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以安也察觉到了这个周二刚才看自己的眼神,神色淡漠地别开眼,更懒得理会他。
周二依旧笑眯眯的,却因为五官平平又兼中年发福,显得皮相有点油腻:“没什么,就是看您二位在这儿坐着也没人招待,想来陪你们聊聊,免得慢待了贵客。”
商晏白蓦地嗤笑了声。
就周家如今这情形,周小公子娶了个两心相悦门当户对的君豪千金,头上那几个哥姐肯定没一个高兴。
他们巴不得今天的订婚宴出岔子,哪会这么殷勤周到。
不过也只是想想。
毕竟客人都是有来有往的亲朋好友合作伙伴,撕破脸皮了对谁都不好。
商晏白的态度一点也不客气,连虚伪客套都吝于摆出,“用不着。”
周二脸色一变,讪讪地没有说话。
见两人也不愿多搭理他,他心中有气不敢发作,只能憋着赔笑说了声有事先出去。
等他走到门口了,商晏白意味不明的一声问句忽然传来:“周二,你知道你弟弟今晚是和谁订婚吧?”
周二的脸色又僵了僵,半晌才点头:“当然,当然。”
“知道就好。”
这是明晃晃的警告。
周家内部竞争激烈,已故原配生的一对儿女不仅成家生子,还早早在公司占有一席之地。
周二没有同胞兄弟姊妹,能力地位上他比不过上面两个,家庭上离了婚只有一个女儿,老爷子思想传统重视所谓的香火,更喜欢孙子。
这两点他都没有胜算。
幺弟的生母仍做着正房太太,因为是小儿子也得到了老爷子最多的宠爱,如今还和海市君豪顾家结了姻亲。
算来算去,就周二赢面最低,算盘也不由得多打一些。
周家的事商晏白没兴趣掺和,但要是波及到顾星滟乃至顾家。
舅舅一家从小对他不错,他不会置之不理。
*
订婚典礼结束后,商晏白和席以安一起回月亮滩。
天气越来越冷,路上行人都裹上了厚厚的毛衣外套。
临近跨年,道路两旁的路灯也通通挂上了红色喜庆的如意结和红灯笼。
火红灯光驱散了冬日的清冷,满大街都沉浸在热闹的年节气氛里。
商晏白转头见到席以安望窗外望得出神。
灯光透进来,照在她半边轮廓上,为昳丽眉眼更添艳色。
他情不自禁低头靠近,先在她嘴边亲了一下,才低低问道:“今年元旦,我们两家在一块儿过,好不好?”
席以安动了动眼睑,长睫擦到他挨得极近的眼,几乎和他同样长度优越的睫毛纠缠到一起。
“一块儿过?”
“嗯……”商晏白又在她鼻尖轻吻了下,“以后每年都在一块儿过。”
席以安:“你们不是还有很多亲戚要一起办家宴吗?”
“取消了。”
商家亲戚旁支多,席家的却都不在本地。
每每想到席家过节时的冷清,商晏白就觉得心里发堵。
“不用。”席以安笑了笑,“难得聚在一起,用不着取消。而且外公也不会愿意的。”
毕竟两人还没有结婚,名不正言不顺的,让人家为了将就自己家,取消了几十年传统的家宴,实在不必。
席济骞肯定不会答应的。
商晏白仔细想想也是,是他关心则乱了。
最后两人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只愿心无旁骛沉沦于此刻的旖旎。
*
跨年夜不比春节时人们早早就订了票,天南地北地往家乡赶。
那个时候的许多大城市反而十分冷清。
今年的海市跨年夜大概也会和往年一样,一到晚上,几大商业街就变得人山人海的,从高处眺望,尽是黑压压的人头。
晚上高峰期的堵车现象肯定也会更加严重。
这方面,世庭还考虑得比较人性化,从中午就开始放假。
席以安中午开完会直接去了徽山。
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走进客厅看到正和席济骞有说有笑的商晏白时,她还懵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商晏白起身朝她走来,自顾牵住她的手,“我跟爷爷打了假条,暂时缺席今年的元旦家宴,来陪外公和仙女过一过仙界的跨年。”
油嘴滑舌的。
逗得席济骞忍俊不禁。
商晏白牵着席以安熟门熟路地把她送到房间门口,“你先去换衣服吧,马上吃午饭了。”
趁她进门前,他突然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向爷爷保证了,要争取今年春节家宴把你带过去,他才准假的。”
席以安哼了他一声,把人推出去关上了门。
商晏白回到客厅继续陪席济骞说话。
老爷子神色惊奇地觑了他好几眼,“我以为以安在我这儿已经够像个小姑娘了,没想到到你面前更小!”
