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长出一口气之余,心里也略带惆怅,那魔物略显疯狂的眼神里透着的绝望,让人看了不忍,若是有其他的法子,她也不想唱出他心上人的歌,勾起他的痛苦记忆。
世间一个“情”字,真的让人成魔。她忍不住看向了苏易水,她与他以后会怎么样,她的心里也是一阵茫然,他不记得她也好,这样的话,当她的真气耗尽的时候,他是不是会坦然接受,而不是像前世那般,用半条命来换她。
想着想着,冉冉的心里不知为何带有一丝丝怅然。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原来一直在抓握着苏易水的大手……
当然,丘喜儿也是紧拉着高仓的手出了阵的。
只是这样看着,才更尴尬。丘喜儿赶紧松开大师兄的手之余,也不忘瞟一眼冉冉跟师父拉起来的手。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师父又灵泉上身了?怎么如此扯着小师妹。
冉冉也想松开手,可是苏易水却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而是将她扯过来厉声道:“下次不许这么自作主张,怎么不言不语就往下跳?难道你不知道那棋盘乃是煞气凝结,凶险异常吗?怎么样,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还没等冉冉回答,丘喜儿就在一旁小声嘟囔:“师父,明明是大师兄先跳的,你……要不要先关心下大师兄?”
高仓直愣愣地压根没看出师父和小师妹之间的暧昧,拍着胸脯对苏易水道:“为了师父,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没事,我这身子骨棒着呢!”
那一对活宝这么插科打诨,苏易水才缓缓松开了冉冉的手,可是那一双眼睛还在冷冷瞪着自作主张的丫头。
冉冉没有办法,只能趁着师兄弟们互相议论着阵内其他人的情形时,小声道:“好了,我错了,下次一定听师父的调遣……只是岳胜师兄在西门里还没出来呢,不知道他的情形如何……”
就在这时,沐冉舞也跟着出了迷阵。
方才薛冉冉破阵的法子,她也是看得云里雾里,怎么薛冉冉只动动嘴,唱了个歌,就将迷阵给破解了?
前世里,每次修行打坐,她都被姐姐远远甩在后头。师父偏心着姐姐,若是姐姐参悟了,便不会再多讲,只让姐姐回头教她。
而现在,看着薛冉冉如此轻松破阵,那种再努力也追赶不上的懊丧之感再次袭来。
当初她凭借着偶尔得来的转命古玉,与姐姐同归于尽的那一刻,将刻有她和姐姐名字的古玉塞入了姐姐的手里,那时,她分明看到姐姐惊讶地看着古玉,然后便释然一笑,捏握在了手里。
沐清歌明明知道那是什么,却云淡风轻,全然不在乎。
沐冉舞想起当初她派人在绝风村打探来的消息,说这个薛冉冉出生的时候,还是婴儿的她手上有像“冉”一样的纹路,所以那木匠夫妇,才给她起名叫“冉冉”。现在想来,那胎记就是转命古玉上沐冉舞的冉字烙印上去的。
这也是她这个做妹妹的处心积虑窃取了姐姐气运修为的明证。
可是这个重生的女孩依旧活得这么惬意,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天赋和修为被人尽数窃走,同时轻而易举地俘获着身边人的喜爱。
这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洒脱,让沐冉舞这个盗窃者心里全无一点喜悦,更多是莫名的自卑和懊丧。
因为沐冉舞终于意识到,无论面前那个俏丽的身影是沐清歌,还是薛冉冉,都是她望尘莫及,追撵不上的……
第77章 (揭露真相)
沐冉舞看着在夕阳余晖里,立在高大英挺的苏易水身旁抬头巧笑嫣然的俏丽姑娘,熟悉的羡慕夹裹着想要取而代之的恨意再次袭来。
她这一世,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薛冉冉!为什么连王遂枝和秦玄酒那样被她笼络住的傻子,也一个个个弃他而去?
而薛冉冉似乎在气定神闲地收回着曾经属于她的一切!
