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看来,福发家是闹分家了?这福发会同意?”
苏满仓笑道:“他要是会同意,当年还能把人要回来?”
村支书:“也对。”又道,“满仓啊,到时候他们家真的闹分家了,胜利如果吃亏了,咱们能帮就帮一下吧。”
苏满仓:“支书,你的意思……”
村支书:“胜利是长征哥的儿子,咱不看僧面看佛面,能帮就帮一下吧。”
苏满仓:“我明白了,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又道,“如果胜利下次再来,我是不是把宅基地批给他?”
“批吧,但让他写个条子,就说借的。”村支书想了想,“等他真正脱离了,咱再让他把手续办上。”
苏满仓乐了:“还有借的啊?”
村支书:“当然可以,有利息就行。谁家如果想批宅基,又达不到条件,咱也可以借他,只要付利息就行。”
苏满仓更乐了:“支书,陈会计会很喜欢你这个决定,咱们村又可以有进项了。”
村支书:“我这也是从搞副业上想到的。”村里不让做生意,做生意就是搞资本主义。
但是村里缺钱啊,他能不想个办法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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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各房的心机
苏胜利还不知道在他走后, 大队长和支书两个人就他想批宅基地的事情,竟想出了一条属于上岗厂村特色的主意出来。
他一脸的沮丧,回到家已经开饭了。
今天做饭的人, 是刘招娣。
分饭的人也是她。
苏老太因为心里怄着气,连晚饭都不吃了, 更不要说分饭的事了。
这项权利可不就是落在了刘招娣的身上?
刘招娣一阵地惊讶, 随后喜从心起。
这是她第一次分饭, 以前那都是苏老太的权利。
当她掌握了分饭的权利后,发现原来这种权利竟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豪气来, 就好像掌握了天下一般。
原来掌家的滋味,竟是这样的吗?
第一次, 她有了分家的想法。
苏胜利那边,却一点吃饭的欲望也没有。
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妻子,秋亚可还没有吃饭呢。
大嫂似乎忘了他的妻子一样, 竟然连饭都没有分出来。
他忍不住道:“大嫂,秋亚那边还没有吃饭呢。”
刘招娣愣了一下:“弟媳还没有吃吗?”
苏胜利:“没有。”
苏老爹也望了过去, “怎么回事?”
刘招娣:“我……我真不知道啊。平日里她二婶的饭菜,不是都二弟做的吗?我以为我不用做月子饭啊。
苏胜利的脸沉了下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苏有山道:“二弟, 你这什么表情?你这是怪你大嫂了?”
苏胜利:“不敢。”
苏有山道:“你这是不敢的表情吗?你大嫂刚从娘家回来没多久, 之前咱们都掉河里, 差点就没命了, 你大嫂到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她能硬撑着身子, 给咱全家做饭,都已经是难为她了,你还怪她?”
苏胜利:“不敢。”又道,“等下我自己做吧。”
旁边苏军道:“可是, 这鲫鱼是我们兄弟几个下河捉来给阿娘下奶的,大伯娘竟然红烧了,还怎么给阿娘熬鲫鱼汤啊。”
苏胜利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烧鲫鱼,心里也极不痛快。
刘招娣道:“这鲫鱼,竟是给弟妹做汤的?我以为是给全家吃的呢。好久没有吃荤腥了,就忍不住馋了,这是我的错。”
苏胜利沉着脸,不说话。
刘招娣:“二弟你别生气,我让你哥再给你买去。”
苏有山:“我哪有钱啊。”
刘招娣:“咱娘有,阿爹,对吧?”
苏老爹:“吃饭!”
苏胜利心里憋着一股火,没处发。
吃进嘴里的饭也不香了,他匆匆吃完,又跑去水缸那边,果然那边养着的鱼,已经没了。
当时,他去县城,大娘送了他一条大鲫鱼,后来洗三时,大爹又送了两条过来。阿军他们兄弟又捉了四条,七条鲫鱼,怎么都够秋亚吃一阵了。
结果还没两天,这鱼就进了全家的肚子。
还是被大房那边给红烧了的。
他沉着脸,去了自家屋子。苏军他们兄弟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招娣,也跟着过去了。
厨房里,只剩下了苏有山夫妻,和苏老爹三个人。
苏老爹沉声道:“老大媳妇,谁让你这么做的?”
