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珏和医生打过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许珏,洛萸的朋友。”
医生点头:“林济舟。”
许珏想到洛萸刚才的话,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发际线。
头发明明茂密的很,发根也很健康,哪里像她说的那样,发际线危。
林济舟抬高了手,拉开衣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那我就先过去了,这边还劳烦你盯一下。”
许珏点头。
他刚走了没几步又退回来,“她要是敢提前拔针你就给我打电话。”
许珏仍旧点头。
直到人没影了,她才一脸花痴的捧着脸。
太帅了太帅了,是她的菜。
林济舟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洛萸从躺下的那一瞬间就进入了熟睡状态。
中途甚至都没醒过。
许珏起身去拿输液袋,想看还剩多少。
大概是这举动弄醒了洛萸,她翻了个身,险些压倒手背上的针。
好在许珏伸手挡了一下。
“怎么不再睡一会。”
“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人放在烤盘上烤。”她微微坐起身,许珏见状,拿了个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靠着。
手碰到她的胳膊,温度烫的确实像刚从烤盘上拿下来的。
“你先坐一会,我给你倒杯水。”
洛萸全身都没力气,手抬了好几次才把床边的手机拿过来。
她看到朋友圈那一栏显示的红色数字一,满意的点开。
结果却发现是孙朝洲给她前天发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那条一个小时前刚发的,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此时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她甚至还贴心的带了定位。
眼下也没太多的心思去管顾这些,太难受了。
洛萸身体素质还算好,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得难受上好些天。
许珏拿着水杯进来,洛萸喝了一口就不愿意喝了。
许珏见她准备将杯子放下,眉头一皱:“嗯?”
洛萸乖乖的喝光:“现在行了吧。”
许珏点头,过去拿包:“我刚接到电话,让我过去面试,差不多三点结束,你老老实实输完,不许中途拔针,我来的时候是要检查的!”
“知道了,你怎么跟老妈子一样,比我妈还唠叨。”
“你要是听话点,看我还唠不唠叨。”
许珏最后又叮嘱了几句然后才离开。
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了,但是洛萸的肚子却不怎么安静。
大约是刚才喝的那杯水的缘故,她突然很想上厕所。
左右看了眼,护士都挺忙的。
所以她自己站起身,把输液袋换到挂架上,动作缓慢的出了病房。
这会人开始多起来,走廊上全是。
洛萸担心被撞到,所以非常靠边。
头晕的厉害,走两步就得歇一会。太久没生病了,对这种感觉甚至有点陌生。
洛萸在此刻终于理解了网上的那些孤独程度排名表。
排在前三的就是一个人去医院。
她觉得自己连走到洗手间都成了一件异常艰难的事。
身侧有一道阴影压过来,洛萸视线移向一侧。
先看到的是那双细长玉白的手,动作自然的扶上挂架。
洛萸疑惑了一瞬,再往上看,男人一身白色毛衣,肩线处被撑的平直。面料看上去很舒适,让人想一头扎进他怀里,好好睡上一觉。
他身形优越,每一处都挑不出任何缺点。
如若脸真的能当饭吃的话,他应该早就是世界首富了吧。
不用看脸就能猜到是谁,洛萸心里得意,觉得自己的计谋得逞了。
不止是今天这个小计谋。
也包括她一直以来的谋划。
鱼儿这不就落网了吗。
得意也没持续多久,她突然想起自己今天还没化妆,再加上感冒导致的面色憔悴,那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她迟疑的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子:“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正好在附近办事,看到你发的朋友圈,顺便过来看看。”
他大概是知道她要去哪里,配合着洛萸的速度,动作缓慢的推着挂架。
洛萸问:“在哪里办事?”
周攸宁沉默片刻:“学校。”
洛萸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是挺顺便的,从学校开车过来也才五十多分钟的车程。”
周攸宁没有再说话。
走到洗手间门口了,他不方便进去,站在外面等她。
洛萸把输液袋取下来,手举着。
走了两步又回头:“周老师,能帮我个忙吗?”
