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春非
时间:2021-07-29 09:11:02

  等等……手指发抖?
  他低头一看,就见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已经伤得不成样子。整个手背都是泡,被他一抓,整块表皮都移动了一点,像大面积溃烂后遗症,恶心又可怕。
  水泡液浸透了他的掌心。
  他却因为紧张,没有察觉。
  许尽忱站在那里,双目被伤痕刺痛。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恐慌的情绪,好像一下回到多年以前,他练完钢琴回来,就看到空空如也的家,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医生,还有担架上满脸是血的母亲。
  “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碰她,又想去抱她,她脸色这样苍白,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箍住,墨镜被他摘下扔到地上:
  “我带你去医院。”
  李维多还未来得及拒绝这笔多出的医药费,已经被他打横抱起,大步朝滴滴车走去,那架势,仿佛她是一个得了脑溢血的垂危病人。
  李维多:“……”
  拜托,她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比起她,她觉得她领导今天的脑子可能伤得更严重一点。
  许尽忱不知怎么换了一部豪华版玛莎拉蒂滴滴车,后座空旷,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去,坐进来后又把她抱进怀里,托着骨折病人那样托着她的手,长腿朝前一踢:
  “开车去最近的医院,立刻。”
  ……脸真大,还敢使唤上了是吧。
  滴滴司机笑了,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内地话:“哇哦,许总,办公室恋情?”
  李维多:“我们不是……”
  许尽忱:“我们是不是办公室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维多:“……”
  这被环在怀里的姿势,使她尴尬且手疼,她动了动,想从他怀里爬出来:
  “这样你不舒服,放我下来吧。”
  “你给我闭嘴,我是领导还是你是领导?”
  他冷喝了一声,低头看她血肉模糊的手,竟觉得喘不过气,只好松了松领带:
  “疼不疼?”
  “不怎么疼。”
  “说实话!”
  “……有点疼。”
  “知道疼就好,不疼你不长记性,我才离开你多久?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为什么不原地等我?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他又扯了扯领带。半晌,又把她好不容易缓下来的伤手从怀里硬□□,放在唇边吹了一下,戾气爆棚道:
  “我去弄死他。”
  李维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作者不在
 
 
第22章 
  他这杀气腾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杀猪的架势,李维多哪怕已经疼到没力气,也非常想按太阳穴:
  “没有谁,我自己开水烫到了。”
  “你不说?好。”
  他腾手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数字,一边冷峻地看着她,一边对电话那头说:
  “喂?邱律?……对,立刻帮我准备一份诉讼书……是的,我要以故意伤害罪起诉沪昆高速路边上的一家鬼知道是医院还是疗养院的院长……”
  李维多:“……”
  他来之前她只是手疼,现在她手不仅更疼了,连脑袋都疼起来。
  “许尽忱,我去医院,你别乱来,好不好?”
  “哟,不叫我许总了?”
  许尽忱“呵”了一声,冷冷地说:
  “去不去医院我说了算,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别自作多情李维多,你受伤影响了我的工作效率,我工作效率会拖慢项目进度,项目进度会影响下季整体收益,考虑到我想做空香港那几家私募基金巨头已经很久,这极有可能导致一场席卷金融圈的商业战争。”
  李维多:“……”
  滴滴司机:“……”
  好巧哦,我就是香港那几家私募基金巨头之一,微笑:)
  李维多这次真的按住太阳穴了:
  “真的没人弄伤我,就是我自己不小心。”
  “李维多,敷衍我也要有个限度,你觉得这话我会信?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弄伤了你。”
  “……”
  他是她的老板,又不是她爸爸,和他有什么关系?
  李维多沉默了一下,不想再浪费时间和他僵持:
  “我母亲。”
  “什么?”
  “我来看望我母亲,弄错了热水把手,才烫到。”
  她母亲?
  他愣住,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当然会有母亲。
  ……
  李维多签字的时候有点生无可恋,许尽忱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来医院。身为他身边真正得力的员工之一,他的小助理口袋里居然连500块都拿出不来,医保卡里一分钱都没有,居然还要微信和人借钱……
  他站在她旁边是死的吗?