刚才老二在,他不好下脸子喝斥老大媳妇,这会他怒了。
刘招娣:“阿爹,我真的不知道啊。”说着,抹起了眼泪。
苏有山:“阿爹,这事不怪招娣。弟媳妇生的时候,咱们不在家里,后来又掉沟里染了风寒,还有琳琳,身子弱得,到现在还睡着。招娣就是想给全家补补,这一年到头,难得吃上荤腥。”
苏老爹:“这是你二弟准备了给他媳妇补身子的,是下奶的。”
刘招娣哭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都是我不好。”
苏老爹被哭得头疼,今天听太多哭声了。
老太婆哭,老大媳妇也哭。
他顿时就没了胃口,推开饭碗就往外走。
刘招娣目送苏老爹离去,凑过去小声对苏有山道:“当家的,不会有事吧?”
苏有山沉默,一时之间,心里也没底。
刘招娣自说自话,又道:“会出什么事。咱俩还有琳琳,也病着,我都拖着病体起来给他们做饭了,他老二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有山:“二弟生气,也情有可愿,老二媳妇还在坐月子呢。”
刘招娣:“坐月子怎么了?”冷哼一声,“村里多的是生了孩子三天下床,下地去干活的,就她精贵。”
她却忘了,她自己生孩子那会,却是足足坐了两个月的双月子。
全是温秋亚侍候的她,那个时候,温秋亚也刚刚坐完月子没多久。
苏有山:“话是这么说,但咱们不能当着老二的面说,他可疼着媳妇呢。”
刘招娣:“他疼媳妇,你就不疼媳妇了?”
苏有山笑道:“疼,我当然疼你了。”又道,“你要是再给我生个儿子,我会更疼。”
刘招娣撇撇嘴,没再说话。
生儿子,哪有那么容易。
儿子,不是想生就能生的。
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个儿子。
不过她有女儿,她的女儿可是老太太心里的福星呢。
刘招娣又得意起来,幸好当时她聪明,想了个法子,让老太太拿命疼了她的女儿。
她又哼一声,老二媳妇生了四个儿子又怎样?老太太照样疼她生的女儿。
比亲孙子还疼,这就是福气。
……
这会,温秋亚正喂完奶,逗着苏晓晓玩呢。
苏晓晓白天睡多了,晚上就有些精神,不肯睡去。
就见苏胜利沉着脸进来,以往这个时候,手里都会端着吃食进来,晚上却没有。
“我等下给你熬些米粥,今天没有鱼汤了。”苏胜利有些愧疚。
媳妇这次坐月子,真的是吃了太多的苦了。
早产就不说了,生完孩子一直没奶,各种想办法催奶。四个儿子甚至一大早就出去捉鱼,天寒地冻的,就为了捉几条鲫鱼给他们娘下奶。
小小饿得嚎嚎哭,这好不容易有了鱼汤,今晚竟然全被大房那边给煮了。
说得好听,全家一整年都没有沾荤腥了,前不久不还割了肉,煮了肉汤,是谁吃的?
温秋亚不用猜,也知道了厨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倒不气,本来就已经想到的事情,气又有什么用呢?
“没鱼汤了,今天就不喝了,现在也有奶了,不会饿着小小。”
苏晓晓支愣起眼皮,她记得家里有好几条鱼呢?都吃完了?
还是,被家里其他人糟蹋了?
就听到阿爹道:“鱼都让大嫂给红烧了,这有三条鱼呢,全让她给烧了,没留下半条,连个鱼鳞都不剩。”
苏晓晓心道:原来都被大伯娘给做了吃了。
想想也是,这么多鱼在水缸里养着,大房那边怎么可能会不眼馋呢?
他们可都想吃荤腥呢。
鱼多了,也是烦恼。
但鱼没了,又是麻烦,没有鱼汤,万一哪天阿娘没奶了怎么办?
苏晓晓的小手指,不停地玩着识海里的小锦鲤。
小锦鲤被她玩得恼火,哼唧哼唧地抗议。
苏晓晓道:小锦鲤,明天又该是你干活了。
小锦鲤:哼!
