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与利亚的秘密——春非
时间:2021-07-29 09:11:02

  “让股票跌到底,看他会不会加购,如果不加购,就再传出内幕消息,说我叔父的那一家金融控股即将收购汤普森,再找另一个熟悉的公司参加竞价,抬高股价。”
  “假收购?”
  “真收购。”
  他边说边往外走:
  “然后请人申请股票评级,改成强烈建议买入,等到回升33%,再第二次放出汤普森要破产的消息。”
  “假破产?”
  “真破产。”
  陈利亚脚步不停。他走得很稳,身影修长,白皙手指与乌木手杖形成强烈的反差。
  如果不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倒会以为,这是一个中世纪的贵族。
  曹品:“可如果被收购,我们没有理由再申请破产……”
  “如果收购人破产了,我们怎么可能不破产?只许别人做空我,却不许我做空自己?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有没有内幕消息,和用不用内幕消息,是两码事。”
  陈利亚走到门边,手放在门把手上:
  “当然,我不用内幕消息也能嬴。”
  “……”
  真的是一个世纪没有看到少爷有这样的胜负欲了……有人想做空他,他就做空自己、挤空对方,最后甩掉这个已经是空壳的公司。
  曹品笔停在半空,被这无耻的玩法惊呆了:
  “然后许尽忱的钱,就是你的了?”
  ……陈利亚又想起那个吻。
  想起她单手点烟时他无法目睹的迤逦。想起那把藏在她包里的卧室钥匙。想起这个男人,差点向她求婚。在上海最繁华顶楼,手可摘星辰。
  原来她不是没有脾气。原来抢她的烟,就会让她生气。
  “嗯。”
  他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陈利亚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夜色,似乎觉得这种钱挣得非常无趣,只有夜风送来他的声音:
  “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又怎么可能想到,这章是蹲在一个小车站垃圾桶旁赶出来的
  没错,如果你们碰到在垃圾桶旁边蓬头垢面吃泡面的那个就是我
  周日照常请假宝贝们:)
 
 
第35章 
  她极少在凌晨一点前休息。她非常忙,但她的生命没有意义。做金融这行的人会明白她的意思。跌宕起伏的是《华尔街之狼》,枯燥无味的是华尔街。那些刚入行的所谓的分析师,手里拿着二十万起步的年薪,每天做的工作无非是把数据录入,再把数据导出。数据这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录入什么,数据那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分析什么。
  因为数据是个谎言。
  非显著性差异、显著性差异、欺骗性平均值、相关性和因果性的混淆……类似障眼法的小手段她能说出一百条。分析标准换来又换去,结果无非是把你忽悠去买股票而已。
  百分之二十的人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资源,剩下百分之八十的人活得毫无价值,不如一条代码有尊严。
  这就是金融。
  她大概是上辈子杀了人放了火,这辈子才会不得不做金融。
  说是雇她来帮他“管家”,可陈利亚大部分时候并不需要她做什么。半个小时前他让她泡了一杯茶,半小时后她去书房收茶具,发现他几乎没动,只好又把茶水原样端出来。
  不是,连许尽忱那种挑剔的公子哥都觉得她茶泡得不错,他是哪里觉得不对了?
  她不敢浪费他的茶叶,把他弃之不要的茶水匀了一点出来,尝一下就知道原因了。他的茶叶和市面上不同,他不讲究成本。陆羽的《茶经》在现代已经够讲究,但在古时候还叫“草茶”,是下品,因为陆羽讲究成本。
  真正的好茶,千夫雷动撷银牙,露水散了后选最细的,先蒸青,再浮选,还不能用手指,只能用指甲。现代三十多万一公斤的老班章,比不上人家宋朝一饼茶的加工费。
  这种茶,是不能像她这样直接拿开水泡的,讲究什么一火二火三火。
  这么麻烦的人,居然活到现代,还没灭绝?
  李维多在茶桌前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别给自己找麻烦,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进去。
  陈利亚:“……”
  他神情莫测地“看”了那瓶矿泉水一会儿:
  “你对你的前上司,也这么敷衍么?”
  “不敢。”
  李维多说:
  “我的另一位上司喝农夫山泉就饱了,但我给您拿的是最好的矿泉水——最好的哦。”
  陈利亚:“……”
  她以为她加个可爱的语气词,他就会妥协降低自己的标准了么?
