颊和耳朵都已经通红。
宴正也是臊得老脸发烫,心里又大大松了口气。
他拼着老脸不要来问这等事情,好歹结果不算太差。
目前看来,米是自愿下锅的。
陛下最是爱好美人,林美人又是这种完全没有见过人间繁华的姑娘,能被哄得情窦初开不足为奇。
然后楚楚从捂着脸的双手中露出双眼睛来,有些无辜又小心的看着宴正:“……我本来是要打他的,可陛下说会一辈子对我好。我师兄说,有人承诺对一个人一辈子好,被承诺的人也不觉得反感的话,就代表着他们两情相悦,就可以做恩爱夫妻。
虽然陛下抱我的时候吓了我一跳,但我也不觉得反感,那就说明我和陛下是两情相悦,所以……总之,我现在和陛下已经是夫妻了。陛下说,凡间的老师,和我们仙门的师父相当,老先生,你是陛下的老师,应该也能决定陛下的婚事,可不可以……”
她站了起来,很认真的行礼。
不是临时学的生疏的宫妃的礼节,而是仙门弟子对长辈秉持的礼。
“您可不可以,成全我们,我不想和陛下分开。”
宴正:……
他要有本事决定陛下挑谁不挑谁,何至于现在坐在这里听姑娘说这些话。
“林美人多虑了,凡间与仙门不同,虽确有以师为尊的说法。然而陛下是一国之君,先有君臣后有师徒,他决定的事情,老夫怎能质疑?”宴正正色回答,“今日询问,只因陛下妃嫔身份贵重,不可来历不明,若有冒犯处还请美人海涵。”
楚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只是今日的谈话,若为外人所知恐会带来流言,可否请美人保密?”宴正补充道。
“老先生既然吩咐了,我定谁都不会告诉。”楚楚笑着点头。
宴正松了口气。
看着楚楚离开,他心里却又泛起了担忧。
什么一辈子对她好这种鬼话,陛下倒是张口就来,若骗的是别的凡间姑娘就罢了,后宫妃嫔岂有要求君王心意的资格。
可这林美人身后……
现在看着陛下倒是很宠爱林美人,可陛下的性子能长久几时?
烦啊!
回京后怕是要找找楼家,看能不能联系到楼家二公子……若林美人心中始终向着陛下,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然……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楚楚回了院中,褚河当即上前将人拥住,忙不迭的询问几番,做足了担忧的模样。
宴正看得心烦,听楚楚笑着说自己讲了些师门的事情,心里对这小姑娘好感度升了升,也不想留在正院看两人黏黏糊糊,索性告辞离开了。
宴太师回来前,正院上下的宫人侍卫等都是忐忑的,觉得林美人留在正院不妥,不敢提醒又怕太师发怒。
而今宴正平静离开,还对林美人好言好语,大家也就都松了口气,再听陛下吩咐上水果糕点时,动作都麻利了不少。
楚楚吃了盘自家师父亲手剥的葡萄,眼看着距离晚膳还早,就偷偷去摸他下头。
褚河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拥着她进了屋,将房中的宫人全都撵了出去。
屋里没人,楚楚就不用在端着天真小白花的人设,勾着褚河就仰躺在了桌案上。
“师父,你演得挺像的嘛!”她笑着道。
“凡事经历得多了,要模仿出神韵也就不难。”褚河看着她,“倒是你,和宴正说那些话,也不怕臊死他。”
“那我也没办法呀,位面意识给的剧情就‘取得了太师宴正初步的信任与认可’这么句话,我只能顺着林桓岳瞎编的内容往下演了。”楚楚抬手去摸索褚河腰带,“否则真的要说什么陛下身有龙气,妾身甘愿下凡侍奉的鬼话,骗骗不知情的百姓还成,骗得了宴正这种老狐狸?仙家姑娘修为非凡,能够让她自愿留下的,当然是儿女情长了……”
而且那老头学的是儒学,摄于仙门之忧才拼着老脸不要来问侍寝的事儿,她说得暧昧又羞涩些,老头自然不敢多听下去。
尽早打发嘛。
反正暂时用不上。
“所以你就说师父骗你?”褚河笑着捉住她的手,却并非拒绝,而是带着她往深处去,“你这倒好,坏事都推到师父头上了。”
“哪有,师父以后专宠我,这就不是骗我,是浪子回头啊!”楚楚渐渐呼吸乱了,“师父……昨晚都不够……”
褚河低笑,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柔软:“……就这么喜欢双修?”
“好无聊的嘛,我在自己院子的时候,还能画个灵植图或者练习阵纹,在这里巴掌大的院子挤满了人,也没办法让您在院子里教我剑法……在人前演恩恩爱爱什么的好麻烦啊,还不如回屋双修。”
不是要演陛下专宠么,这都宠到白日宣淫了够不够?
什么?林美人是妖妃?
别这么瞎说,陛下爱美人大家都知道的,林美人刚才是被陛下骗着回屋的大家都看到了的。
好色的是陛下,关林美人这无辜的小姑娘什么事?
