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青莲往陆靖庭怀里栽了进去。
恰在这时,魏琉璃咳了一声,“咳!”
陆靖庭从未对青莲动过心,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抬她进门。
出于本能,他自然是要扶住面前昏厥之人。
因为对他而言,青莲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他并没有将青莲视作女子。
然而,此时此刻,魏琉璃的咳嗽声如同催命符咒,及时制止了陆靖庭的一切动作。男人的双臂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青莲就那样“昏倒”在了他脚下。
突然而至的坠落感,以及身上传来的钝痛,令得青莲差一点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
众人,“……”
只见侯爷堪堪站在原地,任由未过门的妾室倒地,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却是目光望向了侯夫人。
而侯夫人身上裹着一件男子披风,似是正在生气,瞪了侯爷几眼,转身迈入马车。
小手掀开帘子的动作亦是果断拒绝,还带着几丝力道与洒脱。
这……
众人默默不做声,目光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合适,索性望向青山绿水。
陆靖庭暗暗长叹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就因魏氏一声咳嗽,他就束手束脚了?
陆靖庭无端懊恼,低喝一声,“来人,把青莲姑娘抱上马车!”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青莲姑娘日后就是侯爷的女人,谁敢轻易抱啊。
见无人动作,陆靖庭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去,随便指着一个护院,“就你!”
被指到的男子身子一僵。
奈何侯爷下令,他只能照做。
此时的青莲内心百感交集,同时也懊恼悔恨。
她是想对陆靖庭投怀送抱,但万没想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等到青莲被送上马车,那护院放下的动作甚是粗鲁,几乎像是摆脱烫手的山芋,直接将她扔下。
青莲,“……!!!”
魏琉璃看了一眼“昏迷”的青莲,她知这女子歹毒,心思甚重,她暂时拿青莲没办法,但趁着对方昏迷,她还是可以解解气的,遂抬脚踢了上去。
青莲,“……!!!”她一定会报仇!
车帘放下之际,这一幕恰好被陆靖庭看见了。
陆靖庭阴沉了数日的眉目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好转。
他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竟莫名觉得魏琉璃有些可人……
*
回程还算顺利,并未遇到危机。
陆靖庭刚下马背,心腹上前,以仅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侯爷,咱们的人已经跟踪出去,不出意外,定能找到金箔细作在漠北的老巢。”
陆靖庭点头,神色肃重的望向了马车,这时魏琉璃掀开车帘,兀自下车,青莲还躺在车厢内。
魏琉璃的目光也望了过来,两人刚刚对视上,她又移开视线,似乎一眼不想多看男人。
陆靖庭,“……”她还在生气?
他不甚明白,魏氏的心胸怎么又变小了。
陆靖庭看着魏琉璃头也不回的入府,且身上还裹着二弟的披风,男人胸膛微微起伏,沉声吩咐,“叫几个婆子过来,把青莲姑娘扶入房,好生照顾着。”
言罢,他径直入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侯爷对未过门的妾室尤为关照。
但陆无颜方才目睹一切,他从未见过兄长如此这般心神不宁过。
并非是为了青莲,而是因长嫂而起。
陆无颜无言以对,他还从不敢想象,兄长会为任何一个女子而情绪波动。
他默了默,心头掠过一丝古怪。
*
陆靖庭处理完军务已经是傍晚时分。
漠北的落日西沉的格外迟。
大片橘色微光笼罩在整个永宁侯府上方,苍穹之下,皆是浮光。
老太君有请,陆靖庭将此行的一切说了一遍。
闻言后,老人家沉吟了一声,“真是没想到,青莲竟真是细作,现在细一想,我老婆子心头一阵胆寒,倘若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可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次多亏了魏氏误打误撞,若非是她跟踪青莲,又被金箔太子抓了,咱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到青莲的可疑之处。”
老太君是个讲理之人,爱憎分明。
陆靖庭一手摸索着杯盏,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老大?”老太君唤了一声。
陆靖庭回过神,立刻恢复常态,“祖母说的是,此前都怪孙儿大意了。”
老太君狐疑,总觉得陆靖庭不对劲,又问,“那……几年前青莲究竟是否救过你?她又到底有没有为你失去过清白?”
