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家的生活水平其实都还算不错,能够算是小康。
陆辞洲的父母工作也都很体面,但是面对着天价一般的治疗费用,也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但好在最难熬的时候已经熬了过来,现在陆辞洲已经开始工作,他的腿也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免费治疗,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简母感慨地说:“可惜你爸妈有事情没能过来,不然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
因为这件事情,两家的关系变得很好。
简家很感恩陆辞洲救了简水水,而陆家又因为他们不离不弃觉得感动不已。
虽然是他们儿子见义勇为,但这世界上得不到好报的好人实在是太多。
有不少人豁出自己的生命救了另一个人,有的时候连一句慰问都得不到。
所以像简家这样一直对他们家不离不弃、只要他们有困难就会送钱过来的也很难得。
毕竟做错事情的人不是简水水,他们完全有理由不用这么费心。
陆辞洲点了点头,“爸本来是打算请叔叔阿姨去吃饭的,但是他那边临时出了一点事情,妈也只能跟着过去。”
他的父母是一起创业过来的,现在做着小生意,虽然没有以前那么舒服,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简母忍不住有些唏嘘,眼睛泛红。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简父一回来,就看到简母红着眼睛不说话的样子,眉头一皱。
“你怎么了?简水水又欺负你了?”
他在门口换了鞋,随意把手里的菜放在玄关上,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温和的声音还带着担忧,“怎么还哭上了?”
简水水一听,觉得非常愤怒,“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我哪里有胆子敢欺负她?”
她在家里面的地位难道不是千年老二?
而且只要她跟简母的立场不是在一起。
她的地位就会迅速从第二坍塌到第三。
简父没有理会她。
简母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没心没肺,像这样的情况很少,也不怪他担心。
简母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眼睛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看了陆辞洲一眼,“真的没事,别在小辈面前闹笑话。”
听了她这话,简父这才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他看到陆辞洲,跟他打了声音招呼,“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菜,稍等一下就能够吃上了。”
陆辞洲眼里含着笑意,“我不着急,叔叔。”
简父点了点头。
他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有点沉默。
但他的沉默跟傅野那种沉默不一样,他是温和的。
简父直接提着菜去了厨房。
简母也许是觉得刚才在小辈面前疑似哭了,有点不好意思,连忙站起身,“我去给你爸打下手。”
她走了之后,简水水撇了撇嘴,“打下手……”
她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了起来,“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她做的饭,她进厨房跟我爸腻腻歪歪还差不多……”
陆辞洲看她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无奈地摇摇头。
又觉得欣慰。
他本来担心她会因为跟傅野离婚的事情郁郁寡欢。
现在看来,简水水的复原能力比他想的要好很多。
简水水剥了橘子,很懂事地先给陆辞洲吃。
陆辞洲看她一眼,接了过来。
简水水一下子就很开心,“你还想吃什么水果吗?我给你去洗!”
陆辞洲把橘子瓣放进嘴里,“不用,待会就要吃饭了。”
两人相处就像兄妹一样。
就算是独处,也没有任何不适。
简母在厨房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笑。
简父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一边择菜,一边凉凉道:“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解决,尤其是感情的事,做大人的不要太插手,知道吗?”
简母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她心里还有气,“要是水水当初听我们的建议,还有傅野什么事?我就觉得辞洲很好。”
简父叹了口气,把水弹到她脸上。
“你觉得再好,也要水水觉得好才行。”
“水水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做决定,我们做父母的,尊重她的决定就好。”
“只要让她知道,不管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会在她身边。”
……
吃完饭之后。
简水水很自觉,主动地交代了自己离婚的事情。
她说了一些重点,又规划了一下未来。
简父沉着脸挑拣了几句。
简母在一旁附和几声,再挑拣几句。
这件事也就这么过了。
“不过你也别真的一点租金都不给。”
简母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是再好的朋友,她不介意什么,但正因为别人当你是朋友,所以你不可以理所当然占便宜,知道吗?”
简水水连连点头。
晚饭后。
她推着陆辞洲出去散步。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很和谐。
陆辞洲看着不远处空地上跑来跑去的小孩,眼里流露出一丝艳羡。
但又很快收回。
他主动开口道:“我下个月就能入职培训。”
“真的吗?”
简水水很激动,眼里闪着光,“你在哪个公司呀?我们可以去看你吗?”
