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庭衍现在哪里听得下去这些东西。
对他来说,这件事,就是程弥在他和黎烨衡之间选择了黎烨衡。
司庭衍忽然离开她唇,抓住她肩膀,眼底一片暗沉,逼视她眼睛。
“你到底要因为他抛弃我多少次?”
这世界上,最不舍得司庭衍说这句话的便是程弥。
“黎烨衡是我叔。”
她眼睛里潋滟柔意映着他。
“我最爱你的,司庭衍。”
司庭衍看进她眼睛里:“你骗我。”
三个字,平静不已,像在陈述事实。
程弥微张唇,一下心痛难挡。
要说什么,整个人忽然往后一倒,被司庭衍弄到床上,后背砸进白色被单里。
而司庭衍眉心隐忍动了下,微不可察,可程弥一眼看出来了。
司庭衍应该是扯到了腰腹部的伤口。
“别起来。”程弥立马要起身扶他靠回床头。
可司庭衍像是预料到她要做什么。
程弥没来得及起来双手手腕一紧,司庭衍指节扣紧她手腕,一下压到她头顶上。
他眼睛从下往上看,睨着人看有一丝刺人的冷意。
他变得有些阴沉:“不是喜欢骗我吗?为什么不再骗下去。”
司庭衍低下身,拐诱她,磨着她双唇。
“继续骗我,跟我在一起,说你喜欢我。”
程弥躺在被单上:“我从来没骗过你。”
“那你为什么跟我分手?”
程弥刚要解释。
司庭衍却重重堵吻上她唇,程弥一下出不了声。
司庭衍情绪在此刻暗涌到几乎铺天盖地,他终于爆发。
“因为你不跟我分手,他黎烨衡公司会出事。”
程弥被他一堵,登时哑口无言。
司庭衍这句话是事实。
除去那种种无奈,她确实是因为这样才导致跟司庭衍分手。
可那是走投无路。
黎烨衡是她的长辈,自从她母亲去世便把她当女儿养的长辈,零花钱和关心从来不会少。
现在黎烨衡公司面临巨大风险,她不能做把自私建立在长辈痛苦上的事。
厉承勋虽从未逼迫她,但只是两三下便让她没了退路。
现在除了眼前另外一条能再次接近司庭衍的路,她别无选择。
可她同时知道自己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司庭衍听不进去,他看见过她曾经的少女心事。
她的少女心事,一直记在另一个心事里。
他比她更坚信她喜欢过黎烨衡。
司庭衍忽然离开她唇,唇落到她颈侧耳下。
利锐几乎一下要咬破程弥肌肤。
她稍咬下唇,声儿却还是漏了丝出来。
程弥那道陈年旧疤结过两次痂后,再次被他留下了印记。
耳下疤,靠近她耳朵的地方。
司庭衍在那里,气息直让程弥心脏发颤。
“你为什么还是不要我。”
程弥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鼻腔酸涩。
紧闭的病房门外突然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笃笃两下,十分冷静。
隔着门,厉承勋声音传来:“病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给你三分钟。”
程弥一愣,知道厉承勋是在跟司庭衍说话。
而她身上的司庭衍却丝毫没动。
时间紧迫,她抬起早被司庭衍松开的手摸捧上他脸侧。
程弥看着他眼睛:“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司庭衍,我们都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让别人再也拿我们没办法。”
可对于司庭衍来说,他只要现在,他不管以后。
而程弥在这个岔路口选择了黎烨衡。
她不要他。
“还是选他是吗?”
