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群学霸一起上学,就是酱紫,大家都在努力,而你开小差的放,就显得格格不入。
刚要安慰马富贵两句,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很快,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夹着书走了进来,在讲台上站定,猜长的目光扫向众人。
最后落在了宁桃和马富贵身上。
像宁桃这种年纪和学习程度的班级有两个,李家兄弟刚好分到了隔壁。
被先生一瞧,众人的目光才投了过来。
怎么说呢?
宁桃刚才粗略扫了一眼,他们班的孩子,年纪大部分都在十岁左右,都还是妥妥的少年。
唯有此刻,才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奇怪。
“新来的是吗?”先生顿了顿又道:“哪一位是宁桃?”
宁桃没想到,这位先生不按常理出牌,愣了一下,忙站了起来,乖巧地开口:“先生好,学生正是宁桃,宁静的宁,桃符的桃。”
先生点头,“昨日你的答卷,我瞧过了,冯先生对你赞不绝口,现在我再给你两道题,你上来解答一下。”
宁桃心头一跳。
怎么回事?这就开始考查了?
这要考查,不该考查老生吗?总得给新生一点面子吧!
不及他多想,先生已经把题写在了黑板上。
宁桃打眼一瞧,好家伙,这是个数学老师呀!
>_<
再一瞧题,很好么,标准的小学二三年级的数学题,连方程式都用不上,顶多就是问法叼专一点,这倒是难不倒他。
于是,宁桃也没客气,在先生写第二题的时候,直接伸长了小胖胳膊,把第一题给解了。
同时,不等先生把第二题出完,他差不多已经知道如何解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先生刚入下手中的笔,宁桃就悄眯眯地挤了过去,而后刷刷刷开始解题。
先生呼吸一窒。
把目光落到了第一题上,好家伙。
步骤清晰,方法简单,一气哈成。
且字体与昨日卷子上的没什么差别,写得一着急,就能把口画成圈。
果然是一个人。
先生稳了稳神,一扭头,宁桃第二题已经解完了。
小胖手一拍,乖巧地看向他,“先生,解完了。”
先生:“……”
“先生,有问题吗?”
宁桃总感觉这位爷,一进门就给他找下马威,眼神还特别的不温柔。
如今,四目相对。
宁桃更加确定,这位教数术的先生,怕是对他有啥看法吧?
“很好,你可以下去了。”
“来来来,我再把这两道题给大家讲一下。”
宁桃走回自己的位置,马富贵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那得意的小模样,颇有点与有荣嫣的感觉。
宁桃推了他一下,小声道:“认真听课。”
宁桃上了一早上的课,基本上把书院的教学模式给摸清了。
寒山书院一直都有数术这门课,且重视程度比旁的书院与私塾都要大得多。
据了解,寒山书院出来的学生,在工部和户部任职的会更多一些。
宁桃:“……”
传说中的理科大学呀。
所以,数术先生,知道昨日考试的几个学生,全是加塞进来的关系户,说什么考试,其实就是走个过程。
将来要拉低他们书院科举的进度条。
然而,昨日宁桃的答卷却意外的……
于是,今日上课的时候,数术先生一进门就点了宁桃。
一是对这种关系户有偏见,另一种,就是觉得,你既然承认自己是关系户了,还特么提前把卷子给那啥一遍。
又当又立是几个意思么?
谁知道,宁桃他是真的会。
宁桃还从同学口中,得知,这位数术先生姓秦。
家里也是言情书网,可惜祖传的太钢,入朝后即不会走后门,也不会结交好友,被人孤立得不要不要的。
后来索性家里传下话来,只读书,不入朝。
而且,他们家在数术方面特别有研究,倒是参与了好几个本朝的大项目。
宁桃明白,秦先生属于工科生,智商高,情商低,老子不高兴了,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宁桃中午吃饭时,忍不住问同桌的师兄赵子行:“我以前在县学的时候,也没瞧见过有黑板,咱们书院什么时候开始用的?”
且看那粉笔,已经很牛逼。
跟他上辈子教室用的差不离,他摸了一下,也是石灰粉制成的,且并不是只有白色。
“这两年才开始的,听说是永安书局那边,先挂出来的,每次有什么新书,都会在门口的一块板子上写,后来就被慢慢推广了。”
“永安书局?范家那个?”
