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终还是开口道:“皇上,那您准备怎么处置先皇后呢?”
在顾珞看来,皇上方才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给她一种想要把先皇后挫骨扬灰的感觉。
这样的皇上让顾珞也不由心生胆颤。
见顾珞怯怯的样子,庆和帝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吓到了她,伸手抓了她的手,道:“是朕的不是,吓到你了。”
顾珞摇摇头,道:“皇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已有传言,说先皇后再安葬在帝陵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可臣妾还是不得不说句僭越的话,先皇后再有错,可对皇上的情谊该不是假的,否则,有什么能让一个人舍身救了皇上呢?皇上便是再对先皇后失望,再生气,臣妾还请皇上冷静一些,莫要做了后悔的事情。”
庆和帝听了这番话,心里如何能不生感慨,出了这样的事情,六宫虽如今未有动作,可他如何能不知道,等到明日早朝,这些妃嫔背后的世家定会谏言废后,就是挫骨扬灰都不为过的。
可他的珞儿,明明如今已经是贵妃之尊,只差一步就要位及后位了,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先皇后失去所有的尊荣。
可她,却还是站出来,告诉他,先皇后虽十恶不赦,可她毕竟救了自己,让自己莫要做后悔的事情。
这样的傻姑娘,庆和帝怎能不把她捧在手心。
见皇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顾珞还以为自己方才多言了,犹豫着要不要请罪,可还没等她开口,庆和帝却搂了她在怀、里,一字一顿道:“珞儿,你真是朕的傻姑娘呢。朕何德何能,能有你陪伴左右。”
见皇上并未嫌自己多嘴,顾珞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继续道:“皇上,臣妾并非为先皇后辩解,臣妾更知,先皇后所做的一切,不值得皇上原谅。可臣妾却不由在想,若换做是臣妾,因着显国公府嫡女去世,被选顶替她人入宫,臣妾许也只能被人摆布吧,毕竟,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抗的了显国公府呢?”
“所以,先皇后在这件事情上虽有欺君之嫌,可臣妾却也觉着她是无奈之举,无从选择。”
“至于先皇后算计的端妃娘娘滑胎,害的大皇子落了腿疾,这些在这内宫算不得鲜见,便是在外头那些世家大族的内宅,也少不了这样的隐私。因此臣妾认为,皇后娘娘虽罪不可赦,可也值得皇上手下留情的。”
顾珞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理智告诉她,其实她可以什么都不做的。
可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不想皇上真的做错,有懊悔的那一日。
那样的皇上,她会心疼的。
却说翊和宫里,这一天下了,魏贵妃听着先皇后的种种罪名,别提心里有多不平了。
先皇后真是好一位贤后呢,早些年魏贵妃也没少在先皇后面前做恭顺的样子。
可如今,这样的秘辛被查出来,魏贵妃只觉自己当年太大意了些,竟然没察觉出蛛丝马迹来。
若她早能抓了这把柄,让先皇后露出真面目,这可是大功一件。
她只怕早就取代先皇后入主坤宁宫了。
一旁,南嬷嬷听着她的愤愤不平,开口宽慰她道:“娘娘,这也并非您留意不留意的事情。毕竟,这样李代桃僵之事,谁都不会想到的。何况,还是欺、君之罪。”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何况娘娘又算不得输,先皇后闹出这样的丑事,您自然不可能干坐着,娴嫔那边必定也要落井下石的,到时候,先皇后少不得被挫骨扬灰。而您,等先皇后被挪出帝陵,您再除掉娴嫔娘娘,四皇子被封为太子,您到时候肯定是母凭子贵,入主中宫的。”
“这些年后位空悬,朝臣们早有看法。如今,先皇后名声尽毁,肯定有朝臣们会谏言册立新后,以挽回皇家威严的。到时候,这后位,非您莫属呢。”
不得不承认,南嬷嬷这番话真的是太中听了,魏贵妃眼中瞬间满是得意。
只见她轻抿一口茶,幽幽道:“这次皇上差二皇子参与调查太子谋、逆一事,娴嫔肯定没少得意的。以为太子倒了之后,二皇子十之八九会取代太子。可她错了,她怎会想到她那娘家人会那么愚蠢,在宫里行了厌胜之术呢?”
想到安国公府的人那么蠢,竟然真的走进她设计的圈套,魏贵妃别提有多得意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如庆和帝所言,这日早朝时,无数朝臣上折子参了先皇后,甚至朝臣们罗列了先皇后的十二条罪责,庆和帝看着眼前这白纸黑字,眼中尽是嘲讽。
这里面,有多少是娴嫔还有魏贵妃的人呢?
