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区这一片,全都被雍州收回来,阵地重新修葺,派人把守。
戎人的尸体堆得如山一般高,沈游的人,也比原来预算五成以上的损失少太多,仅仅只用一成损失,就扳回这局。
此战结束,本来还担忧不已的百姓,簇拥在城门口,欢迎将士回归,更有人直喊“沈将军千岁”,满城欢呼!
对全体雍州军而言,此战也意义非凡,和戎人磋磨三年的战争,难得打一次这么痛快,获得彻彻底底的大胜利,和梁州军的关系也因此,达到前所未有的团结。
沈游骑在马上,看着面前排列成阵列的士兵走过去,能感觉熊熊气势盘踞在士兵之间,这是胜利之师的面貌,如寒刀出鞘,势不可挡。
检阅完士兵,沈游回到军营,晋晓和云岩正在制药。
这种药做成的药丸,能够快速让士兵感觉不到疼痛,才好处理伤口。
沈游徘徊在屋子里不肯走,他心底里其实一直有一事,想问问晋晓。
他朝云岩看一眼,云岩假装没看懂他眼底里赶人的意思,还反问:“怎么了,你眼睛痛要我们帮忙治啊?”
还是晋晓叫云岩:“云岩,你先去看看药煎好没。”
云岩不大高兴地“哦”了一声,没办法,先生的话,到底还是比沈游的好使。
他虽不情不愿,还是把空间让出来。
晋晓抬起眼睛,看沈游:“怎么了?”
沈游坐在桌子上,双手抱着手臂,说:“我去刺杀耶律昝时,他说他知道你的秘密。”
晋晓好笑:“如没猜错,这是他给自己拖延时间之词。”
沈游轻叹一声:“但他说得十分笃定。”
而他心底里,也隐隐有种感觉,晋晓一直在瞒着他什么。
晋晓在一旁铜盆净手后,抬头看沈游,把问题抛还给他:“若你真觉得我有事瞒着你,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沈游思索片刻:“总不是会背叛我的。”
就算全天下都背叛他,他的先生,也不可能会背叛他。
晋晓说:“沈游,那就行了。”
沈游一愣,他许久不曾听到晋晓叫他的全名,不过她声音温和,听起来没有多大不快,只是有一瞬间,不由让沈游自省,他是不是越过两人那道线。
是的,对晋晓来说,她永远不会背叛沈游,这就是可以了。
其他的,沈游再想探寻,就显得有些不知分寸,不能因为如今他大权在握,就以上位者的姿态,来质询晋晓。
他和晋晓之间,还是有一道壁垒般。
他试图跨过这道壁垒,但是失败了。
晋晓然是不喜欢他。
他脸色几不可查地沉了一下,随后才是眉头微松:“好,先生,我知道了。”
晋晓擦着手上水渍,说起正事:“戎人的使者什么时候过来?”
沈游:“按脚程,也就这几天。”
没过一周,戎人求和的队伍就来到雍州。
他们倒是识目,不提刘氏大燕,只提愿以沈游为尊,其余进贡等事宜,等雍州与朝廷沟通,再做协议。
戎人此战役失败,没有十年,断不敢再轻易冒犯雍州。
整个雍州前所未有的兴奋。
百姓口口相传沈游和秦晋晓,军中也对沈游唯命是从,不久后,沈游大败戎人的消息传出去。
这时候,国都倒是给了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国君要问责沈游杀害昌平侯一事,命沈游速速回国都请罪。
沈游心想,好啊,只不过他这回去国都,带的是千军万马。
雍州先出一份告天下书,论这些年雍州抗戎不易,指明昌平侯在雍州做的恶,以及昌平侯家族外戚把持朝政,枉顾帝心,挟国君以令州府,却只顾中饱私囊,实为天下百姓之痛。
雍州就要为天下百姓做主,攘除外戚,让官吏政治重回清朗,让天下再度昌盛。
说简单点,打的就是“清君侧”的旗号。
全篇洋洋洒洒,辞藻华丽,感情真挚,乃至后世读起来,仍能懂其中悲愤之痛,“沈之告书”,也成了文人墨客爱用的典故。
这份告书出来,梁州刺史宋敬武、镇南将军严坚秉,命人送来破戎祝贺与一封书信,愿归顺于沈游雍州军。
于是,雍州梁州两个州府,并在一起,实力大增,这是沈游统领天下第一步。
接下来,兖州、荆州、冀州……有州府即使想分一杯羹,然而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还是选择归顺,也有州府顽抗,却不敌沈游的军队,他们一路朝西朝南,很快就兵临国都。
早在沈游造反,国都就拿出最精锐的禁军,然而直到国都城破,那些皇亲国戚仍然活在一辈子的富贵梦里。
最后,国君怕受刑,一把火烧了禁宫,亦没留下任何皇子王孙,从沈游发兵到占领国都,刘氏大燕覆灭,仅仅用两年时间。
在众将众臣的拥趸下,沈游为新皇,天下归心,有大兴的兆头。
这一年,沈游二十二岁,新朝定国号为魏,定都旧朝国都燕都,改为平京,年号万和。
新朝势力重组,一个个疆场上拼搏下来的将领,按功绩封侯,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丞相之位,毫无意外,众望所归,是秦晋晓。
当日,新皇沈游问晋晓:“先生想要什么赏赐?朕总觉得,先生无欲无求。”
晋晓:“……”
她哪里算无欲无求了,只是以前环境不对而已。
于是,晋晓回:“陛下不必纠结,臣只想要金银珠宝。”
沈游允诺:“可!”