司庭衍完全没管他父亲在门外,声调是阴冷的。
程弥没来得及反应他要做什么。
司庭衍伸手向她衣服下,留置针在筋络分明的手背上,随着司庭衍动作,留置针彻底脱离吊瓶。
就算她不要他,也不能离开他,她是他的。
血珠从司庭衍手背渗出。
红色爬上苍白。
而司庭衍浑然不觉一般,没有发飙,照旧是平时那副沉静面孔,可下手不是那么一回事。
丝毫不理他父亲现在就在门外。
程弥没抗拒司庭衍,也没做迎合。
她知道的,司庭衍不会这么不管不顾。
而她没猜错。
司庭衍看着她眼睛许久过后,松开了她。
他没再逼她。
门外只剩一分钟都不到,程弥不能再留。
司庭衍已经靠回床头。
没再管她做什么。
离开之前,程弥稍俯身,抬手,五指摸上他脸侧,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指尖轻摩挲过他脸侧。
而后倾身,缓凑过去在他脸上留下一吻。
一旦决定什么,程弥都是果断的,吻完,她起身要走。
临走到门边时,身后传来司庭衍声音:“这次你走,不管什么理由。”
他没看她,声线冷漠。
“我们算完。”
程弥手放在门把上。
这时,病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程弥手默默从门把上收了回来。
厉承勋出现在门外,面色比平时多了点严肃,但也没摆脸色,看程弥一眼。
西装革履,一看便是刚应酬回来,身后还跟着常湄和助理。
程弥对他点下头,从病房走出去。
厉承勋没说什么,走进了病房。
……
凌晨风起,卷涌过冗长过道,一切烈热尽散。
第64章 (双更合一) 我和你共吻在这场……
蒋茗洲公司在另一座城市,两天后的飞机。
程弥从医院回来的第二个晚上,行李已经收拾好。
要走演艺这条路,到另一个城市生活,这件事瞒不过长辈。程弥没瞒着,实话告知了司惠茹和黎烨衡。
司惠茹孩子想做什么她都支持,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安全。黎烨衡则是不太赞同,认为这条路以后吃苦少不了,但最后还是充分尊重她意愿。
程弥昨晚从医院回来后,今天没再去过,白天到学校办退学手续,又回家收拾东西,司惠茹见状竟也没问什么。
三餐从医院回来给她做饭,因为她要走,又给她准备很多东西给她带走,吃的用的大包小包。
“这个阿姨以前托同事带的,要是哪里不小心磕到碰到,拿这个抹一抹。”
“还有这个,头痛感冒要冲两小包这个,喝下去就能好的。”
“这个是做的一点饼干,你带过去,路上可以吃。”
不多时程弥半个行李箱被司惠茹塞满,有点占空间,但程弥一样都没拿出来。
晚上晚饭吃完,她出了趟门,这一去就是三四个小时,回来已经十二点。
家里没人,司惠茹去医院,黎楚去学校,家里一片漆黑和安静。
程弥一只手指尖松松散散勾着提包,走进玄关,另一只手里还勾着一黑色塑料袋。
她径直进了房间。
包包里装着银色金属和塑料碎块,进屋后程弥包放上桌。
是上次司庭衍在房间里摔碎的那个小机器人。
她今晚拿去修理,找了几家修理店,还进了家手机店碰运气,但无一例外修不了。
程弥半靠桌上,拎回家那个黑色塑料袋里是两罐啤酒,刚回来顺手从楼下超市带上来的,她伸手拿了罐出来。
蒋茗洲往她手机里发了些资料,程弥看着那堆密密麻麻的字体,单手打开易拉罐拉环。
气体扑哧一声,程弥虚握着易拉罐凑去唇边。
程弥看资料认真,之前和蒋茗洲签下那些合同条款也是她自己一一过目,现在蒋茗洲发过来一些让她看的东西,她也没含糊,逐字扫过。
很枯燥乏味的一些东西,等看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指间还多了一支烟。
看完资料,烟还剩半截,程弥抬手,烟蒂扔浸进易拉罐里。
已经十二点多,她手机扔回床上,从自己床起身。
然后换了身裙后,十分娴熟走去司庭衍房间。
已经几天没回来,司庭衍房间被司惠茹打扫得很干净,唯独那床被有点乱,没叠。
程弥昨晚也在这里睡的。
她走过去,直接睡进司庭衍床里。
他床被里沾一丝她身上香水味。
今天来回奔忙一天,身体有点发懒,躺下来神思却格外清醒。
算算,已经二十四个小时没见司庭衍。
程弥一旦决定什么都格外果决,所以也能克制住不去见他。
想起他昨晚那张脸。
程弥翻身,去看他那面木壁柜书架。
她两条细丝一样的吊带挂在肩头,白臂挂在被外,指尖垂落在床沿。
程弥目光落在书架那些书籍和机器人上。
