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喜恶分的清清楚楚,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后,转头就跑了出去。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出来。
她心中委屈又失望。
傅庭渊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为什么会这样?
那么冷漠,见死不救。
还是说,是她没有看明白,他本来就是个极度冷漠的人。
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就算以后被冻死,她也不想再回去找傅庭渊了!
亏她那么喜欢他,甚至昨晚还在恋爱脑上头的小小的庆幸,被冰莲花标记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拥有了和他共同的秘密,知晓了他的不一般的身份……
她现在恨不得时光倒流,穿回去捶醒昨晚发梦的自己!
傅庭渊看着她跑出去,继而面色沉沉地低下头,本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他在学习方面极有天分,哪怕再怎么繁复复杂的题,他都能轻松的找到解题方法。
可面对她,他总感觉到束手无策。
兔子忧心忡忡道:“主人,小蠢货看起来很生气,你不再追出去解释一下吗?”
傅庭渊闭下了眼,胸中浊气堵着,叫他生出几分燥意。
怎么解释?
说他没有觉得她傻,反而觉得温暖吗?
他摩挲了下指尖,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笑意。
“不用了。”
他这态度,看得兔子心里慌乱,紧张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傅庭渊无声地摇了下头。
他想:
很快,宁音就不再需要他了。
-
宁音再度和傅庭渊陷入了冷战模式。
但区别于前几次的害怕远离,她这回是真的生气。
虽然吵完架的当天晚上,她就彻底想开了,其实傅庭渊没有错,错的是她。
因为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甚至,潜意识里还认为,只要她提出,他就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期待值层层垒高,因为他的一切有求必应,所以她才会在他拒绝时那么的接受不了,愤怒和尖酸一起冒出来,其实是她在道德绑架他。
可想通了是一回事,冷战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明是很懂礼的女孩子,可面对傅庭渊的时候,总是很作,很不讲理,是想要多让他展现出一点偏爱。
喜欢让人甜蜜,也同时牵出来一系列麻烦的糟糕情绪,她每每沮丧得想向他缴械投降,可心底的声音却总在告诉她,再等一等。
她就是无理取闹了,可她还在奢求,傅庭渊能来哄一哄她。
如果,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她……
是会来哄她的吧?
冰莲花暂时被她存放在-60℃的超低温冷库里,但是或许是温度不够,四五天过去,冰莲花仍旧无任何要发芽的迹象,可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低温的地方了。
而她此时,也快被体内不断泛上来的冷意给冻得神志不清。
昨天她身上只是微微的凉,捱过白天,晚上泡了热水澡,又开了暖空调,盖了厚被子,总算迷迷糊糊地捱过黑夜。
但今天身上冷意加重,班级里又开了冷空调,冻得她浑身哆嗦,完全听不了课,只能趴在桌上,掩饰自己的异常。
此时正是课间,傅庭渊被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其实这个时候,再怎么觉得难堪,她都应该去向傅庭渊求助。
只要她向他求助,他一定不会拒绝……
宁音的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双脚却像是灌铅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不得已,终于在心里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脸去找傅庭渊。
办公室内,傅庭渊将整理好的学习笔记递给班主任赵祺。
赵祺接过笔记时看他一眼,随口道:“刚运动过?身上这么烫。”
哪怕两人的手臂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蓬勃的热意。
傅庭渊抿唇:“是。”
赵祺从课桌里捞出来个小电风扇递给他,成绩优异的学生,总是能受到老师的优待:“喏,这个你拿去,回去多喝水,这么热的天,小心别中暑了。”
傅庭渊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刺目的阳光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他就快到忍耐值上限。
陶乐抱着四班的英语作业本走过来时,一眼就看出了傅庭渊的不对劲。
他身上的气质一直矜贵清冷,难以接近。
但今天的他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忍耐和性感。
暗色的瞳仁里,也似带着几分妖冶的红。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想到昨晚,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告知,原来她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她是女主,秦傲是男主,而傅庭渊,作为秦傲的死对头,则是书里的反派,一直在和秦傲作对。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他除了是品学兼优的学霸之外,还有另一重无人知晓的身份——
他是一只吸血鬼!
