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派的新任长老温纯慧闻言冷笑:“温红扇虽然是空山派的逆徒,可是她若不是受人指使,又怎么会如此行事?如今她被人趁乱杀死,你便可以在这满嘴胡言了吗?”
沐冉舞蹙眉道:“我当时也不知缘由,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被人贴了灵符,再细细回想,定然是在天脉山上时,被人操控,这才做出了投下嗜仙虫的举动,这件事,秦将军可以为我作证。”
听到师父点名,秦玄酒立刻点头道:“对,师父的身上的确粘了灵符……”
其实秦玄酒也不大清楚天脉山的事情。只不过后来他追问师父外面谣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时,师父就是这般解释的。
秦玄酒当然相信师父的话,而且那个该死苏易水不也在他的脚下画了什么狗屁灵符了吗,害得他当时竟然忘了将灵泉的事情讲给师父听。
开元真人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面上却和颜悦色道:“若真是如此,倒是我们误会沐仙长了。只不过他到底曾经是你的徒弟,如今如此胆大妄为,沐仙长是不是该协助我们,降服了西山的妖孽?”
若是能拉拢沐清歌这个婆娘对付西山,那是最好的了。眼看他们师徒恶斗,而他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所以,听了沐清歌这种苍白的解释,开元真人竟然很轻易地接受了,只想现在先将矛头对准苏易水他们。
三大门派在上次天脉山洗髓池会里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唯有西山一派全身而退,受益匪浅。最近更是有许多杰出的修真之人向往西山,前来投靠九华的数量大为减少,让开元真人心里很不舒服。现在他只想先灭了西山,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其它门派对西山派的态度也很是微妙。人心大抵如此,若是对某人有了成见,自然也就听风便是雨,抓住了个由头,便忍不住臆想出了全部的罪证。
开元真人起了头,其他门派之人也随声附和,一个个气愤填膺。就算他苏易水再高的修为,也难惹众怒。
当年的沐清歌也算有本事的,最后又怎么样?不还是在三大门派的围攻里伏诛了吗?
若是苏易水被敲定了挑唆天下大乱的罪名,那么他便成了天下正道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西山也就彻底臭了名头,很难东山再起!
沐冉舞早就料到了这帮正道们的小算盘,所以听了开元真人的话,便心知自己的算计成了一半,这时,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凝眉道:“这是自然,说起当年,其实我也是为苏易水背负了许多的骂名……诸位也许都不知道吧?当年那个从阴界里出来的魔子,其实就是苏易水!”
什么?
这下诸位修真正道的脸色全都变了!沐冉舞一副为了逆徒忍辱负重的样子,将当年苏易水偷取灵泉出阴界的事情,又都说了一遍。
“我当年一直觉得他是我的徒儿,我没有教好他,反而让他有了如此吞噬天下的野心,这全是我的错,所以我索性背负骂名,让诸位误会,最后以死来感化他。可没想到,我做出的种种牺牲全然无用。苏易水胆大妄为,还是野心不死,居然潜入皇宫行刺皇帝,妄图逆天改命。在他做出更多的错事前,我只能忍痛揭露了他的罪行,免得诸位再被蒙在鼓里。”
其他两大门派的长老听了这话,也面面相觑,追问道:“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沐冉舞假装叹了一口气:“待诸位看见了苏易水,便知我所言非虚,因为藏匿人间二十年灵泉此时就在他的身上……”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全都坐立不安了。
灵泉这等邪物,从古至今,只要在人间露面,必定是涂炭生灵的大灾一场。
再想想,当年沐清歌若真是与魔子狼狈为奸,为何从不见她用过灵泉的力量?
倒是那个魔子,每次露面时,都是脸带面具,从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所以沐清歌所言很有可能都是真的,苏易水居然欺世盗名,隐瞒了魔子身份。
就在这时,陪在沐冉舞身旁的王遂枝也开口说道:“王某的钱庄遍天下,这些年来,一直遵从恩师当年的遗愿,找寻阴界入口。以待送回灵泉。当年师父嘱托秦玄酒将军看护灵泉,可是后来,这灵泉似乎也被苏易水给带走了。最近魔教梵天教也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天下危矣,就要靠诸位扭转乾坤了。”
这个王遂枝虽然没有什么修为,却依靠富可敌国的财力收集天下的修真古器。而且他当年也甚是明白事理,并没有因为师父的惨死而归罪三大门派。
所以三大门派之人,都跟这位王遂枝打过交道,接受过他的财力捐助。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当年关于突然消失的魔子的种种疑点,一下子解释得清了。
“苏易水到底还是入了魔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姑息养奸,任着他荼毒天下百姓了。待天亮时,老朽便替大家草拟了征讨邪佞的檄文,天下仙修正道,对苏易水一门得而诛之……大家可有意见?”
