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那么粗壮的山贼,只一箭就倒了!
瑞和紧张地说:“我、我也是胡乱射的,情急之下没什么章法……”
“你比我强,好样的。”
周县令深吸几口气上前去查看情况。山贼死了一个,伤了三个,自己的手下没有人死亡的,一个重伤三个轻伤。
瑞和看了一眼收回目光,他倒是能四个都射死,但不符合他书生的人设。
“绑起来吧。”周县令叹了口气,命人将山贼绑起来一并带走。其中一个山贼在路上死了,其他山贼都熬着没死,进府城后周县令立刻让人带着他的手书将山贼交到当地府衙,然后连修整都没有,直接带着瑞和求见赵知府。
赵知府,上回天使到宜县宣旨他也跟着去了,那才过去几年啊,他还记得呢!就像周县令欢喜自己因农具而添政绩一样,赵知府的心情也差不多,在自己治下有这样出色的人才,他的面上也有光。管理一府的赵知府并不清闲,但前年那件事让他将辖区内的宜县记在了心里,也记住了周县令的名字。
一听宜县县令求见,赵知府略微想了想就记起来了,赶紧让请进来。
见到赵知府,周县令就安心多了,行过礼过介绍瑞和:“大人可还记得他?这位是我们宜县的孙耀祖,已经有了秀才功名。”
赵知府哪里能忘记呢?笑着说:“孙秀才此番不参加乡试吗?”怎么这个时候会到他府上来。
在周县令的示意下,瑞和将匣子拿出来。赵知府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眼神也变沉。周县令赶紧解释:“孙秀才又有巧思,做出了一样新物件,因这新发明非寻常之物,下官不敢假借其他人之手也不敢耽误,这才请孙秀才一道送过来。”
原来不是贿赂,赵知府的脸色好了很多,接过:“是什么东西?”匣子打开后,赵知府将弩箭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农具?”
周县令:“……”好吧,当初他也以为是农具,谁让孙耀祖之前做的都是农具呢?先入为主,总让人以为孙耀祖会做的就只有农具了。没想到一个秀才,竟然能做出武器,还是如此厉害的武器,真是人不可貌相。
“回禀大人,这是一种武器,学生唤它做弩箭。”
“这是武器?弩箭?”赵知府疑惑地再看了几眼,看向瑞和,“孙秀才,这可不能玩笑。”
“大人可以试一试。”瑞和示意匣子里有箭,“学生可以示范给您看。”
一个时辰之后,瑞和离开府衙跟孙秀才汇合。
“大概这两天我们就能走了,爹放心,不会耽误乡试的。”为了安孙秀才的心,瑞和还拿书出来看。
孙秀才还算看得开:“没事,这一次我们坐的是马车,到省城的时间肯定比以前坐骡车少,不差这几天。”
隔天,赵知府再次请瑞和见面,车轱辘地再三就弩箭的问题交谈了一个时辰后,终于肯让瑞和走了。这一次,赵知府看瑞和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多了两分殷切,还说:“我多添两个人给你,护送你们去都城考试,这弩箭,孙秀才可不要跟外人说啊。”
瑞和谢过,第二天就出发了。
有了周县令和赵知府派的人护送,接下来的行程非常顺利,连住客栈都有人负责订房订餐,跑腿也有书童墨盒帮忙。孙秀才什么都不用干,这一次赶考这么轻松,让有二十多年赶考经验的他非常感慨。
进城后,苏秀才带瑞和换了一家客栈住。
“上次不顺利,那家客栈不吉利,我们换一家。”
“听父亲的。”
送他们抵达省城后,宜县的几个差役就先回去了,只剩下赵知府派来的两个人,他们说会等到考试结束后再送瑞和他们回乡。
安顿下来后,瑞和听孙秀才的话闭门不出,自行读书。
随着考试时间临近,省城的考生越来越多,其实他们父子来得不算早了,有些路途远的考生,听说提前半年就来了,就在附近租院子住下来读书。
考生一多,偶尔还会有文会诗会讨论会,说白了就是考前沙龙,大家互相学习互相探讨共同进步。有经验的孙秀才不让瑞和去:“这种聚会总容易出事情,要想结识新友,等以后你考上了再结交也不迟。”
这些话孙秀才说过许多次了,瑞和知晓他是为了自己好,也乐意在这种小事上让孙秀才合意,因此没有不耐烦,老老实实地应好。上辈子孙秀才也是如此,可在经验充足的父亲的陪伴下,原身还是每次考试前就出状况,总把考试耽误了,几次下来不怪原身灰心。若不是孙秀才不放弃,原身早就不想考试了。
这一次还多了两个护卫,瑞和窝在房间里读书,偶尔还会想:动手脚那人会怎么办?
