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贵气道:“你给人送别,你拿我东西做什么。”
宁桃道:“等东桂明日下山,让他给你带些。”
马富贵摸着肚子,咂咂嘴,“这还差不多。”
安宇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一张冷峻的脸上鲜少有表情,就算是道别,也跟宁桃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似的臭着脸。
比起康康的表情丰富,他简直跟面具人似的。
宁桃把礼物送上,腼腆地笑了笑:“听说安师兄今日就要回去了,来不及备什么礼物,这是咱们东临府的特产,就给您提了两包,到路上的时候可以解解闷什么的。”
安宇一言难尽地扫了一眼包装上的猪头。
让阿明把礼物收了下来。
“先前师父说,宁师弟在数术方面彼有天分,我一直觉得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宁桃咧咧嘴,“安师兄太客气了,我与师兄比起来还差了好大一截。”
安宇尽管这是假话,但是也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宁桃接下来在嘴里打圈的客套话,一下子就没法吐出来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安宇目光炯炯地望着宁桃道:“明年希望还能与师弟比一场。”
宁桃:“……”
他以为刘泊说的就是客气话。
“听说明年师弟要参加乡试。”
安宇的话题跳跃性很大。
宁桃点头,“有这个打算。”
“那咱们就以乡试为局,看谁到时候取得得的名次好吧。”
安宇说完,抬头挺胸一幅藐视天下的模样。
宁桃好笑道:“这有什么好比的,每个省的题目都不一样,我们东原省一向都不是什么科举大省,无论是参考人数,还是录取人数,都无法与你们岳省相提并论,师兄与我比,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安宇道:“难道师弟没有信心明年中举?”
宁桃挺了挺腰板,“自然有,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谁能看得那么远。”
他就怕自己中了,安宇没中呀。
“既然师兄要比,那宁某就却之不恭了。”
安宇笑道:“那便一言为定,那必定是一场公平公正的较量。”
宁桃抽抽嘴角,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么,知道这场比赛不公平不公正,完全是你们家老唐暗箱操作,结果还把自己脸给打了。
宁桃望着安宇大步离开的削瘦背影。
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彩,老话说的好,什么人养的就跟什么人像。
不知道安宇听没听人说过,他连走路的姿势都与老唐如出一辙。
宁桃这次跟随秦先生出京,要办的两件事都办完了。
秦先生算是此次出京收获最大的人。
干儿子一枚。
瘦先生又输给了他一块石头。
老唐的古画一幅。
虽然对于这些秦先生不太感兴趣,不过都是他干儿子给他赢回来的,所以秦先生特别的得瑟。
这几日书院里的人,没有人没瞧过他的画和石头的。
瘦先生这几日生生被他在心口扎了一刀又一刀。
过了五月初十,赵子行他们几个就要回京去长天书院了。
宁桃过来想跟秦先生商量一下,自己到底要不要过去。
赵子行和牛子渊两人吧,都过了乡试,人家奔着会试去的,所以在京都多学两年,倒不是坏事。
可宁桃和严瑞、陆一鸣三人,还没过乡试。
所以,他总感觉留在寒山书院要好一些,尤其是书院考前,按照老规矩,都会让学生体验几回考试的日子。
也好让你心里有个底。
他记得宁林跟他说过,若不是在书院当时分到了臭号旁,他怕是在乡试的几天里都坚持不下来,因为你经历过了更多的艰辛与苦难。
后面的一切也就看得稀松平常了。
秦先生道:“你想好了?”
