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摸上受伤的颈间,微凉的指腹触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的一瞬,刺激出剧烈的疼痛,让少女瞬间飙泪。
救命...太疼了...
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掉落,天上自由唇色苍白地抖了抖,随即努力深呼吸,试图分散自己对痛感的在意。
“玩家死亡。”
如果死亡可以强制退出游戏,她立马就找个悬崖跳下去。
【鬼神线反消极机制提示,直到游戏通关前,玩家所遭遇的死亡均可回溯,被动触发。】
【友情提示:死亡回溯只生效于玩家本身,并不包括时间回溯,场景回溯,剧情回溯等,请玩家务必谨慎死亡。】
换句话说,送死只能是白送。
天上自由:...Fuck!
出游戏后,她第一个就去暗鲨那个傻逼发帖人!
天上自由恶狠狠地磨牙道。
顺便一提,她现在正在一间典型的平安时代寝殿造格局的府邸里,位置大概是偏东侧类似侍者居所的地方。
那个黑头发的冰刀子将她丢在这里,一言不发地用眼神警告她不准跑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直到现在也没再回来过。
人如其名,天上自由当然不是这么听话的主,如果痛觉屏蔽没出bug,她早跑路了。但现在面对面板上提示的感官同步100%,她决定老实呆着,乖巧做人。
审时度势,该怂就怂,是她的一大优点。
夜色渐深,随着清冷的月光从雕花木窗中照进,天上自由觉得眼皮重了起来。
颈上的伤口依旧在火辣辣地疼,她缩到床边墙角处,轻靠着冰冷的墙面,闭上了眼。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失眠是不可能失眠的。
...
翌日。
一早过来找人的里梅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扰人心烦的女人,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睡得乱七八糟,毫无防备的天上自由。
里梅:“......”
这女人看起来脑子似乎不太好。
实际上,与里梅看到的相反,天上自由睡得并不好。无论怎么睡,都会无意识地碰到未愈合的伤口将她疼醒,一直这样反复折腾到后半夜,她才因为太过困倦成功睡着。
“喂,起来。”
迷迷糊糊中,天上自由觉得好像有人不停地在她耳边絮叨,她皱了皱眉,随即一个翻身,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里梅看着拒不配合的天上自由,眸色一冷,指尖寒气四溢,“或者,你想再在脖子上开一刀?”
冷冽的寒气与里梅冰冷的嗓音,让天上自由倏然清醒。
“等一下,我醒了!”
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少女坐在床上,表情真挚地看着里梅,“麻烦请放下手中的凶器,我害怕。”
里梅没理会她,反而玩着指尖的冰刃催促道:“跟我来。”
天上自由:“......”OK,她认怂。
不明所以的天上自由只能乖乖地跟着少年,来到了一间格外宽敞的厨房中。
“这里的器具食材,随你使用。”里梅一脸严肃,“昨日做的菜,你再做一次。”
“我家大人,要试一试。”
天上自由有些懵逼地反问:“你是说炸物吗?”
里梅皱眉道:“怎么,难道不是你做的?”
说到这里,里梅手中的冰刃若隐若现,仿佛她只要敢回答一声是,就立马处理了她。
天上自由大惊失色,赶忙道:“当然是我做的,独家特制,平安京独一份!”
“那就做,别敷衍,若是味道有差别,你就用命抵。”少年收起了冰刃,抱臂斜倚在了门外淡声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天上自由只好撸起袖子动起手来。
里梅看着少女有条不紊的动作,挑起了眉。
这样看起来,这个女人还有几分顺眼的地方,不算太碍眼。
在此之前,他也同样找来过擅长厨道的普通人,结果每一个不是失智吵闹就是味道烂到了家,虚有其名罢了。
连他这关都过不了,更别提去侍奉宿傩大人了。
半个时辰后,诱人的香味逐渐在灯火摇曳的厨房中弥漫开来,里梅直接留下一句“安静待着”,便将做好的炸物端走。
天上自由这才松了口气,扒着厨房处的窗口向外打量起来。
四周依旧是深深浅浅的绿意,她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在吉城郡内。
带着凉意的微风穿过雕花木窗,拂过少女鬓边零碎的落发,轻轻拨动着白皙的侧脸,落在伤口上,疼得她浑身一缩。
感官同步100%,还真不是糊弄她的。
呸,狗比游戏!
...
