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庭衍拽着她往尽头的楼道跑,程弥紧了紧他的手。
两人没走旁边的楼道,那条楼道通大厅,肯定有记者从那里堵人。
推开通往侧门的楼梯间门,灯火通明下,楼层的空荡和落寞无所遁形,绿色的出入指示牌安静亮着。
两人下楼,到一楼的时候,还未近楼梯间门,外面脚步声嘈杂,交谈声混乱。
司庭衍停下来,程弥也是。
这种时候她跟司庭衍如果被媒体拍到,不是一件好事,司庭衍肯定会被一起推到风口浪尖。
舆论是狂风骤雨,只要出现在浪尖上,谁都没办法全身而退。
程弥跟司庭衍说:“去楼梯下面。”
而司庭衍也不会让程弥去直面这些巨浪,几乎是在她开口的时候,他已经牵过她往楼梯下走。
他们站进阴影下,不远处的楼梯间门同时被推开,两三个娱记涌进来。
程弥背靠墙上,被司庭衍困在他跟墙之间,这是他的下意识动作。
“就她助理下来了,程弥肯定还在上面。”
“那边的楼道老包去了吧?”
“人都过去了。”
“就不信还不能堵到程弥,她现在热度可不小,就看我们哪家能争取发第一手资讯了。”
两人面对面后,司庭衍便一直在看她,程弥也是。
听到娱记这些话,司庭衍眼神明显多出了一丝刺人的犀利。
记者们聊聊笑笑,几个人兵分几路,直到上面不再传来脚步声。
楼梯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两人呼吸交缠,眼睛互相逼视着。
司庭衍紧紧看着她,眼神带着一种要穿透的力度。
程弥以为今天这个新闻让司庭衍生气了,她伸手,右手穿过他颈侧,纤指扣合上他颈后,指节微动轻抚他肌肤。
“你听我说——”
司庭衍声音跟她同时响起:“你来美国了。”
“三年前的十一月八日。”
十一月八日,他的生日。
在这种焦急、误会丛生的情况下,程弥完全没想他注意点会是在这些足以被忽略的小细节上,她些微怔愣:“司庭衍。”
像是怕她想不起来一般,他将确凿的证据摆到她面前:“监控视频里的酒店是我学校附近的酒店。”
程弥敢确定,那几张动图没人观察得比司庭衍仔细,她没打断他,听他说。
司庭衍视线一秒都不肯从程弥眼睛上移开:“视频右上角日期是十一月八日。”
这个日子和她来到美国这个事实放到一起,狠狠在他某个病入膏肓到鲜血淋漓的执念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五年司庭衍想程弥想到快要发疯,即使她不见他,不来找他。
可她没来找过他。
现在这个认知被猝不及防打破。
司庭衍贪婪地抓紧这点希冀,即使她不是来找他,他也想把这个可能变成事实。
司庭衍看似是在问她,但程弥知道,他是在逼她承认,承认她去美国的这一天是因为想他,也只能是因为她,她不可以有其他答案。
旁边有扇窗,窗户没关,外面正下雨,雨丝飘摇进来,沾上他们两人。
可谁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程弥反问他:“三年前的十一月八日,我在美国没有活动,也没有拍摄,能让我在这一天跑去美国的还有谁?”
果然,司庭衍说:“从你这句话问出口开始,它的答案就只能是我了。”
他长睫落下,这是他从站到这里后,眼睛第一秒离开她的脸。
司庭衍视线落在她左胸口,黑色眼睫在他眼底投落阴影,这里处于光线死角,他的肤色被夜色爬上,显得更凉淡。
明明他说得很平常,但程弥知道,他每个字都是他骨子里那点执拗在作祟。
她心脏里的爱意,即使不是他的,他也会把它占为己有。
司庭衍抬眼再次落回程弥眼里。
按理来说,任何两个人分开五年,只会让双方感情变淡,但司庭衍有时候不经意间露出来的癖好和心思,能让程弥感觉到他执念比以前更甚。
她不知道司庭衍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雨丝发冷,程弥双手稍用力,拥司庭衍入怀里。
“我去美国,答案不可能是别人,没有第二个男人能让我这么做。”
司庭衍在程弥拥他进怀里那一刻,夺过主动权,像担心得而复失,将她嵌进怀里。
“这五年一直在想。”
“想要你想到我那么一下,”他停顿一下,声音听起来有点孤单,“然后来看我。”
然而,她真的来找过他。
程弥被他的手勒到骨肉发疼,可她完全不想从他怀里出来,想就这么融进他身体里。
外面滚着雨,她炙热在他怀里。
“司庭衍,连我自己都低估了爱你的程度。”
“是,三年不到,我没忍住,去看你了。”
……
——
回到车里,程弥才想起司庭衍完全没过问她跟祁晟那几张动图的事,她反应过来。
司庭衍不会是为了证明她去国外是去找他,对这个明显会影响他这个证明的猫腻问都不问。
她侧头看向驾驶座的司庭衍:“为了这点甜头,你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过问了?”
