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话就行。
嵇东珩非要打预防针,理由也是明摆着:水氏族人也就罢了,伦氏族人之中必有人受伦令或是伦令家人驱使才参与偷抢稻种,以及进入秀娘的商队。水毅曾经对伦令很是孺慕,也跟伦家人更亲近。
万一他收拾伦氏族人,水毅于心不忍但又不好直说,存了不满,到时候任务结算不给大好评,他不是血亏?
虽然并没有“同事”给他做对比,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委托人越是心甘情愿给好评,他的收获也就越多?。
小狐狸和水毅刚刚并肩蹲好,管家已经把人带来了。
楚王大约扣下了上?百水氏和伦氏族人,管家带过来的自然是带头的六个人。
嵇东珩一眼就分出了水氏和伦氏,因为水氏族人明显惊惧不已,而?伦氏族人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先问那瑟瑟发抖可能随时都要吓尿的水氏族人,“怎么不长记性,闵王逼你们,你们真就……就范了?”
三个水氏族人有两个当场哭了出来,另一个声音也在发颤,“不听话就族灭,我们能怎么办?几位族老和他们那几家子把你外祖父你娘和你,还有楚王都得罪到家……”
“你们还挺委屈?”嵇东珩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那么多?人就没人说过来探探口风?阳奉阴违还用我教吗?你们还真让那几
个被闵王收买的族老彻底带沟里去?”
水氏族人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当墙头草还来得及吗?我有话要和你说……闵王不止威逼利诱了咱们和……”他扫了眼还被堵着嘴但脸色特别难看的伦氏族人,“他们,你知道南边的山里有好几只山匪,他们一部分被闵王收买了,另一部分应该是南月安置在那儿的。”
此时水毅说话了,“我认出来了,这家伙是外祖父的侄孙。”
嵇东珩点了点头,失笑道,“你们还真是做了两手准备。”
按辈分,水毅的表哥小声道,“但我们怕你过河拆桥,毕竟咱们落井下石在先。”他顿了顿又道,“现在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容得下我们小人行径。”
嵇东珩又笑了,“你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表哥忽然正色道:“他们都不知道……闵王派来的人召见我们过后,又去见了个大人物,那个大人物我没见着脸,只看见手背上?有颗痣……后来我在府城偶然遇到这位,气度什么的不说了,但我瞥见了他明黄色的内甲。”
能惊鸿一瞥看到内甲的地方……咳。
嵇东珩都乐了,“你眼神不错。”
南月规矩和这边很是相似,能穿明黄色衣衫,包括内甲,不是皇子就是王爷……南月皇帝当然也行?,不过南月皇帝亲至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水氏和伦氏族人出面偷抢稻种,得手后一部分送往京城,另一部分由秀娘的商队承运,一路往南月……
所以等着收货的大人物很可能没离开!
嵇东珩蹭地站了起来,对小表哥道,“跟我去见王爷和我娘。”又指着伦氏族人吩咐管家,“把这些人交还给王爷,就说该拷问拷问,一切照着规矩来。”
伦氏族人固然莫名自信但他们也不是蠢货,此时面如死灰但……无可奈何。
偷抢到楚王头上,按规矩来的话,肯定是个死!
