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维洲回来的比两人早些,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爸妈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明晚能到。陶——咳,乐乐,你怎么了?”
她哭成这样,谁都能注意到。
宁音有了车上的前车之鉴,不想再掺和,对着哥哥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就想直接上楼了。
陶乐刚想开口诉说,宁维洲喊住宁音:“音音,别上楼了,先来吃饭。”
他敏锐地感觉到,姐妹俩之间有不愉快。
宁音那么可爱一个妹妹,之前见了他都兴高采烈的,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再看陶乐,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肿的吓人。
这两人都怎么了?
倾诉的话一下被打断,陶乐站在一边,看宁维洲熟络地喊宁音,心里有几分五味杂陈。但没有关系,在梦里,哥哥也会喜欢她的,甚至,会比喜欢宁音更喜欢她。
餐桌上,陶乐主动开了口。
“我和秦傲分手了。”
“这是好事啊。你别和那种人待着,没意思。”
宁维洲想也不想地回:“他今天能让你哭成这样,以后肯定还会有更过分的。分的好!”
陶乐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哥哥的这个回答,也安慰不到她心里去。
虽然秦傲有着诸多缺点,很容易被人诟病,可他之前,是真真实实的对着她好。
她说不出来贬低秦傲的话,也同样的,不想听见身边的人说他的坏话,一时沉默哽住,食不知味地嚼饭。
宁音就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吃饭,一点参与话题的意图都没有。
她这模样,更叫宁维洲心里生出几分古怪。
等到饭后,宁维洲单独找到宁音。
“音音,怎么了?看你回来的时候不怎么高兴。”
“没有呀?”宁音迷茫了一下,很快就炫耀道:“我还挺高兴的,我们的话剧表演被选拔上校庆表演了,哥哥。”
说到这里,宁音的眼睛亮了下:“哥哥你能看到吗?”
“当然能看。我妹妹的表演,我怎么能不看。”宁维洲见她笑着,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的节目就在第一个,表演完了就可以看你的了。”
“好耶!”宁音雀跃。
宁维洲又试探着问:“你和陶乐,是不是有什么小摩擦?看你回来的时候兴致不太高。”
宁音疑惑:“没有呀?”
宁维洲:“那你怎么饭也不吃就想上楼,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
“陶乐失恋了,我不太会安慰,就没开口。”她笑了下,心里暖融融的。
哥哥真的太好了。
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小情绪,哥哥却看得很重要。
想到这里,宁音笑得更甜了:“我没有不高兴啦!哥哥关心我,我很开心。”
宁维洲确认再三,总算勉强被说服。
但走出去后,他还是有几分不放心,悄悄去问了送两人回来的司机。
一说到这个,司机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忙一五一十地将今天车上发生的事情汇报给宁维洲。
说着说着,再想到当时宁音在车上的表情,司机顿时把自己心里那点儿小不满给托盘而出:“我也是看着宁音小姐长大的,从小到大,宁音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宁维洲在他的叙述中,彻底黑下脸来。
……
而此时宁音正在自己的浴室里,舒舒服服地泡澡。
虽然有傅庭渊的热气压制着她体内的冰莲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是觉得身体里有几分寒。
把身子浸润在温温热热的水里,闭上眼,宁音惬意地想哼歌。
谁知道哥哥的电话又打过来。
“音音,今天你们在车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哥哥如此重视的态度,叫宁音有几分哭笑不得:“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啦!我真的真的没生气。”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
活着,并且好好活着,就已经是她毕生最大的夙愿了。
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情,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
所以真的不生气。
宁维洲在电话那头愣了半晌,最终默默应了声:“好。”
他的妹妹,好像长大了。
以前总盼着妹妹懂事点,可她太懂事,又让他觉得心疼。
宁音挂了电话,美滋滋泡了三十分钟的澡。
快起身前,她忽的看见一些冰蓝色的固体漂浮在浴缸的水面上。
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伸手捞起来,冰冰凉的,像是史莱姆触感的东西,如同她刚穿过来,掉进喷泉后回家时,裙子上析出的固体。
是冰莲花吗?
