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人又撩人——赵缓缓
时间:2021-07-31 09:35:46

  三日后,嘴上说着坚决不找薛景恒的崔肆意,还是站在了国子监门口。
  这可不是她没血性。
  只是这次毕竟是迷了她眼睛的虫子的错,她既然被虫子迷了眼睛,就是虫子的半个主人,多少也有义务代表虫子向薛景恒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取得薛景恒的谅解,否则她这个主人就太不称职了。
  崔肆意刚自我洗脑完,就见乌压压的一群学生一股脑地从国子监的大门冲了出来,生怕自己落在了后面,连鞋都踩掉了好几只。
  她一边同情这些人平日里不知受了薛景恒多少压迫,一边暗暗庆幸自己站在了国子监大门的左边,不用挪窝。
  “姑娘芳龄几何?家住哪里?今日来国子监是等家中兄长吗?”
  一个身着学子服的男子主动上前,和崔肆意搭讪。
  崔肆意悠然一笑道:“十五,家住云水街,今日过来是等我未婚夫。”
  “姑娘刚刚及笄就定下了婚事,真是可惜。”
  只见那人一脸惋惜,随即又看向她:“国子监的学生,我大多都认得,不知是哪位仁兄有幸和姑娘定亲,真是羡煞旁人!”
  “你老师。”
  “会不会太老了?”
  薛景恒本就结冰的眼里又下了一场暴风雪,冷声道:“不会,我就比你大一岁,你还是学生,我就已经是你老师了。”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赔笑:“原来是薛司业的未婚妻,真是失敬,学生无礼了。”
  说完又想起薛司业是和乐舒郡主定的亲事,传闻乐舒郡主最是嚣张跋扈,于是又对着崔肆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郡主恕罪。”
  崔肆意笑了笑:“无妨,我觉得你很有趣呢……”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薛景恒拖走了。
  “我以为你来找我是给我道歉的,谁知你是来气我的!”
  等走到僻静的小路边,薛景恒终于放开了她的手。
  崔肆意听他这么说,自己也来了气,皱着眉头,气呼呼道:“那你呢?明明上次已经说好了,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就走?”
  薛景恒沉默一瞬,闷声闷气道:“那不一样,沈世子和你不过是出于家里长辈的一厢情愿,可江寺正明显对你居心不良。”
  崔肆意辩解:“我只是被小虫迷了眼睛,茴香芸豆当时又不在我身边,因为我是去找杨西雨的,杨西雨刚和沈四公子说完话,我怕茴香芸豆看见不该看的,又怕杨西雨面上挂不住,才没让她们跟着。”
  薛景恒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那日我也在花园,为什么不叫我?”
  “我没看见你啊!”
  崔肆意嘟哝道:“不过就算我看见你了,也不会让你帮我吹的……”
  “我不行,江寺正可以?”薛景恒觉得自己要被她气死了。
  崔肆意认真地点点头:“嗯,在眼睛里找虫子的样子多丑啊!搞不好还要翻白眼,表哥看见也不要紧,反正我不喜欢他。”
  薛景恒瞬间不说话了。
  崔肆意:“好了,你不是想吹吗?我现在眼睛里没有虫子了,不怕丑了,给你吹!”
  薛景恒:“……”
  崔肆意:“不好意思吗?那我闭上眼睛!”
  薛景恒不自在地将头扭向一旁,终是忍不住笑了。
  请问惹心上人生气了,怎么办?
  你要装得比他更生气,然后从气势上压倒他,最后冷不丁地甜他一下,就搞定了!
  崔肆意如是说。
 
 
第31章 后悔   我太喜欢他了。
  天高云淡, 橙黄橘绿。
  杨西雨却无心欣赏好风景。
  她跪在如意苑里,失魂落魄道:“母亲,我后悔了, 我不想嫁进皇家了,不想做什么人上人了。”
  杨夫人登时沉下脸, 眼里说不尽的失望。
  “你可知我和你父亲为了培养你,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你可知你吃的穿的用的, 都来自家族的供养?没有杨家, 你什么也不是!”
  “你父亲前些日子已经托人打探好了消息, 听说四皇子妃内定的是建安伯的嫡次女,圣上觉得那姑娘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是个能管住人的, 而三皇子妃则多半会落到你头上。”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临门这一脚,你却说你后悔了,那我和你父亲这些年为你所做的筹谋,又算什么?”