母屋中,里梅将手中的炸物轻放在矮桌上,低声道:“宿傩大人,可以用饭了。”
名为宿傩的男人,正随意曲腿坐在主位上。樱色碎发向后薅起,露出了耳侧上的纯黑耳饰。四眸猩红,嚣张的黑色咒纹顺着棱角分明的轮廓线延伸,勾出一张凌厉又肆意的面容,与之前天上自由见过的虚拟形象分毫不差,或者说更盛几分。
他扫了一眼里梅呈上的白瓷盘,慵懒道:“今日不是你做的?”
里梅俯身行礼,“是,宿傩大人,还望合您胃口。”
挑起一块炸制金黄松脆的鲷鱼条,两面宿傩在里梅有些紧张的眼神下,一口咬下。
酥脆的面衣包裹下,鲷鱼肉汁水充沛,肉质软嫩,淡淡的咸香里,隐约有一丝丝爽口的辣味,风味出色。
片刻后,两面宿傩放下柳筷,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愉悦,挑眉道:“做菜的人,带过来。”
里梅应下,随即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天上自由带到了两面宿傩面前。
少女垂着眼,依照路上里梅郑重嘱咐的话,将头压得极低,姿态恭敬。
冰刀子说,敢抬头,她就死。
那种笃定的语气,让她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天上自由可不想死,她怕疼,真的很怕。而且按照刚才的游戏提示,她还根本死不了,死亡对她来说只会是毫无意义的疼痛。
两面宿傩懒散地支着下巴,猩红的眼随意打量着伏跪在地的少女。
一个弱得可怜的人类,无趣至极。
“这道菜,是你做的?”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语气随意,却压迫感十足。
“是,大人,是小人做的。”天上自由十分快速地进入了苟命状态,连对自己的称呼都给换了。
论怂,她是专业的。
两面宿傩看着少女乖顺的姿态,嗤笑了声。
他不喜欢头抬得太高的蠢货,自然也看不上伏得太低的蝼蚁。
不过,看在味道的份上,他可以稍微宽容一点。
“带上她,明日启程。”
啥?
天上自由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里梅一路拎回了屋。
带上她的意思,是不准备放她走了?合着迷上她手艺了?
这怎么行,她还要去找任务目标呢!
想到这里,天上自由急了,原地纠结了会儿,她决定等待入夜后再行事,现在她先去养精蓄锐一番。
这一睡,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夜色氤氲。
天上自由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从长时间沉睡的昏沉中脱离,随即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木质障子,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来。
没人看守,好机会!
只见她偷偷摸摸地绕过转角处,刚扬起笑容,入眼的便是面无表情,抱臂斜靠于墙,一副等候多时的黑发少年。
天上自由:“......”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第3章
夜半时分,月色朦胧。
天上自由无头苍蝇般迷茫地走在这座偌大的府邸中,对于出口毫无头绪,她已经在这里转了大半天了。
拉开障子碰见冰刀子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会被他阻拦下来。
但谁知道,少年只是眼神平静地打量了下她,随即看笑话般地给她让了路。
“如果你能出得了这座府邸的话,尽管试试。”
“说不定,还能让大人高看你一眼。”
天上自由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和他擦肩而过。
谁稀罕让你家那傻逼大人看上眼?
一路穿过渡殿,天上自由沿着侧翼的长廊走到尽头,面前是一座跨在遣水上的木质小桥。
少女顿住脚,环顾一圈,除了眼前的桥,她似乎没有其他选择了。
抬脚干脆地踏上木桥,天上自由对于自己能找到出口这件事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但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正走到桥心时,原本遮蔽月色的乌云忽然在此刻散开。冶艳的月光洒下,让她鬼使神差地抬眸,入眼的便是屋顶之上背倚月色的身影。
男人身量极高,一身纯黑单衣,有着异于常人的四手四眼,即使离得有些远,那一身强悍狂妄的气势也没有丝毫减弱。
天上自由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她没眼花吧?这位大晚上在屋顶晒月亮的人外帅哥,不就是她心心念念想找的任务对象吗?
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睨着桥上对着他发呆的少女,不悦地狭起了眼。
随意抬手轻划了下,随着他的动作,凌厉的无形咒刃一下划过少女纤细的颈边,削落了一屡黑色的鬓发。
“仅此一次。”
低沉狂妄的嗓音让天上自由猛地回过神,颈间二次被撕裂的伤口裹挟着剧烈的疼痛感,席卷了她全部的神经,让少女原本白皙的脸瞬间血色全无,眼前一黑便跪倒在地。
两面宿傩,我草拟大爷!