司庭衍东西摆放很整齐,书籍和机器人陈列得一丝不苟。
机器人大小不一,有的没有人型,反倒像一辆车,各种形状都有。
程弥因为司庭衍对这个兴趣,曾经扒拉过几个机器人比赛视频看,机器人形状各式各样,在操纵者手里互相杀得火热。
当时程弥看着竟也跟着几分热血沸腾。
当然司庭衍不仅玩比赛,他大多数机器人不是拿来玩比赛,而是他手下弄出来的会学习的计算机程序,是高科技机器人。
她听司惠茹说过,曾经有公司要买司庭衍某个机器人专利,然后进行研发并投入生产。
但司庭衍没同意,因为那个东西在他手下不够完善。
在同龄人还在死读书,沉迷游戏机的阶段,他已经在他喜欢的领域有所成就。
程弥睡不着,索性下床去到他书架前看他那些东西。
其实进出他房间这么久,一个一个早记住模样。
她走到书架最左端,被顶上那层一本书稍吸引注意力,抬手拿下那本书,随意翻看几眼。
专业书籍,一些晦涩难懂的知识。
程弥指尖扣在书脊,将书归回原位。
这时眼睛忽然瞥到下一层角落里那抹暗红色。
在一个机器人后面,被挡住只剩边角,但能看出是一角涂漆的红灰色塑料。
这边角劣质的塑料红,在这一整排金属塑料里显得有着格格不入。
程弥看到,没怎么多想,手便伸过去了。
挪开前面那个机器人,后面那东西竟然是个变形金刚玩具。
应该已经有些年头,塑料早已失去光泽,有几小处地方已经掉漆。
她猜是司庭衍小时候的玩具。
怎么连小时候玩具都要藏。
程弥拿在手里,笑了下,正想放回去,忽然看到变形金刚背面的划痕。
她微垂眸,视线落在上面。
是歪歪扭扭刻在塑料上面的两个字。
——婷婷。
一看就是小时候哪个小女生送的礼物。
程弥笑了下,司庭衍初恋竟然不是她。
怎么还藏别的小女孩东西藏得这么深呢。
正要把变形金刚放回去,在那一刻,一丝熟悉感忽然猝不及防袭上心头。
程弥手一顿。
记忆里某个已经生锈蒙尘的片段,忽然被这两个字生生砸落下满满锈迹。
程弥怔住,两秒后,视线再次落回婷婷那两个字上。
而这次这一眼,这两个字不再全是陌生,字迹虽歪扭稚嫩,但笔划走向有迹可循。
没人比程弥更了解自己从小到大的写字习惯。
这是她的字迹。
意识到此,程弥满是不可置信。
几秒的时间,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时间太过久远无知,她脑子在那一瞬间生涩,但有些东西却已经悄然探头。
——
200×年,十一年前。
那年程弥七岁。
那年是她儿时印象很深的一年,因为那年黎楚母亲去世,然后把黎楚送去了孤儿院。
程弥母亲程姿曾多次不忍心,想把黎楚从孤儿院接回来,但黎楚很听她妈妈话,不给程阿姨添麻烦,在孤儿院这里等她爸爸来接她。
程弥跟黎楚打小形影不离,黎楚在孤儿院,她自然是天天往那边跑,上学找,放学找,晚上睡觉也找,在孤儿院还吃过几顿饭。
她性格好,不嚣张跋扈,也不内敛安静,和孤儿院的阿姨们,哥哥江训知,还有那些小孩都相处得很不错。
直到那天,孤儿院里来了个小男孩。
小男孩长着一张好看白皙的脸,不爱说话,脾气不好。
程弥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孤儿院的院子里。
那天是个午后黄昏,程弥去找黎楚。
还没踏进孤儿院,远远便听见院子里大树底下爆发出一声男孩的尖锐哭声。
那时孤儿院里有个六岁的小男孩是个小霸王,凡事要压人一头,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程弥当时以为他又把哪个小孩打哭了,结果没想到是小霸王被人打哭了。
孤儿院里大树底下,小霸王那张总气焰嚣张的小脸上布满泪水,一只眼睛乌青黑紫。
而他对面是一个长得很白很好看,外表看起来比他好欺负一万倍的小男孩。
那两只眼睛却犹如小狮子一般,像随时要挠人的小爪子,手里紧攥着一袋糖果。
因为别人要抢他的东西,他便护得越紧。
程弥一下子知道了,是小霸王要抢他糖果,结果反过来被打哭了。
都还是小男孩,小霸王被打,他那几个小伙伴也被吓到,和他一起哇哇大哭。
不多时孤儿院里阿姨便匆匆赶出来,看到小霸王脸上的伤,惊呼声此起彼伏,急忙把他带到里面去处理伤口了。
孤儿院树下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
还有程弥。
程弥问他:“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