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所有可能性里都有太宰的身影。
而所有的可能性叠加在了她的身上，现在她即是那只薛定谔的猫。或者她又是那个开箱人。
她是谁呢？这些又是不是真实？它们到底是假想，还是推演，抑或仅仅是某人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呢？
她一直要找的真相，是否像真真所说，是一片混沌？
这些问题的答案人类寻找了几百几千年，有些人为此争论不休，并且还将持续下去。
她以旁观者又以当事人的视角浏览完了那些庞大的可能性。
差不多了吧，她想，她还得回去，太宰还在等她的回复。
哪个太宰？
那还用说吗，她从头至尾，实质上所接触所认识的太宰，从来只有一个。
“那当然了，”祁临定了定神，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清澈，看不到一点被其它记忆影响的痕迹，她回道，“我当然喜欢你啊。”
“太宰，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的记忆有没有混乱？”
【系统：我已经不知道说啥好了，恭喜你和那家伙一样，没有迷失在那些可能性里分不清自己是谁吧。你不是特别怕被扣理智值的吗，累了。】
祁临心虚：“那你就继续负责吐槽，挺好的哈哈哈哈。”
太宰几乎将两人之间的间隙压得近乎于没有：“不要小看我啦，我之前好歹也是应付过那么多的玩家。我现在记忆清明得很，从所未有地清明。”
“可是你搂得我有点呼吸困难……”
“那是我太高兴了～”
太宰说什么都不肯放手，祁临就放弃抵抗彻底不动了。
可能是因为刚被太宰咬了一下锁骨附近的地方，太宰的头发蹭到她脖颈的时候她总觉得这家伙还想咬她。
【系统：据资料，猫科动物那啥的时候就是咬住对方脖子防止逃跑。】
祁临无情打断：“你快闭麦，这不是去横滨学院的车。”
【系统：从现在起，我就是吐槽斯基。】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总算慢吞吞地坐了起来，祁临伸手示意，他也把祁临拉起来。
“来整理一下现状好了，”祁临理了理头发，“我在解析好感度数据时，奈亚子出现了，说了一大通话，大意是她给我看的没有我的世界的展开才是‘正确的’，我、以及连同有我的其他三个世界的性质，像是做梦般的二次构建，类似同人。”
太宰接了下去：“然后祁临就反驳这个所谓正确的定义，表示要自己来决定正确是如何的。”
祁临挠挠头：“啊，是这样，这么一想我真的好莽。然后奈亚子就说那就来用这些同人证明看看吧，如果我be了世界根基就塌，于是我被扔过来了。”
太宰：“然后真真就找到我，说它能协助我扮演你所看到的那个太宰治，并且说我可以做一些设定让这个‘囚禁’的剧情合情合理一点。接下来的事祁临你都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太宰的操作秀，愣是把他自己也拉到了这边来。
“我看看，现在既没有要往下一本同人世界传送的迹象，也没有失败的前兆。”
祁临看向窗外。
一切如常。
“喔，我还要补充一件事，”祁临靠在窗边，“刚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也去稍微围观了下那些你看到的可能性。”
“现在我们眼里的风景其实是一样的啦，太宰。”
她舒展笑容，像三月枝头的樱花。
第74章
太宰理解了她所说的话里的意义。
每个人都是孤岛。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在两座岛之间起一座沟通的木筏, 那不也可以吗？
她想伸手，却发现自己好像处在了“画框”之外，她抬头，画框内的她伸手握住了太宰, 还与太宰在说话。
这都是她, 坐在这里的是她, 在画框内的也是她。
“难道, 这都快结局了，我还要来一次切片剧情？不了吧。”祁临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语。
是吃爆米花的声音：“不是切片哦。”
她偏过头，奈亚坐在她的左边。手上拿着爆米花, 座位上摆着奶茶和薯片。
祁临的胆子彻底变大：“怎么又是你？”
奈亚喝了一口奶茶：“祁临你还没猜出来吗，我就是游戏里那种, 你如果死了或者打出了坏结局给主人公提示的定位, 当然如果你he了, 最后的感谢里面也会有我出现。”
祁临想也没有想地就再次道：“同时兼职主人公好友，剧情需要, 结局提示, 和最终反派的你还真是有够忙的。”