“皇上,先皇后身份有假,还敢谋、害皇嗣,此可谓是闻所未闻,还请皇上下废后的旨意。”
“是啊,皇上,这等毒妇怎能享帝陵之哀荣,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微臣斗胆谏言皇上,这样玩、弄皇家于股掌之中的事情绝对不能轻易饶恕,便是把先皇后挫骨扬灰,也算不得皇上心狠。”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无人提及先皇后曾替庆和帝挡箭而亡,庆和帝看着这些,心中更觉一阵讽刺。
可皇上只淡漠的坐在那里,竟未直接下旨惩治先皇后,朝臣们慢慢变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心里不由犯嘀咕道,皇上这到底是何意呢?
难道皇上还想护着先皇后不成?
第164章 太子疯癫 “不会的,不会的,孤是祭天……
朝堂上, 因着皇上难以捉摸的态度,退朝之后,二皇子脸色铁青, 紧攥拳头,直接就往昭、狱去了。
他此刻急需要发、泄,他就不明白了, 太子已经被废,先皇后也罪责属实,父皇竟还不马上杀、了太子,这让他心里不舒服极了。
他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审、问显国公府的人为的是什么,他要的可不是父皇的犹豫。
昭、狱这边, 狱卒见太子铁青着脸进来, 忙满脸的堆笑道:“奴才给二殿下请安。”
二皇子冷着脸直接就道:“带我去见废太子!”
这些日子,二皇子虽参与审、问太子逼宫的事情, 可废太子即便失败被废, 在这昭、狱中,二皇子也未曾一人见过废太子,每次都有大理寺卿在旁。
可今日,他不按常理来了昭、狱, 大理寺卿又不在,狱卒岂能不为难。
“殿下,奴才, 这……”
见狱卒的为难, 二皇子一脚就朝他踹去,倨傲道:“你这没眼色的东西,今个儿若换做眼力劲儿好一些的,早就恭迎本殿下进去了。还是说, 你对本殿下根本没有任何敬畏,想着等本殿下当了太子之后,再找你算账!”
那狱卒怎敢得罪二殿下,所以这会儿吓得忙磕头请罪,“殿下,奴才不敢,您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对您不敬啊。”
说完,他拿出钥匙直接就带着二皇子都到了最里面的牢房中。
里面关着的可不就是太子,可如今的他,却哪里还有些人样,因着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眼底都是青紫,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还散发着臭味。
见着二皇子独身一人来了,太子却是像见到救星一样,上前就要抓了二皇子的手,哀求道:“二哥,孤叫你二哥好不好,这些年都是孤不好,没有记得和你兄友弟恭。可孤已经后悔了,孤求你救救我吧。”
孤?
都是废太子的他竟敢自称孤,二皇子的火气嗖的就蹿了上来,一把攥着太子的衣领就朝墙上撞、去,这力道之大,太子往日养尊处优,哪里受得住,直接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见他这么弱不禁风,眼中的惧怕,二皇子的心情终于是好了一些,只见他嫌弃的一把松口太子的衣领,一旁,早有随从递了赶紧的帕子上前。
二皇子拿帕子擦了擦手,就如丢抹布一般,直接就把帕子丢向太子。
这样侮、辱、性、的举动,太子也是满脸的难堪。
可他到底也不敢和往日一样动火,反倒是忍了下来,没有说话。
见太子如今窝囊的样子,二皇子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脸颊,又道:“你知道吗?你不可能再有出路了。若你的罪名只是谋、反,父皇可能还会念着父子之情,留你一条狗命。”
待二皇子把孝仪皇后混淆身份,以假乱真入宫,这所谓的元后如今看来是个笑话,而且孝仪皇后还谋、害皇嗣,手中没少沾血,根本和贤后丁点儿都不沾边时,太子直接就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二殿下,喃喃道:“不会的,母后怎么可能不是显国公府嫡出的姑娘,这一定是有人故意构、陷母后的。”
见太子难以置信的样子,二殿下却是讽刺的开口道:“怎的,这会儿知道自己的母后不过是卑贱出身,你受不了了?可这万事都有因果呢,只恨我没有早点查出这些事情,否则,如何会让你荣享太子尊荣这么些年。”
太子却怎么都不相信,浑、身颤、抖,到最后竟然疯疯癫癫的拿头撞着墙,口中一直道:“不会的,不会的,孤是正统嫡出,才不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
“不会的,不会的,孤是祭天启圣二十多年的太子,母后则是和父皇共享太庙尊荣的天下之母,他们都在骗人,都在骗孤。”
到了最后,太子突然发狂起来,扑向了牢门,大叫道:“孤要见父皇,孤要见父皇!”