青莲是细作,早年就开始处心积虑。
那么,之前的种种都很可疑了。
陆靖庭答道,“孙儿正在彻查,眼下看来,一切八成都是她演出来的。”
说实话,这一刻的陆靖庭如释重负。
他不喜欢亏欠任何人的。
既不欠青莲,那就谈不上责任,也就用不着纳她了。
不知道魏氏以后得知真相,她会不会高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靖庭立刻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为何要讨她欢心?
大可不必!
*
从善秋堂出来,陆靖庭往自己的别苑走。
陆家三位公子的三座别苑是紧挨着的,陆靖庭虽然成婚,但从未准备过大婚事宜,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在后宅另辟了一座蔷薇苑给魏琉璃。
迎面撞见一人,是蔷薇苑的赵嬷嬷。
陆靖庭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对魏琉璃身边的人也甚是在意,一眼就认出。
赵嬷嬷,“侯爷。”
陆靖庭淡淡应了一声,以为赵嬷嬷是来见他的,“嗯,何事?”
那小女子是忍不住了,主动来服软了吧。
呵呵……她也不过如此。
陆靖庭的内心悄然无声的开出了无数朵小白花儿,那些小百花随着清风摇曳,煞是快活。
赵嬷嬷没想到会碰见陆靖庭,她只好如实道:“侯爷,老奴是来见二公子的,这件披风本属于二公子,小姐让我给二公子送来。”
陆靖庭,“……”
男人这才留意到了赵嬷嬷手中的披风。
这披风本来没什么不同之处,陆家的男子皆有,但令人惹眼之处在于,那披风的前襟上绣了一只雪白色兔头。看样子像是刚刚绣上去不久。
呵呵……还真是赶工了。
陆靖庭觉得这兔头眼熟,但也没有多问……毕竟,赵嬷嬷又不是来找他的。
陆靖庭直接走开,神色冷漠。
赵嬷嬷,“……”侯爷不好相处啊,当真是难为她家小姐了。
*
陆靖庭心神不宁,在院子里舞了一会剑。
他此前布的局,现在就静等收网了。
越是等待的过程,越是不能大意。
可他却总时不时想到蔷薇苑那边。
有一桩事,搁在他心头实在难受。
魏琉璃心里的人是太子,不久之前还抗婚跳河自尽,可见她是有多么排斥这场婚事。
然而,昨日种种,她又分明是在吃醋……
“谁?!”
陆靖庭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直接刺了过去。
阿缘吓得嘴巴大张,他提着一篮子新鲜梅子,哆嗦道:“侯、侯爷是小的啊!”
岂会有人敢闯入侯爷的院子?
阿缘不明白,侯爷为甚会这般一惊一乍。
阿缘不想死,立刻又说,“侯爷,这是庄子里刚刚送来的梅子,侯爷和老太君,还有二夫人那边先各分了一篮子。”
陆靖庭脱口而出,“蔷薇苑那边可有?”
一语毕,他猛然惊觉这话似有不妥,立刻改了措辞,“我是说……六妹妹那里不可怠慢了。”
六小姐眼下继续住在蔷薇苑,这是阖府上下皆知的事。
阿缘挠挠头,“蔷薇苑那头,还没送过去呢。小的一会就去送。”
陆靖庭叫住了他,“不必了,本侯亲自去吧。”
他不喜酸甜之物,索性直接接过阿缘手里的梅子,大步往蔷薇苑迈去。
*
魏琉璃刚刚沐浴过,残阳余晖落在庭院中,她生的娇气,惧寒又怕热,本以为都这个时辰了,蔷薇苑不会来人。
故此,身上只穿着一件粉色中衣,刚刚洗过的墨发用玉扣固定在身后,她正带着两名婢女收拾晾晒过的花瓣。
陆靖庭行至院门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身上,陡然心生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侯爷。”
院中婢女福身行礼。
魏琉璃转过身,就看见陆靖庭已经站在她身后。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去了夕阳余晖,他手中提着一篮子梅子,看上去有些不和谐。
毕竟……
在所有人看来,陆靖庭的手是用来拿剑的。
魏琉璃的心陡然一跳。
她气他,但心里还是有他。
“夫君怎么来我这里?青莲姑娘昏倒了,也不知此时醒没醒?”魏琉璃的话,酸不溜秋。
陆靖庭不是一个傻子,他虽不曾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经验,但也听得出来,魏琉璃醋意大发。
男人心头莫名畅快、苏爽。
宛若是在校场大汗淋漓了一场。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魏琉璃中衣的领口上,那上面也有一只白色兔头,和方才在披风上所见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陆狗子:又是兔头?来,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情侣图案?