话落,神色忽而怅惘。
说到底,还是她的担子太重了,没办法完全拥有普通女孩的喜怒哀乐。
商晏白心明意会,轻笑道:“那挺好的,说不准以后越来越小。”
席济骞笑道:“行啊,那就看你本事了!”
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下来,席济骞也慢慢看清了商晏白的真心诚意。
就连当年还没有和席世韫结婚的范成功都做不到这么事无巨细,处处周到。
只有将一个人完全的放进心里眼里,才会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爱她所爱,珍她所珍。
这就是爱屋及乌了。
作者有话说:
商甜甜针不戳!(宴席cp是坠吊的!!!)
第48章
午饭后, 商晏白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朋友的邀约。
逢年过节的,不爱在待在家里那帮人总要在会所开几个包厢攒局, 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喝酒玩牌跨年。
商晏白虽然平时会和他们聚聚,但每逢节日都会回老宅陪商志赟过。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摸清了他的脾性。
但这邀请还是要发的,万一商公子来了兴致答应了呢。
今年大家以为他仍然是在老宅过,发出去的邀请也没抱什么希望。
基本都不会收到回复的。
谁知道, 这次商公子不仅回复了, 而且还回复得很……做作。
【商:不去,我要陪我老婆跨年。】
单独回复也就罢了, 他竟然还专门发了一条朋友圈,名为避免麻烦广而告之, 实为炫耀女朋友。
【商:今天和席总一起跨年,开心![可爱] 羡慕吧你们这群单身狗.jpg】
【胡为易:[微笑]凭什么你可以和席总跨年而我却要在公司加班???】
【商回复胡为易:[微笑]就算你不在公司加班也不可能和席总跨年。】
【胡为易回复商:[微笑][再见]】
【蒋临粤:晏哥自从谈了恋爱, 酒也不喝了牌也不打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来见见兄弟们啊, 我们想你啊晏哥!】
【蒋临粤:顺便带上嫂子呗,我们还没好好跟嫂子吃顿饭呢!】
【商回复蒋临粤:改天有空找你。】
【胡为易:我和蒋临粤那小子的差别就是因为我没喊席总嫂子对不对?】
【商回复胡为易:[微笑]】
【胡为易回复商:如果我多喊几声嫂子, 你能来帮我加班吗?】
【商回复胡为易:你做梦[微笑]】
【胡为易回复商:??????】
……
在微信上怼完好友,商晏白动作利落地削了几个香梨切成小块, 送到席济骞和席以安面前。
有的人在微信上怼天怼地无所畏惧,到了老婆和老婆家长面前,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全能小助理。
席济骞吃了两块,没多吃, 略坐了会儿就回房午休了。
席以安坐在一边看文件, 没怎么顾得上吃。
商晏白干脆一块一块叉到她嘴边。
起初她还吃了几口, 可这男人喂个不停,她眼都没抬一下,只是用脚踢了他脚脖子一下。
终于消停了。
商晏白放弃投喂事业,撑着沙发背靠在席以安身旁问她:“放几天假?”
席以安:“三天。”
说是三天,但也只是普通员工的假期。
她可能还要开几个线上视频会议,没有完整的假期。懿崋
商晏白:“那这两天找个机会,出去吃顿饭怎么样?”
席以安的注意力仍在文件上,“随你。”
看了几眼才想起抬头问他,“你有什么安排吗?”