好家伙,又是范家。
这位范二姑娘,怕是真穿越无疑了。
又会写小说,又会经商,还能搞点新玩意儿,利国利民。
啥时候,他回京得见识见识。
赵子行点头,顺手夹了块豆腐给宁桃,“你吃不吃?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宁桃想拒绝,但是赵子行已经把豆腐放进了他碗里。
宁桃硬着头皮道:“谢谢。”
而后,夹起来塞嘴里了。
赵子行见他喜欢,索性把碗里的豆腐全给挑了出来。
宁桃一口气梗在胸口,早知道师兄这么客气,他就不该点头。
然而,念头才闪完。
赵子行把他咬了一口的鸡蛋给夹走了,“我就喜欢吃咱们书院的卤蛋,尤其是蛋黄,咸咸的酥酥的……”
宁桃苦哈哈道:“我也觉得挺好吃。”
晕,这已经不是好吃不好吃的问题了,而是那个蛋他咬了一口了。
而且,师兄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宁桃差点心梗。
旁边的马富贵倒是挺激动,把嘴里的红烧肉咽下去,口沫飞溅道:“永安书局呀,他们最近新出的那本《问天》真好看哎,可惜才出了一期,咱们这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去……”
想到这些,他就有点萎。
宁桃想起,上次和徐泽在京都碰到范二姑娘。
尽管没见着人,但是听声音,还蛮御姐范的,清清冷冷,很有气势。
当时给了徐泽一本书,大概就是部《问天》吧。
赵子行不看话本,所以,没法跟他共情。
宁桃没看过,一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马富贵咧咧嘴,“算了我没说。”
宁桃道:“赵师兄,咱们是半个月只放一天么?”
比起外头的私塾还要惨。
“半个月放一日,要是运气好,这个月刚好有三十,还能放一日。”
宁桃惊,这是什么梗?
他一直以为,一个月两天,敢情寒山书院是,这么偷换概念的。
十五放一天,三十放一天,如果这个月恰巧没有三十,那么不好意思,大家不能休息。
宁桃瞬间又梗了,默默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而后问赵子行,“师兄,您来几年了?”
“四年!”赵青兄想了想又道:“我来的时候跟你年纪差不多。”
宁桃肃然起敬,“师兄辛苦了,还有一块肉,给您!”
四年了,一年才休几天,心态还如此健康、阳光,您是吃青草长大的吧!
他以后得多跟赵师兄亲近,此刻,他也终于知道,宁少源为何那天送他时,那般春风满面。
原来,早就知道内情呀!
宁桃吃完饭,刚收拾好碗筷,打算去外头遛遛弯,就见刘三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二毛,你家里来人了!”
二毛……
二毛……
这么一个带有那啥色彩的名字。
瞬间就在一众少年中炸出了几朵小烟花。
有人忍不住,对着二毛露出迷之微笑,然而,很快就压了下来。
马富贵嘴里还嚼着东西,一听这个立马嫉妒了,“二毛,你家人真好,这么快不来接你了……”
赵子行点头,“我还是喜欢桃子一些。”
二毛再度心梗,跟二八卦选手道了别,奔着刘三过去了。
刘三眼睛亮晶晶的,嘿嘿笑道:“你姐姐一到,我立马就跑来找你了,看我多够意思,我饭只吃了一半儿。”
二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公报私仇的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他二毛。
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刘三抿嘴,但是没抿嘴,“哪有,我这是关心朋友。”
“不行了,哈哈哈,你没看到,他们听到二毛这个名字的时候,笑得多荡漾……”
二毛脸黑了黑。
这孩子真欠揍。
下次下棋,连底裤都不给他留。
宁桃着实没想到,宁香今日又带了一床被子,一些零嘴,还塞给他一点银子。
双方一见面,宁香眼眶就红了。
手忙脚乱的从翠珠那里,掏出一袋零嘴给宁桃。
“爹让我来瞧瞧你,你昨天睡得还好吗?”