嵇东珩带着小表哥冲到楚王书房,一通磋商,两人便分头行动:一个去府城堵人,另一人则去山里碰碰运气。
知府固然偏向楚王,但府城里住着些人物,楚王若不亲去,可能不会有结果。
而?嵇东珩带着自己最近练出来的亲兵和楚
王借他的精兵去搜山,就有点碰运气的意思。
话说即使山匪被闵王收买,但真面对“兵临寨下”,连着三个寨子都秒速滑跪。
在有心人的引领下,嵇东珩带兵找对了地方……因为他遭遇了极其激烈的反抗。在一通乱战中,一支飞箭趁着他挥动弯刀的时候正中他的腋下……
自从上?个世界他被道一真人来了个透心凉之后,再没人伤到过他。
他当即扯掉箭枝,然后冲着长箭飞来的方向直接杀了过去。
嵇东珩气归气,但还有理智……他算得很准,靠着巨力连着两刀削断两根承重的柱子,箭楼当场垮塌。
众人:……
嵇东珩看着眼前废墟下缓缓伸出的一只手,手背上?有颗痣的手,终于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能惊鸿一瞥看到内甲的地方……其实是厕所,咳。
第78章 、赘婿长子13
嵇东珩也不等其他人冲过来, 趁着山寨里假扮山匪的南月战兵一时反应不过来,揪住那手背上有颗痣的手,往肩上一扛, 脚后跟轻踹,驱动战马,一溜烟儿地与同伴们汇合。
他甚至在汇合时有闲心地扯着对方衣领看了看:嗯, 明黄内甲, 他没找错人,水毅那个小表哥也没撒谎。
这一趟怎么算都不亏。
然后他美滋滋地给这位身着明黄内甲的南月宗室脑门一拳——收住灵魂之力的一拳,看对方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才把人丢给自己身边的楚王心腹爱将。
这个时候箭楼垮塌溅起的烟尘都未曾散去。
关键人物抢到了手,也?确认南月把手伸到了楚王地盘边缘, 嵇东珩就准备带人撤了:清缴这些?人是楚王的事儿, 他才不肯越殂代疱。
于是他也?不管准不准头, 就吩咐射手们放箭, 好掩护骑兵们先行撤走。
对方想夺回他们的“贵人”,必得顶着箭雨以及嵇东珩的刀锋往前冲。在送掉几十条人命之后,他们无奈地放弃了。
嵇东珩全须全尾地带人得胜而?归, 比楚王回来得更早。
水氏就在王府大门处迎接。
如今王府上下对水氏非常敬重, 不仅因为她是楚王的心上人,更因为她有个能对楚王有绝大助益的儿子。
她看着嵇东珩下马,笑着解释说:“本想在城外等你, 可我刚说换身外出的衣裳,眼前就跪了一大片人,死活不许我走出王府大门。
嵇东珩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爷和我都不在, 外面风起浪涌的,谨慎点好。”
水氏眉目舒展,抿嘴一笑,“好,我听你的。”
嵇东珩让水氏去书房等他,他去冲个澡换件衣裳再来说话。
回自己住的院子的路上,小狐狸和水毅还在“李涛”,只看秀娘目前就管着整个商队,而?且她明显是个老手,他俩就觉得上辈子伦令能先后车翻闵王父子,应该是借了南月之力,而?楚王也?没有坐山观虎斗……嵇东珩此时说出了他的想法,“伦令、楚王与南月太子三者之间必有默契在。”
剧情里没有提到这个,不代表没有发生。
嵇东珩又对水毅说:“你亲
爹好歹也是一代开国皇帝,虽然是篡权加借助外力,但一世而?亡……联想下你看过的史书,你品,细细品。”
水毅叹了口气,“还品什么。不就是他不想当傀儡,反抗东主失败结果被杀了……吗。”
嵇东珩笑道:“所?以我不急着追寻你母亲的真正身世。”
水毅再次叹息,“因为你觉得我母亲的身世没那么重要……就算没有那位贵妃,也?会有别人动手。”
“对。我有预感,知情人迟早会找上来的。毕竟咱们离京城有点远,这边的情况传到京城对方也需要时间核实和消化。”
水毅肉眼可见地沮丧了起来,“上辈子我娘和我都太没用也太丢人,他们才坐视我们饱受折磨吗?”
小狐狸甩甩尾巴,“自信点儿,把‘吗’字去了。”
水毅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嵇东珩换完衣裳,往书房去找水氏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那我等着他们。”
嵇东珩应了一声。
踏进书房,嵇东珩刚刚坐下,水氏便打开了话匣子,“你带回来那人我瞧见了……不认识,但看年纪和相貌,很?可能是南月太子的兄弟。”
水氏已经屏退左右,嵇东珩有话就问,“你之前见?过南月太子?”
“见?过的。”水氏笑了笑,“南月太子生得很?是俊俏。和敏出了名?地爱俏,有权有势的俊俏之人,她更不会放过。”
嵇东珩亦笑,“这位路子蛮野的。”
和敏算盘打得挺好:要么闵王登基,她做手握实权的长公主;要么就母以子贵,搏一把南月皇后或是太后。
只可惜实力和野心搭不上。
嵇东珩和水氏聊了一会儿,话题都围着嵇东珩如何拿下这位南月皇子。
楚王顶着漫天星辰回府,也?有点收获……他抄了南月在府城的几处据点,抓了不少人,钱财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了半箱没来得及销毁的密信。
楚王归来,嵇东珩就准备回房休息:现在他能稳定清醒十来个小时,这次出了大力,估计又?要稍微回退一点。
病情反复左右横跳,他早习惯,也?认命了。
然而嵇东珩睡得很?香,楚王和水氏则坐在屏风之后听着手下能人审问一干人犯,得到供词后连夜召
集幕僚商议对策。
第二天早上,嵇东珩刚醒来,就被丫头告知大管家已经等了好久快半个时辰。
看来是昨晚有点成果,嵇东珩就对大管家表示,“一边吃饭一边说。”说完他就洗脸刷牙去了。
把自己收拾妥当,来到书房,跟水氏打了个照面,他就说,“难得看你这样高兴。”
水氏一直熬到了丑末才歇息,就睡了一个多时辰人就醒来,亢奋得不行,“哎呀,你不知道!你抓到的是南月十二皇子,他是南月太子的同母弟……”说着她抚掌大笑,“他居然是秀娘的相好!”
