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莫无忧松开陈星盐的手,陈星盐抬眼看近在咫尺的莫无忧。
莫无忧笑了,以一种更轻缓更温和的语气:“我不需要主人。”
“懂了。”陈星盐推开莫无忧的脸,坐起来,与他面对面:“那你就是想当我宝贝吧。”
陈星盐无奈:“你直接说你爱我不就好了,搞那么一大圈来告白,扭扭曲曲弯弯绕绕,我觉得你不行。”
话刚说完,陈星盐直觉危险逼近,当即窜开,自己原来坐着的那个地方,被烧得焦黑。
陈星盐脑海里响起一句歌词,男声雄厚激昂:
“你……你的爱情,好像一把火?”
莫无忧本来以为在那白色空间中,已经是自己最无语的时刻了,没想到他还能更无语。
陈星盐其实没有必要躲开,因为魔纹的缘故,施加在她身上的伤害都会被原封不动地返回到莫无忧身上。
但莫无忧最好别受到伤害。
陈星盐趁着莫无忧在那沉默地思考人生的功夫,拉出生存值迅速看了一眼。
芜的生存值高居榜首;封钰生存值位于第二,数值加一减一,估计正在进行深刻的思考和反省;再次是自己小徒弟姬灵;然后是魏良恒……挺稳定,但魏良恒是谁来着?
陈星盐突然想起一个脱了衣服深情地抱着树的男人,头皮一麻继续往下看。
她弟弟陈星珩在第五;楚槿木和楚离修父子二人包揽第六第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生存值比陈星盐预想中又低了一大截;再之后是三个未解锁;封钰第十一,十二十三是两个未解锁;莫无忧不出意外生存值个位数,排在倒数第二。
陈星盐分裂出来的那位,小星星,倒数第一。
小星星的生存状况其实也反应了陈星盐的生存状况。
他自从在第二重陷入沉睡后就再没出现,陈星盐也没弄懂他为什么会分裂出来。
问题不大。
陈星盐是安全的,那小星星就是安全的。
等干完这票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养老,把自己生存值提上来,回家。
虽然现在还有几个人物没解锁,即使解锁的人物生存值也很让人心惊,但陈星盐就是很激动很兴奋。
她给自己打气。
这已经比她刚来时好得多啦。
陈星盐感觉自己很快就能回家。回归教师队伍每天教书育人而不是在高魔世界为了自己活着和别人活着发愁。
干劲满满!
莫无忧已经恢复好了,他的脸在陈星盐的无边世界中一样,在暗淡的蓝光下显出几分神秘和致命诱惑。
陈星盐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建设,从刚才丧到放弃挣扎到现在愿意正常对待莫无忧,也不过花了短短数分钟。
莫无忧身上不着一物,陈星盐别开眼从储物袋里抽出布和针线,用自己刚才在莫无忧身上的吸的魔气操控针线对布迅速进行修改,几息之间,一条黑色的勉强可以遮体的裤子就做好了。
挺丑的,只能说的确是裤子的形状,陈星盐看也不看就扔给莫无忧。
“穿上。”
莫无忧两根手指头提起那块布,似笑非笑:“你让我穿这个?”
陈星盐迈过地上的尸体往出口走,“不穿也无所谓。”顿了顿,意有所指:“我先前见过的魔族都穿着裤子的,难不成你有特殊癖好?”
莫无忧啧了一声,他最在乎自己形象了,这种破烂的垃圾放在平时他看都不看。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等出去回到自己的地盘就立刻换掉!
莫无忧无比嫌弃地套上那条裤子,布料有限,陈星盐只能做成一条长度堪堪到膝盖处的单层裤。
陈星盐算着距离,走到门口差不多是在九米,魔域域主走得太过匆忙,这门却仍没忘记关上。
自己过来的时候是推,那在里面的人就要拉。
却没有把手,门上画着诡异繁复的图案,陈星盐一一记下,蹲在一边演算起来。
自己对魔域的接触太少,魔域的阵法阵型与九重天有很大的差别,但万变不离其宗,世界设定就是这样。
陈星盐在第二重已经储备了足够的知识,用这些阵法知识来对魔域的阵法进行解构,虽然会走弯路,但也不是不行。
莫无忧看陈星盐突然一言不发蹲在地上画着什么,好奇凑过去看了一眼,不屑地咧开嘴讽刺她:“你这要算到什么时候,弱。”
陈星盐手上动作一停,脑子里闪过的数万种阵法突然停滞,思考被打断,陈星盐面无表情:“那不如比比看。”
“嗯?”