  在六位皇子中, 除了嫡出的九皇子外, 就属三皇子的出身最好。
  三皇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所出,孟皇后体弱多病, 平日里的后宫琐事, 反倒是贵妃娘娘处理的多些, 而且贵妃娘娘是英国公的亲妹妹,三皇子的母家势力可见一斑, 所以朝中除了嫡子派外,支持三皇子的人数最多。
  杨西雨眸中噙满泪水,却还在极力隐忍。
  “西雨知道, 只是我太喜欢他了,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
  杨夫人冷笑一声,脸色变得冰冷无比。
  “好,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就去花园里的池塘边跳下,那么你就不用嫁入皇家了。你这般没有志气,即便侥幸嫁进了三皇子府,也只会给我们杨家丢脸!”
  一刻钟后,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呼喊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
  杨夫人垂眼叹气:“冤孽啊冤孽!”
  再说沈融谦这里,他那日在时府,虽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杨西雨,可这心里就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剪还乱,昨日和薛景恒下棋,竟然还破天荒地输给了薛景恒。
  他抬头向窗外望去,不经意间瞥见墙角的红叶,思绪又回到那年秋天。
  那时,沈融谦在苏州游学,杨西雨在苏州外祖家暂住。
  沈融谦拜在范悬范先生门下学习棋艺,杨西雨的外祖父冯老太爷重金请范先生上门为冯家嫡长孙冯渊授课。
  范先生觉得沈融谦天资好,不学习策论文章可惜了,便以下棋为条件,强迫他学,又因范先生懒怠,不愿同样的内容讲两遍,于是求了冯老太爷让沈融谦也在冯府学习。
  冯老太爷听说沈融谦才气过人,又是定远侯府的四公子,自是欣然应允,一方面,冯渊学习起来也有个伴,另一方面,让冯渊多结交些人脉,总是好的。
  杨西雨自小饱读诗书,心气儿也比旁的姑娘高,听说家里来了位远近闻名的先生,也闹着要去听课。
  冯老太爷为人开明,又十分疼爱这个外孙女,想着她年纪还小,就许她旁听。
  谁知冯渊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每日不是肚子疼,就是头晕,十日里,有五日迟到早退,剩下那五日,也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反倒不如沈融谦这个被迫学的和杨西雨这个旁听的学得认真。
  日子久了,沈融谦和杨西雨也慢慢熟络起来。
  杨西雨不服范先生说沈融谦棋艺进步飞快,一到休息时,就闹着要和沈融谦对弈,每次输了也不气馁,骄傲地说下次再战,仿佛她才是那个赢家。
  后来连着输了一百来局,杨西雨觉得赢棋无望,就在诗书上更加用心,不知从哪找了些稀奇古怪的诗文,请他作对,沈融谦对不出,她就笑得愈加开心。
  孤男寡女,朝夕相处,难免生出了情愫。
  在杨西雨回京的前一天,沈融谦将她拦住,说想娶她,她也羞怯点头。
  同年十月,沈融谦回京发奋读书,只为考取功名后,可以在向杨父杨母求亲时顺利些,最终他如愿考取传胪,进了礼部。
  他爱她自强好胜,却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败在她的自强好胜上。
  在他准备向母亲开口上杨府提亲的前一天,杨西雨哭着来找他,说自己从前年纪小,说过的话不作数,现在她要听从家里的安排,等待参加日后的皇子妃礼聘,她要做人上人,让他忘了她吧。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
  结果她又回头来找他,说什么自己后悔了,还想回到他身边。
  他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吗?由着她抛来抛去?
  沈融谦自嘲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公子,听说杨小姐一时不慎,掉进了自家池塘,到现在还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杨夫人现在正火急火燎地四处请大夫呢!”
  鸣蝉打小儿跟在沈融谦身边服侍,对沈融谦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沈融谦垂下眼,语气淡淡:“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崔肆意这边也得了消息,连忙亲自将王府的府医送了过去,还留话说若是不行,自己再去宫里请太医。
  两天后,杨西雨终于退了烧,人也缓缓醒了过来,大夫说是风寒入体,伤及内里,恐怕要好好调养一阵。
  皇家最重子嗣繁衍,杨西雨落水昏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纵是景祐帝为着她从前的贤名,对她有两分青睐,终究不敢拿皇家子嗣做赌注,最后还是选了工部于侍郎的嫡长女为三皇子妃,建安伯的嫡次女为四皇子妃。
  有那知道内情的,连连感叹杨西雨福薄,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了,与皇子妃的位置失之交臂,看来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人。
  崔肆意才不关心这些,听说杨西雨醒了过来,第一时间登门探望。
  等进了屋,只见杨西雨哪里还有平日里和她拌嘴时的嚣张气焰?