宁桃点头。
他当时出京就想好了,长天书院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书院的读书氛围不及寒山书院。
同学之间的感情也不及寒山书院纯粹。
也有可能是他先入为主,可能心理上他还是更喜欢这里一些。
秦先生道:“那你就留在书院吧,我先前与长天书院说好了,去那边代课一年,如今也只不过过去了几个月,我还是需要过去一趟,我不在这边,你自己注意些,有什么困难,找人给秦家送个信。”
宁桃笑道:“您放心吧,我这个人一向安分守己的。”
秦先生信他才有鬼了。
不过在秦先生进京之前,还须得给宁桃办一场认亲宴。
宁桃一听这话,整个人又别扭了起来。
秦先生告诉他,其实可以带朋友过去,这样显得自己也不会那么孤单。
毕竟被人当猴看的感觉不是太好。
宁桃呵呵两声。
回头就邀请了自己的小伙伴们。
康康这几日喜欢上了马富贵的零嘴角,成日以需要跟宁桃请教问题为由,赖在他们这边不走。
顺手再扒拉一些马富贵的小吃食。
马富贵已经抗议过好几次了,可惜没啥效果。
一听宁桃要去秦家认亲。
顿时来了精神,“我听说秦家有许多好玩的。”
尤其是他们家的书房,面积不比书院的藏书阁小,且里面各种模形应有尽有。
康康眼睛亮的跟灯泡似的。
抓着宁桃的手道:“我去,我去,我有贺礼。”
宁桃:“……”
咱们不收门票。
去,他又不是猴儿。
秦家选的日子是五月初九。
说是挺吉利的。
老爷子当天下了山,就把日子给定了。
秦家这几日早就把帖子给发了出去,尽管只是平时要好的亲朋好友,然而,这一日宁桃随着秦先生站在门口迎客时。
只觉得脖子都酸透了。
趁着没人时,一边梗着脖子转动,减轻颈椎的压力,一边道:“干爹,不是说只是自家的亲戚吃个饭,顺便认认人吗?”
这怎么跟人成亲似的。
他刚才扫了一眼门前的马车,大概有二十来辆之多。
据说,这才只是个开始。
秦先生叹息:“是自家亲戚。”
他可能觉得自己没跟宁桃说清楚。
秦家自前朝搬到江东府至今也有三四百年了。
繁延至今,几十代人了,族谱都分了七八本了,秦先生他们家一直都属于主家。
分支出去的族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这是论的户。
所以,出现在族谱上,能数得上号的,光是秦先生见过的有印象的,都比此刻来的多,更别说,他们家还有姻亲了。
世交好友了。
宁桃听得脑袋有点晕。
“所以,说今日我能收到几十个红包不?”
秦先生给了他一记,“别老想着收旁人的,你辈份大,到时候给出去的可不得心疼死你。”
宁桃叹息一声,索性闭了嘴。
专心当个迎客松吧!
秦家嘴上说的,我已经很克制了。
我真的很低调。
然而,宁桃在宴席后,陪着秦先生一个一个的认,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
到了后来,早把人给忘光了。
只记得自己准备的六十个红包全给发出去了,最后小武又给他补了十来个,这才算把小辈给认完。
一群年纪与他差不多的,比他大的,或者比他小的,要么喊他叔父,要么叔祖,少数人喊他哥哥。
宁桃摸摸自己的脸,想到小毛头那奶声奶气的叔祖。
他瞬间就心塞了。
手一抖,多加了一个红包。
认亲结束,宁桃不止发出去了几十个红包。
也收到了不少的礼物。
小武帮他一一登记在册。
秦先生按照当地礼仪,送了他一套金碗筷。
个头不大,但是拿在手里特别沉,宁桃笑道:“这下子不怕以后没饭吃了。”
穷得的时候可以拿来换银子。
秦先生笑着敲了他一记,“收好了,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宁桃用力点头,想了想道:“对了,您明日就要跟大家一起去京都了吧。”
“是呀,你小子就可以放飞自我,没人约束了。”
宁桃道:“那肯定的呀,没人管的孩子最自由了。”
话虽如此,第二日,他送走了秦先生他们,立马回去上课了。
宁桃现在已经升班了,到了这个时候,先生能告诉你的已经十分有限了,许多都靠自己自觉。
宁桃索性早上在教室听课,下午自己安排。
依旧是三天一篇文章,拿给先生过目,在这期间,还得从藏书阁借来一大堆的书,把自己不曾看过的,不曾记住的都给记下来。
赵子行给他开的书单,有好些藏书阁里都没有。
宁桃只能趁着休息日,带着小武和宁林他们一道下山去买。
掌柜看了一眼书单,道:“这几本咱们这儿没有,怕是整个东临府都难能找到一本。要是您不急,我就写信回京都,让他们在那边给您找找。”
宁桃还真不是太急。
明年考试之前,把这些书过完就成。