  她到底有没有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她居然敢不和他借钱??!!
  此时他浑然忘了,她上午已经和他借过钱,却被他拒绝了。
  也浑然忘了,不是她不在原地等她,而是他把她抛在荒郊野外,自己走了。
  出医院的时候,许尽忱一直保持着低气压。开车的仍然是玛莎拉蒂滴滴司机,许尽忱打开车门,罕见地发挥了一千年一遇的绅士精神,手抵车框,请她先进。
  李维多受到了惊吓,抖了一下。刚弯下腰,就远远听见有人喊她名字,许尽忱跟着她抬起头,就见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年轻警.官,正从医院大门走出。
  腰背挺拔,麦色肌肤,眼神锐利如秃鹰。
  正是昨天审讯她的朴浦泽,听说家里世代都是警察,是真正警察中的战斗机。
  那种熟悉感又来了。
  他身上有点脏兮兮的警服,他身上带着的铁锈味道,他正经中那微微的哈士奇气质,都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此时见到他从远处朝她走来,背后是老医院的白墙青瓦,她忽然有点了悟,她到底曾在哪里见到他。
  李维多微顿,又从车里爬出来:
  “朴警.官。”
  朴浦泽走到她面前,扫了她手臂一眼,皱起眉:
  “你受伤了?又是低血糖?”
  又?什么叫又?难道李维多以前还瞒着他低血糖过?
  这对年龄还算相当的男女,仿佛很熟?
  许尽忱觉得牙根有点疼,爱像一道绿光笼罩了他。
  而更让他连神经末梢都疼起来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抬起他助理的手腕仔细看了看,而他的助理居然……居然也没拒绝?
  她还敢不拒绝!!!
  年轻警.官只是略微看了看就放下她的手,语气并无特殊,对任何一个人民群众他都是这样:
  “这几天避免接触花椒生姜这类东西,酱油可以吃,不用迷信。”
  “这个我们会听医嘱的。”
  许尽忱伸手把李维多往后拉了拉,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轻警.察:
  “天色晚了,我们就不打扰公务人员了……警.察叔叔。”
  “……”
  朴浦泽冷峻地瞥了许尽忱一眼,随即决定不理这个智障,朝李维多点点头:
  “那我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聊。”
  李维多也点点头:“好,路上小心。”
  许尽忱:“……”
  还敢路上小心?!!她以为她是送丈夫出门的好妻子吗?!!
  等着吧,等着明天他和她告白,等她同意之后,看他怎么教训……算了,看他怎么教育她。
  教育员工,是他身为一个领导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一脸戾气地坐到她身边,“砰”一下关上玛莎拉蒂车门。
  滴滴司机冷漠道:“兄弟,我虽然让你上了我老婆,但不代表你可以虐待她。”
  许尽忱没理会,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没忍住:
  “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警.察。”
  ……我他妈知道他是一个警.察。
  许尽忱第三次扯了扯领带: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我天天和你呆在一起,你到底是怎么挤出的时间去认识这样的青年才俊?有好方法也教教我。”
  “很久之前认识的,好几年不见了。”
  她顿了一下:
  “也是刚刚才想起来他是谁。”
  “很久之前是多久之前?好几年具体是几年?”
  他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时间?地点?发生事件?”
  “……”
  这个语气简直太像捉奸在床的丈夫,醋味大得连前面坐着的某香港巨头之子兼职滴滴车事业的司机小哥都受不了了。
  他这个发小,做生意是聪明,感情上……甘既系概十三点扑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母亲卷入了一起谋杀未遂案件,时间我记不清了,是这位负责的调查。”
  “谋杀?”
  许尽忱手指微微一紧:
  “谁杀谁?”
  谁,杀谁?
