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觉得她是莲净圣女才对她好的,可是在她看来, 她就是楚尧尧!
不管那面镜子给她看什么,她都坚信自己是楚尧尧, 是那个来自现代的穿书者!
他们说那些记忆是假的,难道就真的是假的了吗?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是不是假的她会不知道?
现在,他们是想利用她对付谢临砚, 楚尧尧不清楚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至少, 她觉得谢临砚并不会如他们所想那样,因为自己的背叛,就真的痛彻心扉、大彻大悟。
他可是谢老魔,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看透了世事沧桑的大魔头,怎么可能真的把爱情看得那么重......
......胡思乱想着,楚尧尧还真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她刚起床推门走出去,迎面就遇上了昨天帮她梳头的小姑娘,宋文音。
“楚师姐,你起来了。”宋文音看见她时,眼睛都是亮的。
楚尧尧皱眉打量了她几眼,她搞不懂这群圣道宫的弟子为什么对她总是一副很崇拜的样子,那个莲净圣女那么心狠手辣,就这么受人爱戴吗?
宋文音赶紧对楚尧尧解释道:“楚师姐,是二宫主让我来照顾你的。”
“我有什么好照顾的。”楚尧尧心情不太好,她没心情跟这位宋师妹聊天,便转身,重新进了里屋。
宋文音大概没料到楚尧尧会这么冷漠,她有些讪讪探头往里看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也跟着进去了,然后道:“师姐,我为您梳妆打扮吧。”
楚尧尧:“......”
她还确实不会梳太复杂的发型。
她伸手从梳妆台上拿了枚白玉簪,抬手便将头发随意一挽,仰头瞪着宋文音道:“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这怎么行!”
宋文音竟然变得非常激动,她走过来,按着楚尧尧的肩,将她的脑袋摆正,拿过了梳子就开始给她梳头,边梳边道:“师姐怎能衣衫不整地走出去!”
楚尧尧:“?”
她安静地看着宋文音熟练地打理着她的头发,突然开口问道:“李晚尘门下一共有几个徒弟?”
宋文音的手微顿了一下,然后道:“两位,除了师姐您,还有名男弟子,乃是李师叔在李家的血缘晚辈,也是您的师弟。”
又一个姓李的,楚尧尧心说,可真是炸了李家的窝。
宋文音又道:“不过李师弟并不在圣道宫中,他前些日子刚告别李师叔,出门游历。”
楚尧尧也没追问,她想了想,这才又问道:“你听说过柳如弈吗?”
宋文音点了点头:“当然听说过,那可是我们的师祖,如今的他一直在圣道宫最顶层闭关呢!”
原来在顶层......
宋文音还在继续说:“师祖向来是不见我们这些小辈的,却对师姐您青睐有加......”
还有这种事......不等楚尧尧追问,宋文音就主动道:“因为师姐您是几千年来唯一被圣道镜承认的主人,是真正可沟通天道之人呀。”
她语气中透着满满的崇敬和向往。
楚尧尧很是不屑:“天道不就是柳如弈吗?跟他沟通不和跟天道沟通是一样的吗?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段吗?”
“那可不一样,”宋文音摇头,“这里所说的沟通天道的意思是,可伴天道左右、可影响天道之人。”
楚尧尧撇了撇嘴,还伴天道左右呢,她才不会凑上去给天道当婢女,她看起来那么贱吗?
转眼间,宋文音就将她的头发梳好了,然后道:“走吧楚师姐,二宫主说今日要带你去逛逛东梨山,他应该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你也跟着一起去?”楚尧尧问道。
宋文音竟然一脸期待地点了点头。
楚尧尧:“......”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们就那么喜欢莲净圣女?”
宋文音茫然地看着楚尧尧:“师姐不就是莲净圣女吗?”
楚尧尧冲她摆了摆手道:“我才不是你们的圣女,我是楚尧尧。”
宋文音稍微愣了一下,脸上的茫然便转为了了然,一脸的“我知道了”的表情,她点头道:“圣女是我们弟子们的榜样,她待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都很好的,我刚入圣道宫时不过七岁,因我在修炼一途有些愚笨,经常被掌教责罚导致吃不上晚饭,圣女就偷偷给我塞点心吃。”
这般说着,小姑娘的脸竟然有些红了,还偷偷看了楚尧尧一眼,估计她是以为自己这是在偶像面前表白呢。
楚尧尧皱眉:“你们那个莲净圣女,不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吗?”