想到这,沐冉舞的指甲再次深深陷入了手心里……
而此时,五煞阵内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因为入门不同,他们的遭遇也不尽相同。
岳胜仗着自己的修为颇高,为人又有几分聪明,一个人跟着异人馆的人入了西门,现在想想,应该是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东门的飞云派和空山的两个长老踉跄出来了。只是他们似乎身中剧毒,整个面堂都是紫青的颜色。
西山的几个徒弟见此情形,也不敢去搀扶,只能赶紧递过去装了解毒丹的药葫芦和水袋。
等几位长老服了解毒丹之后,原地打坐吐出了一口黑血后,这才缓过气来说他们入的是巨蚊阵,那些巨蚊的尖刺都噙满了剧毒,他们也折损了修为,才堪堪逃出来的。
至于其他的阵门迟迟不见人出来,至于一代名门九华派,似乎全军覆没,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曾经贵为三大名门之首的九华派,颓败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了……
就在这时,西门也有了动静,只见有个人踉跄扑了出来。
居然是两眼冒血的老冯,他似乎已经彻底瞎了,在地上摸爬滚打,哀嚎不已。同样踉跄而出的还有岳胜,只是他的右手手臂被整个切断,以后恐怕再也使不出一手绝妙好剑了。
原来他们入的是蜃影之阵,老冯当初用阴阳眼看时,并无什么可怕邪物,所以他才选了这里。
他的眼睛看得不错,阵内的确没有其他四阵里的邪魔之物。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阵内最可怕的却是入阵之人本身。
入阵之后,这阵里的煞气会把每个人的潜质提高到最大,同时也会将人的贪欲挑到最大,当互相残杀时,也是能剥夺对方的异能真气到自己的身上,若是能将剩余人屠戮殆尽,那么在阵里半天的修为,就抵过许多大能大半生的修为。
老冯引以为傲的一双阴阳眼也成众人觊觎的异能。
总之,这蜃影阵善于迷惑人心,挑唆入阵之人自相残杀,当他们失去自身最宝贵的东西的时候,便可出阵了。
这老冯被岳胜捅瞎了眼睛,而岳胜则被老冯毁掉了容貌和右臂,
可当他们出来的时候,在阵内获得的修为真气突然像泄气的皮囊一般,所剩全无。
这两人也恍然如梦初醒,闹不懂自己在阵内为何理智全无,疯狂地自相残杀。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
冉冉看着毁容并且残废,滚地痛哭哀嚎的师弟,连忙跟着众人一起为他包扎。
可是她对这个师弟实在同情不起来。若是当初他不自作聪明,抢先入了西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场。
岳胜这样肯定无法前行了。所以跟他关系比较近的沈阔开口,主动留在山下照顾师弟,等师父他们回来。
如此安排之后,完整无损踏上赤门正门的,只有西山一行人,还有沐冉舞那一伙人,还有空山飞云几个能站起来的长老了。
屠九鸢早早立在了门口“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们。
魏纠倒是说到做到,只要过了邪阵的人,他必定隆重相迎。
当进入赤门之后,赤门的大堂上已经铺摆了酒水。魏纠身着洒金黑袍端坐高位迎接西山一行人。
方才五煞阵布成的时候,他端坐在赤焰山顶,看着山下燎原的阵势,惬意地晃动着酒杯,默默拿捏着时间。
西山的那帮人竟然选了看起来最凶险的北正门。
这大大出乎魏纠的预料,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北门的凶险。可惜薛冉冉居然傻乎乎地跟着苏易水以身涉险,也不知能不能安然出来。
如此看来,苏易水果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然他绝对不会让薛冉冉如此亲历险境的。
想到臭丫头当初给他写信,竟然只有一个“滚”字,魏纠每每想起都一阵发恨。
几次三番拒绝他的丫头,不识抬举,吃些苦头也好!不然的话,她当真不知,自己曾经对她有多么手下留情。
虽然想到薛冉冉惨死阵中时,也有些解恨,可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魏纠其实还替薛冉冉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心里没有他,可她若死在阵里,也是叫魏纠颇为遗憾的。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手上才对!
魏尊上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思绪已经扭曲得没法看了,只阴笑着,打量着似乎又变漂亮了不少的薛冉冉。
冉冉没想到在一场惊心动魄的五煞阵后,魏纠竟然摆起了鸿门宴,这番酒肉款待又是何意?
魏纠懒洋洋道:“之前因为灵泉,赤门与西山闹了些不愉快,不过眼下阴界魔物涌出,天下大乱,我赤门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淬金之火虽然谣传就在赤焰山上,可是本尊从来都没见过。之前摆出五煞阵来,其实也是考验一下诸位的实力,不然什么猫狗都入了本尊的山门,岂不是太闹腾人了?”
飞云派的长老已经逼出了大部分的蚊毒,听了魏纠这番话,再想想折损在阵里的几位弟子,恨得牙根直痒痒,便硬声问道:“这么说,魏尊上是同意我们带走淬金之火了?”
魏纠阴柔的脸上呈现出狡黠的微笑:“我倒是同意,可前提是,你们得找寻到淬金之后,还有本事带走它啊!”
他的话里有话,悠闲溜着众人,但是暂时止战的意图明显。
来到此地的众人,本以为还要再跟赤门之人一场恶战,没想到魏纠竟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有些半信半疑,不知道这个魔修头子心里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魏纠却很周道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并允许他们在第二日时,去赤焰山最炎热的后山找寻淬金之火。
不过上山的这些人显然不愿意在赤门的总坛入住,纷纷直接去了后山露宿。虽然炎热了些,但是没有院墙的遮挡,几人为阵,互相t望,也可提防赤门之人的暗算。
待这些人呼啦啦散去后,屠九鸢小声问道:“尊上,您真的任由他们在赤焰山四处搜寻?这阴界的魔物搞得天下大乱,与我们何干?”