当日,赏赐如流水,源源不断地搬到丞相府,各官僚也相继前来拜访,秦府门庭若市。
后来人都感慨,秦晋晓是为了避免太宗忌惮,所以提出只要金银珠宝,免得太宗不悦,只有系统翻了翻白眼,这人所做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钱啊!
在晋晓送完最后一批客人之时,系统的播报出现在她脑海里:“男主沈游的【人生成就】:开辟新王朝,达成,请员工继续努力!”
晋晓看着这些金银珠宝,折算一下,不管在哪个世界十年,赚得这样的金额,都十分可观,她不由一笑:“可以了。”
另一头,沈游登基,便有大臣联合上奏,广开后宫,繁衍子嗣。
御书房里,沈游被烦到了,随口回礼部一个大臣:“行了行了,和朕一起打江山的兄弟,都还没娶妻生子,朕急什么?”
那礼部大臣问:“陛下说的可是秦丞相?”
毕竟连沈江沈河都定亲了,然秦晋晓还是孤身一人,牵动平京无数女子的心,都说秦丞相之风度无双,是难得的良人。
沈游也听到一些关于晋晓的传闻,目光微微一变,哼了声:“怎么,秦丞相的婚事,你也要管?”
大臣忙说:“丞相为国鞠躬尽瘁,属实该体恤他呀!”
这对话后来传出去,不知道怎么的,传着传着,就变了个掉,到云岩传给晋晓时,已经是:
“这个陛下也真是的,居然说,先生不成亲,他就不成亲。”
晋晓:“?”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个世界:人鱼身边的科研学者
下个世界就完结啦,所以想写个冷题材的科幻向的人鱼,不管如何,感谢大家陪伴~
第47章 、四七
这属实不是晋晓的问题。
但因为沈游一句话,她被迫成为京城催婚狂们关照的对象,见她一面,都会问一句:“秦大人,陛下都等你成亲呢,大人就没什么表示吗?”
“秦大人啊,下官这儿有几个京城闺秀,可想了解?”
“下官家里小女久闻大人盛名,不知道大人……”
晋晓:“……”
御书房里,沈游还幸灾乐祸:“怎么着,被催着成亲不好受吧?朕可真是受够这群老家伙们的聒噪,有劳先生替朕分忧。”
晋晓:“陛下客气了,不过,臣或许不能替陛下分忧。”
沈游笑吟吟的,听到这句,下一瞬,笑容倏地消失不见。
晋晓的意思是,她要成亲?
待晋晓离开,他屈指敲桌面,暗卫进来,沈游嘴角绷紧,说:“最近,先生有遇到什么女子?亦或者说,那些大臣还真给他介绍?”
暗卫忙回:“属下收到消息,这些情况都不曾出现。”
沈游身上的戾气慢慢消失。
这是他的试探,晋晓只要一日不成亲,那他就一日还有机会,但如果她想成亲的话……沈游想,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虽然他让人跟踪晋晓的行为不对,但……
他吩咐暗卫:“继续盯紧了,不能让任何人有可趁之机。”
暗卫应了声:“是。”
他虽然不能置喙主子的事,但心里亦忍不住嘀咕,难道陛下是提防秦丞相?然而看着又不太像。
果然上位者的心思,猜不透。
晋晓一回到秦府,管家就来表示有若干的请帖,宗庆侯府的,镇南将军的,户部尚书的,礼部尚书的……
但总归来说,不如说都是催婚的。
吏治清明,天下太平,大臣闲着没事干,就想促成一段姻缘。
管家说:“哦对了,还有爷让我留意的永安侯府的。”
晋晓想了想,回:“去永安侯府。”
永安侯即当年的雍州刺史侯策,因从龙之功,得世袭侯爵,并掌管京中禁军军务。
提起当年雍州的旧部,众人背地里都说侯策好命,不像穆邵,殒命前朝国都,都没来得及享福。
不过,侯策拿了爵位与实权,为人却很低调,深知若太把自己当回事,会遭到清算,和他们这些旧臣子相处的也少。
所以难得发请帖到秦府,晋晓自然是要去的。
这是侯府举办的赏春宴,京中许多小辈公子哥和姐儿都到齐了,侯夫人当年是刺史夫人,掌管这些事务熟稔在心,面面俱到,一看到秦晋晓,立刻和另外两个夫人迎上去:
“秦大人,贵客啊,快请进庭院,可有不少漂亮的花呢。”
立在一旁的侯策对晋晓面带微笑,实际上,眼神只怕恨不得举着两个字:快跑!