商晏白:“咱们在一起后还没请我那帮朋友吃过饭,想让你见见他们,人都还不错。”
他的朋友,席以安只认识胡为易和蒋临粤,别的似乎也只是之前的几次场合里晃眼见过,印象不深。
席以安想了想点头道:“好啊。”
随即一想,似乎闺蜜好友谈了恋爱也会带男朋友请客吃顿饭。
郭言子跟她说过这个“规矩”。
不过郭言子以前谈过的几个男朋友都太小了,多少带点玩乐性质,不是奔着结婚去的那种。
而席以安又常年在国外待着,两人还真没正儿八经地请对方吃过一次脱单饭。
“我叫上我朋友一起吧。”席以安想着,郭言子和胡为易那几个人应该比她还熟,到时候聚在一块儿不至于太尴尬。
商晏白知道她说的是谁,自然没什么意见。
见过家长又要见闺蜜好兄弟,他们的关系也算是过了明路,被所有人见证祝福的了。
这个认知让商晏白的心情变得十分愉快。
没忍住,往她脸上亲了口。
席以安脸色不变,只是睇了睇他身后方向的门廊。
客厅里只有他们俩,没别人了。
她便放下文件,蓦地伸手搂住商晏白的脖子,把唇往他嘴唇那儿送去。
很甜,比冬季的香梨还要甜。
*
席济骞通常午休都要睡上一个多小时,不然整个下午晚上都会没精神。
这个时节,也不适合外出散步游玩,冷得很。
商晏白就陪着席以安在书房里写字。
她也会毛笔字,只是长久不练生疏了。
商晏白虽然平时不常练手,每逢年节却要被商老爷子押着写春联帖子什么的,技艺还很熟稔。
两人会的书体不太一样,但都属凌厉飘逸一类。
商晏白就手把手教席以安运笔,说好了只带着她开个头,最后却是手把着手写完了一整篇书表。
他写字时格外专心,没有趁着亲密的肢体接触想方设法占她便宜。
反倒是席以安分心了两次,回头看他眼睑低垂,眉梢眼角都是平和专注。
他专注于一件事,不说话不做表情时,脸部轮廓便罩着一层天然的冷峻淡漠。
然而当他一看到她,整个眉眼立刻便软下来,明明没有笑,却好像哪哪都是笑意。
看着这则书表,席以安赞赏地点点头,“不错。”
这一手字实在好看。
要是没有握着她的手,少了这层阻碍,应该会更好看。
商晏白没有对她的夸赞作出反应,而是默不作声抽出她手上的笔放进笔洗里。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倏地双手拢住她的腰把人往上一提,直至四目平齐鼻尖相抵。
开口时嗓音竟夹杂着几分克制的沙哑:“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强硬地吻住了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开始辗转扫荡。
在书房闹了这一通,出来时,席济骞的房间已经多了动静。
应该是醒了,正在穿衣洗漱。
下午商晏白就陪着席济骞下棋。
先下了一盘象棋,双方僵持许久,最终席济骞赢了。
不过他看得出来,商晏白思维敏捷,攻势看似勇猛嚣张不畏后果,其实守势也密不透风。
险胜。
这盘棋过后,席济骞又问他会不会围棋,他也会。
就又摆了围棋。
席以安中途出去接了个工作电话,打完回来见两人都换棋了。
她就坐在一边看。
席济骞落下一子,抽出心神来对她笑道:“你也好长时间没碰了吧,不然一会儿你们俩对一局?”
席以安的围棋是席济骞亲手教的。
教棋,也教她为人处世,从中掌控经纬之道。
步步为营,把控人心,扭转乾坤,出奇制胜。
都在一局棋里了。
商晏白却不太愿意的样子:“外公,我看还是算了,真要和以安下棋,我肯定下不过她。”
席济骞正要有条有理地反驳,忽地顿住。
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臭小子,哪有给长辈强塞狗粮的!
席以安怎么会听不懂他的话,早就习惯了,都不想接茬。
一旁的果盘里装了糖果零食,坚果都是处理加工过再包装的,开袋即食。
她选了一袋开封,先往席济骞手里放了一颗核桃仁,一转头,商晏白已经伸出手掌,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她选了颗焉巴巴的开心果仁放到他手心。
在看到他无奈的神情时,她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然后大发慈悲,给他拿了一颗腰果。
席济骞假装看不见这俩旁若无人地秀恩爱,专心看着棋盘思考怎么走下一步。
*
晚饭后,电视上放着跨年晚会,三人围坐在桌边一边看表演,一边打牌。
玩法很接地气,斗地主。
正好三个人。
一开始商晏白还留一手,两个都不敢赢。
输了几次,席济骞还没说话,席以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会不会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