大约是因为感冒的缘故,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平日里那样轻浮。
应该是真的有求于他。
周攸宁问她:“什么忙?”
洛萸把输液袋挂回挂架上,将手腕上的发绳取下,递给周攸宁:“能帮我把头发扎起来吗。”
说完后,她背过身子,安静的等着。
似乎知道他不会拒绝。
周攸宁迟疑片刻,还是上前。
他第一次替人扎头发,不太熟练。动作很温柔,应该是怕弄疼她。
洛萸的发质很软,触感有点像丝绸,滑且凉。
他用手将她的头发拢在一起,发绳绕了两圈。
洛萸晃了晃脑袋,感受了一下周攸宁给她扎的马尾。
然后笑了:“周老师,您这个手艺,以后要是生了女儿她该嫌弃你了。”
周攸宁不语,也看不出太多的在意来。
洛萸耸了耸肩,也对,人家估计压根就没想过要结婚。
更别说是生女儿了。
她艰难的举着输液袋进去。
因为只有一只手可以用,所以这个厕所上的异常费劲。
等她出来的时候门口没了周攸宁身影。
她还以为他走了,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人对她一向没什么耐心可言,这次能过来她都该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了。
洛萸重新把输液袋挂上去,正准备推着回病房。
男人收了手机从旁边过来。
“刚刚打了个电话。”
破天荒的,和她解释起了自己刚才不在这里的理由。
洛萸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这是高烧烧坏了脑子吗,听力也变差了。
洛萸也不太关心他刚才为什么不在这里。
从这儿到病房距离不算远,但因为洛萸此刻生着病,难受的很,所以走的很慢。
周攸宁也走的慢,也是难为他那两条大长腿了,一步就能走完的距离现在得分成三步才能和她的速度同步。
洛萸随口问了句:“打给谁的?”
问完她就后悔了,周攸宁好像不是这种喜欢被人窥探私生活的人。
她将视线移开,假装自己刚才没有说话。
安静半晌,周攸宁声音温和:“学校的教授,让他帮我代一节课。”
洛萸突然抬眸,周攸宁此时正看着挂架上的输液袋。
因为此刻抬头的动作,下颚线稍稍绷紧,毛衣是圆领的,可以很好看清他修长白皙的脖颈。
洛萸盯着他的喉结看。
在她看来,这是男人最性感,也是最禁欲的地方。
仿佛是泄洪的开关。
轻轻一按,禁欲便成了纵欲。
她一直有个大胆且天方夜谭的想法,就是攀上他的肩膀,然后咬上一口。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好像也不算多天方夜谭。
第二十七章
周攸宁确认了一遍输液袋里还剩多少, 将视线收回时,正好看到洛萸正出神的盯着他的脖颈看。
仿佛那里有什么让她痴迷的东西。
他沉默片刻,微微偏头, 避开了她的视线。
察觉到他的动作,洛萸从幻想中回神,知晓他应当是注意到自己刚才的眼神了。
于是自首一般的冲他笑了笑:“不想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
原本以为以他一贯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他不会想知道。
但出乎洛萸意料的是,他非常配合的问了句:“在想什么。”
不见起伏的语调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好奇心。
但洛萸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这点意外表现在周攸宁对她态度的改变。
“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她耸肩, 有些遗憾, “不过这里场合不太对,不方便我下手。”
周攸宁像是在沉思, 片刻后,他微微皱眉。
看这个反应明显是猜出来了。
就算猜的不具体, 但估计八九不离十。
洛萸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心理的愉悦缓解了身体上的不适。
回到病房, 她又重新躺回床上去。
生病的人躺着比站着要舒服的多, 那种疲累感瞬间消退了五分之二。
输液袋里的药水快要流尽, 护士在外面忙的不可开交。周攸宁也没有去麻烦别人,而是站起身, 亲自替她换好。
洛萸的眼神全程都没有离开他过,那双眼始终带着盈盈笑意。
他只要低头就能看见。
病房总共就这么大, 偶尔周攸宁会看她一眼,似在观察的她脸色如何。
结果每次都能撞上一张明明因为生病苍白,却又带着满意笑容的脸。
