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怪画怎么可能斗得过蹀躞邪性?
哪怕只有一缕!
至于顾严,竟然强到这种地步吗?
所以屠振那群疯子才会机关算尽,一连兜几个大圈子才敢下手抓顾缠?
就好像故事里的反派对付正派属于常规操作,但调转枪头对付BOSS就是谋朝篡位以下犯上?
顾缠听简南柯指责顾严是杀人凶手,原本并没感觉。
但她回忆起之前石俊指责唐老爷子时,唐励尧的反应,她也开始生气:“我哥人在千里之外,你少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不妨回去问他。”简南柯面色阴沉,语气不善,“并且替我转告他,稍后我们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这几日他得回家上报,并取件大杀器再去找顾严。
若无万全准备,他和顾严打起来,有可能被屠振这伙人渔翁得利。
说完他转身,顿了顿,又回头注视唐励尧:“为了活着,即使变成怪物,双手沾满鲜血,你也无所谓?”
唐励尧忍他半天了:“简南柯,我瞧你平时挺沉稳一人,怎么今天像条疯狗,逮谁都想咬两口?”
关于唐励尧,简南柯暂时还未完全搞懂,不妄言:“总之,你噩梦里的换骨怪,你近来一切反常都与顾家兄妹俩有关。眼下瞧着是利大于弊,但日后你有极大可能会变成一个完全丧失自我意识的人形怪物,保重。”
这次他提着伞真走了,去唐律身边和唐律说几句话,估计是关于屠振的事儿,随后离开。
……
唐励尧安抚道:“你别理他,他一直都是个怪人。”
顾缠毫不留情地拆穿:“我没理他,是你在害怕。”
唐励尧:“……”
在经历过身体和脑子对着干的状态后,他不得不相信简南柯的提醒或许是对的。
但“变成一个完全丧失自我意识的人形怪物”这句话,他无法理解。
“也谈不上害怕吧。”唐励尧声音闷闷的,“就是满头雾水的感觉比较难受……”
听他讲完“手势”对他的影响,原本感觉到有一点点受伤的顾缠愣住了。
她想说不会吧咱们再试试,却不敢。
“我不知道……”顾缠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我真以为对你有益处,才会不停练习……”
唐励尧忙道:“你别慌,我相信你。”
就凭他俩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绝对相信顾缠没有害他的意思。
“既然我不知道,那只能问我哥,顺便将简南柯的话转告给他……”顾缠刚掏出电话,倏地想起自己流的鼻血。
她最近流过三次鼻血,两次鼻血都有事情发生。
一次有人险些死了,一次有人真的死了。
那么,上次从顾严家里出来后她会流鼻血,是不是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但顾严将她赶了出来,她不知道?
大半个月过去她一直没和顾严联系过,以他那恶劣的性格,手机通讯录一个朋友也没有,就算死在那栋破楼里,是不是都没人知道?
血液流速不断加快,顾缠一阵心慌。
忙拨号过去,一遍没接一直打。
顾严终于接了电话:“烦不烦?听着,我没话讲!”
他好像知道顾缠要喋喋不休询问他些什么,烦躁的很。
顾缠却笑了:“真好,你没事。”尾音略微发颤。
顾严:“……”安静下来,半响没说话。
第13章 邮件
极快,顾严反应过来,冷笑道:“你只要不来克我,我会出什么事?”
“哥,我能感受到一些情绪了,虽然不多。”顾缠自顾自说,“那天被你骂过,最近我都有认真感受,从唐甜甜……唐励尧身上学。”
顾严再度陷入沉默。
顾缠像极了小学生汇报作业进度:“我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爸妈,将那张照片里的形象变成立体的……”
“想象他们还活着,咱们一家人会是哪种相处模式,饭桌上,你会不会像唐励尧一样讲笑话……”
“我还想告诉你,别喝那么多酒。之前好几次我下班回家,一开门,瞧见你醉酒蜷缩在地上,都以为你死了……”
但那会儿她只觉着害怕。
“你骂我的都没有错,我确实很怪,但我会努力学,会用心感受。”
“喂?”“哥?”
顾缠看一眼屏幕,难以置信:“居然把电话挂了?难道没有被我感动吗?”
唐励尧倒是被感动了,看向顾缠的目光仿佛蒙上一层滤镜,变得温暖又柔软。
一听这话,他浑身一激灵:“闹了半天你在演戏?”