开元真人这儿说了,众人自然点头依从。只不过秦玄酒这时有些疑虑。在他看来,苏易水的确可恨,可是他收的那些徒弟们倒是本性纯良,尤其是薛冉冉,多么可爱干脆的小姑娘。
第61章 (白忙一场)
若是因为苏易水,而让这些误入歧途的孩子们也跟着受牵连,秦玄酒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当他出言阻拦的时候,沐冉舞含笑瞪着他道:“玄酒,那个薛冉冉在天脉山刻意陷害我时,可看不出什么纯良无害?你如此阻拦,难道是想助纣为虐吗?”
听师父这么一说,秦玄酒登时无话。至于沐清歌的其他弟子们,压根就没有见过薛冉冉,自然也不会替她求情。
可就在众人草拟着檄文的时候,突然听到大营外有人高呼:“快看啊!回来了!回来了!”
接下来,帐子里的众人便听到了如雷一般马蹄子纷沓而来的声音。
待大家出了营帐的时候,全都惊呆了。
远处的原野上的确有马群奔来的身影,可是那马背上全都坐着人啊!
那些呼喊的前哨士兵们也发现自己喊错了,连忙击鼓示警,改口喊道:“高坎敌军来袭!快些准备迎敌!”
三大门派的正道们都是来帮忙的,听了这话,也纷纷御风而行,摆开阵势。
可是当马群挨近的时候,他们再次发觉不对。那些马背上的确有高坎兵卒,可是他们一个个表情木讷,身上似乎只穿着睡觉时的淡薄衣服,而且坐在马背上连武器都没有拿,就这么一路跑来的。
他们此时手无寸铁,根本不像来偷袭的样子啊!
而驱赶马群的,却是个眉眼明丽,梳着抓髻小辫子的小姑娘。
当马群来到了大齐军营时,那小姑娘一个翻身,利落地站在马背上,朗声道:“西山弟子薛冉冉,奉尊上之命,前来归还丢失的战马!”
秦玄酒第一个飞身迎上,瞪着眼睛冲小姑娘嚷道:“薛冉冉,你们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为何要先窃马,再还马?”
薛冉冉真是跟师父忙了一夜。当初酒老仙跟她甚是投缘,为了留下这个会酿酒的小姑娘,还诱惑着要教她制灵符,所以当初给了她一袋子的灵符也是这样的心思,想让冉冉知道他酒老仙的能耐,这些灵符有多么好用。
当然里面,还有制作灵符的秘籍半册。酒老仙卖弄了心眼。这灵符虽然仙修之人都会做,可修习高一层次的灵符却难如登天。如果薛冉冉看了入门的秘籍,就好比吃了一碟子开胃的花生米,若没有后续美酒下肚,必定心痒难耐,就会跟他求学下册。
到时候,他就可以从苏易水的手里将这个乖巧可爱的小徒弟骗到手,天天给他酿酒做菜。
幸好酒老仙存了这样的心思,薛冉冉老早就将半册制符秘籍记在心中。
制作灵符,其实是将仙修者的灵力固化,凝结在纸上。
光凭那半册入门她也不能做符,但是化符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当夜她便带着师父潜入高坎军营的马棚子,先在马儿的饮水中融了安稳心神的丹药,待马儿平静了心血之后,将那些马背上的灵符都给揭下来。
修改灵符需要灵水,苏易水却说不必那么麻烦,他用刀划破手腕,让冉冉用他的血来改符。
苏易水的血,如今是魔血,威力惊人,冉冉虽然只是入门的初学者,却将几百张驭兽符,融入了苏易水的那碗血里,改成了趋兵符。
酒老仙的灵符,加上魔子的血液,简直是要命的搭配。
因为马群自奔而来,高坎的兵卒们聚在一起,正烤羊饮酒庆祝。这半碗的血符倒进酒缸里后,那些喝了酒的官兵顿时都直了眼睛,在后半夜大家都入睡的时候,他们直直起来,入了马棚,爬上马背,抓着马儿的鬃毛就出了高坎大营。
当时守营的人后知后觉发现时,急得敲锣打鼓,也不管用。
于是高坎的兵卒每人骑着一马,将这些马儿送回了大齐军营。
现在高坎兵卒一个个翻身下马后,全都倒地不起,昏昏大睡,这一夜,反而是大齐不费吹灰之力俘虏了几百名高坎兵卒。
现在听秦玄酒开口质问,冉冉微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只能说这些马儿身上的灵符,并不是西山动的手脚,至于现在,这些马儿带着几百名战俘已经完璧归赵。还请秦将军明察,我们西山可没有勾结高坎,危害大齐百姓。”
就在这时,三大门派的人也纷纷围拢过来,冷哼道:贼喊捉贼,你们西山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
冉冉虽然不知沐仙师跑到大齐军营来搬弄是非,可是当她看到沐仙师就站在三大门派旁边,一派和气的样子时,心里也猜出个大概了。
沐仙师勾结了赤门,一定又说师父的坏话了。
师父跟沐仙师之间的这笔烂账也是难算。薛冉冉只打算澄清偷马之事,所以就此以一抱拳,就打算回身走人。
可就九华和空山两大门派的弟子却纷纷跃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魔头,哪里走?还不快些交待,魔子苏易水藏在何方?”