他拗不过自家夫人,听说京里都在给秦晋晓牵线,夫人也想沾点月老的喜气,就以永安侯府的名义,把晋晓邀过来。
这头侯策使劲给晋晓使眼色,晋晓看懂了,忍不住一笑,朝庭院走进去。
果然,庭院里多的是“漂亮的花”,姐儿们都在湖心亭,甚至还有前朝士族大家之女,真正的百年世家之后。
其他公子哥,则在湖岸,他们隔着碧波清泉的湖水遥遥相望,偶尔会小声讨论哪家姑娘,哪家公子。
直到晋晓走到宴席坐下,宴席安静了一瞬。
只看,她穿着一身黛蓝玉竹纹宽袍,头戴白玉冠,眉目隐隐英气,带着独特的气质,从疆场到朝堂的历练,让她将“俊”这个字,发挥得彻彻底底。
若说沈游是置于中央权力的剑刃,那她是罕见的明珠,光泽柔润,令人见之心生憧憬。
她一出现,湖心亭的姐儿们一个个扶头发的扶头发,整衣裳的整衣裳,想往湖岸看,又羞怯地挪回眼睛,顾盼生辉。
而那些个公子哥,一个个闭上嘴巴,论成就、样貌、品性,谁能比得上晋晓呢?
有个公子不快地喝了口茶,心想,有秦晋晓在,其他人都成了绿叶。
也有个别公子哥,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晋晓。
不过,相比之下,晋晓很是自若,别人来与她打招呼,她就客气地饮茶寒暄,与她说话者,无不觉得轻松自在。
待得一个侯府小厮上前,说:“秦大人,我家侯爷有请。”
那小厮目光有点飘忽,晋晓反问:“永安侯可有说,找我是什么事?”
小厮:“这……小的不知。”
晋晓站起来,抚平袖子褶皱,跟小厮往幽静的花园里去,然而才走出没多久,小厮忽然跑开,晋晓一个“你”字还没开口,他就已经循着小道跑走。
晋晓:“……”
系统“咦”了一声:“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要不要现在离开这个世界?”
晋晓:“不行,若我死在永安侯府,侯策难辞其咎。”
系统笃定:“难道不是因为三天后就是发月俸的时间?”
晋晓承认:“唔,也有这个原因。”
作为丞相,一个月的俸禄可不少,晋晓多留几个月,就能多拿钱,岂不乐哉?
系统嘿地一声:“早看透你了。”
它吐槽完晋晓,又忍不住问:“那现在怎么办?沿路走回去?这个小厮奇奇怪怪,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吧?”
晋晓看向自己左手边的湖水:“不会,不是什么大事。”
下一瞬,湖里传来“咚”地一声,一个侍女大叫:“来人呐,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可这地儿实在偏僻,仆从都不见影,能救人的只有晋晓。
如果她真的是男性,这个时候跳下水救人,只能对人家姑娘的清白负责,但见死不救,又是品性有亏。
婢女脸上焦急不作假,她是不会水,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然而,她家小姐在水里扑腾的动静越来越小。
晋晓皱了皱眉,这家姑娘下了很大的决心,连自己也不会水。
但也正好,她是时候摆脱这个身份。
晋晓一头扎到水里,把正在下沉的姑娘捞起来,一把冲出水面,划水往岸边游,婢女跑回来,拉自家小姐,是真吓出满脸泪水,激动地喊:
“谢谢秦大人!”
而宴席上的人,也终于被这动静吸引,三三两两走来,便看晋晓把一个姑娘家从水里抱出来,淅淅沥沥的湖水顺着她们的衣袍落下。
这时节是春末,姑娘家衣裳穿得轻薄了些,晋晓褪下宽袍,搭在她身上,遮掩住身材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