“没办法, ‘我’受到了偏爱嘛，就跟游戏里很多模组最后解释不清楚就打算说是‘我’干的一样, ”奈亚又快乐地吃了几片薯片, 还给祁临喂了一片, “不仅如此，还有想跟我谈恋爱的。”
奈亚舔舔手指：“现在祁临得到了很多记忆，跟太宰君恋爱，开心吗？”
开心倒是开心，但单单开心一个词汇能概括出她的感受：“奈何本人没文化, 但开心一个词是肯定不够的。”
“是嘛，”奈亚拍拍手，“那跟我走吧。”
祁临：“？这两者之间的关联是？”
现在屏幕上的画面定格了，像是游戏的结局cg。
奈亚歪头，这个动作她做起来很自然，像是比祁临还要疑惑：“你已经提前把梦都做完了啊，祁临，除了跟我走之外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看着还是一时没想通的祁临，右手牵住她的右手，左手抚上她的侧脸：“属于你的梦境已经都展现过了，梦就是那么短暂的。”
祁临闻言先在自己身上和周围开始警惕地找东西：“不对啊，没有蜘蛛，我难道侦查没过……”
蜘蛛之神，隔壁游戏克苏鲁神话的一个神明，一直织网，这网是沟通清醒和梦地的桥，但桥完成后世界末日就要降临。是跟梦关系比较紧密的一个神。
“现在才说有蜘蛛这种设定也太迟了，不用想太多，梦做完了就要醒过来，就是这样而已，正确性是没有那么简单就扭转过来的。还记得我最开始给你看的那个世界吗，有你的那些世界是由它衍生出来的梦境啊，所以有时的世界能力设定体系也乱七八糟的，梦是无序的哦。祁临，你是在梦境中诞生的，梦醒之后……你觉得你会在哪里呢？”
奈亚很耐心地跟她解释，犹如大人对待小孩。
祁临觉得既然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那所有梦做完之后，她也就像露水一样随着日出而消失了呗。
奈亚想了想：“本来这些梦能做很久的，但祁临因为太宰君的缘故，自愿提前把梦都做完，所以我就来接集齐了所有梦要素的祁临了。”
这话要是真的话，那么之前的某些话就是骗她的了：“你算好了我会做出这个选择？”
奈亚冲她笑了笑，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是呀。但凡太宰君不是因为担心你想要彻底介入，或是你没那么喜欢太宰想要安慰他，现在都不会出现这种局面。谁都没有错，但对彼此的爱意却触发了最坏的场面，不是很有趣吗。”
……果然，这个家伙，就是恶趣味！！
恋人最终死于爱情，是这家伙能引导出来的结局。
祁临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等下，我好惶恐，你说什么我聚齐了所有梦要素，感觉像是一个氪金巨佬为了提前买断全图鉴一掷千金让游戏开发商出卖了灵魂，啊不是，是修改了脚本。”
奈亚觉得这个比喻很形象，同时她遗憾道：“是不是不采用一些极端手段我就看不到祁临绝望的样子了啊？”
祁临立马左挪五个座位并吓到褪色：“这个图鉴你也要开？？不了吧大佬！”
她理解的就是奈亚对她这个低维世界人，在奈亚眼里的纸片人合了眼缘，想把她这个jpg抱走。
祁临深沉道：“奈亚子，随便抱图不行的，会被作者挂出来的，就算你很有钱，你这行为也是盗图。”
奈亚就是觉得她这种地方好玩一般追问了下去：“这个会挂出来的人是谁？”
这把祁临问住了：“呃，洛夫克拉夫特？不，这个肯定不是。朝雾卡夫卡？也不是。某个成天咕咕咕的不知名写手？不不不。”
后两个是谁啊，不存在的知识增加了！
就离谱。
祁临觉得可把她自己牛逼坏了，她在这种时候还能跟奈亚扯这些有得没的烂话。
她明明自己都要死到临头啦。
可能还是这个场景的问题，现在这个地方最多不过说是个豪华3d环绕影院，旁边还有美少女，很难让她产生出一种，她自己要么即将没了，要么被邪神带走的……英雄末路感。
呸，才不是英雄末路。
要她说，她还没遇到太宰之前疯狂寻找真相设想过自己的结局，她想过自己会倒在通往真相的路上做个殉道者，想过自己为了窥见真相而朝闻夕死，也想过自己是不是会为了拯救世界付出生命的代价。
虽然结局大概来说都是挂掉，但是有种中二的浪漫。
而不是现在，美少女长相的邪神笑眯眯地对她说你要没了跟我走吧，这种死宅的浪漫。
“某种意义上我现在确实很绝望，”祁临死鱼眼，“心中的浪漫想象被击溃了，对一个中二少女来说确实不亚于死刑，这比死难受。”
真相不是真，也不是假，真相是梦。
奈亚听了又笑，并不在意祁临拖延这点时间。
祁临摇摇头：“我不跟你走，我留下等梦结束。我对永生啊世界之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没有跟你走的理由。当然你要是强行出手我拦不住，你应该没有强抢民女的兴趣吧。”
就算如同露水蒸发，她也认了。
