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时辰已不早,棉棉在我这里一切安好,夫君还是去看看你的红颜知己去吧!”
魏琉璃直接逐客。
陆靖庭心头开着的小花儿瞬间枯萎。
整个侯府都是他的,她又凭什么不让他留下?
此前,勾引他的手段都去哪儿了?!
还是说,她心系太子,现在对他,就连装都不想装了?
陆靖庭突然站起身,然后身子前倾,一把揪住了魏琉璃胸口的那只小兔子,指腹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对这只兔子头十分不满,“衣服脱了!”
魏琉璃万没想到,她的“好夫君”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她是心悦他,但绝不会任他欺辱。
一旁的赵嬷嬷惊呆了。
侯爷怎的突然如此粗鲁?!
魏琉璃的双手摁住了陆靖庭的大掌,怒视他,“还请侯爷自重!即便我是你的妻,我也会嫌弃侯爷不干不净!你去找你的青莲好了!”
陆靖庭气蒙了。
他不过是不想看见那只绣兔子。
她却先嫌弃他脏?!
他二十五了,从未碰过其他女子,哪里脏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陆靖庭低喝。
魏琉璃被这一声低吼震慑了一下,旋即更是恼怒,一低头就咬了上去。
柔软的唇碰触到了陆靖庭手背的瞬间,他先是一怔,之后痛感袭来,锋利的贝齿紧紧咬着他。
美人像是一头受了刺激的小兽,不死不休。
奇怪的是,当手背上的痛感逐渐清晰的时候,陆靖庭的怒意稍稍消散。
等到魏琉璃放开他的手,有道银丝线自她唇角拉扯出来,她原本粉色的唇染上了些许的血渍,变得红艳夺目。
这一刻的陆靖庭有些怅然若失。
他竟然觉得失望。
恨不能让她再咬上一会。
两人四目相对,美人瞳仁恶狠狠地,仿佛随时随地发出第二次攻击。
陆靖庭语气不明,“你属狗的么?”
魏琉璃,“……!!!”他才属狗!
好女不跟男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琉璃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她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露出如此凶悍之色。
可已经为时已晚。
魏琉璃懊恼自己,跺了跺脚,再不搭理陆靖庭,头也不回的进了房。
陆靖庭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面留下了一副十分精致的牙印,他竟觉得好生养眼……
最主要是……对称!
木棉过来时,院中已无人,她挠了挠头,“嬷嬷,兄长不是说过来看我么?”
赵嬷嬷不想打击木棉。
侯爷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赵嬷嬷,“侯爷亲自给棉棉送了一篮子梅子呢。”
木棉贪嘴,一听是梅子,不由得口齿生津,“我也不是很讨厌兄长了。”
赵嬷嬷张了张嘴。
她当然不能告诉木棉,侯爷心里岂会寄挂她?无非是找了个由头过来看夫人罢了。
赵嬷嬷后知后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但她并不能笃定。
*
陆靖庭回到自己的庭院。
阿缘一见他手背溢血,立刻上前询问,“侯爷,您的手这是怎的了?”
陆靖庭一挥袖,右手避开了阿缘的碰触,淡淡启齿,“无妨,不过只是……被小狗咬了。”
阿缘,“……”
侯府倒是饲养了几只猎犬,怎么,诞下狗崽子了么?
阿缘担心自家主子,“侯爷!那得赶紧医治啊,万一得了恐水症(狂犬病)可如何是好!”
陆靖庭心情微妙,被咬了也谈不上气愤,但也并非是愉悦,总之,仿佛是得了一只十分合心意的爱宠,他现在还不知如何对待她才好。
他不懂情情爱爱。
初尝这滋味,男人一时半会尚未看清自己心意。
只当是,觉得魏琉璃好玩罢了。
“不必叫郎中。”陆靖庭言罢,好看的薄唇溢出一抹微不可见的轻笑。
阿缘,“……”-_-||
侯爷竟然笑了……
这可真是奇迹啊!
