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辆马车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一道好听的女声从车内传来,“怎么了这是?”
宁桃扭头,就见一身粉嫩裙装的少女,跳下了马车。
徐泽又退了回来,冲宁桃咧咧嘴,“范家的人来了。”
宁桃也瞧见了,马车上有个范字。
也不知道,跟他爹那个师兄是不是一家的。
车夫从前头找了两个人一问,回来道:“锦绣姑娘,好像是说因为排队买书的事。”
锦绣扭头看向车子,“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去告诉钱胖子,让这些人下午再过来,只限拿到号码的,无论多少号,今日都有书拿,至于后来没有号码,请明天再来。”
徐泽立马道:“好家伙,敢情并不是书印的慢,反而是他们压着不卖,到了现在看情势不好,群情激愤,所以才……”
徐泽话音未落,那边的锦绣姑娘已经看了过来。
小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鼻子上有几点麻雀斑,配上她那双杏仁眼,颇有灵气。
宁桃冲她咧咧嘴,“姐姐,我们也是排队买书的。”
锦绣轻轻点头,又附在车窗边,叽哩咕噜了几句。
车里飘来一个声音:“原来是镇北侯家的公子,失敬了,麻烦您空跑了一趟,一会我差人把书给您送到府上去,另外,我们书局新出了一本仙侠小说,也让他们给您送一本,帮忙掌掌眼,看与思颜先生的《寻仙记》有何差距。”
一听这话,徐泽刚才一肚子的气,立马消了。
道了声谢,上了马车。
宁桃道:“既然你这书有着落了,咱们现在去哪儿玩呀?”
说好的,逛街。
这倒好,光看人海了!
徐泽给车夫说了个地址,马车退出巷子,往另一条大街上走去。
宁桃忍不住问道:“刚才那是书局的东家?”
徐泽点头,“范家的二姑娘,听我姐说,她很小的时候,就显现了经商的天份,范家虽然一门清流,但是清流也不能饿肚子呀……”
别看范二姑娘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少。
范家原先就有个书肆,卖的都是些正经的书。
很多都是范家的门生子弟什么的,别说赚钱了,有时候还赔钱,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了,当时不过才十岁的范二姑娘就说:“不若让我先管上半年吧,若是不成再卖掉铺子就是了。”
左右赔都赔了这么多年了。
给自家孩子练练手倒也没什么,于是范老太太就拍板定案了。
这二姑娘一上来,就改了运行模式。
增加了话本,不出三个月生意倒还真是扭亏为赢。
让那些原先在他们书肆买书的穷书生们,也能赚点外块,虽然帮忙抄话本这样的名声不怎么样,但是谁跟钱过不去呢?
再加上,小姑娘营销有一套,想不赚钱都难。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有一个思颜的作者在他们书肆出了话本。
渐渐的思颜的名气起来了。
范二姑娘也不仅仅是卖书了,倒是做起了书本的印刷。
如今,也算是京都属一属二的了,从选本,到成册,再出销一条龙。
而且他们家的封面,装祯别具一格,成功吸引了一些想自己书的达官贵人。
就这么着,范家的书局,分号都开遍全国各地了。
宁桃听得目瞪口呆,若说这姑娘不是穿越的,短短五六年时间,不可能把书局搞成这样。
不过有的人,天赋的确是异秉。
然而,范二姑娘这出身,实在看不出有经商的天分呀!
难道是基因突变?
不过,一个十岁的姑娘,能力挽狂澜,实在有点说不通。
他一直觉得,宁香已经够成熟稳住了。
可跟人家范二姑娘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屋嘛!
宁桃道:“她除了做书局,还有别的生意吗?”
徐泽想了想道:“范家的庄子,你知道不?”
她还搞规模养殖,也不怕庄户们不上心,她不止不让他们交租子,还会根据年收入给大家分红。
范家刚开始那些老人还反对,觉得她胡来,结果,庄户的热情特别高,把庄里的事情都当成自家的了,他们庄子不止收成好,大家还团结,一个个跟比赛似的,谁都特别卖力,如今京里很多人家都学范家这样的管理呢。
宁桃呼吸一窒,这特么感觉像土地承包制了都。
据说,本来二姑娘还想搞个什么票号,因为他们书局的书在全国都卖,他们的关系网已经铺好,票号那就是分分钟的事,不过本朝不允许,银钱和盐铁现在都是朝廷手中。
所以,这范二姑娘,在范家一群读书人中,也算是奇葩了。
坊间流传她的学问并不怎么样。
宁桃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小泽子,范老太太生辰的时候带我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范二姑娘。”
太特么像他老乡了!