...
缓了许久,直到两面宿傩离开后,天上自由才堪堪起身,轻声抽气。
那人绝对是故意的,少女紧抿着唇,这道伤和之前冰刀子划出的伤口完美重合在了一起,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会是巧合。
扶着桥边斜靠而立,天上自由闭眼深吸一口气,随即面无表情且步履艰难地继续找着出口,但直到晨曦微亮,双腿已经麻木脱力,她也依旧没能走出这座府邸。
无言地抱膝坐在遣水边,天上自由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神色郁卒。
真是日了狗了,她的目标对象,很显然是脑子有病但又强得一逼那挂的。
身后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里梅站在桥上,看着抱膝成一小团的少女,冷淡地开口,“天亮之后,准备上路,在这之前,准备好早饭。”
天上自由沉默了会儿,随即开口道:“那位大人,是宿傩大人,对吗?”
四手四眼,纯黑咒纹,和她之前见过的虚拟形象一模一样。
读作“宿傩大人”,写作“变态boss”。
“算你还有点见识。”少年清冷的嗓音中突然多了几分热切与狂妄,“宿傩大人的天灾之名,早已震慑整个平安京内外,无论咒术师,阴阳师或是大妖,皆不愿直面其锋芒,更何况你这个普通人类。”
“大人愿意留你一命,足以让你引以为荣。”
天上自由有些艰难地抬头看了黑发少年一眼,满脸黑线。
看不出来,你丫还是两面宿傩的脑残粉。
“宿傩大人,不应该在飞驒山的神殿中吗?”天上自由勉强扬起一抹假笑,“村中的贡品在三日前就送往神殿了。”
里梅瞥了她一眼,嗤笑道:“那什么神殿只是你们自以为是罢了,至于贡品...那种姿容普通,毫无灵气咒力的女人,用来吃都是下等。”
用来吃...?
天上自由打了个冷颤,脑补了下两面宿傩抱着自己生啃的画面,唇色发白。
这得疼成什么样啊...
里梅瞅着身前抖得停不下来的少女,忍不住皱眉道:“抖什么,就你这样的,也是下等之列。”
“做好你的菜,如果再像今日一样,冒犯了宿傩大人,你就以死谢罪吧。”
闻言,天上自由不抖了,原来只是让她做个私人厨子,不早说!
回想了下主线通关条件,天上自由决定先靠自己的手艺打入敌人内部,获取信任后,再设法完成通关条件。
于是,她抬起眼,对着里梅自信道:“别的不说,就厨道方面,我敢说平安京里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
毕竟,她可比这个时代多了近千年的美食底蕴。
里梅看着眼前双眸灵动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会儿,随即丢下一句“提前准备好早饭”,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少女一把抓住衣角。
“既然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好歹告诉下我你的名字吧?”天上自由眉眼弯弯,唇边梨涡微漾,“我叫自由,你呢?”
里梅没在意少女有些奇怪的用语和名字,淡声道:“里梅。”
没被拒绝,攀关系有用!
天上自由眼前一亮,随即得寸进尺地指了指自己颈间的伤口,语气诚恳,“那个,里梅,麻烦能给我一点伤药之类的吗,我这人贫血,再这样下去,早饭还没做完我就得昏厥。”
她没在开玩笑,虽然她现在看着镇定,但太阳穴一直被颈部的伤口扯得一阵一阵地胀疼。
只是为了尽量不被人察觉到自己怕疼的这个事,才故作轻松。
里梅扫过少女颈侧被咒刃割得更深的伤口,低声道:“宿傩大人的咒刃,我没有权利给你治疗。”
天上自由:“......”这是什么暴君作风。
叹了口气,天上自由强忍着太阳穴的不适,松开手有气无力道:“那算了...待会儿要是我晕在厨房了,麻烦别再对我放冷气了。”
她不想再伤上加伤了。
里梅被她的话噎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抿唇道:“早饭之时,我替你问问宿傩大人。”
“里梅,好同事!”天上自由瞬间恢复了活力,“以后你想吃什么,我承包了。”
里梅看着身旁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少女,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飞驒国境内的平民虽然对宿傩大人有神明崇拜,但更多的其实是对其天灾身份的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