“是你先打开门还是我先打开。”
“那还用比,”莫无忧用手指点了点陈星盐,又点了点自己:“我从来没输过。”
默默收回目光,陈星盐重新投入演算:“你好强哦。”
莫无忧却并没有从陈星盐那里得到满足,但也无所谓。
他凝聚起自己的魔气,绚烂的黑色花火中他不可一世地大笑:“死吧!”
陈星盐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跟门较劲。
嗤。
这种人必然不能胜过她!
莫无忧连轰带炸对着门一顿输出,累了。
一是自己刚从许多重束缚中解脱出来,魔气还没恢复到自己巅峰状态,二是攻击对象是门,纵然是一个看上去很贵重□□的门,也不能遮盖它不过是一个死物的事实。
无聊。
莫无忧收手。
陈星盐也收手。
经过陈星盐严密的计算和分析,陈星盐对破解阵法已经有了大概的思路。
现在只剩下实验了。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思路畅通的感觉很爽,认真思考头脑风暴的感觉也很爽。
然而当知觉从思考中抽离,面对惨淡现实:房间里断肢残骸还有飞溅的血浆脑浆,地下寒冷算是短暂抑制尸体味道发酵,却仍然有混杂的恶心粘腻的气味顺着陈星盐的鼻腔钻进大脑。
腐朽,死亡。
还是尽早出去。
陈星盐对莫无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
莫无忧没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迟疑纠结,走到一边看着陈星盐发挥。
这里没有材料,陈星盐的灵力又用不了。
吸收的魔气刚刚用来给莫无忧做裤子,而她又不想借助莫无忧的力量。
问题不大。
陈星盐咬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门上,然后推开,用精神力对以血为媒介的几个点进行攻击。
她找点找得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门嘎吱一声,开了。
陈星盐扫了一眼莫无忧,抬脚先他一步出去。
一边往外走一边抠墙上的小宝石,统统装进自己口袋里。
莫无忧跟在后面:“穷。”
陈星盐停步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蓝莹莹石头,又看了看他,忍着心痛扔给他一个:“给你,别不平衡了。”
莫无忧抓住那块石头,刚要扔,看了眼前面兢兢业业抠石头的陈星盐,又想起自己身上那该死的魔纹。
让她爱上他?
莫无忧在黑暗中冷笑,却仍然把石头收起来。
玩玩别的游戏也不错。
从上往下走的路陈星盐觉得很漫长,但是从下往上走却很快。
呼吸着新鲜空气,陈星盐终于从地下那种烦躁恶心的状态清醒过来。
莫无忧勾着嘴角,望向着远处。
他们比域主预想中出来的时间还要快,域主只来得及撤离几宗最重要的大件物品,剩下的全都在魔宫放着。
水牢门已破,他们必须逃走。
资源没了还能挣,可命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魔域域主当机立断,在察觉水牢门破的那瞬间就做出决定,带着自己重要的寮属搭乘巨型传送阵离开魔宫。
巨型传送阵一次能传三百五十人,而魔宫里的人数是这个数量的十倍。
留下的都是相对而言不是十分重要的杂兵、守卫。
还有大量大量的,魔域域主这些年来借着铲除莫无忧敛下的宝贝。
都是资源。
虽然莫无忧想杀陈星盐,陈星盐像他厌恶自己一样厌恶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二人的命运被魔纹紧紧相连。
而且从某方面来说,莫无忧还是有一点值得陈星盐欣赏的。
——雁过拔毛。
陈星盐看着莫无忧,莫无忧同样看着陈星盐。
二人此时难得一致,在对方眼中找到了同样的东西。
发财。
——
魔域域主自从离开魔宫后就过的不是很好。
那是他数十年的心血,是对抗莫无忧最丰裕最坚实的阵地,却因为自己的一个失误而被迫全盘送出。
算算时间,现在莫无忧他们已经差不多搜刮完了吧。
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有破解阵法的能力,她一个九重天的人——
魔域域主停下自己源源不断的怨念,现在重要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根据挽回损失,重振旗鼓。
莫无忧。
只要莫无忧还活着一天,就不可能消停一天,即使被魔纹绑定,还带着陈星盐,也绝不可能安分。
魔最多的地方就是他的舞台。
域主在房间里独自一人呆了许久,思考了许多问题之后,重新规划路线。
他抬眼,唤来自己的寮属。
“吩咐下去,今年的魔典正常举行。”
“可是——”寮属脸上有点为难:“咱们的资源只挑着重要的带出来,还有很大一部分在魔宫,如果照常举办可能有问题发生。”
“没事,我有解决办法。”域主摆摆手让他下去:“走一步算一步,而且我感觉,会有人来给我们送东西。”
话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质疑的理由了,寮属行礼退下:“是。”
只不过仍然腹诽。
域主名头好听,也只不过是被他们推选出来的,魔族大多自由对权力并不十分渴望,现如今联合起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对抗莫无忧。
域主作为他们的领袖却并没能达成他们的期望,众魔难得团结搜罗了那么长时间的、用来对抗莫无忧的资源,现在却都送了出去。
这不就是白给吗。
这一次决策失误堪称致命,域主的位置虽然没人要,却也不是无可替代。
域主不知道他寮属怎样在心底编排自己,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又清点了一遍现在的资源,越发肉疼。
失去的一切,他必将原路夺回!