“哪有!”宋文音对于这个说法露出了一脸的不赞同,“圣女只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她是很好的人。”
楚尧尧摸着下巴,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宋文音,半晌才问道:“我再问一句,在你看来,圣道宫是坏人吗?”
“圣道宫不是坏人,”小姑娘回答得毫不犹豫,“圣道宫只是在为天道做事,虽然有时候天道的决定我们理解不了,但他所做出的判断和选择,一定是为了天下、为了苍生。”
她说得那叫一个坚信不疑......
看样子......又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正道之光......
楚尧尧没再多言,而是道:“走吧,我师父不是在外面等我们吗。”
她倒要看看,李晚尘打算怎么劝她。就算他说出花来,楚尧尧也不会相信的!!
她才不是什么圣女呢,她就是楚尧尧。
......
李晚尘确实等在屋子外面,楚尧尧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他好歹是圣道宫的二宫主,为什么一点儿谱都没有?不仅如此,楚尧尧觉得自己来圣道宫以后,因为情绪失控说出过一些不太友好的话,但李晚尘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李晚尘见楚尧尧和宋文音走了出来,他一抬袖子,手中拂尘拔出,里面竟然藏了一柄剑,飞剑出鞘,他率先站了上去。
宋文音对李晚尘略一俯身叫了声“李师叔”,也拉着楚尧尧站了上去。
这还是楚尧尧第一次乘坐除长渊以外的飞剑,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没长渊快,但给人的感觉更稳。
飞剑从悬臂之上冲出,飞出了圣道宫,悬于半空,四周是白茫茫的天,大雪纷飞,有种空灵的寂寥感。夹杂着雪的风将衣袖吹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冷。飞剑顺着悬壁一路直下,眼前所见,或是裸露的岩石,或是白雪覆盖的地面,却难得地看起来并不单调。
宋文音扭头对楚尧尧道:“圣道宫是修建在东梨山之巅的,当然,山巅除了我们的门派以外,还游荡着许多野生妖兽,这些妖兽常年生活在雪山中,皮毛厚实可做保暖衣物,肉质肥美,适合用来烹饪......”
楚尧尧扭头看了宋文音一眼,她这向导介绍......看来没少吃东梨山上的妖兽。
宋文音自然不知道楚尧尧心中所想,她继续道:“东梨山山脚有座东梨城,那里生活了很多凡人,因为山脚灵气淡薄,所以几乎不会遭遇到妖兽的袭击。”
这倒是合理,毕竟妖兽这种东西大多是没什么脑子的,它们会下意识往灵气浓郁之处靠近。
飞剑继续往下飞,空气便不再那么寒冷了,雪地之中甚至立着一棵棵四季长青的树。
李晚尘操控着飞剑停了下来,落在了雪地上。
雪很厚实,却并不暄软,楚尧尧一脚踏上去,脚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陷进去。
李晚尘走在前面,宋文音对楚尧尧道:“师姐,我们现在是要去东梨城逛逛。”
楚尧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并没说什么。
跟着李晚尘穿出一片树林,遥遥便看见了一座城池立在大雪之中,城墙高高竖立着,上面结着冰霜,那便是东梨城。
还没靠近,就能看见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楚尧尧也终于在这座雪山上看到了人烟气。
走近了才注意到,距离城门不远处的雪地之中,立了尊石像,雕刻得稍微有点儿抽象,但依旧能看出那是一名女子,一名手持着剑的女子,衣袖翻飞,英姿飒爽。
楚尧尧皱眉看了看,好半天才认出来,那石像女子穿的衣服,正是圣道宫的门服,而石像周围则站了不少人,都裹在厚实的衣服里,一看便是东梨城的凡人居民。
这些人对石像都流露出了明显的感激和敬佩,甚至有个七八岁的小孩在石像面前放了个用野花编制的花环,又双手合十,对着石像鞠了一躬。
这时候,那群人也发现了楚尧尧几人,见他几人都穿着圣道宫的门服,一个个都面露尊敬之色,对他们几个行礼,嘴上礼貌地叫着“仙师”。
李晚尘也笑着向他们还礼,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并没有摆谱。
宋文音对楚尧尧小声解释道:“这座石像所雕刻的人是千余年前,圣道宫的一名女弟子......那时坠魔渊刚刚生成,适逢时局动荡,魔气入侵东梨山,便是这位师姐,凭借着一人一剑,在城墙上抵挡了足足十五天,守下了一座城......”
楚尧尧看了看石像,问道:“然后她死了?”