他却直接说:“你不可能做这种事。”
明显很相信她。
程弥笑了下:“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做这些事?”
“你不会做插足别人婚姻的事。”
这句话乍听很正常,但是里面程弥却隐约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她回头去看司庭衍,他却表现自然到毫无破绽,很平静很淡定。
司庭衍知道她怎么喜欢过黎烨衡,当初黎烨衡跟司惠茹要结婚,她都没从中插一脚。
黎烨衡这话题,自从她喜欢上司庭衍后,就被她翻过去了。
程弥总觉得这个她跟其他男人沾上了关系的问题,司庭衍释然得有点奇怪,但她还是解释了。
“网上那事就是误会,监控视频确实是真的……但我跟祁晟没做什么。”
司庭衍明显很喜欢听她解释,不知道是喜欢她这副跟男朋友解释的态度,还是还是喜欢她解释的这番话。
网上的流言蜚语眼下对程弥毫无影响,即使她知道后面还有长仗要打。
她逗司庭衍:“不过如果对象是你,我会不会插足你的婚姻,可就说不定了。”
司庭衍:“这种假设不会有。”
程弥撑下巴:“喜欢你的人这么多,我总有个对手吧,为什么这个假设不可能会有?”
可司庭衍似乎不喜欢听她说这个假设,没看她,侧脸好看又冷漠。
“你的对手只会是你自己。”
第85章 他只想让她在他的床上皱眉
程弥跟司庭衍没回家,她让司庭衍送她到公司,司庭衍陪她一起过去。
蒋茗洲在公关上一直很有一手,程弥不担心她的能力,只不过需要回公司一起商量对策。
可能是因为知道她在司庭衍身边,蒋茗洲放心地没打电话让她注意点安全。
今天一出事,公司上下也跟着气氛低迷。
从公司正门进去,沿途看到的每个人说话声都小了不少,踏过的瓷砖都像透着冷色。
蒋茗洲他们从刚才出事,就一直在会议室商量对策应对这场危机。
程弥径直去到会议室,推门进去,会议桌边几个人都面色凝重,蒋茗洲在主导会议。
即使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她肯定是最焦头烂额的那个人,但她仍是得体优雅的,说话从容又冷静。
“网上流传的那几张动图,外界已经将它定性为婚外情,公众对于出轨事件一直是零容忍——”
程弥推门进去,几个人都看了过来,蒋茗洲也是。
蒋茗洲是知道程弥跟祁晟清白的,三年前她跑去美国看司庭衍,还没见成,就被旅店里的酒吧服务生无缘无故下了迷药。程弥当时打了电话跟同在旅店祁晟求救,祁晟赶来接她,将她带去自己房间,后又联系蒋茗洲从国内赶过来。在这个过程中,祁晟担心有心人有机可乘,让助理进去房间看了昏迷的程弥一整夜。
司庭衍也进来了,没放程弥一个人进来。
蒋茗洲看见他们两个,让司庭衍也进来,这人是程弥的主儿,对她的事最上心,心思又聪明,说不定能帮着出谋划策。
“正要给你打电话,都进来吧。”
会议桌旁其他人明显不知道程弥跟司庭衍什么关系,几个人面面相觑。
程弥跟司庭衍进去,落座在会议桌旁。
蒋茗洲继续之前的话:“公众对出轨一向容忍度很低,这次当事人还是两位有名气的明星,祁晟的知名度和国民度很高,程弥最近的名气也被电影推到巅峰,所以我们这次面对的社会舆论压力很大。”
照这种形势下去,话题三天都不可能平息,火团会越卷越大。
有人说:“但我们不能沉默,沉默就是默认,我们这圈子里出轨的公众人物,基本上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蒋茗洲点点头:“是,如果默认,对他们以后的路影响很大,如果祁晟跟程弥还要在这行混下去的话。”
她停一下,看向程弥:“我们可能还是需要站出来澄清,不然以后污点会跟着你们一辈子。”
程弥点点头,赞同她意见。
名气小还能糊弄过去,因为知道的人少。但祁晟跟她名气不算小,所以最万能的沉默应对法没用。
“但是现在在外界看来,我们还没有证据,程弥跟祁晟在公众眼里看来就是证据确凿的出轨。”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司庭衍突然说了一句:“你出来说话最有用。”