若范二姑娘,真是穿越的,那么思颜这个从未露过来的作者,极有可能就是范二姑娘本尊,嘤嘤嘤,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没文采,但是各种东西融汇惯通!
可不就是——
第28章
“谁是小泽子!”
徐泽气得伸手掐他的脖子。
宁桃一边反抗,一边道:“你还叫我桃子呢!”
“桃子怎么了,桃子好吃呀!”
“小泽子是什么嘛,只有公里的太监才叫这名儿呢!”
徐泽十足的吃货,带着宁桃去的第二站,就是京里最有名的茶楼。
据说老楼是从两广那边来的,每样东西精制又好吃,品种还特别多,小盘装起来,赏心悦目的不得了。
徐泽昨天就让大猫去订位置了,好不容易订的一间三楼的小包间。
宁桃一进门,就被里面的装修方格给震住了,好家伙,标准的复式楼建筑,大厅中央摆了个招财进水局。
喷泉啊,山石啊,与京都的粗狂不同,是细腻的江南园林风。
弯弯曲曲的小河是在一层的地下挖的,里面养了鱼虾之类的水生物。
“美!”宁桃赞了一句,到了楼梯再往下看,越发的夺人目光。
水流当中,还有两个少女,在袅袅婷婷的唱着曲儿,听起来像是红梅戏或者越剧。
徐泽得意道:“你不知道,他们这一顿饭特别难订,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宁桃向个竖起大拇指,“小泽子就是够意思。”
“滚!”
徐泽太讨厌这个名儿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上了三楼,宁桃趴在栏杆上往下瞧,就瞧着几个衣着讲究的男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徐泽道:“那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那位是京都有名的大才子,他的文章经常在范家的书局出售,而且最喜欢点评别人了,我姐对他崇拜的不行,可我实在看不懂他写的是啥,通篇的知呼者也的,看得人脑瓜子疼,不过很多读书人,以被他点评为荣。”
“……”
进来五个人。
每个他都能对上号。
宁桃惊道:“你一个勋贵子弟,居然这么关心文人圈的一,太不容易了?”
徐泽是有苦难言。
镇北侯府看似风光,可现在国泰民安,哪有那么多抛头颅洒热血,让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再加上他大哥已经蒙荫去宫里当差了。
他再靠家里,就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家里人一直想让他走科举路线,可徐泽像极了徐将军,天生就不是读书写字的料。
书读得不怎么样,但是他这认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甚至,还能通过一些人的小动作,判断出这个人下一步要干嘛。
大猫摇头晃脑的感慨,“咱们公子,这是生不逢时。”
这话宁桃倒是不怎么认同。
乱世固然出英雄,但和平时代也需要英雄,再说了这年头,批不定哪里发生个什么事情呢,不过徐泽想要以武报国,起码也得学问上过得去呀。
哪个将军大字不识一个?
他所知道的,历史上成名的将军,谁不是文武双全,智勇兼备。
卖力气的,那是武夫。
巧舌如簧的,那是谋臣。
两者兼之的,才是大将之才,唯有运筹维握,才能指点江山。
宁桃这么一说。
徐泽也难得的认同了,
刚想伸手捏捏他的小肉脸,就听一个温润的声音笑道:“没想到,小哥儿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见识。”
宁桃一回头,好家伙,这不是刚才徐泽给他介绍的那几个人吗?
这位叫什么来着?
