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琼枝将涮干净的素白瓷瓶取来,闻言笑呵呵道:“那您这一生最成功的可要多了。瞧着瓶儿,景德镇新进的,别看现在无甚精细纹样,日头下隐有流光浮动,那是如意暗纹,好看着呢。”
  这也是太皇太后所赐,娜仁听了来了兴致,接过拿在手上仔细一看,果然如琼枝形容的精致,摩挲一会儿,又叹了口气:“还是玻璃瓶盛这酒衬颜色。白瓷瓶一装,外头是好看了,里头的酒色儿都没了。”
  这酒一坛子匀出十小瓶来,本来预备送康熙两瓶、未来皇后两瓶(算是省了一份大婚的贺礼),也给这一对小夫妻一个成双成对的好意头,佛拉娜那里一瓶,太皇太后给不得,太后却可以匀一瓶。
  娜仁嘟嘟囔囔地算着,一时汤水得了,用一个黄地云龙纹的大汤盅盛一份,另一份用素日惯用的汤盅,小厨房另备了四样点心:笋脯虾仁馅的小烧麦、蟹饺儿、雪花糕、芋泥红豆酥。
  依娜仁的吩咐,都是一式两份,用大食盒装好了,去别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见备了两份,便笑:“果然你惦记着乌云珠。”
  娜仁笑道:“厨房里还有另一份,等会儿让人给您呈上来。事务虽忙,垫垫胃要紧。”
  “去吧。”太皇太后叮嘱琼枝道:“记着带一件披风,背着风走,别再染了风寒。”
  琼枝忙应着。
  娜仁带着琼枝与岂蕙、豆蔻慢吞吞地先往宁寿宫去,宁寿宫在紧东边,离慈宁宫很有一段路,琼枝臂弯搭着一件斗篷,亦步亦趋地跟着娜仁,看着她一路招猫逗狗拈花折草的,不禁带出些笑意来。
  太后这几日身子不大痛快,见娜仁来了喜出望外,忙拉她进来坐,食盒里的香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她欣慰地拍拍娜仁的手:“好丫头,还是你惦记着我。”
  阿朵命人奉了茶果点心来,留娜仁吃茶,又笑道:“这奶茶的茶砖还是家里送来的呢,您定然喜欢。”
  “一尝就是姑姑煮的,和乌嬷嬷煮的一个味儿。”娜仁笑呵呵品了品,果然茶香浓厚奶味浓郁,便赞道。
  阿朵眉开眼笑,向太后一努嘴,“这不,没胃口,奴才才特意备了这茶。”
  太后见还有另一个食盒,知道多半是要送去乾清宫,便问:“这是皇额娘又打发你出来办差事了?”
  “可不是吗,慈宁宫上上下下的,人来人往忙得很,我倒成了最清闲的。干坐着于心不安,正好小厨房里新送的嫩藕,炖了这汤,好给老祖宗补补身子——”娜仁笑得一点不虚。
  太后闻言,睨她一眼,强忍笑意:“是给老祖宗补补身子,还是你自己馋了?快别说了,定是皇额娘让你送的,不然你准保打发宫人走这一遭。”
  “哎呀,这天气,当然是在殿里窝着,无论做什么都最舒服了。”娜仁托着腮,憧憬着美好生活。
  “这天你不出来走动走动,等彻底冷了,你又有理了。”太后抬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又道:“明儿宫里定然喧闹得厉害,千万别往前凑热闹,别被人冲撞了。”
  “晓得啦——”娜仁慢吞吞地拖长了调子,太后扬扬脸:“去吧,不是还要给皇帝送呢么。”
  阿朵忙送娜仁,娜仁问了太后请医用药之事,阿朵笑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前些年落下的老病,换季的节气易心慌、咳嗽,本来这几年心情舒畅的,已经好多了,今年这不是逢上大喜事,太后也跟着忙活两回,略微累着了。您时常过来,太后就再开心不过了。”
  “等宫里安静,就还和往常一样。”娜仁道:“我先走了阿朵姑姑,还得去乾清宫呢。太后没胃口,我那还有夏日存的黄梅汤,晚间让人送来,加糖点服或调水随意。不过吃了一夏天,也不多了,更不可多吃,怕伤脾胃,这一二日,引引胃口,也就罢了。”
  阿朵徐徐欠身:“是,都记住了。格格放心吧,多谢您了。”
  她眼含笑意地站在宫门口看着娜仁带着人往清宁宫的方向去了,等彻底不见人影,才回身往殿里走。
  清宁宫这会正是个空档,娜仁进去的时候康熙正送走了礼部官员悄悄松一口气,顿觉饥肠辘辘,听到通传是娜仁过来了,眼睛一亮,忙命:“快请!”
  星璇的手艺好,藕汤香气浓郁却不油腻,康熙痛饮一大盅,那汤盅几乎有娜仁脸大,他头也不抬地喝干了,又将四样点心扫干净,方长舒一口气,向后一靠,放下仪态摸着肚子:“阿姐啊,你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梁九功见他如此,忙命宫女去备消食的青柑茶来。
  “老祖宗惦记着你,让我过来看看。”梁九功带人斟来的新武夷茶,娜仁浅啜慢饮着,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摇头轻笑:“御膳房还短了你的吃食不成?”