  活像个打了霜的茄子,蔫在塌上,脸色苍白,看不出一点儿生气。
  崔肆意看了也觉心疼,一时竟忘了挪动脚步。
  “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吗?其实只是风寒而已。”
  杨西雨笑了笑,抬手示意伺候的丫鬟出去,屋里只剩她和崔肆意两个人。
  崔肆意回过神来,一边向她走去,一边故作轻松道:“杨西雨,你也太蠢了吧,自己家的池塘还能掉下去,就这还敢自称什么才女!”
  杨西雨伸手将她拉到床边,在她耳边小声道:“我故意的,我不想当什么人上人了,我打算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崔肆意虽然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毕竟这两年杨西雨为了嫁入皇家做了多少努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明明知道皇伯父已经选了别人做三皇子妃和四皇子妃,却闭口不言,就是怕刺激到她。
  “是为了沈四公子?”
  杨西雨点点头,随即面色又黯淡了下来:“只是不知我们是否还能回头。”
  崔肆意本是打心眼里看好这两个人的,不过杨西雨之前的举动,确确实实伤害了沈融谦,这点即便她作为杨西雨的好友也不能否认。
  可看着杨西雨现在为沈融谦做到这般,又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吐出四个字:“事在人为。”
  画屏打帘儿进来:“小姐,林小姐……不,时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
  那日林清媛成亲,杨西雨却因为自己和沈融谦的事,提前走了,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林清媛含笑走了进来:“想不到郡主也在这里,真是赶巧了。”
  崔肆意嘻嘻一笑。
  林清媛又看向床上的杨西雨:“你可好些了?大夫怎么说?”
  杨西雨微哂:“好多了,大夫说再休养一阵子,就能出门了。”
  “那就好!”
  林清媛放下心来,又正色道:“今日既是你们都在,也省得我多跑一趟,过两日,我便要和婆婆一起,随夫君到连州阳山县任职了。”
  “怎么这么急?吏部的调令一般是开春才下来。”
  崔肆意不理政事,这个却是知道的。
  林清媛凝眉:“听说是阳山县的知县突发疾病过世了,当地又不能没有父母官管理,吏部这才着急找人补上,所以就急了些。”
  杨西雨紧接着道:“可连州也太过偏远!”
  林清媛微微一笑,看上去并不在意。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好地方又哪里轮得上我们?夫君没有家族帮衬,凡事只能靠自己,京城人挤人的,不知哪日才能混出头?倒不如外任两年,做出些政绩,连州虽偏远,却比一些富庶的地方更容易出政绩,运气好的话,也许夫君也能像我父亲那样,日后回京进六部。”
  “你才回京多久?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要分开!”崔肆意眼含不舍。
  杨西雨的目光轻晃了一下。
  “我倒觉得清媛说得对,以时公子现在的情况,外任是最好的选择。”
  崔肆意面色沉郁:“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舍不得清媛罢了。”
  林清媛拍拍两人的手背:“等我安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只是郡主成亲,我不能去了,西雨那日就替我多陪陪郡主吧!”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开始打趣崔肆意。
  有一瞬间,崔肆意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玩耍打闹,无忧无虑。
 
 
第32章 迎亲   可真是个会撒娇的!
  秋去冬来, 当京城第一场雪融化的时候,崔肆意和薛景恒的婚期也到了。
  薛景恒是薛家二房独子,娶的又是王府郡主, 加之薛律和周氏心疼侄子父母早逝,故在薛家聘礼的惯例上多加了一倍不止, 共计一百二十六抬聘礼。
  至于崔肆意,赵王夫妇早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一百二十抬嫁妆, 景祐帝膝下无女, 平日里最是疼爱这个侄女, 故又给她加了八十抬,正好凑够二百抬。
  说实话,崔绍成婚的时候, 景祐帝都没这么大方。
  也不是说景祐帝就不疼崔绍,只是若是对侄子表现得太过疼爱,几个皇子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皇家的情况可不似薛家那么简单。
  但是放到崔肆意身上又不一样了,她毕竟是姑娘家, 几位皇子还不至于和她这个堂妹计较这点东西。
  因为他们看重的从来不是金钱, 而是景祐帝的态度。
  赵王府门口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可饶是这样, 也不能掩盖正厅里赵王的鬼哭狼嚎, 活像杀猪似的。
  赵王妃也在一旁抹泪,只是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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