知道顾严这人吃软不吃硬,故意煽情,好撬开他的嘴?
“那倒也不是,我没有撒谎。”顾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但也确实存了小心思。她伸出小拇指,“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起初担心顾严的安危,是绝对不掺心思的。
他的沉默,才让她窥见一道突破口。
顾缠毕竟和顾严一起住了小半年,对他的性格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不管怎样解释,唐励尧眼里的滤镜都已碎裂,黏不回来了,悻悻道:“可惜演技太差,被你哥看穿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会懂的。”顾缠指挥他,“你快买两张机票,咱们等会儿就回榕州去。”
唐励尧正想说“好”,微愣,“呵”一声:“顾小姐,你现在使唤我使唤的挺利索嘛,要不要我给你当助理,你给我发薪水啊?”
顾缠连忙道:“我来买。”边点开浏览器边说,“其实这都怪你,脾气太好了,把我照顾的太好,总让我忘记你是我老板……从哪个网站买?”
这两个“太好”迷魂汤似的快将唐励尧灌晕了,打开出行软件:“行了,我来买吧,教你还不如我自己动手快。”
……
飞机落地时将近凌晨一点,从机场去往顾严家住的小巷子又得一个多小时。
下车后唐励尧因晕车脸色煞白,难受归难受,至少没呕吐。
他的晕车病近来有所好转,但他开心不起来。
凌晨三点多,两人走进这条旧巷子里,间隔过远的昏黄路灯基本就是摆设,连一米内的路面都难以看清。
唐励尧举起手机照明:“非得这么晚来?你哥会不会睡觉了?你把他吵起来,他更要发脾气。”
顾缠摇摇头:“他睡得晚,而且大半夜的他才不好将我赶出去。放心吧,我有经验。”
唐励尧也就不多嘴了,其实他心底有些抗拒见顾严。
究竟在抗拒什么,琢磨不透。
经过一栋二层小楼时,唐励尧微微顿住脚步,想起一件事:“对了,之前陪你过来这边,我听几个阿姨聊天,听她们说起这家人的遭遇,你知道么?”
原本那天就想问顾缠,但她从家中跑出来时魂不守舍,两人聊起别的,他也就忘记了。
“这家人?”顾缠扭头看一眼,没印象。
但随着视线向上移,落在二楼紧闭的窗户上时,她想起来了。
那间房里曾住着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婆婆,喜欢站在窗前拿绷子绣花,曾在她赶夜路时推窗为她照过明。
哦对,是住着孪生姐妹俩。她曾将妹妹看成刚去世的姐姐,还被吓到过。
唐励尧随她看向二楼窗户:“她们说姐姐年轻时是个绣娘,靠卖绣品供妹妹读书。可后来她眼睛瞎了,就没再绣了。估计是心里有怨气,死后眼皮一直合不上。”
而妹妹笨手笨脚,平时只会做点简单的针线活,却在姐姐去世以后,忽然开始绣花。
“通宵达旦的绣,十几天之后熬死了。”
顾缠这才知道,原来她见过的“妹妹”也过世了。
“这听着可不太妙。”她深深吸口气,忽觉夜风阴冷,裹紧自己的小棉袄。
“听上去是不是像姐姐死后借妹妹还魂,把妹妹也带走了?”那些阿姨们都是这样讲,唐励尧起初也这样想,但越寻思越不对。
当时姐姐眼皮儿合不上,妹妹一遍遍念叨她有心愿未了。
眼瞎之前她接的最后一单生意,是给一户人家绣个孩子穿的肚兜。
后来她出了事故,命虽保住,眼却瞎了。
肚兜没绣完,也不可能再绣,她就让妹妹去把定金还给雇主,雇主家却搬去了北方。
在当时的条件下,除非雇主回来,否则这钱九成是还不上了。
她便一直住在这条旧巷子里,儿女几次想将她接走都不肯。
其实唐励尧不大能理解这种执着,在他眼中就是属于偏执型人格,爱钻牛角尖。
当然这并非重点,重点是妹妹将那绣了一半的肚兜翻找出来,重新绣完了。
唐励尧不认为是姐姐的鬼魂附身妹妹完成的。
试想以她一辈子不肯欠人一丁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为了还债,再欠下更大的债,害死自己妹妹?