  她困倦似的靠着沙发,细长眼眸此刻微微抬起。她笑起来很甜,眼睛很大,美瞳是一种浓重的黑,一动不动盯着人时,就有点瘆人。
  晃动灯影一阵一阵落在她眼底,她看着他,忽然笑起来:
  “我母亲,谋杀我啊。”
  ……
  李维多回到家以后,直接趴在床上,骨头都像是散了架。她昨天本来就没有睡,早上开了一上午车,手里还有一堆数据没清洗,本来是打算边出差边完成,但如今看来都要通宵整理。
  还要借钱。
  她和她母亲撒谎了,她手上根本没有10万,方才又多花了一笔医药费,现在连1万都没有了。本想计算一下手头盈余的现金,却发现她的财务状况如此简单明了,明了到根本没有数字可列。
  她不是能省钱的那种人,她的钱大概是活的,不管她每个月如何吃糠咽菜,她的钱都会像长了脚一样,自己从她钱包里走出去。
  那就只能借。
  可是借多少?和谁借?她朋友不多,能借钱的更少,她已经把阿二借空了一次,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不知道何壬羡那里还能借到多少。
  好在用咖啡还能保持清醒。晨光熹微前她终于赶完前天请假留下的工作,向后靠在椅背上,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她皮肤因为长期不健康作息有些暗沉,黑眼圈也突破天际。猫喵呜一声跳到桌上,绕着她的电脑走了两圈,在她手边趴下。
  天要亮了。
  李维多用手指梳了梳它的毛发,慢慢把脸靠过去,贴在它皮毛上。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又想起许尽忱的母亲。
  这个女人跳楼自杀时,她就在对面。那时她还没成年,看着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看着她死前在梳妆台前画眉与自己告别。
  天空是明亮的底色,阳光从未如此耀眼。
  看着她与她隔着两扇暗蓝色玻璃,对视。
  然后看着她,像一只蝴蝶,从九层楼上,一跃而下。
  血流了一地,却没死成。只是脸却永远地毁了。高位截瘫,不能跳、不能哭、不能微笑。她仍然痛苦,却连再次自杀的能力都失去。
  从此,她将躺在病床上,浑噩一生。她的孩子,失去双亲。她的丈夫,生死未知。
  大厦已倾,家破人亡。
  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下场。
  ……
  此刻窗外天色未名,客厅没有开灯。猫咪在一边扒拉笼子里的三只小鸽子,那是何壬羡母亲寄来给他们补身体的,结果这两个没一个敢杀,她又忙到懒得动手,就一直养在那里。
  三只毛茸茸的小鸽子挤在一起,对着猫咪瑟瑟发抖。
  猫咪扒拉了一会儿,觉得无趣,过来蹭了蹭她的手。
  她手指夹着烟,笑了,握住它的爪子吻了一下:
  “认识这么久,你叫什么名字?”
  猫:“……”
  “不是他们给你取的名字,是你自己的名字。”
  猫:“……”
  “没名字?”
  猫:“……”
  “那算了吧。”
  她意兴阑珊。随手把烟头掐灭在指尖,走到客厅小吧台边,烧了一壶热水。
  沸腾声渐渐响起来。她又走到笼子前。初生的雏鸟那么小,连喙都是嫩黄的,乌黑的眼珠一团天真,像漆黑的玛瑙。
  她看了一会儿,打开笼子。
  它们脖子被她单手夹在指缝里,也不挣扎,温顺得不行。大概把她当成了同类,或母亲。上次笼子不小心被猫挠开,它们也不走,反而一路小跑地跟着她跑。哪怕差点被她踩断了稚嫩的脚,也要扑棱扑棱跟着她跑。
  盥洗池忘了打开水阀,已经蓄满了半滚烫的水。
  李维多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懒懒地把那三只小毛球拎起来,顺手就压进水底。
  淡蓝色烟丝,拂过她的眼。
  那是一种冰凉的平静。没有笑意,没有温度,甚至,缺乏表情。
  像某种蜥蜴。
  水面沉静了一会儿,随即开始剧烈地翻腾,像底下有火在烧。它们这么小,爪子细得她一根手指就能碾断。可它们挣扎得又如此剧烈,剧烈得让她的手心都有了疼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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