牢里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大理寺卿知道时,险些没有晕过去。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又不能不欺瞒皇上,所以即便是心里觉着二皇子太过狂妄,竟然在他的大理寺乱来,他还是强压下怒火,急急往东暖阁去回禀了。
只可惜,他扑了空。
皇上此时根本不在东暖阁,太监告诉他,皇上下朝之后,直接就往未央宫宸贵妃娘娘那里去了。
未央宫
顾珞拿指腹给皇上不轻不重的按着头,两人都未说话,寝宫里静悄悄的,可这样的静怡让庆和帝渐渐眼皮打起架来。
见状,顾珞停下手中的动作,正准备坐在一旁,拿起还未看完的话本看一会儿,却在这时,王詹缓步走了进来。
见王公公这脸色,顾珞怎能不知道,这怕是又有事了。
因着王詹的脚步声,庆和帝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眸子中的怒意却也没有遮拦。
王詹怎能不知道自己打扰了皇上难得的清静,忙躬身回禀道:“皇上,是大理寺卿宁大人,说是太子殿下嚷嚷着面圣呢。”
顾珞听着这话,拿着话本的手一顿,这自打太子被关到昭、狱,也未曾听说太子敢闹腾,可今个儿,却传来这样的消息,可想而知是太子知道孝仪皇后的丑事了。
而这样的事情,谁又会亲自去告诉太子呢?大理寺卿自不会这么蠢到刺、激太子,毕竟皇上这里对如何处置元后还未给旨意,至于太子那边,即便太子是废太子,可到底也是皇上的儿子,大理寺卿不可能冒这样的险。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二皇子的。
而且上一世,他也曾急着羞、辱太子。
果然,庆和帝也是眉头微蹙,半晌,他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皇上竟要在这里见宁大人,这是顾珞没有预料到的,忙起身想着避到屏风后面去。
毕竟后宫不得干政是其一,其二她只是妃嫔,也得避嫌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刚起身呢,皇上却看着她道:“躲什么?你留下就好。”
顾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等她再劝皇上,大理寺卿已经走了进来。
见着宸贵妃娘娘竟然也在,而且没有避开,大理寺卿明显也是一惊。
可惊讶过后,他突然又觉着似乎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要知道,这天下唯有皇后娘娘此刻有这资格留在这里而无需避嫌。
想到这点,再看着皇上待宸贵柔妃的态度,大理寺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这些日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二皇子怏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未来的东宫太子,娴嫔娘娘想必也想着母凭子贵,得以入主中宫。
朝臣们也有好多人站了阵、营,有支持二殿下的,也有支持四殿下的。
可谁都没有想到六皇子这边。
毕竟,六皇子才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宸贵妃娘娘即便是执掌六宫,如今风光无限,可也绝对和中宫无缘的。因为朝臣们不会让皇上立这么小的孩子为太子的。
可这一刻,看着皇上这样的态度,大理寺卿突然觉着许所有人都压错宝了,或许,皇上根本没想着急着立太子呢?
皇上只要不让中宫之位空悬就是了。
而宸贵妃若入主中宫,只需等到六皇子长大,这太子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
而且,朝臣们还能逼着皇上立太子不成?才出了太子逼宫的事情,皇上若想拖个几年立太子,朝臣们也无话可说的。
否则,便是盼着皇上死,其心可诛了。
何况,皇上如今龙体康健,可不是朝臣们能挟、制的。
因着这样的心思,大理寺卿回禀完太子想要面圣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
顾珞如何能看不出方才大理寺卿似乎有心事儿的样子,有些不解的看着皇上道:“皇上,方才臣妾果然该避开些的,否则宁大人也不会这么拘谨。”
庆和帝听着她这话,怔了一下,轻笑出声。
见皇上突然笑了,顾珞更不明白了,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庆和帝见她傻傻的样子,伸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道:“朕若说大理寺卿方才显的拘谨,并非是因着珞儿,而是因着别的呢?”
这意有所指的话,顾珞更不解了。
索性她也不想知道了,缓缓岔开话题道:“皇上,您要见太子殿下一面吗?”
提及太子,庆和帝的脸再次冷了下来。
半晌,庆和帝才开口道:“太子如今被废,老二就怏然把自己当做了新晋太子,朝臣们也都急着投了新主子。”
皇上突然说这些,顾珞却是能揣测到皇上的心思的。
方才宁大人进来时,只说太子要见皇上,却并未说太子如何会变得这样疯、癫。可见是替二皇子遮、丑的。
而这些,又如何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
只怕这些日子,大理寺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第一时间回禀给皇上的。
翊坤宫
魏贵妃刚闻着大理寺卿从未央宫离开的消息,她一下子握紧了手,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恶狠狠道:“宸贵妃,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她还当真以为,她会这样一直执掌六宫。看着吧,等本宫入主中宫之后,便是皇上真正的元后,看她届时怎么夹起尾巴在本宫跟前做小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