真相应该是,妹妹主动替姐姐完成了这个遗憾。
那么问题来了,笨手笨脚的妹妹怎么会刺绣了呢?
年轻时候都学不会,快入土了突然学会?
当时唐励尧想不通,现在倒是福至心灵:“因为这条巷子里,住着一位连简南柯都得回老家请帮手,才敢亲自上门拜访的‘大师’。”
“你怀疑是我哥?”顾缠抬头望向前方被笼罩在黑暗中的破旧楼房。
突然一道光从高处射过来!
顾缠险些被闪瞎了眼,唐励尧将她往屋檐下拽。
“是我哥……”顾缠抚着胸口,“他有一个强光手电筒,宝贝得很。”
有一次停电她扭开用了下,被他骂一晚上。
他俩顺着手电光走过去。
顾严拿着手电筒站在自家二楼的露台上,大半夜依然带着棒球帽,折腾的很严实。
顾缠在楼下立正站好,等他关上手电才敢仰头:“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顾严冷笑:“那小子站在别人门口讲话讲那么大声,巷尾的鸡都能听见,我被吵醒不正常?”
唐励尧诧异,他说话超小声的好吗,几乎是耳语:“顾先生,你现在好像更大声吧?”
“哥。”顾缠担心他俩吵起来,别看唐励尧多半时候挺好说话,冲起来一点也不输给顾严。
她噔噔爬上梯子,“唐励尧刚才跟我说起那两位老婆婆,你知道……”
顾严打断:“我不知道,我可不像唐家大少爷那么有钱那么闲,天天蹲在角落听人讲是非。”
什么?!唐励尧恼火地想撸袖子冲上去打他。
顾缠说:“看样子你知道。”
顾严瞥她一眼:“怎么,出去几天你学会看相了?”
顾缠继续问:“是你干的吗?”
顾严转身进屋去了:“关你什么事?”
“他的态度告诉我,就是他干的。”顾缠低头对楼下的唐励尧用口型说。
唐励尧的恼意逐渐凝固住,心中有石头悄悄落地的声音。
他明白之前为什么会抗拒来见顾严了。
除了简南柯的提醒,种种迹象表明,顾严是个很可怕的邪门歪道。
唐励尧不是怕,是不太想面对,不想打乱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
他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
如果一切都是阴谋,想得深一点,会不会是顾严引导着石俊发现了他的蹀躞吊坠,引导着石俊复仇,目的就是让他一步步成为顾缠的人形傀儡,成为她的玩具……?
唐励尧真不敢去想。
即使顾缠一无所知,他恐怕也会迁怒。
现在他稍稍恢复了点信心,会帮邻居完成遗愿的顾严,应该没那么可怕。
“上来啊。”顾缠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
唐励尧回过神:“你哥让我进去?”
顾缠觉得他有点憨:“他不让你进了你再出来。”
唐励尧:“……”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开始爬梯子,摇摇晃晃的:“你家这破梯子该换了。”
“我看是你没爬过这种梯子。”顾缠蹲下来帮忙按住梯子顶端,“而且你怎么能说换梯子……”
唐励尧立刻get到她的点,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女人,明天我就给把这条巷子收购了,盖成别墅送给你。”
顾缠乐的合不拢嘴。
顾严进屋时没锁门,只虚掩着,顾缠推门带着唐励尧进去。
这气味,唐励尧皱起鼻子,顷刻间又恢复如常,礼貌的站在一边。
因为唯一能坐的短沙发被顾严躺着。他摘了帽子,却又将帽子盖在脸上。
顾缠进屋里拿来两个小马扎,给唐励尧一个,自己坐一个。
又烧一壶热水,刷两个搪瓷杯。
穿着讲究的唐励尧捧着写有“劳动最光荣”的搪瓷杯,一米八五的身高坐在小马扎上,感觉自己还不如蹲着。
顾缠喝着水,闲话家常般地说:“哥,今晚发生了一些事情,有位画家的助手在舞台上突发心梗死了……”
顾严不说话。
顾缠接着说:“简南柯你知道是谁么?一位有名的风水大师,他说人是你杀的……”
“他说的没错,是我杀的。”顾严的语气认真极了,“回来的时候,我还顺便去了趟太空,杀了几个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