直指结论,没再让他们浪费时间。
程弥看了司庭衍一眼。
司庭衍则看向蒋茗洲:“你是他们在这件事里最同情的人。”
这三个人里面,在公众看来蒋茗洲是最大的受害者,她说的话他们目前愿意相信。
有人惊讶,因为这时候蒋茗洲出去说话,毫无证据地帮程弥跟祁晟澄清,可能会消耗公众同情,反过来指责她不争气。
但蒋茗洲却是跟司庭衍一样的意见,她知道他什么意思:“是的,现在我出来说话最有用。但这个发言不能是一味维护,因为跟网友对着来,只会让他们产生逆反心理。”
现在她还能利用网友对她那点同情心引导大家理智一点。
“这个我待会自己去发,”蒋茗洲看向程弥,“程弥,你不要发声,让公司替你发声。你不是要道歉,现在说话只会引来骂声。”
会议紧急又有效率,十几分钟后,蒋茗洲账号发布博文。
蒋茗洲表明今日发生的风波,三年前当时她也在场。程弥当日是遭违法分子下药后陷入昏迷,祁晟将她送往房间休息,两人并无不当行为。这件事她在场,所以清楚,谢谢大家对她的关心。但如果程弥跟祁晟真有有违背社会道德的行为的话,她和大众一样对他们零容忍。
因为蒋茗洲理智的发言,公关到此缓解了一部分骂声,但现在的网友不好糊弄,仍有人不接受,因为他们没有放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言论一时混乱不堪。
[祁晟狗男人,为了个小三吃里扒外,逼迫蒋茗洲替他们说话。蒋茗洲也太惨了,还得帮小三澄清,公司的号一看就是被祁晟拿了。]
[蒋茗洲也太不争气了,男人算什么啊,出轨就骂死他啊,维护她干嘛,浪费老娘一片好心,活该被出轨。]
[人还是要事业的,这一损损两大将,谁舍得啊。]
[别了吧,我看蒋茗洲这话挺理智的,她说了啊……如果程弥跟她老公真有一腿,她也不会接受的。]
[赞同。]
……
程弥没去看网上那些言论,会议结束后,她就跟司庭衍一起离开了公司。
祁晟暂时不在国内,就在在国内,平时也很少来公司,从头到尾没露面。
——
从公司出来,程弥上司庭衍的车,回了他的家。
京城少雨,空气不潮润。阵风切割凛冽,满路枯枝灰杈。
司庭衍从国外回来后,住处在某片价格不菲的别墅区。
程弥来他这里不止一次两次,回到他别墅后,轻车熟路摸进二楼浴室洗澡。
奔忙了一天,浑身不舒服,在热气氤氲里蒸掉所有疲倦。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到司庭衍卧室,里面安静空荡,不见他人,应该是去忙了。
司庭衍主卧的风格走简约风,主打灰白冷色调,装潢设计迥异独特。
看着很没有人情味,但程弥经常一浸进他房间,心就能跟着静下来。
主卧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光线不晃眼,程弥一身白色浴袍,走到落地玻璃门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落地玻璃门外是宽大露台,玻璃围栏围着原木色地板,远处浪漫着无边夜色和沉睡灯火。
程弥翘腿坐在沙发里,袍角从膝盖滑落,垂挂在小腿边。她捞过手边桌上的烟盒,抽了支香烟出来,用火点了,指尖将它递到红唇边。
今天的事发生得猝不及防,那些陈年旧图突然爆炸在网上,爆料人不明,从没跟公司索要过公关费,躲藏在网络后面掀起巨风海潮。
这种手法在这个圈子里其实不少见,这个世界就是在为利益生生不息地转动。人的蛋糕一旦被动,就会起歹心,利用一些或虚或实的黑料搞垮竞争对手,以此牟取对自身来说最大的利益。
这段时间程弥咖位一直在往上爬,拿了不少资源,依然不可避免会让人眼红,会突然被人在背后下黑手,她跟蒋茗洲其实都没太意外,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居然会是爆祁晟跟她有婚外情。
想到祁晟,程弥微皱眉头。
她拿过手机,今晚她其实没怎么看手机,略翻了下,经过蒋茗洲那场及时又处理得当的公关,网上对她的骂声渐渐变得没那么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