但并不是所有人的血都适合傅庭渊……
他需要吸食的,是纯血。
按照书里的发展,一次意外,她撞见他的秘密,知晓了他的难处和窘境,主动将自己的血给他吸食。
自此以后,得到了傅庭渊的很多帮助。
他强大的能力,带着她化解了很多次危机。
……
现在,是不是就是书中卡着的,那个节点?
陶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伸出手臂,小声地问他:“傅庭渊,你……要不要吸我的血?”
第51章 51
宁音趴在桌上,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直到课桌被打闹的同学撞到,她猛然惊醒, 意识回神后才发现, 傅庭渊还没有回来。
在体内不断升上来的寒意之下,她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无比漫长。
可事实是, 她只是短暂的昏睡了几分钟。
傅庭渊还没有回来。
立式空调的冷气吹得她脊背上汗毛直立,冷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行,班里实在……太冷了。
她要到外面去, 晒晒太阳。
宁音步子僵硬地站起来, 尝试着往外走。
顾采采一早就见她恹恹, 这会儿又看她似有不适,跑过来, 一手刚搭在她的身上,顿时指尖都冰凉一片。
“音音,你怎么了?!”
顾采采一把拉住宁音,“怎么回事?!你这是第二次这样了吧?!”
宁音耷拉着眼皮,虚弱道:“我没事。”
“又说没事, 每次都逞强!”顾采采不悦,钳着她的手臂:“走,我陪你去看医生。”
宁音无力地同好闺蜜解释:“不用了,采采, 我回头再和你解释。”
“什么事啊?!”顾采采不松手,宁音只好掰顾采采钳住她手臂的手。
冷冰冰的触感, 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顾采采联想了一下,惊恐道:“音音,你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得了绝症, 想要隐瞒住任何人吧?!
宁音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采采,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她这样说,顾采采也不再拦她,只是担忧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嗯。”宁音虚弱地冲顾采采笑了下:“我真没事。”
只要找到傅庭渊,向他求助,就不会有事……
宁音走出去,炽热的阳光倾洒一地,她沐浴在阳光里,才觉得身上短暂的暖和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她忍不住的,往班主任办公室的方向,挪了点点步子。
不知不觉,就快走到楼梯转角处。
只要过了楼梯,她或许就能看见站在办公室里的傅庭渊。
宁音双拳捂在胸口,莫名做贼心虚。
当快要走出拐角,她的脚步一停,心脏骤然一缩。
脑袋还没探出去,眼睛却已经率先看见了几米开外,陶乐正对着傅庭渊伸出了手臂。
——就像她之前对傅庭渊那样。
隔得远,她完全听不见陶乐和傅庭渊说了什么,可莫名地,她一眼就记住了陶乐嘴唇开合的动作,跟着记忆默念,最后拼凑出来,最合情合理的句子。
是:“傅庭渊,你要不要吸我的血”。
宁音怔愣在原地,心口发涩,她下意识地退后,步子生风。
原来她并不是傅庭渊的唯一解药。
除了冰莲花、拥有纯血的她,还会有陶乐、亦或者,更多拥有纯血的人。
这是个,很好的消息呢。
她伸手,抹掉眼眶边溢出来的泪。
好丢人啊,怎么又哭了!
在宁音不顾一切地奔回教室时,傅庭渊才察觉到墙角后的异常。
此时他的感官分外迟钝,并不能清晰地探知到墙后的一切。
但直觉告诉他,那个慌乱跑掉的女生,就是宁音。
久等没得到回复的陶乐在此时仰起脸来看他:“傅庭渊?”
傅庭渊这才回神看她一眼,拒绝道:“谢谢,不用了。”
他的抗拒反应和梦中如出一辙。
陶乐大着胆子强调:“可是你再不吸血,会死掉的!”