掌柜笑道:“估计得七八天,到时候我差人给您送过去。”
宁桃和掌柜道了谢,一行人才出了书局。
宁桃现在在书院的日子特别的固定。
一不用回家。
二不用出门。
每天三点一线,简单又快乐。
在他抽空看完了秦老爷子送他的《营造记》之后,对于这年头的建筑就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每日学习之余,便让小武帮他找了些木料,自己试着建个小模形。
木料切的七七八八,掌柜帮他找的书终于送上门了。
同时还夹了一封京都来的信。
信是翠珠执笔,柱子口述的。
四月初的时候,大牛跟着商队一起走了。
货物大概拉了上百车,从头尾一眼看不到头。
商队一走,大牛就真的闲下来了。
四月中旬宅子正式拍卖,所以,柱子自作主张从范二那儿挪了点银子,给宁桃买了一套三进的宅子。
虽说是三进,但是后头的花园子比旁人家要大的多。
价格七千八。
就在碧水巷那边,位置比宁林的可要好太多。
因为当时宁少源已经离京,这跟他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所以,这宅子柱子拿得特别放心。
柱子先前就想给他写信来着,可惜不知道他的准确地址。
直到前些日子宁少源回京了,他才知道宁桃已经回了寒山书院,原以为他能与秦先生他们一道进京,不料他自己留了下来。
这次书局给京里寄了宁桃要的书目,范二才通知柱子的。
柱子除了告诉他,他欠了范二七千八百两之外,还告诉他,因为大牛走了,所以他打算带着大武去南边瞧瞧。
书局还真没有在南边的生意,就算是有也只是府城。
这次跟柱子一道走的,还有翠珠和孩子。
王氏带着宁棋和宁香两姐弟,也与他们一道回老家。
说是要参加王三的婚礼。
宁桃直接寄了封信去杨柳县,一封信寄给二狗,一封信寄给柱子。
到时候,柱子到了刚好能收到信。
同时从收到礼物中,挑了一件适合作为新婚贺礼的画一并寄了出去。
忙完这些,宁桃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他稳了稳神,看向这段时间胖了不少,但却让人觉得特别没精神的刘大。
“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刘大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一双眼睛望着宁桃挂在门边架子上的小包。
听到宁桃开口,他才缓缓扭过头道:“刚来的,从父亲那儿听到一个消息,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想必你听了定会高兴的。”
宁桃把刚才沏好的茶给他倒了一杯,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还须得刘大特意跑一趟。
宁少源上次来时,透露过一点,赵、姜的事,怕是今年上半年就能搞定。
这不马上进入六月,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徐将军带着围城两月有余,城里终于按耐不住了。
且全城百姓,都开始抗议,算是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内讧。
更有意思的是,城里许多有头有脸的人,已经通过关系,早早联系上了宁少源,一个月前便开始离城。
而且百姓是亲眼看到,夏朝的将士们,对那些人礼遇有加。
这就让有些还在观望的人,心里有些动摇了。
结果,宁少源这么一走,那些留下来的,心里虽然别扭,可也知道自己没得选了,只能等国主给指示了。
岂知,困了两个月,城里断粮断草,国主居然还向他们讨要粮食。
这下子百姓就不干了。
于是,里头便闹了起来,这么一闹,就有胆子大的,领着一班人马,把守城的将士给放倒了,站在城头与徐将军谈好了条件。
里应外合,一举把赵国给先拿下了。
赵国国主吓得落荒而逃。
结果,徐泽一马当先追了过去,一箭直穿赵国国主的肩胛骨。
当场把人给射伤了。
国主一受伤,本来他们就士气大减,侍卫们也开始自乱阵脚,最后索性投降。
顺带把国主一家给供了出来。
赵国这边一沦隐,姜国直接就降了。
徐泽又立了一大功啊!
比起宁少源那功劳,可都不小啊。
徐泽今年还不到十八,原先就因为抓了奸细而立功,后来又陆陆续续的干了几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