他跟在侯爷身边数年,第一次看见侯爷笑。
陆靖庭从袖中取出帕子,盖住了他手背上的牙印,目测看来,日后大约会留下印痕。
男人好像很期待。
这时,门外一小厮上前汇报,“侯爷,二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陆靖庭猛然又想起了那只兔子头。
当然了,自家的亲兄弟,当然要摆在首位。
陆靖庭不是那种儿女情长的人,他也自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因为那点小事就迁怒于亲兄弟。
然而,就在陆无颜风度飘飘走来,一袭白衣胜雪,少年风华绝代,陆靖庭猛然惊觉,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二弟,如今已是出类拔萃的郎君了。
而更重要的是,陆无颜与魏琉璃年纪相仿。
陆靖庭在这一刻,脑子里想到了诸多事。
就连从未考虑过的年纪,他也想到了。
他比魏琉璃年长了整整九岁,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来什么,可几十年过去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陆靖庭忽然蹙眉。
他本身就从未想过与魏琉璃能够有一个长远的未来,他为何会想到了以后……
陆靖庭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兄长,我有事与你说。”陆无颜双手抱拳作揖,这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二人虽然是兄弟,但在陆无颜看来,长兄如父,他甚是敬重陆靖庭。
“兄长,我方才见了府上的郎中,得知青莲是装晕的,一想到嫂子那会故意踢了她,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陆无颜一想到魏琉璃那一脚,不免觉得好笑。
然而,他刚笑了几声,顿时觉得兄长的眼神骤冷,陆无颜神色僵了僵,这才想起了兄长也同样防备嫂子……
“咳咳,兄长,那个……这次带回来的几具黑衣人尸首已经查验,尸首上没什么特别之处,看来对方很是谨慎小心。”
一言至此,陆无颜发现,兄长的神色愈发清冷。
他心里没底了,“兄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靖庭眸色微冷。
二弟是至亲,自是他十分在意之人,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子就与二弟置气。
更何况,他万不能表露出来!
陆靖庭淡淡启齿,“老二,你是陆家人,除我之外,你就是陆家最需要担起责任的男子,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应当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你都应该心里清楚。”
陆无颜,“……”
他哪里做得不够好了?
兄长看着他的眼神好生幽冷……甚至还有一些不喜。
兄长一惯人狠话不多,这是第一次对他长篇大论。
陆无颜也跟着严肃了起来,“是,兄长。”
*
虽是交代了陆无颜,但陆靖庭心中依旧有根刺。
这一晚,他还是睡在悬绳上的,以免入睡太深,会梦见不该梦见的东西。
然而,乍醒时,陆靖庭还是在潜意识之中看见了无数只兔子。
男人猛然睁开眼。
此时,外面天光微亮,屋内一片昏暗。不远处,雄鸡高声鸣叫。
门外,阿缘已经备好清水与棉巾。
侯爷每日都有闻鸡起“武”的习惯,阿缘每天这个时辰都会在门外恭迎。
门扇被人从里打开。
陆靖庭照常走出了屋子,然而,男人似乎无心练剑,吩咐道:“去找一些书来……诸如《女戒》、《烈女传》之类的,日头升起来之前,给侯夫人送过去。”
阿缘,“……”
要知道,陆家的后宅一惯安宁,陆家的女子,也从不读《女戒》之类的书。
*
东边天际浮出一轮明日。
魏琉璃是被赵嬷嬷唤醒的。
她的起床气从小就有,若是被吵醒,面对谁都不会有好脾气,“嬷嬷呀,莫要吵我!老太君那里又不需要请安!”
这是嫁到陆家的唯一好处。
陆家人对她眼不见为净,她自己也少了麻烦。
赵嬷嬷为难道:“小姐,是侯爷……”
一个呼吸后,魏琉璃陡然睁大了眼,然后腾的一下坐起了身子。
陆靖庭就站在脚踏下面。
男人幽眸深邃,手里拿着两本书,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走这一趟。
这厢,陆靖庭直接朝着床榻抛了过来,“魏氏,你先看着,过几日,本侯亲自考核你。”
魏琉璃已经彻底清醒。
她看了一眼抛在自己面前的《女戒》和《烈女传》,再抬头看了看冷漠孤高的男人,这一刻的魏琉璃气伤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大眼汪汪的看着男人。
气煞了呀!
陆靖庭眸光微眯,心想:她为何没甚反应?