嵇东珩又有什么稀奇,“伦令只给了银子和有限的人手,秀娘想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月站住脚,不投靠贵人怎么行……所以绿人者人恒绿之。”
也?难怪剧情里伦令稍有实权,就想着把对他一片真心的水氏养做外室,而?秀娘最后……好像是被卸磨杀驴了。
总而言之,伦令这位寒门出身,为求学而当了赘婿,却恩将仇报,接连扳倒两任岳父,“克”死两位妻子,借着南月之力,最终登基的传奇皇帝……真的只是看着光鲜。
完全能想象这样一位皇帝在被他的贵妃刺杀后,史书会如何评价他……起码会被史官和文人们花式骂上后世教科书。
水氏与水毅母子明显释然:我上辈子被你辜负,死得那么惨,但你也?只是得意一时,最后还是被钉到耻辱柱上,为世人唾骂……真是老天有眼!
嵇东珩更倾向于“问心无愧,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一点,但水氏她们这些?“古人”就非常在乎身后名。
水氏哈哈大笑,笑得有些?失态,笑到最后还哭了起来。
楚王搂着水氏柔声安抚,“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快看看我啊!你总想着他,我要醋死了!”
水氏闻言抬头,又?猛地低了下去,“你让我宣泄一下嘛……我这样是不是好难看!”
声音娇娇软软,怎么听都是在撒娇,面对这样的清清,楚王连大声说话都做不来,“你怎么样都好看!我可以和你一起骂他,让你出气,但你不许对不起我!”
水氏捶了楚王一下,“乱说什么呢。”
楚王低声道:“稀罕你的臭男
人太多了……”
正为“楚王和水氏是绝配”而?忍俊不禁的嵇东珩都好奇起来,“怎么,南月十二皇子也?对我娘念念不忘吗?”
楚王实话实说,“他们兄弟都有点念想。”
嵇东珩笑道:“说明他们眼不瞎。”
水氏忽然轻哼一声:总觉得你在内涵我……内涵这词儿还是从你这儿学到的。
一通说笑,气氛彻底轻松起来。
楚王就和嵇东珩商量,“我是想把十二皇子送去京城换好处。昨夜我跟他说,痛快招了,我送他去京城。”
这些?年和南月大战没有,小冲突不断,彼此都有宗室被俘,不过都通过各种方式交还了。
所?以南月十二皇子听楚王说愿意把他交给皇帝,这基本等于他能平安回国,他积极了不少,捡着能说的说了出来,比如他们在府城经营了许久,又?比如他们搭上了重要人物,但这个重要人物是谁他就闭口不言了——然而他和秀娘有一腿,在他看来可不算什么值得守口如瓶的秘密。
楚王偏偏是个无师自通的“夺笋教”传人,他在南月十二皇子招供的时候悄悄把秀娘以及被南月人蛊惑的人安置在了隔间。
秀娘即使有心理准备,她遇上的男人都渣,但吃了一记二连,此时也有点崩溃。
她稍一动摇,就让楚王的心腹嬷嬷抓住机会,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试着当楚王的“线人”:游走于伦令与十二皇子时间,及时给楚王传递关键消息。
楚王此时就说:“我不会全信她,会派些人手牢牢盯住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又?问,“你拿出的金稻种子若不按你说的法子提纯复壮,真会一年不如一年?”
他拿出来的杂交水稻以“金稻”之名?渐为人知。
嵇东珩挑起眉毛,“你试试不就知道?”
楚王看了看水氏,又?盯着嵇东珩,搓了搓手,“你上回说把金稻卖给皇帝也?行?”
嵇东珩道:“我支持你卖个高价。”
楚王愿意跟皇帝分享金稻,且卖个高价,甭管皇帝高不高兴,起码闵王的那些“诛心之言”,比如“楚王早有心自立门户之类,此时得了帝王之资,皇兄你要小心”之类的话就显得比较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