她搞不懂,干脆给傅庭渊打去视频电话。
古堡里孤寂,除了无数灯火长明,画中佣人们做事无声无息。
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时,整个古堡内都响彻手机叮铃铃的声音,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分来一抹注意力。
傅庭渊就站在窗边,脱去了校服后他换上了一身黑衣,窗外夜色茫茫,他的瞳仁与窗外夜色一致,就那么安静如画的站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像没有人知道,是谁给他打来了电话。
岁月空寂,时光荏苒穿梭,在这个寂寞的古堡内,每日不间断响起的,除了钟声,便再无任何声音。
纵然古堡打扫得再一尘不染,也没有宾客上门。
这些年的傅庭渊,一直活得很封闭。
铃声响到第三声,傅庭渊的睫毛微颤,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一个眼神意动,手机便在空中划开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他手中。
是宁音打来的电话。
见到她的名字和头像,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下,又很快地抿成一条直线,接起电话。
屏幕一瞬的黑了下,很快就被明亮所取代。
身处浴室的少女身后的背景灯映衬着她得莹莹皮肤,被浴室蒸汽熏得脸蛋通红的少女,正用着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傅庭渊,你看这个是什么?”
摄像头正对着水面上的那些冰蓝色的固体,宁音补充:“和我之前从喷水池里出来后身上沾着的东西一模一样。是冰莲花吗?”
水面之上,除了那漂浮着的玩意儿,还有她身体白花花的倒影。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那倒影上停顿了两秒,呼吸微微一滞,迅速地别开眼。
“是的。”
宁音对傅庭渊的动作不满:“你看了吗?回答好敷衍啊,认真看看嘛,为什么我泡个澡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是很认真地在发问的。
注意力全在那冰蓝色的玩意儿上面,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转播给他的内容有多少儿不宜。
傅庭渊的声音带点儿哑地应她:“应该是它的种子。”
他别着脸,一想到镜头一开始,宁音的眼睛晶亮剔透的,像是蓄着一汪水汽。
她身后的浴室灯光柔和,更衬得那白花花一片诱人瞩目。
宁音惊了:“种子?!”
“可以种下来的?”
傅庭渊:“是。”
这样言简意赅的回复叫宁音觉得奇怪,她好奇地将脸探进镜头里来,想要看一看傅庭渊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和她说话,这才看见自己的镜头对着什么……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高分贝地惊恐尖叫——
“啊——”
伴随着尖叫过后,是手机“啪嗒”一下落地,视频一阵天旋地转后,彻底黑掉。
以及在挂断前,遥遥传过来的那句“流氓!”
他们开的是视频,声音自然是扩音。
一刹间,“流氓”二字在古堡内响彻,又因实在太过空旷而发出一阵阵的回音,引得一众佣人们畅笑出声。
在一连串“流氓”声中,傅庭渊拿着手机立在原地,无奈地摸了下鼻子,觉得很冤枉。
黑猫轻快的跳到他怀里,拿爪子蹭了蹭他的臂弯。
傅庭渊顺手摸了下它的脑袋,却听那猫幽幽地,学着宁音的语气喊他——
“流氓。”
温馨画面顷刻被打碎,明显感觉放置在它脑袋上的手都僵硬了。
黑猫好少能看见主人这模样,在心里笑得快疯掉。
调戏主人的过程有多愉快。
那么下场就有多惨烈。
一秒后,黑猫直接变回画,滚回相框里待着了。
而恼羞成怒的吸血鬼大人,则一脸冷漠地走进了浴室。
他“砰”一下关上门,在装修风格与宁音家并不算相似的浴室里,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女湿漉漉的眼睛。
她望着他,像是能一眼望到他的心里去。
第46章 46
宁音从浴室里出来后, 便将整个人埋进了床上,撅着个屁股,抱着个枕头, 企图用这种鸵鸟面对危险的方式来逃避自己刚刚经历的事情。
虽然有灯光的反光, 还有水面的折射,镜头里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身体。
但就是这种朦朦胧胧的, 甚至还带点水面晃一晃的情景,看着更多几分旖旎和涩.情。
她本人看到都会联想的程度,更何况是傅庭渊呢。
他会怎么想她啊?