陆辞洲有些无奈,“我是去上班,不是去读小学。”
他嘴角含着笑意,突然停了下来。
简水水还有些莫名。
就看到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即柔声说:“离婚快乐。”
简水水鼻子一酸,“你也是,工作快乐。”
她看着陆辞洲,每一次自怜自艾,只要一想到他,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她还记得高中那年,陆辞洲倒在昏暗的巷子里,浑身是血。
等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简水水当时才十六岁,面对这一切的变故手足无措,她以为陆辞洲会怪她……
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但陆辞洲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
他配合警方找出那几个小混混,也配合医生治疗,还会温柔地安慰简水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他本身成绩很好,是被寄予厚望的学霸,出事之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到学校,成绩下滑很多。
但他从没抱怨过,只是默默地埋头学习。
那段时间最难解决的是他的治疗费用。
好在简家和陆家父母都是不错的人,简水水的父母没有想过推卸责任,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治疗费用,陆辞洲的父母也没有责怪简水水,反而安慰她说这不是她的错,让她好好学习,不要耽误高考。
后来陆辞洲跟简水水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因为媒体报道过陆辞洲见义勇为的事情,也有很多机构伸出援手。
但是陆辞洲的大学生活却充满坎坷,他的腿因为高中那年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大学时越发严重,休学了好几次才能得以继续。
好不容易毕了业,找工作却没那么容易。
陆辞洲的成绩很优秀,尽管有企业愿意接收他,但他也觉得自己的腿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若是在项目中,他突然发作需要住院疗养,会对团队造成很大的损失。
于是他只能选择继续疗养。
如今有一个世界权威的医疗团队愿意为他免费治疗,而他的状态也很稳定,他便想要重新工作。
他是这么努力地生活。
他是这么乐观、这么阳光。
让简水水觉得离婚好像也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时。
她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陆辞洲也是。
他们以后都会越来越好。
……两人散完步,就回到简家。
没有注意到,小区外面的一颗香樟树下,停着的一辆库里南。
张席燃看着后座上男人不虞的脸色,轻声问:“傅总,要进去吗?”
傅野没说话,淡冷的眸子看着窗外。
直到简水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才收回视线。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片刻后,才开口:“……回公司。”
张席燃忍不住蹙起眉头,“可是傅总,您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
自从那天从会所回来,傅野越发沉默,每天都在工作,没有停歇的时候。
傅野没说话,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眼睛长得很好看,却没有一丝温度。
只是一个眼神,张席燃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
他发动了车子。
傅野看向车窗外,小区楼上那盏温暖昏黄的光,一瞬间被抛在身后。
他再看去,就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
一阵风吹来。
他将车窗彻底关上。
……
一个月后。
民政局门口。
简水水已经在门外等着。
傅野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从来不会迟到。
九点半,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准时抵达。
简水水是喜欢踩点到的。
今天却提前来了。
两人再次相见,气氛比想象的要安静。
简水水看傅野从车上下来,依然是一身墨黑色的西服,宽肩窄腰,身高腿长。
他的气场也一如既往的疏离矜傲,只是今日看上去更冷一些。
他的眼眸仿佛被冰封住,除了浓稠的冷淡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只看了简水水一眼,好像没什么话好跟她说。
缓缓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简水水没想到早上的气温还有些冷。
她预估失策,只穿了一件短袖,虽然强忍着没表现出冷,但胳膊上还是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傅野只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而后径直约过她,往里走,“进去。”
简水水跟在他身后。
脸上没什么表情,“哦。”
两人就像是机器人,按照流程领了离婚证。
拿到证书的那一刻,简水水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离婚了……
她自由了!
傅野已经上了车。
简水水只看到他的背影,他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但她也不在意。
她反正不喜欢他了,不管他对她什么态度,她都可以很大度。
她站在台阶上,张席燃下了车朝她走过来,“水水,这里不好打车,送你一程吧……”
他还没说完,不远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水水!”
吴星辰开着他那辆成人礼收到的玛莎拉蒂,缓缓开了过来。
而后下了车,快步跑上了台阶,“你领到离婚证了吗?”
他问完,看到简水水手里的证书,忍不住拿过来看了几眼。
像是鉴定□□一样,举到头顶看了几眼,“这是真的吧?”
简水水被他傻到了。
她忍不住笑,“假证犯法的。”
说完,她看向张席燃,“有人来接我,谢谢学长的好意,学长路上小心。”
张席燃也只能作罢。
他多看了吴星辰几眼。
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到了车上。
车门关上的一瞬间。
傅野将已经脱下的外套用力扔到另一侧,脸上黑沉一片。
他望着窗外,那个殷勤的小孩。
还有简水水被逗笑的神情。
眼里的坚冰碎裂,蔓延在眸中每个角落,迸溅出细细密密的裂痕。
他曾以为,小孩的一时兴起,根本就坚持不到一个月。
但现在,那个小孩就当着他的面,让简水水脸上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车内的气压低到吓人。
直到简水水跟吴星辰上了车,扬长而去。
傅野才沉着声音吩咐:“开车。”
张席燃收回视线,“是。”
……
吴星辰的确很会逗人开心。
他特意给简水水办了个离婚派对,都是她熟悉的人。
简水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派对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吴星辰送她到小区楼下。
简水水没有请他上去坐。
他也没有步步紧逼,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准备回去。
简水水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身回家。
只是走了几步,她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个沉稳的脚步声。
简水水呼吸一顿,下意识停住。
身后的脚步声也一下消失。
她心下一紧,连忙加快脚步。
刚要冲进楼道,手腕突然被人扼住,往旁边一拽——
“砰”的一声!
她被拉进了杂物间,后背撞上墙壁,被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简水水一抬头,就撞上了傅野那双沉冷漆黑的墨眸。
那双眼睛素日都平淡无澜,此时却像是结着寒冰。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像是要将她紧紧锁住。
瞳孔藏匿着寒光,声音比他的眸色更冷,“……玩得很开心?”
简水水原本吓了一跳,看到是傅野松了口气。
只是很快用涌上新的情绪,神情充满了不耐。
她挣了挣手腕,发现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