奈亚：“没关系，待会我可以倒带过来再问你一次，倒带次数多了说不定祁临就同意了。”
这特么还能倒带，搁这拖进度条呢。
祁临：“好家伙，为了个jpg你至于吗。”
奈亚：“这可是祁临的全图鉴！”
祁临：“你一定是奈亚所有化身里最宅里宅气的一个！”
无意义的争论到这里结束。
祁临正色：“我去找太宰了，应该不会啪地一下就结束的吧。”
“嗯，拜拜～”
她走到屏幕前，伸手触摸上面的静止画面。
*
“祁临？祁临？”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叫她，果然太宰的手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回神啦，还能认识我吗？再不回神我要偷袭你咯。”
祁临抓住他的手腕，面色如常：“回了回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她悄悄打量四周，依旧还是太宰居住的这个公寓。
“说到你要保证不能再放弃掉我了！”
“好好好。”
【系统：祁临……】
它是知道在时间的缝隙里发生了什么的。
祁临：“还剩多少时间？”
【系统：很快了，最多一个小时。祁临，要是我能早点察觉的话……】
祁临：“真真。沉溺于‘如果那样就不会……’的假设里，心灵会坏掉的，因为人往往会对自己没做出的那种选择抱以十二万分的美好幻想，而去忽略坏处。”
【系统：……】
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啊。
她在网络上看到过有询问“如果你只剩下最后一小时，你会如何度过”的问题，当时她是想先疯狂做个大死再说。
她后悔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不过现在她得先扒下来还黏黏糊糊赖在她身上的男朋友。
太宰不情不愿地下来了。
然后他躺下了，头枕在祁临的大腿上。
祁临欲言又止：“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梦醒来了，好像，跟她之前重置春天的打算还挺像？
总之就是没她这个人了。
但她作大死的尝试心情是不会歇的。
太宰伸出食指和中指，触碰到了她的唇，像是在制止她说下去：“我知道你这个下定决心的眼神。我这边那么多个太宰治的记忆，你觉得有没有人有察觉到什么呢？”
说到这里，太宰还撇嘴：“特别是里面那个阴沉沉、一副过劳样子的家伙，他预料到有一种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祁临眨眨眼，这是在说那个当上了mafia boss的太宰吧。
“祁临，你相信我吗？”得到祁临的点头回应，他抚上祁临低头垂下来的一绺头发，“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祁临再次点头。
倒没什么不可以的。
祁临：“真真，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最后要将太宰的个人现实0和1置反，使用Game Master权限。”
计算机判断逻辑中，一般使用0为false，即假；1为true，即真。
大概意思就是梦想成真。
这是最初的那个世界，最关键的转折点操作：少女温柔地将人拉入梦中，让人看清自己的愿望。
太宰低头亲吻她那绺黑发。
祁临开始使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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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祁临看着进度条问他。
太宰：“说出来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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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她晃晃腿，“我看悬疑小说的时候，最讨厌看到结局说这只是在做梦了。”
进度条很顺利，她觉得能行。太宰应该知道她在最后会做这个举动了，那么她现在只能相信太宰的愿望了。
70%...80%...90%...
“嗯，这确实挺讨厌的。”太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