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碧笑了笑,伸手拨了拨颊边的碎发:“但他对你太执着了,我还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男人,正儿八经追求他根本行不通,听傅董的意思,是让我委曲求全待在他身边,卑微地奉献一切以求某一天感动傅野,占着傅太太的位置演一出‘我深爱的丈夫心有白月光但我无怨无悔为他暖床期待他有一天回头看见我的好’的苦情戏……”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纤细素手上的精致美甲:
“我毕竟是个白富美,追男人我可以,我喜欢掌握主动权,但这种苦活也扔给我,太不尊重人了。”
“傅野是很有魅力,其他方面的条件也是顶尖的,如果公平竞争,肯定很多人乐意,但是他都为你要死要活了,我还横在你俩中间,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我也是要面子的!”
简水水默了一下,看了许碧几眼:
“……傅劲跟你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他不会觉得自己是太上皇在给皇太子选妃吧。”
她还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嫁给傅野的时候也没人要求她忍辱负重,她也没觉得自己高攀,喜欢消磨干净,又产生了误会,也就直接提出了离婚。
谁还不是爸妈的宝贝了?
许碧的家庭条件只会比她更好,傅劲是怎么觉得别人会受这种气的?
许碧噗呲笑了出来:“圈子里情况不太一样,很多都会以利益优先,傅野长得又这么妖孽,可是很抢手的。”
“而且……你跟傅野不是结了三年婚?还不了解傅董是什么人?”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小辈“傅劲傅劲”地叫,就连业内大佬都是称一句“傅老”,真新鲜。
简水水摇头:“我都没跟傅劲见过几面,他也不怎么搭理我,我顶多春节跟傅野爸妈吃顿饭,从结婚到离婚,我都没改过口。”
许碧略微诧异:“这么任性?傅野是真的把你当成宝啊……温阿姨跟我发牢骚的时候我还觉得太夸张了,你毕竟也是个豪门太太,就没人跟你说什么吗?”
简水水眼神反而暗淡下来,嘴角微抿:“……没有。”
她就没管过傅家那些事,只听说傅劲性格强势,但也没强势到她头上来,直到傅野出事,她被挡在门外,她才感受到了一点。
许碧感叹地说:“你被傅野保护得挺好的,傅劲是真的有点难伺候,不过也确实很厉害,他鼎盛时期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商业传奇,那些媒体可不是乱吹乱写,不过也不妨碍他老了之后变成狗来嫌。”
“……其实我已经不打算跟傅野有什么发展了,但一直没法跟傅董开口,我也是忌惮家里长辈,之前又是我自己承认喜欢傅野,他们就更能借题发挥了,所以希望你能帮帮忙,让我站在道德制高点被挤出局,这样我也能少听点唠叨……”
她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紧急刹车——
轮胎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两人身子同时往前倾,吓了一跳。
“前面怎么回事?”
“许小姐,好像有人故意别车。”安全起见,只能先一边停车。
“谁?”
许碧皱起眉头,看到前方车上下来的男人,一脸疑惑:“这不是张特助吗……他别我车干什么?”
她刚要下车,另一侧车门就被人打开。
张席燃站在车前,脸色严肃:“水水,你没事吧?”
简水水也有些诧异:“学长,你怎么来了?”
“你先下车。”
说完,张席燃冷冷看了许碧一眼:“许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许碧看他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无奈地下车,胳膊搭在车门上:“张特助,我可什么都没做,你别冤枉我……”
张席燃不吃她这套,冷着脸:
“许小姐,不要自作聪明,既然你知道从她下手,应该也知道傅总的态度,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从他夹枪带棍的语气里,简水水听明白了什么:“你误会了学长,许小姐是带我去见傅野的,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是个爽快人。”
许碧纠正:“爽快的美女。”
简水水:“……”
张席燃看了看她,又看了许碧一眼,“……抱歉许小姐,我反应过激了。”
许碧挑了挑眉,并没有跟他计较。
上了车,她突然在简水水耳边叹了口气:“傅总对你可真是无微不至啊,这种时候都还让张特助时刻关注着你的情况,我才刚找到你,人就直接找来了……”
她虽然调侃,却没有什么恶意。
简水水吐出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客厅。
许碧在沙发上坐下,朝楼上抬了抬下巴:
“人就在楼上,自己去看吧。”
简水水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脚步有些急促。
张席燃原本想跟她一起上去,却被许碧叫住:“人小俩口互诉衷肠,你跟着瞎凑热闹?”
闻言,男人停下脚步,看着简水水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许碧没有看他,只是撑着下巴,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失恋了,好难过。”
张席燃:“……许小姐算不上恋过吧。”
许碧没跟他计较,“啧啧”几声:“你家傅总真是个痴情种,我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带劲的男人疯狂地爱我呢?”
她皱眉,感到怅然:“我不比简小姐差吧?应该还是运气的问题。”
张席燃原本不想说什么。
但是听到她这话,也忍不住道:“你谈过那么多段,还说没人爱你?”
“那不一样,他们都没有傅总长得好,也没有傅总气场强,更没有傅总痴情疯狂啊……”
许碧嘴上云淡风轻,心里总归有些遗憾不甘:“我要是能跟傅总这样的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该多好?然后走入婚姻,爱死爱生,肝脑涂地,最后被爱伤透,离开围城远走他乡,跟一个接着一个的漂亮男大学生谈一场又一场你情我愿只有风月不交心的恋爱,最后终于对这肤浅空虚的快乐感到了厌倦,开始寻求更高的生活境界,在经过一段适当的单身生活回味自由之后,跟一个儒雅斯文、成熟英俊、还会照顾人的居家温柔好男人牵手余生,细水长流……”
张席燃:“……”
合着她的人生畅想里,跟傅总结婚只是个开始?