苏晓晓:明天我阿哥他们肯定会下河,你们可要注意着点,把鱼群都赶过来。
小锦鲤轻哼着一甩鱼尾巴,拿屁股对着苏晓晓。
等厨房那边静了下来,苏胜利跑了过去,打算给温秋亚熬些米粥。
他记得厨房还有一块肉的,那是清早大爹送过来的,他还没有煮呢。
熬些肉汤给秋亚喝,鱼汤肉汤都是下奶的,滋补着呢。
但去了厨房,找了半天,没找到肉,连米都锁在了厨柜里。
他勾了勾厨柜上的铁锁,差点没被气翻。
铁青着脸,他跑去了上房,找了苏老爹。
“晚饭,大嫂没煮秋亚的饭菜就算了,连厨柜都锁了,是几个意思?”苏胜利有气,语气也不太好。
当场,苏老爹的脸拉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朝里面喊:“老婆子,厨柜的钥匙。”
苏老太:“什么钥匙,没有!”
苏老爹却一声不吭,人已经进了屋子,随后传来了苏老太的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喊声没停,苏老爹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圈钥匙。
苏胜利拿了钥匙就要走,身后传来苏老爹的声音:“老二,我问过你娘了,那事不是她干的。”
苏胜利回头,定定地看着苏老爹。
苏老爹脸上传过一丝尴尬,又有些恼火,他道:“这事确实不是你娘干的,你也别恨上你娘。”
苏胜利一声不吭地往外走,走到半路,他又回了头,“阿爹,你说我该拿什么信?”
苏老爹懂了,这是儿子恨上他们了。
心里有些怪苏老太,这都做得什么事?
苏老爹咳嗽了一声:“这事确实不是你娘干的,但我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老二,你娘没你想得那么坏。她是你亲娘啊,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有哪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使坏?”
苏胜利站着,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苏老爹叹道:“老二,爹都是为你好。”
苏胜利:“知道了。我去做饭了。”走了几步,又站住,但没有回头,“阿爹,我下午跟你说的话,我现在依然坚持。”
坚持什么?不用说,苏老爹懂了。
老二这还是想分家啊。
他以为老二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老爹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有些伤感。
屋里,苏老太还在唧唧吭吭地骂着什么,苏老爹突然怒了。
进屋,抬起手掌,甩了她一巴掌:“都是你这婆娘,蠢货!”
上房那边传来的哭声,都传在苏胜利的耳朵里。
要是换在以前,他早就过去了,劝阿爹不要为难阿娘。
但现在,他并没有动。
心冷了,再补,也补不回来了。
叹了一声,开始清洗米面,清洗那块肉。
眼不见为净,不听不闻不看,把一切都驱逐在心房外。
……
苏老爹是气死了。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蠢货?
他这边好不容易才打消了老二分家的打算,她这边又作上了。
难道真闹得,一个家散了,他才肯甘心吗?
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第一次,苏老爹有了后悔。
苏老太哭了。
这一巴掌,把她所有的幻想,全都打没了。
这是苏老太第一次挨打,哪怕她折腾得再无理,苏老爹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但是今日,苏老爹那上眼睛赤红得跟个野兽似的,那模样跟要吃人一样。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苏老爹?
从来没有。
但今日,他为了老二,竟然动手打了她。
苏老太委屈,委屈之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以前她哭,有一半是为了作为利器,不管是对儿子,还是对丈夫,一向都是她一哭,他们就心软。
但这一次,她是真的哭了。
伤心欲绝。
苏老太嫁给苏老爹五十年,十六岁嫁进苏家,那个时候战乱,家里穷得一口粮食都要拌开两口三口吃。
苏老爹疼她,哪怕家里穷得没粮食了,第一口都会给她吃。
后来苏老太生了第一个儿子,不是现在的老大,那个儿子最后因为没奶,也没有米汤,最后活活饿死了。
又生了第二个儿子,养到四岁,又没活成。
第三个是个闺女,倒是养成了,但那会战乱加灾荒,这个闺女被他们卖了,卖进了地主家。
第五个才是现在的长房老大苏有山,那会已经逃荒到了上岗厂村,这边当时已经解放了,日子才真正地好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