  “礼部官员一时不走,朕也不好传膳。”康熙叹着气,一名身着紫褐色宫装的妙龄宫女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制式相同的肥大宫女装穿在她身上却更凸显前凸后翘的身材,腰肢眼见纤细,行走姿态婀娜又可知柔软,妙目含情,声若银铃:“皇上请用消食茶。”
  娜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悄声问:“从前怎么不知清宁宫还有此等佳人?”
  康熙随意看她一眼:“这不正是皇玛嬷指来的吗?”
  “老祖宗指来的?”娜仁略感吃惊,问她名姓。
  那宫女儿一欠身,柔声道:“奴才姓周,梁公公给改叫平仪。”
  娜仁拧眉疑惑:“那日福安回话的时候我也在,依稀记着老祖宗指来的一个姓张一个姓赵,可没有姓周的。”
  “哦?”康熙一挑眉,看向梁九功:“这可奇了。”
  梁九功忙道:“张氏还好好的,这几日伺候笔墨也都是她。那赵氏,内务府回的,出来就犯了寒症,不敢让在近前伺候,换了这周氏来。奴才回过您一次,许是您没记住。周氏的名字也是奴才回您改的,寓意让她安分些。只是到底是老祖宗指来的,没敢重罚。”
  “那可未必是老祖宗的安排了。”娜仁似笑非笑,康熙面色冷凝:“好一群奴才!欺上瞒下,不成规矩!”
  他一拍桌子,周氏忙忙跪下,梨花带雨,瑟瑟惊慌,倒也有一番可人的娇态。
  娜仁道:“我便回了老祖宗,内务府可没把赵氏犯寒症的话回给慈宁宫,这周氏如何处置——”
  “既然不是老祖宗指来的,如此不懂规矩,送去浣衣局洗衣裳吧。”康熙眉目冷冷,却没被周氏的娇态打动。
  梁九功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娜仁没多留,出去后问梁九功:“什么人,离了能让你这样放松?”
  “娜仁格格您不知道啊——”梁九功笑容苦涩:“这种事,她若是个消停的还好,可她这一日日的,洒扫洒扫不干、沏茶沏茶嫌烫,研墨还说胳膊酸,这娇小姐您说这能干什么嘛?从前是老祖宗的面子,只给改了个名字让她消停,这可好了……”
  娜仁嘴角抽搐。
 
 
第13章 
  且说娜仁回了慈宁宫,见正殿的热闹已然散去,只见许四海并两个长相周正的小太监站在暖阁当地翻着账册念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斜倚着引枕歪在炕上,福宽跪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拳替她捶腿。
  一听她进来的响儿,太皇太后睁开眼看她:“回来啦。进来坐。”
  她着意打量两眼,见娜仁身上披着件月白妆缎绣遍地撒花披风,腹间蓝色如意结系扣,袖口用宝蓝丝线环绣着宝瓶草木折枝花卉,乌油油的辫子垂在背后,很清雅。
  虽如此,太皇太后却仍有不满,道:“这如意结做披风扣子未免俗气了,福安啊,我记着库房里有一对旧年得的银丝缠枝嵌珍珠的圆扣,找一找,若还在,取出来替换上。”
  “您啊,先别操心了。”娜仁解了披风快步过去,见她有话要说,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内殿的小太监退下,又携娜仁炕上坐,福宽已斟了热茶来奉上。
  娜仁将清宁宫中的种种说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听闻,面色骤沉,眉目愈冷,不言不语坐了半日,竟冷冷一扬嘴角:“好大的胆子,这是算准了我不会再过问那两个宫女儿,也算准了生米煮成熟饭,我不会再计较,却没算准皇帝没看中那周氏!”
  她一掌拍在桌上,冷声道:“一个个的,呵。”
  “老祖宗息怒。”娜仁端起炕几上的茶碗捧给她,连声劝道:“为这等子算计动气,不值当。”
  太皇太后饮了茶,沉吟半晌,长长吐了口气:“一群狗胆包天的奴才,打量着我这一二年吃斋念佛,心也愈大了。你说,皇帝发配了那丫头去浣衣局洗衣裳?”
  “不错。”娜仁忙道。
  “不必去浣衣局了,告诉皇帝,我的意思,直接送到辛者库去。”太皇太后道:“把注意打到天子身上,还是这等狐媚子手段,真正该万死!”
  见她怒极了的样子,娜仁低声道:“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好了,这手段虽粗陋,却是算准了两边的心思,只没想到皇上没看上那周氏。也是周氏行为实在不检点,娇小姐当到清宁宫去了,这样的性子,怎么就被推了出来?”