对宴太师来说,陛下找到美人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少说也有三五日没工夫去外头惹祸了。
……以林美人的姿色,兴许安分十天半月也是可以期待的。
反正陛下“骗婚”的事儿他暂时也无办法,还是先处理军政要务重要些。
只是看着林桓岳每日跟在他身边,强颜欢笑说女儿能被陛下看中是林家的荣幸,眼里却总是带着伤怀,不经意的时候还偷偷叹气,宴正又觉得有些腻歪。
普通人家,哪怕是官宦人家,女儿成为皇妃都是莫大的荣幸,谁要敢这么丧里丧气的那简直是找死。
可谁叫人家林家非但没想过让女儿入宫,还原本有更好的归宿呢?
每看见林桓岳偷偷叹气,宴正就能想起刚到郑州那晚,两人同在书房翻看军务账簿时,前者说起二女儿时宠溺又憧憬的模样。
——“若小女真能在仙门中寻得个归宿,也算是一生无忧了,日后下官告老还乡,兴许还能每年去仙门小住些日子……说起来太师莫要笑话,我等到底是凡人,明知有些厚颜,还是想多与仙门亲近亲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4-16 23:59:07~2021-04-18 00:2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女非男c人上人 10瓶;秋球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游湖
厉害的仙人能移山填海, 不厉害的仙人也能长寿过百,都是俗人谁不想呢?
现在林美人跟了陛下,与那同门仙君的婚事必然是没戏了, 指不定林家还会被仙门兴师问罪,林节度使岂有不担忧的道理?
说到底都是陛下造的孽。
宴太师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得打起精神处理政事,又不敢将仙家之事轻易落在纸上传回京中,日子越久憋得越难受, 渐渐的竟与林桓岳生出同病相怜的感情。
以至于数日后圣驾再次启程时, 楚楚没来得及演对故乡离别的依依之情,宴太师倒是拉着林桓岳的手叹息叮嘱许久。
林桓岳有意经营出来的感情, 此时自然是直接热泪盈眶,言道这些日子与太师相处, 方知何为亦师亦友,叹此番分别令他五内俱焚。
楚楚:……md, 智障。
但宴太师就爱吃这口感情牌, 啰嗦半天交代不完。
楚楚实在看不下去两人迎风哭诉相拥的辣眼场景, 暗戳戳的给褚河传音,终于通过“陛下的召唤”脱离苦海。
被褚河亲自牵着上了龙辇, 且不说其余妃嫔见得此景是何等咬牙切齿,楚楚进了车厢内才算是松了口气, 结果自家师父递来的桂花糕咬了口,忽然就顿住。
然后她微微蹙眉,忽然干呕起来。
褚河怔了怔,忙问她怎么了。
楚楚却强笑着摇头, 端过水杯喝了口:“陛下, 我没事, 想是刚才风里站久了,突然吃东西有些不适应。”
褚河见她这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于是只没放在心上般道了声无事就好,顺手将人揽进怀中。
楚楚低垂着头,嘴角带了丝苦笑,目光也是复杂,演得惟妙惟肖。
过了片刻龙辇开动,楚楚抬手撩起帘子半角,瞧着外头掠过的风景出神。
顺便在走剧情的同时,翻看女主的心理历程和接下来的剧情。
直到队伍渐渐远离郑州城,确认今日份剧情走完,她才抬起头来,扒拉着褚河的肩膀坐到他腿上去。
“师父,我失算了。”她目光非常复杂。
褚河不明所以,但神情包容的看着她:“别担心,有什么困难,你先告诉师父。”
楚楚表情一言难尽:“师父,我怀孕了,孩子是大师伯的。”
以上言语当然做不得真,确切的说,是凌楚楚怀孕了。
[远离了郑州城,也就远离了林桓岳的胁迫。
然而凌楚楚知道,终其一生,她都再也摆脱不了皇室纷争的漩涡了。
命运总是如此戏弄人。
她想一生留在白云间,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得不选择离开。
她想在小山村平静了却余生,却遇上天灾被迫再入凡间。
答应林桓岳的要求,不过是为求自保的权宜之计,可对方防备紧密,她始终没有找到脱身的机会。
更没有想到的是,到达林府的次日,偶然的、曾经经历过的身体不适,让她发现了自己怀孕的事。
距离白云间酒后错乱那夜已经过去四十余日,何况那之后她们又共寝过许多回,她怀了逸云君的孩子并不奇怪。
她曾经想过各种脱身的法子,如侍寝当夜挟持小皇帝以求脱身,或者用药迷晕了皇帝自己在床榻上出声假装承宠拖延时日,甚至杀了小皇帝同归于尽让林桓岳付出代价。
但这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因为她心里其实清楚,不论是节度使府邸,还是皇帝南巡的队伍中,防守之严密都远超常人想象,她能够独身脱离的可能性太小。
那些计划全都不周全,稍有不慎就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