  他没喝过瓶装水,他的水都是曹品倒在杯子里后端给他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开矿泉水瓶了。
  陈利亚从抽屉抽出一把小刀,正要把矿泉水盖切下来,李维多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拿过瓶子,拧开,放在他面前。
  陈利亚:“……”
  “您有吩咐,再喊我。”
  李维多没有躬身,反正他也看不见,转身就要离开。
  陈利亚:“等等。”
  李维多停住脚步。
  陈利亚指了指桌沿一叠材料,神情淡漠:“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做金融项目?这是近一周我的资金变动和财务账目,原本是理财顾问的工作,但既然你喜欢,就都由你负责。”
  李维多:……她上辈子可能不止杀了人放了火。
  但这话的确是她说的。李维多盯着那堆报告,有点生无可恋。但陈利亚看不见她的神色,只能听到他新上任的临时管家干脆地抱起那堆材料,声音清冷又软儒,好像很欢喜:
  “好的,您什么时候要?”
  “不急。”
  陈利亚抿了一口矿泉水,顿了一下,又说:
  “你去哪?你要把我的材料拐跑到哪里去?”
  “我房间。”他又没给她办公室。
  “这种机密文件,你搬来搬去,如果出了纰漏,谁负责?”
  他又抿了一口矿泉水,仿佛随口道:
  “李可可,就在这里做。”
  李维多:“……”
  他们两个房间就隔了一堵墙,她从这个隔壁搬到那个隔壁,到底能出什么纰漏?
  李维多站了一会儿,实在懒得再抗争一次,转身拿了iPad,在他卧室的角落里找了个小小的角落,蜷在地上开始办公——还自觉地把自己盘成了一个小球,因为她记得曹品说过,在这里工作的第一要义,是不要有存在感。
  幸好,她对这种孤男寡女半夜三更一起工作的场景习以为常,并不尴尬。比起许尽忱拉着她以床为桌研究股市走向,陈利亚靠谱多了。至少他们坐的地方,和他的床用屏风隔断,比起卧室,更类似于书房。完全性冷淡的装修格调,无形中也冲淡了暧昧和不详。
  她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陈利亚:“……”
  她这就没有声音了?
  他祖辈留下的产业五花八门,“家族企业”是古老叫法,其是更像是早期的生态链,涉及内容极其庞杂。她难道不应该先问问他、和他探讨一下长期资本管理思路,再开始么?
  可他等了一会儿,他新上任的小管家好像真的沉迷于事业无法自拔了。她是如此敬业,甚至为了减少噪音,专门用iPad打字,还戴了口罩——他现在连她打字和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可他没有任何话题能和她聊。
  他不能询问她的故事,因为她对自己的经历闭口不提。她对他不感兴趣,因此他也就对她乏善可陈。
  一瓶矿泉水,为什么这么多?
  这是浅秋的夜晚,危楼高百尺,夜风吹不入寓舍。她身上的香气慢慢朝他涌来,桂花又开始在她衣领上盛开。
  他没有烟瘾,此刻却觉得自己染上了烟瘾。时间慢慢过去,他终于翻完了手里的刻版书、喝完了桌上的那瓶水。抬起头,刚想开口,他坐在角落里的小管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瓶可乐,头也不抬地放在他桌上,还麻利地收走了他的空水瓶,俨然是一位合格的管家了。
  陈利亚:“……”
  她一个晚上,到底要他喝多少东西?
  于是他又垂下眼,翻开一页刻版书。自鸣钟在一边自顾自地走,时间叠加,时间累积,时间过去。但时间的度量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当你觉得岁月难熬,时间就加倍拉长你的痛苦,当你不想时间过去,它就匆匆流走,不给你一点喘息。
  秒针“咔哒”一声,划过十二点。
  陈利亚的黑色睫毛,像蝴蝶细长的脚,细微地颤了一下,在水面划起一丝涟漪。
  李维多站起来,有点疲倦地按了按晴明穴,把厚厚一叠资料放在他面前,她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定位成了曹品的下属,也非常自觉地,把他的卧室定位成了另一种办公室。
  “我已经把所有资料都看完,财务报表也全部核对了。至于其它专业方面的问题,我已经整理出来email给了曹总……曹管家,等讨论出最后结果,再由他反馈给您,可以吗?”