死这个字,在得知自己是永生的吸血鬼后,就变得很陌生。
他的字典里,从来都不会出现这个字。
——直到意外的出现。
傅庭渊脑补出刚刚宁音莽莽撞撞跑开的模样,一如学校的喷水池边,她莽撞地将他的书包丢进喷水池里,弄洒了抑制剂。
她是很怕死的。
怕到连奶茶店的祈愿便利贴上,都要写上希望身体健康。
所以他死掉的话,她会不会哭?
大抵是会的。
即便她昨天说了讨厌他,但她是那么心地善良的姑娘,一定会哭的很大声。
想到这里,傅庭渊唇边竟露出一丝舒惬的笑意,竟淡淡地应了。
“嗯。”
这笑让陶乐愣住。
梦里的傅庭渊,是不会笑的。
他在走投无路时,吸食了她的血,算是交换,从此以后甘做她的金手指。
秦傲欺负她了,傅庭渊会为她出气。
虽然在此之前,陶乐和傅庭渊没有太多的交集,但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金手指,所以她抱着尝试的心态,向傅庭渊伸出了援手。
她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那好吧。如果你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
傅庭渊的声音有些弱了,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怎么好受。
可他说:“应该没有。”
傅庭渊走回班里时,宁音并不在座位上。
上课铃声同步响起,可门边走廊里,仍旧没有宁音的踪迹。
她很乖,除了他带着她逃课的那一次,根本不会有逃课的情况。
傅庭渊抿了下唇,转身就走。
烈日当头,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热意都会多加上几分,长睫眨动的时候,甚至能看见光晕。
他的能力几近于无,无法变出黑伞遮阳,在烈日下行走得像是个壮士,心中甚至想到了最糟糕的方案。
但谢天谢地,宁音就躲在操场的一棵香樟树下。
她嘟着嘴,双手抱着膝盖,一张素白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眶也红,总忍不住有眼泪会冒出来。
直到头顶暗了下,她怔愣地抬起眼,正对上傅庭渊黑漆漆的眸子,下意识地一秒挪开视线,硬声道:“你来干嘛?”
傅庭渊在她身边坐下来:“生气了?”
宁音一点也不想和他靠那么近,往旁边挪了挪,为了证明自己一点也没有生气,还说上了不淑女的话辅助:“屁,我生什么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在这里晒太阳浴不知道有多快活。”
他的目光在她泛红的眼角停留:“没生气怎么哭了。”
“才没哭。”
宁音把脸扭到左边,伸手抹了下眼泪。
傅庭渊绕到她左边,她余光瞄见,又迅速地将脑袋偏向右边,被他眼疾手快地拦住。
他的指尖带着灼人的烫,可贴在她的脸上,却是温度刚刚好。
她全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张开,可还是倔强地把目光投向另一边,一点也不想看他。
可傅庭渊却固执地掰正她的脑袋。
即使此刻的他万分的虚弱,但在同样也虚弱无比的宁音面前,力气还是自带优势的大很多。几乎没有费太大的劲儿,就将宁音的脸给正了。
他的双手轻柔的捧住她的脸,脸猝不及防地凑近,仍能叫宁音的心跳漏掉一拍。
两人离得近,她能清楚地感知到他鼻息之中的热意,同时也能自他黑黝黝的瞳仁中,看见一个倔强瞪他的自己。
两人对视两秒,他的声音沉沉地落下来:“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
宁音硬邦邦地回:“我说了,我讨厌你。”
他没生气,直觉她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只轻声问:“刚才你都看到了?”
一说到这个,宁音的心里就堵的慌。
她梗着脖子应:“是看到了,那又怎么样?”
她尖酸地刺他:“是我打扰到你吸血的雅兴了吗?那真的不好意思!”
谁知傅庭渊不怒反笑就算了,还轻轻笑出声:“没打扰。”
宁音顿时有种自己是跳梁小丑的愤怒,她一想到自己刚才想要同他说的话心里就一阵发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退后一步,一掌拍掉他的手,“啪”一声清脆的响。
这一下带着她十足的怨气,用的力气实在大,震得她自己的手都发麻,终于承认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
“我是生气了,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