薛冉冉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叫成女魔头,略略有些不适应。不过听他们喊出魔子苏易水时,她忍不住瞪向了沐仙师。
她居然连这事情也说了出来,难道的是因为师父伤了她的心,她打算彻底报复吗?
不过,这些也都是事实,冉冉觉得师父之前的确是魔子,他现在也身有灵泉,既然没有辩解的必要,她也不打算去说。
在某些方面,她应该跟师父学学,莫要太在意别人的话,尤其是三大门派这些乌烟瘴气之人的看法更没必要。
既然马儿已经回来,灭了高坎的锐气,那么接下来的战事就是红尘俗世,顺应天命了。
至于三大门派这些弟子的阻拦,冉冉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自从上次断了灵脉,又被苏易水重新接续以后,冉冉觉得自己灵力似乎高了不止一两层。
不过她没有比较,一直也不太清楚自己提高了多少,直到现在三大门派的弟子阻拦不让她走时,她不过随手一挥,竟然将那个九华的弟子一下子给震出去老远。
冉冉自己也吓一跳,她本意就没想下这么重的手,九华的弟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孱弱了?
开元真人见了,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自从天脉山折断了得意的弟子后,开元真人着实费心督促座下弟子提升修为。可没想到今日当着三大门派的人,自己拿的出手的弟子就这么跟纸片一般,被拍在了地上。
开元真人一向老谋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出手。比如当初在绝山与魏纠大战的时候,他就始终没有动手,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他也是当年通过了考验,入了洗髓池的人。虽然不像沐清歌、苏易水那般年少有成,可是将近二百年结丹修为也不容小觑。
所以他并没有将薛冉冉放在眼里,就算她当初通过了洗髓池,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晚生后辈。
可是现在九华派的脸面都丢光了,他身为三大门派之首,正道的盟主,必须出面找回些脸面。
所以看冉冉还想再走,开元真人一甩仙袖长袍,仙剑直直朝着冉冉袭去。
三大门派的人,许久没有看到开元真人的身手了。不过仙修灵气,蕴含剑芒。当真人出手的那一瞬间,便可感觉剑气先动,犹如寒窑洞开,万芒齐放,让人的汗毛孔都树立起来。
九华派下那些善于捧臭脚的弟子们已经握拳拍掌道:“师尊,好一招伏魔骁龙剑法!”
这剑法如长虹破云,所到之处,掀动地皮飞卷,就算薛冉冉是从洗髓池里脱颖而出的新秀又怎么样?
当年沐清歌就是被开元真人这一招伏魔骁龙剑贯穿了左肩之后,开始节节败退的。
二百年结丹的老道仙分分钟教臭丫头片子如何做人!
冉冉也感觉到开元真人的剑气逼人,比他的弟子卫放要强上几十倍。
可是当她点地跳起,轻盈躲过开元真人的狠厉一击之后,耳边突然响起了苏易水的传音入密:“开元老狗的软肋是腰的右侧,往那里多招呼几下。”
苏易水熟知几大掌门人的路数,对于开元真人的短处更是心知肚明。他听了冉冉的话,并没有露面,免得自己被他们刺激得起了杀戮之心,控制不住体内的灵泉,可是他却暗中用传音入密给弟子作弊,出些便利的小抄。
冉冉听了这话,顿时有了目标。
她单手抽出了机关棍,在空中利落地运转真气,操控机关棍不断变长,同时在半空自行飞转,然后甩着棍花朝着开元的腰间袭去。
这种隔空驭棍的功力,往往是百年结丹之士才可娴熟运用。可是冉冉小小的年纪,居然已经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地。
这一出手,顿时让周围的人们都没了声音,一个个惊疑不定地望向这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开元真人也大吃一惊,连忙调动真气,抵御飞驰而来,不断伸缩变化的棍子。
最叫他心惊的是,这个小丫头怎么好像知道他的命门短处在哪似的,不住地用棍子朝着他的后腰袭去。
真人连忙驾起护体真气,这样的真气护盾刀枪不入,就算乱箭穿来,也不能伤他分毫。
只是真气流转,都有命门薄弱之处,开元真人的后腰眼就是真气最单薄的地方,若是凝聚灵力攻击此处,便可穿破。
也就是过了数十招的功夫,那灵巧的棍子突然又弹开长长的一截,一下子捅到了开元真人的腰眼子上。
开元真人顿时觉得真气聚拢不住,疼得“嗷”一声,叫了起来。接下来那棍再次穿透他的护体真气,招呼在了腰眼子上。
开元真人的后腰在当年围剿沐清歌的时候受了重伤,里面嵌入了一片沐清歌法器爆裂的破片,以至于伤好之后也留下了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