事实证明,背后之人还是很顽强很执着的。因为上次瑞和吃错东西拉肚子错过考试,孙秀才此番更加看重饮食了,自己去厨房端饭菜已经无法让他安心,孙秀才决定自己给瑞和做饭。孙秀才多给了银钱,借用客栈厨房的一个灶头,从头到尾自己盯着,从不假他人之手。
做到这种地步,瑞和也有些感动。孙秀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原身身上,的确给了原身很大的压力,但他对儿子的爱是不打折扣的。
在孙秀才如此严密周全的手段下,背后之人还是硬从缝隙里找机会,这一天小二送洗澡水上来时说:“有人找小孙先生,说是小孙先生的同窗呢。”
瑞和问:“可有留下姓名?”
小二放下水,喘了两下摆手:“没有,说是赶时间,明日中午在翠丰楼二楼等小孙先生。”说完就走了。
苏秀才好奇:“是你哪位同窗?翠丰楼可是大酒楼,二楼还是雅座包间呢。”简而言之,那里消费水平很高,孙秀才只听说过,没舍得去见见市面呢。
“儿子也不知,不过儿子在县学中交情好些的同窗,家境跟我们家一样,只能说一般般,若是真的约儿子去见面,不会选择翠丰楼。”
“可能是县学里家境好的某个学生吧,应该是想与你探讨学问。”孙秀才很快自己捋顺了,他摸摸胡子,“这样吧,明日爹陪你去,若真是你的同窗,你不好不去。”
瑞和眼睛微闪,笑着应是。他想起了原身的某一次赶考,具体说应该是第三次乡试,就是走在路上时被从天而降的水壶砸了一头,当场晕死过去,考试就这么错过了。他数了数,原主第一次乡试是夜半着凉,考试途中发热晕厥,第二次是吃错东西拉肚子。上一次他来考试时已经经历过夜半窗户大开秋风入还有吃错东西,背后之人也许会提前让他砸破头吧?
抱着这种期待的念头,瑞和第二天就跟孙秀才一同出门了,周知府派来的两个侍卫不近不远地跟着,他们身穿常服,一点都不起眼。
走到上辈子原身砸破头的街道时,瑞和敏锐的五感不停地观察四周,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有些奇怪的人。那个男人瘦瘦小小的,在流动的人群中毫不起眼,但那人看了他两眼,然后钻进了巷子里不见踪影。
又走了一百来步,一个酒楼的二楼忽然掉下来一个水壶。瑞和立刻拉着孙秀才往侧面退去,水壶啪一声落地,水中的热茶随着破碎的瓷片溅了一地。
“啊!”
路人受到惊吓,不由得发出尖叫声。
有一滴水溅在瑞和脸上,他抬手去擦,边抬头看去,落下水壶的包间窗户碰一声关上,看不出里面是谁。
“劳烦两位帮帮忙。”瑞和朝两个护卫拱手,“我看这可能是蓄意伤人!”
“孙先生客气了。”两人分出一个去查酒楼,一个仍留在照看瑞和二人,说,“两位先生先进去坐一坐吧。”
楼上,失手的瘦小男子关上窗后立刻冲出去,正好看见侍卫之一进门,吓得他转头就跑,打算找别的路离开。
“在那里!”瑞和才进门,眼睛就看见了那个男人,立刻指名他的方向。侍卫点头,风一样追上去。
第506章 夺命初恋
孙秀才被吓得不轻,瑞和点了一壶热茶,倒茶给他喝让他缓缓。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侍卫便将人提了回来,因为没有伤到人,那人只大声嚷嚷:“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骗鬼呢?
装得满满的一壶茶有一定重量,能不小心被丢到窗外去?这该有多“不小心”才能办到?
瑞和仔细看这人的面相,发过偏财、性子狡猾奸诈,爱走偏门。他冷不丁地问:“谁给你的钱?”