哦景玉坤。
恍了下神,宁桃立马乖巧地拱了拱手,“先生谬赞了,学生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景玉坤看向身旁的许子宗笑道:“许兄可听见了,这小哥儿还挺谦虚。”
许子宗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听这口音,也不像京里找大的,可这个时间段,能随家人入京的,实在不多。
宁桃道:“前门巷宁家,近日才随父母过京。”
许子宗恍然,还是有些想不起来。
倒是穿白衣的李见深道:“我倒是知道一位宁大人,是我老师的师弟,听说这两日要赴任,来京都过下手续。”
宁桃点头。
景玉坤道:“要是这样的话,倒是不足为奇了。”
宁桃:“……”
貌似我那不靠谱的爹在京都还蛮出名。
这么一对上号。
宁桃发现,他居然与李见深是同辈。
好么,一下子长了辈份了,他们五个可能有什么事情,也没邀请宁桃与他们一起,反倒是在宁桃和徐泽吃饭的时候,对方差人送来了一个果盘。
都是这年头很稀罕的水果。
徐泽拈了一大块桃子咬了一嘴,含糊道:“瞧见没,这些果子就是范二姑娘的庄子供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比别的地方长得好。”
关键是味道甜,看起来硬,吃起来其实又酸甜绵软。
老少皆宜。
宁桃这才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这家酒楼的幕后老板可能也是范二姑娘。”
范家之所以不出头露面,怕是为了清贵的名声。
他刚才扫了一眼菜单。
随随便便一道菜,都够一个普通人家吃好些天的了。
若这酒楼是哪个皇亲国戚开的,怕没人诽议,可若是桃李满天下,清贵名流的泰山北斗的范家开的,那么意思可就大了。
徐泽把嘴里的桃子吞下去才道:“我还真听人说过,不过范家没表态,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再加上当时范二姑娘,被在太后的寿宴上献舞一场,立马成了热议,说什么皇后有意她做三皇子妃,这事就被压了下来。”
“那她跟三皇子?”
“假的,三皇子现在孩子都一岁了,她还没嫁出去。”
宁桃越听越上头。
讲真,这才是真的女主角打开方式吗?
哪像他,穿成小官家的二毛子。
即不能进宫勾搭皇子,又没钱创业赚钱,如今这啃老生活,简直人间真实。
宁桃他们收了景玉坤那几个送来的果盘。
做为回礼,徐泽让人送了一壶茶过去,是本店的特色,什么水果茶。
宁桃:“……”
穿越实锤好么!
两人吃过饭,徐泽又带他去花鸟市场逛了一圈。
宁桃买了几条锦鲤,打算回去给王老太太解闷,美好的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刚准备离开,就见徐洁给宁香送来的帖子,约了宁香后日去上香,徐泽的脚尖又拐了回来,“桃子,咱们也后日去吧!还能替姐姐们保驾护航。”
第29章
谁跟你姐姐们。
宁棋在一旁急得跳脚,“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他明明只比宁桃小了一点点,自由却被限制的特别厉害,小嘴都能挂油瓶了。
宁香揉了揉他的头,“一会问下娘,如果她同意,我没意见。”
他们在京里待不了几天,自打今日宁少源走了之后,王氏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中午陪老太太吃饭,老太太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回过味来。
宁棋磨磨牙,“这可是你说的。”
说完,就跑去找王氏了。
宁桃把鱼给老太太送过去,又陪老太太用家乡话聊了一会。
老太太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直呼:“进京这些年来,除了你舅舅偶尔会跟我说几句方言,家里的孩子都不会。”
尤其是两个孙子,说什么不会官话的,出去会被人笑话。
于是,他们家老二就下令,府里人无论是谁,都只能讲官话,这可把老太太给气憋屈的呀。
这个宁桃倒是知道,无论在哪都一样。
你语言系统跟人不一样,不止别人听不懂,你自己也蛮尴尬,还有的人,看你是外地来的,总想着欺负你,也没人替你出头。
俗话说的排外呗。
这种事情倒是蛮多,所以他不发表意见。
看着时间不早了,宁桃起身离开,回到院里,就见到这两天都跟表哥们在一起的宁林回来了。
见宁香和宁棋都在,他也没主动避让,抬脚迈进了王氏的屋。
王氏微微拧着眉,犹豫道:“你不想随我们去新州?想留在京都与表哥们一起读书?”
宁林点头:“二毛不是说大表哥想要明年参加院试吗?二舅母和二舅舅,也觉得二表哥年岁也到了,可以回乡试一试,所以,儿子也想去试试。”
王氏一噎:“考试与年岁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