宁香今日见她爹精神不振,眼中带赤,又听宁少海说,一宿他爹都没睡好,搞得宁少海在车上补了一路的觉。
现在才精神起来。
宁桃一边开袋子,一边道:“还可以,山上凉快。”
比衙门里住着舒服多了。
说着,就从里面拿出零嘴,给在场的众人分享。
刘大接了过来,一边跟宁桃道谢,一边偷偷又拿眼瞧了宁香两眼。
小姑娘白肤白晰,但又不是那种不见阳光的死白,反而脸颊微微泛红,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长长的睫毛,乎扇乎扇的,特别的勾人。
刘二见他一会偷看,一会偷笑,忍不住戳了他一下,小声嘀咕,“你能不能大方点,带着宁姑娘去咱们书院逛逛。”
刘大生怕宁香听见了,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话怎么那么多?吃你的东西吧。”
“好吃!”
刘二咬得卡卡直响,笑盈盈道:“宁姑娘,您这是哪家铺子买的,下次我们去新州也买一些,我觉得比起东临府里的好吃多了。”
宁香微微笑道:“是徐记炒货吧,我也是才来,这家离衙门最近,我就随手买了点。”
小姑娘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笑起来,跟一汪春水似的,刘大一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刘二假装什么都没瞧见,继续道:“原来如此,我听说新州的卤肉特别的出名,尤其是猪肠卷,不知道宁姑娘吃过没?”
宁桃:“……”
啥回事这?
怎么感觉刘二比刘大还要积极。
不过他仔细一想,貌似刘二和宁香年纪差不多。
刘大见刘二话得不得了,伸手拉了他好几下,可刘二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宁香,嘴巴怎么也停不下来。
宁香微微笑道:“那回去买一些,父亲最喜欢吃这类的卤菜。”
刘二还想开口,刘大抢先道:“既然二毛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姐弟两人好好说说话吧。”
说完,硬是扯着刘二走了。
刘二甩了好几下没甩开他的爪子,有些不服气道:“我扯我做什么?”
“你不觉得你话太多了吗?”
刘大眼睛都有点红了,他平日里脾气极其温和,鲜少发火。
刘二也是微微一愣,随后恍然道:“我说哥,你这也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我知道咱家老头儿和宁家说好了,搓和你和宁姑娘,我这不是想让你和她多待一会吗?你倒好,这么急着把我拉走,好像我要眼你抢似的。”
刘大脸红成了猴屁股。
一旁的刘三惊呼道:“天啦,原来宁姑娘是大嫂呀!”
“唉,我刚才没瞧清楚,我再去瞧瞧。”
刘二眼急手快,一把将他拎了回来,“跟你有什么事儿?”
刘三梗着脖子道:“我这不是替大哥多瞧两眼吗?”
刘大:“……”
宁香除了给宁桃带零嘴,还带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
知道宁桃喜欢西瓜酱,把家里剩下的那一坛子,昨天晚上全给炒了,里面有黄豆、辣椒、花椒叶,都特别的提味。
大牛尽管刚才吃过饭,此刻一闻这味儿,就馋得直流口水。
翠珠笑道:“得亏来时还带了几个馒头,这是便宜你了。”
大牛咧嘴傻笑:“多谢翠珠姐。”
宁桃倒是不饿。
宁少海带着车夫,把给他带的东西送到了住处。
他就和宁香边在书院里逛边聊天。
宁桃得知,这些东西都是他爹让宁香准备的,昨天晚上因为担心他人生地不熟的,年纪又小,晚上哭鼻子,一宿没怎么睡好。
宁桃震惊,“骗人吧!他会担心我?”
宁香伸手拧了他一把,“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别看他平时对你挺严厉的,其实,哪个做父母的不操心自己的孩子。”
宁桃想说,他上辈子那对就不操心他。
他活了二十来年,不止没有来寻亲的。
甚至连个念想都没留。
他只知道,他当时被放在一个方便面箱子里,身上包了一层薄毯子,姓名、电话,甚至奶粉字条都没留。
还是垃圾车装垃圾的时候,听到垃圾桶旁边有孩子的哭声。
这才发现了他。
后来确认无人认领,这才送到了福利院。
小时候辗转了好几家,到了八岁那年,才真正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