他始终不语,看神色也瞧不出异样来。
洛萸自认为自己这张脸长的还算撩人, 可周攸宁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确实挺让她挫败的。
她叹了口气, 重新躺回靠枕上。
周攸宁站起身, 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
听到这个,洛萸才想起来:“周老师来看望病人不说买捧鲜花,怎么连个果篮都不买。”
这话斤斤计较,但被她说出来却又带着了点恶搞的调侃。
周攸宁和她道歉:“来的时候没想这么多。”
洛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关心则乱,我懂。”
周攸宁将眼神移向她。
洛萸大方的和他对视:“发高烧是不是会影响视力,我怎么觉得我看什么都这么模糊。”
她低头去揉眼睛,揉好了又抬头,脸色往下垮了一分。
然后继续低头揉眼睛,再次抬头时,脸色比刚才更垮。
得出结论:“完了,我好像快瞎了。”
周攸宁神色微凝:“我去叫医生。”
他打开病房门,洛萸叫住他:“先别。”
周攸宁脚步顿下,回头看她。
洛萸冲他招手,让他过来一下:“或许是我眼睛里进东西了,你帮我看看。”
她也没打算自己这个谎能骗过周攸宁。
后者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哪怕一言不发,始终安静,可是那双眼睛却好似能洞悉一切。
洛萸一直都觉得周攸宁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如果他是电视剧里的大反派,主角估计第一集 就杀青了。
四周寂静几秒,周攸宁没反应。
洛萸也习惯了,她感觉自己无论有什么小心思,总能在第一时间就被戳破。
和一个高智商的人没办法玩情调。
她看着天花板,无声叹气,想道。
脚步声是在她叹气的第三秒响起的,周攸宁走到病床边停下。
“哪只眼睛。”
洛萸一下子就坐直了。
并且还有点受宠若惊。
自己这是演技太过高超,把周攸宁都给骗过去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这个。”
病床的高度不算低,再加上洛萸此刻是坐着的。
但在周攸宁这个身高面前,仍旧需要弯腰才能与她视线齐平。
他手撑着床沿,稍微靠近她。
这好像是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洛萸甚至能看清他眼下有一粒很小很小的泪痣。
小到需要这么近的距离才能看清。
洛萸满脑子都是:她的周老师真的太完美了,好看到挑不出一丝杂质来。
周攸宁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她的眼睛:“什么也没有,你要是还是不舒服的话,我去找医生来帮你看看。”
他站起身,在察觉到他这一举动的时候,洛萸突然抱住了他。
因为此刻高度的悬殊,洛萸几乎是跪在病床上的。
大腿被上半身牵引着直立,她勾着周攸宁的脖颈,脑袋压在他肩上。
“周老师。”声音软绵绵的,像在撒娇。
她做好了被推开的准备,也给自己留了退路,到时候就说看到蟑螂了,吓的。
哪怕医院的病房里不可能出现蟑螂。
但周攸宁并没有推开她,他只是好声好气的劝她:“我先去找医生过来。”
洛萸得寸进尺:“把医生找来了以后你还让我抱吗?”
周攸宁没有说话。
洛萸低着头,脸埋在他肩上蹭了蹭:“周老师,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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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事后的洛萸回想起这一幕,痛苦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我觉得我太油腻了,我当时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许珏面试还算顺利,下周一就要去报道了。
公司在周水区,洛萸在那边正好有一套地段合适的房子,许珏打算先搬过去。
她把衣服打包装好,看着洛萸在床上滚了半个小时,重复着同样的话至少几百遍。
她问她:“你到底说什么了?”
洛萸在被子里动了动,出不来了。
还是许珏费劲半天才把她从裹成蚕蛹一样的被子里解救出来的。
洛萸面色痛苦,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