莫无忧他不得好死!
——
莫无忧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陈星盐瞥了他一眼,就没再管。
俩人现在在魔域最繁华的拉古尔城,这里即将开始魔域三年一度的盛大典礼,典礼是为了纪念使他们诞生的魔域。
简称魔典。
魔典一共进行十天,魔域的各个领域的强者都将在这里一展身手。
魔典开始的前三天,这里的魔就已经挤着挨着了。
时常有口角发生,城里特别为他们安排了决斗台,来用来帮助他们发泄过于强盛的精气神。
陈星盐今天一路走下来,看了不少场打斗,从这里面学不出太多东西,都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斗殴,真正的大佬估计藏在市井中,默默看着。
就像陈星盐和莫无忧一样。
按照陈星盐对莫无忧的理解,她本来以为莫无忧过来就是为了大开杀戒,却不想来这之后第一件事情,除了干饭,就是带她去看灯。
晚上的灯。
莫无忧的脸上带着面具,他的脸整个魔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旦出现就是一场噩梦。
为了避免一出现就有人尖叫的情况,陈星盐特地花了五秒用魔石做了个面具,送给莫无忧。
陈星盐不会做裤子,毕竟真没有那手艺,但是炼器技巧和审美还是在行的。
做面具和炼器也差不多。
莫无忧在陈星盐把面具交给他的时候,似乎想到了那个铁面具,不好的记忆和现实发生冲突,却在陈星盐的目光下戴了上去。
很乖,很听话,很顺从。
假的。
一条长且深邃的河流,隔断两岸,河流仿佛有星空在其中闪烁,时不时鱼跃而出,模样清奇到让陈星盐对魔域的基因组成十分好奇。
为什么,这么,丑。
可能是自己的审美和别人的不一样,其他魔在桥上看这些鱼看得津津有味。
听说它们平时不会出现,只有在魔气强盛到一定程度,才会离开水面,纷纷跃河而出。
今年是鱼群最繁密的时候。
莫无忧眼神晶亮地拉住陈星盐胳膊,指着一条鱼,有些兴奋道:“看那个。”
陈星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条鱼刚从半空落到水面,溅起一道漂亮的水花,不多时又再次跃起,很高,跳到几乎和人头同样高的高度——
啪唧,鱼尾一甩,给了无辜的魔族一个大嘴巴子。
那个魔族当场生气,撸起袖子就要跳河找鱼算账,莫无忧挂着笑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倒映着魔域的烟火气。
一字不发,却是明晃晃的向往。
假的。
莫无忧把陈星盐保护的很好,桥上很多人,有几个被不小心挤到水里,水中的鱼立刻把那人分食干净。
这样血腥的场景,其他魔还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心有余悸幸好掉下去的不是自己,还有跟那人一起来的伙伴,也只是短暂震惊后,就重新投入狂欢。
全不在意地跟身边不认识的陌生魔搭话:“看见没,刚掉进去那是我哥们儿,笑死我了。”
魔族就是这样,冷心冷情,即使外表再怎么看上去和九重天的人相似,根本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至少九重天的人,不会以他人的惨死作为自己的闲谈笑料。
陈星盐这一晚上看见了很多,对魔族也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作为魔族中的魔族,最魔族的莫无忧,其冷血程度不可能低于任何一魔。
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欺骗,落入魔精心编织的谎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