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啊?
一想到她刚才还在为他没有注视镜头而生气, 她就感觉到一阵阵的窒息。
紧跟着的, 是深深的忏悔。
她为什么要带手机进浴室?
这点时间都闲不住吗?之前终日躺在床上的日子还没玩够手机吗?
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捶自己,捶自己一下又觉得痛, 最后她在枕头里闷得实在快喘不过气,总算一个翻身从枕头下逃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新鲜空气,真诚地想:想开点,在生死面前, 这种事……
啊啊啊!
也不是小事啊!
怎么说也事关一个少女的羞耻心好吗!她根本!克!服!不!掉!
好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历经一个晚上在“这没什么”和“这太有什么”之中反复横跳,第二天早上她终于有勇气去面对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她先发制人,不仅给他递了瓶牛奶, 还主动地说了声“hi”。
一只手别扭地将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根,一只手紧紧捏成拳。睫毛在不停微微抖动着, 她强迫着自己去看傅庭渊的脸。
一夜过去,较之她的窘迫、不安,和一夜没睡好, 他看上去的样子,简直太……
朝气蓬勃了。
宁音的眼神里忍不住多了几分探究。
难道他没有感觉困惑吗?
好像,他真的不困惑。
这样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宁音心里的窘迫感又多了几分。
她这会儿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生气。
庆幸的是,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什么波澜,他们还是可以像之前那样做朋友。
恼怒的是,自己一个人唱了一夜的独角戏,纠结了那么久,可原来在他心里,甚至算不上个什么大事。
算了……
就让这个插曲过去。
宁音搓了搓手上浮起来的鸡皮疙瘩,干脆直接捧着书早读。
靠在笔袋边的兔子嘻嘻笑,问傅庭渊:“主人,昨晚你竟然……用了能力吗?”
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它可以感知到。
昨天还算充盈的能量,在今天直线下滑,甚至维系它的能量都在减弱。
它不提还好,回想起昨夜那个旖旎的梦和后续……
傅庭渊目光沉沉地扫它一眼——
“闭嘴。”
兔子:???
它好心关心他,怎么这么凶。
-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所有人都要在操场等老师。
正午的点儿,日光灼热,空气里全透着股燥热的闷。
顾采采和戚小雨怕晒,躲在树荫下乘凉,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小声吐槽:“这么热的天,体育课就该取消。等会还要在太阳下跑四圈热身,想想就觉得窒息——欸,音音,过来坐啊!你站那也不怕晒伤了!”
宁音整个人都站在阳光下,周遭染了圈儿金光。
意外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热。
反倒觉得,在这样的日头下的温度刚刚好,很舒服。
她下意识地想反驳,话到了嘴边,忽的一个机灵反应过来,她又开始发冷了?!那岂不是,得需要和傅庭渊亲亲才可以好?
宁音很快找到傅庭渊。
男生们早早地就开始抢占篮球场开始打球,他一个人站在篮球场边眼神淡漠。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傅庭渊,我冷……”
她说冷,他伸手来探她的额头。
果不其然,掌心下那一寸薄薄的皮肤,正透着微微的寒意。
这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操场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可她站在他的面前,体温却是偏冷,他的眼神倏地暗下来。
宁音低声问他:“亲亲我,好不好。”
她好冷,好想他亲亲她。
……
两人左手边的篮球场上,四班的男生们正在打球。
秦傲穿着件白色背心,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汗水沁润着他的皮肤,起跳之后,是一个利落的三分球。
欢呼声中,那球落地后咕噜噜地滚出去老远,有队员跑出来捡球,差点和陶乐撞了个满怀。
陶乐抢先一步捡起球,那队员讪讪地道谢:“给我吧。”
陶乐摇摇头,将球用力地捧在怀里,“我拿去给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