魏琉璃不甚明白,夫君为何要折磨她,她忍了又忍,最终打算以柔克刚,忽的一笑,美人睡眼婆娑,娇憨又可人,“夫君打算如何考核呢?几天一考?”
陆靖庭感觉到了她换了一种反抗方式,“每隔三日,我会抽查你所看的内容。”
魏琉璃莞尔,“好呀,不知青莲姑娘是否一起看呢?毕竟,她也是侯爷的女人。”
陆靖庭喉结一紧,“她不是”三个字被硬生生忍了下去。
“你是主母,她不过是个妾,与你不同。”陆靖庭言简意赅地解释。
十分牵强。
魏琉璃应下,“好!”
陆靖庭仿佛一拳头砸在了棉花团上,明明已经用力了,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置于身后的手握了握拳,莫名的很想要一个小兔头的刺绣……
二弟能有,他也可以。
但这种事,他说不出口,只能让魏琉璃自觉。
“你若闲来无事,就给本侯做几身中衣,这是你的义务。”陆靖庭厚着脸皮道。
魏琉璃凝视着他,完全想不通夫君到底是怎么了,她心中有气,既然对方提及义务,她也索性提一提,
“好呀,琉璃的确要履行做妻子的义务,那夫君呢?打算几时履行一下做夫君的义务?”
一言至此,魏琉璃小心脏猛然一跳。
她双手揪紧了薄衾,表情淡漠,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心虚。
陆靖庭的喉结滚动。
他当然明白,什么是做丈夫的义务……
这一刻,男人猛然警觉一件事。
他其实根本没打算与魏琉璃如何。
魏家是政敌,同时,魏琉璃的父亲害死了他的二叔,家仇已定,此生难消。
既然不曾想给她一个未来,那他此刻站在这里作甚?
“……”
陆靖庭从不做无用之事。
他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荒唐到了这种境地了!
然而,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说过的话,已经没有回旋的机会了。
经历过一系列天人交战,纵使陆靖庭内心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但表面肃重如初。
他这才意识到,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
养她一辈子也无妨。
可夫君的义务……
最终,陆靖庭在权衡利弊,以及顾全大局之后,给了魏琉璃一句话,“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魏琉璃,“……”
夫君的意思是,让她争宠?
她一定会揭露青莲的真面目!
即便是不是为了争男人,也要为了漠北百姓!
魏琉璃又莞尔一笑,乖巧的不像样子,“好呀,那夫君敬请期待。”
美人嗓音娇柔,又是刚刚醒来不久,声音十分独特,传入男子耳中,像是有根羽毛挠了他的耳蜗。
陆靖庭知道自己走这一趟是个错误。
他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这才刚刚迈出房门,就听见魏琉璃在内间嗷嗷直叫,还有砸床的声音。
“啊啊啊!夫君他太过分了!他过分!过分!”
陆靖庭的心情微妙。
听见魏琉璃骂他,他竟然还觉得心头舒坦……
*
这厢,魏琉璃起榻,直接将《女戒》和《烈女传》丢在一边,觉得不解恨,又把脚伸过去踩了踩。
赵嬷嬷神色尴尬。
她活了这把岁数,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
倘若一个男子,当真不将一个女子放在心上,见都不会见她一眼。
尤其是像侯爷这般日理万机的主帅。
赵嬷嬷觉得,事情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保不准侯爷与小姐可以夫妻合鸣。
如此一想,赵嬷嬷甚是殷勤,“小姐莫急,侯爷的中衣,老奴来缝制。”
魏琉璃不会缝制衣裳,只会刺绣。
除了绣兔子头之外,她也不会其他的。
因着前日借用了陆无颜的披风,上面不小心划了一个口子,为了遮掩那道破损,魏琉璃就在上面绣了一只小兔头。
她万万不会想到,就是因为那只小兔头,会给她惹来这样的麻烦。
“那就劳烦嬷嬷了。”魏琉璃瓮声瓮气。
赵嬷嬷想让事情更加顺水推舟,就说,“那小姐找个机会去量量侯爷的尺寸,没有尺寸,也不好下手呀。”
言之有理。
魏琉璃勉为其难应下,“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