  “……”
  曹品的邮箱账号,是该被盗了。
  陈利亚坐在暖黄色灯光下,神色淡漠,头也不抬地说:
  “好。”
  李维多照常懒得躬身,转身就要离开。却又在转身的那刻,看见他桌上一份英文收购合同,被厚厚的文献录挡住了大半,只露出了签名和抬头首段的部分。
  签名字体非常美,是陈利亚的英文名。
  而抬头部分,赫然是“纽约汤普森艺术概念公司”。
  这不正是许尽忱在做空的公司?
  因着何双平的死,许尽忱手头的资金不多,正想借做空这家公司回本。郑阿二前几天还不知从哪弄来了许尽忱的内部资料,以为许尽忱要抬高这家公司的股价,想趁机入股,被她阻止。
  她英语阅读速度非常快,只一瞥开头,已经大致明白,这应当是有公司想收购这家“纽约汤普森艺术概念公司”。
  许尽忱要做空的,是陈利亚的公司?
  她想起她刚才看过的那几百份资料,陈利亚名下,的确有很多艺术品公司。他或他家里的人,似乎对艺术和古董情有独钟。
  一会儿没听到响动,陈利亚抬起头:
  “还有事?”
  “……没有了。”
  李维多立刻回过神:
  “我是在想,晚上是不是还要给您准备一点水或可乐放在这里?”
  陈利亚:“……”
  所以那个问题又回来了,她一个晚上,到底要他喝多少东西?
  而就在李维多离开十分钟后。
  四面无声,陈利亚的门,不知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风吹动窗帘,晃晃悠悠。
  陈利亚拉开门。
  一只长毛大狗乖巧地坐在门口,尾巴刮雨器一样左甩一下,右甩一下。嘴上还叼着一只小小的信封。
  这是一只会偷东西的狗。
  何双平那封遗书,只因被血液浸湿,它就能循着尸体和血液的气味,趁扑倒朴浦泽的机会,把遗书从他身上扒拉出来,藏在身下。它受过训练,知道偷东西不能被发现,作案后还懂得一动不动蹲在那里,等曹品来抱它。
  而此刻,它像猫咪给主人送死老鼠做礼物,把信封用嘴推到陈利亚脚边,还讨好地想用头蹭蹭小主人的裤腿。
  陈利亚捡起信封,手杖冷漠地把它拨到一边,关门。
  牛顿:“……”
  嗷呜呜呜呜呜。刨门!必须刨门!
  ……算了,不敢。
  室内灯光半明半寐。陈利亚随手拿了一把匕首,裁开信封,两张同样小小的纸条从信封里滑落。
  ——李维多的纸条。
  他立刻就明白了,牛顿为什么会把这个信封偷出来。
  因为其中一张纸条上散发的墨水香气,和何双平死时贴在胸口的纸条一模一样。
  而上面写的内容,与曹品之前在良渚公寓捡到的数字纸条,也一模一样。
  大概是李维多发现这张纸条遗失了,又凭着记忆自己重写了一遍。而至于她之前那封,为什么会用和何双平遗书一模一样的再生纸,现在这份,又为什么会用和何双平遗书一模一样的墨水……
  这能说明什么?
  再生纸未必是她的,这种碳素墨水警方也已经找到了源头,市面上随处可见的老板牌墨水,四块钱就可以买到,谁都能买。
  所以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说明不了。
  陈利亚坐在宽大胡桃木书桌前。他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坐在漆黑的夜色里,无处探究,也无法猜测。
  只有耳机里玩具熊的声音,把两张纸条上的数字,连在一起,困惑地,缓慢地念出来:
  “21,53,54,54,12,54
  21,53,54,54,12,54
  12,24
  51,43,23
  35,11,32,32
  ,
  35,43,12,41
  51,43,23
  22,11,53,54,23,41,51
  12,22
  51,43,23,21
  11,32,32……
  少爷,这又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日更这种事吧,不大符合我们的风格,我们毕竟是缘更少女俱乐部,有自己的道路要坚守,有自己的荣光要坚持
  所以我们不如一周休息两天吧
  周三和周日怎么样?:)
  那下一章,请大家周三晚上二十四点过后来看哦
  今天也要为了彼此做更好的自己:)
  嘻嘻
 
 
第36章 
  金融是没有周末的。客户休息的时候,他们休息,金钱休息的时候,他们死亡。华尔街夜未眠,财富是欲.望的本身,他们是欲.望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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