魏纠冷哼了一声:“屠长老,你觉得今年山上的温度如何?”
屠九鸢想了想道:“照比前年似乎又热了很多……”
魏纠眯起眼睛:“虽然我赤门属火,但门徒们也不是烤肉,若赤焰山照着这个温度升高,我赤门就不得不舍弃这百年基业和难得的道场了。如果没猜错,必定是这淬金之火让赤焰山的温度持续升高,所以他们最好能助我找出这玩意儿来,到时候,我再将它夺取在手,天下人想要太平过日子,可就得靠我们赤门了……”
屠九鸢听到这,才明白魏纠存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心思。
而他设下五煞阵,也是筛查可堪一用的大才,而且还要折损正道的实力,他们就算找寻到淬金之火,也会因为寡不敌众,只能任凭赤门宰割。
到时候,赤门也可以坐收渔利。
不过西山一派居然只废了一个弟子,便毫发无伤地上山了,也是大大出乎了屠九鸢的预料。
想起了薛冉冉,屠九鸢的摸了摸自己内伤未愈的胸口,心情有些复杂。
她是孤女,从小便被赤门收养,手里更是早就沾染数不清的鲜血,可是她虽然心思狠毒,却不愿欠人什么东西。人情债,更加讨厌。
当初在阴界,若不是那个薛冉冉出手相助,她便要死在阴界,永不得超生了。
这份人情债,她总要寻个机会偿还的,想到这,屠九鸢出了大堂,叫来随从,命他多准备些冰水,送给后山的西山那伙人。若只给薛冉冉一人,有些扎眼,会叫尊上起了无谓的猜忌,所以屠九鸢干脆尽了地主之谊,全都送去冰水降温。
屠九鸢叹了一口气,赤焰山的确太热了,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应该很不适宜这山上的热浪袭人吧……
薛冉冉的确很热,所以她很羡慕同门的师兄弟们可以打赤膊。
当到了后山的时候,她已经解了外衣,只剩下薄衫了。就算是这样,冉冉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可以继续脱一件的空间了。
不过没一会,她便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转头一看,苏易水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而且自然地用真气凝成灵盾,隔绝了外面的热浪滚滚。
他依旧长衫羽冠,衣着整齐的样子,额头一滴汗珠都没有。
冉冉现在不敢妄动真气,当然不会如此奢侈地耗费元气,她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冲着师父感激一笑。
苏易水看着冉冉莹白的皮肤上挂着汗珠的样子,薄衫都湿透了,衬得身段愈加窈窕,看得人心头突然生出了烦躁。
冉冉觉得师父开启的灵盾突然温度升高,害得她又起了一层薄汗,于是她忍不住道:“师父,还是收起灵盾吧,这温度跟周遭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被冉冉这么一提醒,苏易水才勉强将视线从她汗津津的小脸上移开,继续凝神运气,于是灵盾里的温度骤然又下降了不少。
不一会,几桶放着冰块的水被赤门的仆从送到了。
魏纠倒是会享受的,也是利用灵盾架设冰窟,所以赤焰山再热,也有冰水饮用。
丘喜儿并不知道这是屠九鸢回馈冉冉的救命之恩,特意吩咐人送来的。她还以为是魏纠又向冉冉献殷勤。
想当初,魏纠可没少往西山送东西啊!所以丘喜儿直愣愣对冉冉问:“还以为那魏纠对你死心了,怎么又送冰水来纠缠你?他送来的水,你可不能喝啊!”
苏易水微微侧头,低头问冉冉:“那魏纠纠缠你?”
冉冉想了想,觉得魏纠倒不算纠缠,那位魔尊很要面子,碰的南墙多了,不会这么明晃晃地自讨没趣的。
于是她便问送水来的侍从,是何人吩咐的。
那侍从道:“是我们屠长老说来者皆为客,既然如此,便给你们预备些冰水消暑。”
果然随后,空山派和飞云,还有沐冉舞的人都得了冰水,倒也一视同仁。
冉冉没有再问,不过她心里倒是略想了想那位屠九鸢。
在冉冉临出大厅的时候,还真嘟囔了有冰水就好了,当时屠九鸢还瞟了她一眼……若真是如此的话,屠九鸢也算是个性情中人……
苏易水问完话后,等了一会,却不见冉冉回答,只发现她开始神游起来,嘴角还微微勾起一笑。
难道是想到魏纠如此殷勤小意,少女的心思就这么被勾得活络了?
想到前世的沐冉舞也是一副好勾搭的样子,苏易水的心一路下沉,一股子陌生的酸缸味道似乎渐渐翻涌上来。
他一时想到冉冉曾经提及她心里有人,还是个品行恶劣的小心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