男人愣住了,瞳孔紧缩。
“谁让你害我的?”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男人反应过来,还是辩解,“我不认识你,跟你无冤无仇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站在窗边喝茶,一不小心就把茶壶掉下了,我、我这不是怕被追究,你们一看就是读书人,读书人最难缠,那我就跑了嘛……”
的确没什么证据证明人家是故意的,瑞和问他姓名,然后就将他放了。
“大概是个假名,劳烦大哥帮我跟一趟,看他到底住哪里。”
周知府搭过来的人手,不用白不用。
之后再去翠丰楼,什么同窗都没有等到,还搭进去了茶水点心钱,把孙秀才也恼得不行:“什么人啊,不守时不守信,以后莫要跟他来往。”
瑞和苦笑,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谈什么绝交啊?况且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名头,一个引他出门的名头。
难得出门一趟,诸事不顺,孙秀才这下子完全不让瑞和出门了,拘着他在房里读书。去追瘦小男人的侍卫半夜才回来,瑞和听见动静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瑞和就得到那个人的本名和家庭住址。吴松山,嵩城本地人,就住在城东的灰衣巷。他将信息记下来,回头画出一张画像,将画像给了客栈的老板,多给了二两银子,让老板帮个忙,见着这个人靠近客栈就通知自己。
这钱容易赚,都是顺手的事情,老板立刻应下来,转头就吩咐给店里的员工。有一个店小二见这画像上的脸有些眼熟,似乎来店里住宿过,但想啊想,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来住的,于是放弃了。
接下来的日子,瑞和都不出门了。
被吓一跳的吴松山有好几天没敢动弹,但随着乡试开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火烧火燎的。深夜里,他偷偷离开房间去院子里,就坐在石椅上,手放在石桌上。他忍着搬开石桌的渴望,里面可是有他全部身家。他是嵩城当地人,但家里从来就不是有钱人家,为了养家糊口,他是混下九流的,勉强混个温饱。前些年得了一笔横财,雇主让他对一个叫做孙耀祖的宜县秀才动手脚,务必让孙耀祖考试不顺利。
两千两啊,他手头的银钱就没有超过二十两的时候!连二两都少见。拿上这两千两,他就能给病重的老娘请大夫治病了,他也能娶妻了!
壮壮胆子,吴松山接下了这个委托。
之后,他果然得以给老娘治病,还娶了一房媳妇,三年生了两个儿子,初夏那阵,他娘是摸着孙子的手含笑去世的。
既然拿了钱,那就得办事。吴松山的母亲身体好些之后,他就开始为雇主办事了,他去了一趟宜县,宜县的秀才就那么几个,不用怎么打听就摸到了孙家。记下地址之后,他就留下不走了,将孙耀祖的脸记得真真的。等看孙家开始收拾东西,一看就是要出远门了,他就先行一步回嵩城。休息了一天,他就开始蹲在城门口等,果然等了两天就等到人,摸清了孙耀祖住的地方,跟着住了进去。
三年前是吴松山第一回办事,他在三教九流里混久了,虽然没混出什么名堂,但一肚子坏水,鬼主意一个接一个。他是想赚那两千两,但并不想将自己搭进去,所以想出了不少阴损主意,比如半夜偷偷开孙耀祖的窗户,想让对方病上一场。后来见此法没用,他就狠心下药,这一次成功了。
三年后的今天,吴松山本来还想故技重施,可在客栈里住了好几天,根本找不到机会。眼看时间越来越紧,他就退房离开,换了一身衣裳又把自己的胡子给刮了,将自己整治成体面人,假装是同窗去钓孙耀祖出门。
可惜的是那个书生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反应那么快!如果那书生反应慢一息,他担保那水壶能叫那书生脑袋开瓢。
袭击没成,吴松山下意识就是跑。他对嵩城那是熟得不行,更别说他家就在城东,离这城东南并不远,闭着眼睛都能窜。没想到孙耀祖身边的仆从竟是有功夫的,他都跑出去三条街了,还是被找到。最后虽然侥幸脱身,吴松山心中却生了惧意。
可看着两个儿子,看着妻子,吴松山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他知道,雇主必定跟孙耀祖有仇怨,那仇怨还很深,不然不会想出断人前途这样狠绝的主意。那两千两,好用!也烫手!能拿出两千两银票的人,出身一定不俗,之所以不自己下手,想来是怕阴私手段一朝泄露不好收拾,所以才看中他这个混迹市井的小混混。
他不知道雇主有没有再派人盯着他,如果他就这样放孙耀祖去考试,孙耀祖榜上有名的那天,可能就是他一家遇难之时。
为了妻儿,吴松山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甚至在极大的压力之下,他决定来个“一劳永逸”,只要孙耀祖死了,以后他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去使小手段。人都死了,还考什么科举?
吴松山狠狠心,决定在考试前动手,他改装一番再次去了客栈,无意间在柜台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登时差点吓得魂魄飞散,引得店老板多看了他两眼。忍着担忧住下来之后,吴松山就不停找机会。可之前他就无处下手,现在也差不多。拖啊拖,考试时间到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开考那日跟着去贡院。
八月初九,子时过不久,贡院就打开了,寅时的时候考生开始点名入场,这个时候天还黑着,只有灯笼火把的光照亮了贡院前的地方。
吴松山跟了一路,那孙耀祖身边都围着人,他完全不敢靠近,等到了贡院,门口到处都是维持秩序的府兵,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很不好惹。于是,浑水摸鱼给孙耀祖一刀的想法彻底扑灭,吴松山的双腿忍不住打颤,连眼睛都不敢乱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耀祖通过检查走进贡院大门。
瑞和是第一次参加古代科举,又新奇又期待,安全踏进贡院后,他的心就定了下来,接下来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分到的号房在中间,离巷尾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厕所离他不算近,之后九天厕所的臭味对他的影响不会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