  “怎么就被推了出来?”太皇太后冷笑两声:“当皇帝是个色迷心窍的,再为了给未来皇后添堵!这样恶心人的手段,除了宫外那两个,再没有别人了!一时收拾不得他们,我还不能剁了他们的爪子?手伸到内宫里来了,嫌自己命大!”
  满洲著族大姓同气连枝,各旗包衣与本旗名门也关系匪浅,太皇太后口中那两家无非是镶黄旗人士,内务府办事的包衣多半是正黄、镶黄二旗,便是太监也得各投门路才有出头之日。
  这底下的事儿既杂且乱,太皇太后过了许久仍余怒未消,只道:“这事儿且先不论,等皇后进了门儿,再好生探讨。许四海,你悄悄去查,这里头的前因后果,一一查清了来回我。”
  “嗻。”许四海忙站出来应着。
  娜仁少有直面太皇太后怒气了,就连上回直言,太皇太后多少也收敛着威势,此时此刻,她忽然清楚地认识到:她身边这位,并非普通的老妇人,而是历经四朝五帝,宫中的定海神针。
  见她略有些悻悻然,太皇太后收敛怒意,沉沉叹息,拍了拍她的手:“宫里的污糟事儿啊,多得让人心烦,一时放纵,事后定有恶果。这些个奴才,平日报上来的账,些微有些个出处,我都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谁家不要过日子呢?”
  娜仁在旁听者,只默默点头。
  太皇太后叹道:“只是这心啊,就是放纵着大的。这宫里这些年也疏漏了,皇后入主中宫,后宫也要热闹起来,日后开枝散叶有了皇嗣,这疏漏是会害人性命的。正好儿,等皇后入了宫,我再教她理一理这群奴才。”
  “您早到了该在慈宁宫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娜仁轻抚着她的鬓角:“这心啊,是操不完了,皇后娘娘入了宫,您且歇歇吧。记得去年,您的鬓角还没白的这样厉害。”
  “则能不白呢?转眼,我也是五十多的人了。”太皇太后如此感慨着,却又笑了:“就听咱们娜仁的,等皇后进了门,我手把手带一带她,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只安心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吃斋念佛、莳花弄草,好不好?”
  娜仁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这才好呢!娜仁陪着您,定然不叫老祖宗孤单。”
  “好了好了,十六七的人了。”太皇太后轻抚着她的额发,笑问道:“不说这些了,你瞧着乌云珠怎样?我还想去看看,只是一直没得空。”
  娜仁道:“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恹恹的,我走之前才吃了药,不情不愿的。”
  “这丫头,愈发小孩子心性了。”虽如此说着,太皇太后唇角却抑不住地扬起,听了前一句话的黯淡神情一扫而空,只轻轻抚着娜仁,低声道:“她这是心病落下的不好,你时常去陪陪她,叫她开颜,她舒心,病也能好个五六分,再有好太医伺候着,便不愁什么。”
  娜仁倚在她怀里,默默半晌,太皇太后只听见她念叨一句:“老祖宗,宫里的女人真苦啊……”
  “是啊,真苦啊。”太皇太后感慨万分,忽又笑了:“可也是外头多少女子挤破了头想要冲进来的,这事情叫人如何分说呢?前儿开库房,有些前朝留下的大箱子,多少年过去,昔日故人多半去了,这些渐渐都到了我的库房里积灰。兴起一翻,却找出些有意思的东西,留我这平白可惜了了,等会儿让福安和那对扣子一起送去,若有喜欢的拣出来,不喜欢的留着或送了人,都好。”
  娜仁没推拒,只低声喊:“老祖宗……”
  “怎么了?”太皇太后笑吟吟地看她,娜仁头在她怀里蹭蹭,整个人又娇又懒,猫儿一样:“有您真好。”
  伴着太皇太后的朗笑声,苏麻喇与琼枝在槅扇后相视而笑。
  第二日宫里整整热闹了一整日,皇后的凤辇由午门入,太和殿前受了百官叩拜,礼乐之声一直穿到后宫来。
  娜仁没去凑前头的热闹,她预备将库房里的陈茶取出来微微烘烤一番,品质不错的再用箬叶包好收在小瓷罐子里,寻常的留出来研粉,或制点心时用。
  进了她库房的多是珍品,又保管得当,此时沾染了霉味的却少,娜仁要扔,琼枝舍不得,直道:“这又不是坏了,哪里使得!”
  她又说拿去赏人也可,娜仁便随她了。
  这些个精细东西最难伺候,都理得差不多,时候也不早了。
  期间佛拉娜来了一回,坐着看她忙活,兀自出神,外头礼乐声愈响,她神情越是寂寥。
  “你说,此时坤宁宫已经唱过《阿察布密歌》了吧?”佛拉娜怔怔坐着,忽地回神,问正将小箬叶包往瓷罐里填的娜仁。
  “啊?”娜仁愣愣地问,佛拉娜看着她,神情复杂地轻叹一声,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要我帮你吗?”
  “你坐着吧。”娜仁实在是不放心她来伺候这些娇贵的主儿,示意岂蕙给她换了热茶,自去埋头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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