……
走廊上很安静。
简水水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一想到就能看到傅野,她反而踯躅了起来。
她的手贴在门板上,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为什么眼睛看不见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简水水刚踏进一直脚,就听到竹鞭划破空气的声音——
“咻”的一声。
狠狠甩在什么东西上,皮开肉绽的声响盖住了男人的低哼,却没有盖住室内淡淡的血腥味道。
简水水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一幕时,眼神剧烈地颤了起来。
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却还是忍不住泻出一声哽咽:“傅野……”
第71章 维护 简水水想,她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卧室外, 是一间书房。
清冷简单的装修,黑色木桌上摆着细腻瓷器。
面容冷峻的男人端坐桌前,手中握着钢笔, 摊开文件, 却迟迟没有下笔。
他的眸色很深, 原本漆黑如夜, 此时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迷茫一片。
傅野的眼神无法聚焦, 笔尖悬在半空——
只不过是片刻的犹豫,早已准备好的竹鞭就抽打在他的手背上。
清晰的响声乍起。
手背上浮现出细密的红痕, 与之前那几条交错盘桓,还有覆盖在肌肤之下鼓胀的青筋。
“我让你下笔!”
傅劲不满的斥声随之而来:“眼睛看不见, 连手也是废的?”
暴怒的吼声在就耳边, 傅野手颤了好几回, 压抑住喉间的震鸣, 强迫自己下笔——
笔尖落在签名处,一个“傅”字还没写完, 一道劲风呼啸而来, 直直朝他的脊背抽去:
又是“咻”的一声。
空气中隐隐浮动的血腥味加深,男人手背上皮开肉绽,渗出血来。
傅劲狂怒到极点,目眦欲裂, 夺过他手中的钢笔扔在他脸上:
“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连个名字都写不好, 你跟废物有什么区别?你还怎么管理公司?我花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就养出你这么个没有用的东西!”
锐利的笔尖在傅野脸上划出一道墨痕,他眼里没有一丝焦距,也没有躲避, 只本能地颤了颤眼睫。
眼睑下墨痕跟血滴混合,凝成黑红色,滑坠到下颚处。
他只端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冰冷的雕像。
精致、完美,却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连疼痛都是轻微的,呼吸比他眸中的迷雾还苍白。
傅野看不见。
他既没有躲避的能力,也没有躲避的意图,弯下腰去,摸索着去捡地上的钢笔。
傅劲一脚踢开:“够了!”
他这一下没有任何收敛,即便他上了年纪,这一点力气在傅野面前不过是蜉蝣撼树,但傅野刚出院,傅劲没有给他任何恢复的时间就逼着他开始训练,想要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正常工作,即便是傅野体格强大,也禁不住这么折腾,顷刻间倒在地上,咬着牙低哼一声。
他躺在地上,体温跟地板一样冰冷。
失焦的双眼直直看向门口,简水水站立的地方。
那一道被打开的缝隙外面,是简水水震惊又心疼的面容。
她知道傅野看不到,但跟他对上视线的那瞬间,她还是有种被看穿的心悸。
傅劲沉浸在怒火之中,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动静。
他走到桌前,将桌上纸张全都挥了下去——
“你今天已经废了多少张纸?连三岁小孩都比你学得快!你已经瞎了,如果连这个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难道要一辈子做个废人?”
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傅劲深吸一口气:
“我看还是惩罚不够,你不够疼!不够怕!没有一点敬畏心,才会一直学不会!”
“我已经给你找了盲文老师,明天就会安排课程,但你这样的状态,只会让人看了笑话!”
傅劲扔了手里的竹鞭,拿起一旁靠在墙壁上的手杖,脸色阴沉地走到傅野面前:
“我给你十秒钟,站起来,继续。”
手杖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用料很足,抛光的釉面看得出品质。
顶端镶嵌玉石,敲击在地板上的“笃笃”声沉闷又沉重,可想而知打在身上有多痛。
这不是傅野第一次挨打。
从他记事起,这类惩罚都是家常便饭。
傅劲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以往不管怎么惩罚他,都尽量不会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让傅野长教训。
“十、九、八……”
随着他一声声的倒数,简水水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从刚才看到这一幕到现在,理智才稍微回笼。
“三!”
“二……”
傅野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傅劲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
看着他高高抬起了手,手中的木杖直冲着傅野的脊背——
简水水脑子一嗡,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
“滚开!”
她猛地推开傅劲,挡在傅野面前:“不许你打他!”
沉重的手杖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咕噜”声。
傅劲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简水水,反应过来之后,脸色立刻阴冷下来:“谁放你进来的?”
简水水没理他,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傅野。
她蹲在他旁边,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脸:“傅野……你还好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强行忍着。
尤其是近距离看着男人没有焦距的眼眸时,那种凌迟般的心疼才越发尖锐。
“……水水?”
傅野蹙起眉头,刚才面如死水,此刻才升起一丝波澜,语气有些急切:“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张席燃呢?”
他忍了忍,随即推开她,沉声道:
“我没事,你先回去,等我恢复了再去找你,嗯?”
傅野想要摸摸她的脸。
只是刚要伸手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
他现在看不见,甚至都没办法准确地触碰到她。
他收回手,黑眸的白雾逐渐凝固起来:“……乖,听话一点。”
简水水神色一凛,将男人收回去的手抓住——
她强行地抓过他的手,摊开掌心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才要听话一点呢!”
简水水压抑着哭腔,深吸一口气,强硬地说:“你是不是笨蛋啊?他打你,你就让他打吗?你看你的手……”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都不敢看傅野的手,血肉模糊,刚才只是瞥了一眼,就心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