魏琉璃:纳妾的男人,不配得到解释,哼!
陆狗子:-_-|| 给我也绣一个吧,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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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姑娘们,文文凌晨要V啦,到时候希望大家支持一下哈,陆狗子的爱情需要大家的一路陪伴,2333333~
苏、宠、甜、聊,包君满意哦。
第二十七章
魏琉璃腰身纤细, 偏生胸脯胀鼓鼓的,不该有的地方,半点不丰腴, 而该有肉的地方, 又令人血脉泵张。
精致的锁骨露在外面, 她方才收拾花瓣, 身子稍稍弯下,此时中衣衣领敞开稍许,露出两根浅碧色小衣系带。
汹涌之处,红梅白雪。
莹白肤色、嫩绿小衣、粉色中衣, 都是极为挑人的颜色, 无时不刻都在冲击着男人的视觉。
陆靖庭对一旁婢女吩咐,“这梅子拿去给六姑娘。”
侯爷一惯漠然冷淡, 婢女见怪不怪。
陆靖庭手中已空无一物,他面对着魏琉璃,声音硬邦邦的,“我是来看六妹妹的。”
仿佛,生怕魏琉璃会以为, 他是为了她而来。
这一刻的魏琉璃, 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说, “六妹妹在屋内洗澡,只怕夫君一时半会见不到她。夫君是继续等着呢?还是明日再来?”
美人语气不善。
她身上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花香, 扰人心乱。
陆靖庭对对称的东西有一种偏执的执念。
魏琉璃的胸脯十分惹眼, 他难以自控的多看了一眼, 但她衣襟上只绣了一只小兔子, 男人觉得, 最好能在一边再绣一只。
他当然不便直接问出口,二弟披风上的兔子头,是不是她亲手绣的。
他岂会在意这种小事?!
简直荒谬!
“我可以等片刻。”陆靖庭的薄唇间碾出了几个字。
魏琉璃原本盼着夫君过来,可是如今,她一看见他就心里堵门,总觉得自己一腔真情,不被人珍视,流水岂懂落花的心伤?
“来人,在花厅摆上果子,侯爷要坐一会!”魏琉璃吩咐了一句。
赵嬷嬷觉得气氛不对劲。
但侯爷肯来蔷薇苑,这无疑是一桩好事。
婢女很快就端了冰镇的果子过来,花厅内到处是鲜花,魏琉璃就喜欢倒腾这些玩意儿。
陆靖庭在花厅落座,她总不能不搭理,但又不愿意同他说话,索性抓着一本话本在看。
花厅安静极了。
气氛陡然尴尬。
陆靖庭越想越不对劲。
嫂子的中衣,和小叔子的披风上,绣有同样的兔子头,他觉得魏琉璃欠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然而,这小女子根本没有为人妻的觉悟。
男人幽眸一抬,就看见了魏琉璃手中话本上的书名,《一枕风月》……
一看话本的书名,就知道不是什么得体的书籍。
“咳咳……魏氏,你是我陆家主母,这种话本日后不得再看。”陆靖庭内心很不爽快,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爽快。
总之,他现在看魏琉璃做什么都有意见。
但又无法对她本人动怒,只好针对话本子。
魏琉璃的目光从话本上移开。
她觉得这不是错觉……夫君对她甚有意见!
上辈子,陆靖庭知道她喜欢看话本,还特意命人从四处搜罗了各式话本,从不会干涉她。
如今倒好,就连她的这点小癖好,他也要强行干涉。
难道……
人真的会变么?
爱也会消失?
还是说,这一世就是她的报应?
魏琉璃缓缓放下书册,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深爱的男子。
有个说法叫做“因爱成恨”。
魏琉璃现在总算是深刻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