宋文音点了点头:“最后关头,魔气太过浓郁,她为了不让魔气侵入城池,以身祭剑,用一身的精血灵气化为了一道屏障,才最终守住了东梨城,因此东梨城的百姓都很感激她,在此处立下了她的石像,路过了便会送上手上的花,或是鞠上一躬,拜一拜,来表达心中的感激......”
宋文音略一停顿,又道:“对了,这位师姐的名字叫做方灵芸。”
楚尧尧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皱了一下眉,等她仔细一思索之后,顿时生出了一种大跌眼镜的感觉。
“你说她叫什么?”她不禁又向宋文音问了一遍。
“她叫方灵芸,”宋文音重复道,她见楚尧尧一脸的不可置信,忍不住问道,“怎么,楚师姐有印象?”
宋文音一脸的喜色,估计她是以为楚尧尧想起了什么。
楚尧尧没搭理她,她并不是有印象,而是听说过方灵芸这个名字。
在柳如弈的记忆之中,那位害死明茴的师妹,正是这个方灵芸,却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结局。
按照刚刚宋文音的说法来看,方灵芸的死是发生在坠魔渊生成的年份里,那不就是柳如弈魔化的那个时间段吗?推理可得,这场灾难或许就是来自于柳如弈的魔化,而柳如弈魔化的导火索,就是明茴的死,明茴又是被方灵芸害死的。
换而言之,方灵芸才是导致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与其说方灵芸是牺牲了自己救下了一座城的人,不如说她是用自己的死在赎罪。
怪不得在柳如弈的记忆之中,他的师父会说,方灵芸的错她以后会去承担,不该由柳如弈去将她杀死,原来承担就是承担在了这里。
楚尧尧的神色有些异样,她问宋文音:“你觉得她是好人吗?”
“难道不是吗?”宋文音有些不解。
“可如果这场灾难本来就是她造成的呢?”楚尧尧反问了一句。
“那场灾难乃是天道魔化所致,那是天灾,怪不了任何人。”回答的人却是李晚尘,“更何况,难道怪罪于谁,就能阻止天灾的到来吗?”
楚尧尧眨了眨眼,看来李晚尘应该是清楚的知道坠魔渊形成的前因后果。
她忍不住小声辩解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天道也不会魔化。”
李晚尘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道:“心性不够,即使没有这条导火索,也会有别的事情致使他魔化。”
楚尧尧没接话了,搞不懂这群神棍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李晚尘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他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你如此在乎善恶对错,难道谢临砚就是善人吗?他的所作所为就是对的吗?”
干嘛突然扯上谢临砚,楚尧尧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
“他又不想当天道,你们何必强人所难,非要去逼迫他?”
李晚尘的神色闪动了一下,末了,他语气平静道:“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愿意代他承受这些痛苦,替他去当这个天道,”他微一停顿,似是叹了口气,“可惜,天道之位,非他莫属。”
想去当天道的人当不了,不想当的人却被逼迫着当。
“那怎么不让柳如弈继续当天道,我看他倒是挺乐意的。”楚尧尧说话稍微有点儿阴阳怪气,不过李晚尘似乎也没放在心上。
他微微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才道:“柳如弈一日为天道,坠魔渊便一日无法从这个世界上拔除,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像一个人的身体,若任由坠魔渊扩散,魔气便会侵入心脉,那时,灵脉逆转,魔物横行,这个世界将会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我们所生活的家园,会被上界完全抛弃,每个人都会死。”
楚尧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有些愕然地看着李晚尘,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穿书的时候,系统所说的任务,系统告诉她,如果任务失败,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原来所谓的毁灭就是这个意思吗?
宋文音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接话。
李晚尘又道:“所以,谢临砚的逆天而行,实则是想这个世界给他陪葬......”
“......他固然有他的理由,这个世界也固然有对不起他之处,但同样也有比他还无辜的人,他尚且有能够反抗的能力和机会,可是那些无辜的人呢?”
李晚尘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尧尧:“他不希望天道决定他的生死,又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楚尧尧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得出来反驳的话,因为她觉得,李晚尘说得是有道理的,谢临砚确实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也从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
如果这不是一本小说,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滥杀无辜的行为......确实该问上一句凭什么。
三人在雪地中慢慢走着,或许是嫌人多,李晚尘并没有往东梨城中走,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神色间带了几分悲悯。
楚尧尧突然觉得,让李晚尘来当天道的话,应该真的比谢临砚更合适,他比谢临砚更能接受天道的安排,即使这个安排,他并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