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吧!”
宁桃刚步出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就瞧见马富贵从棋院出来了。
双方一打照面,宁桃立马跑了过去。
马富贵见他从八角亭出来,再一瞧身后跟着许旷主仆,奇怪道:“你刚才跟他们一起?”
“他跟我都学琴,所以就让我帮他解两道题。”
马富贵不疑有他,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少跟他来往,我听老赵说,他是杨翰的跟屁虫,杨翰那个人简直是书院一霸。”
宁桃心头一暖,道:“谢谢!”
“客气啥,快步走吧,我听说今日有兔子肉。”
马富贵对于吃的特别留意。
说起这个,不由的加快了脚步,也亏得他今日下午学的棋。
长流一身轻松,否则背着文房四宝,跑都跑不快。
三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到达食堂时,院里稀稀拉拉的才有几个人,马富贵道:“长流,快,快去帮我打两份兔肉。”
长流领命而去。
宁桃没有可使唤的人,只能自己去动手。
到了跟前,他惊喜的发现,今日还有螃蟹了,于是便冲占了个位置跟大爷一样坐着休息的马富贵道:“老马有螃蟹你要不要?”
“要要要……”
马富贵激动的差点手舞足蹈。
长流听说他要螃蟹,望着手里的兔肉道:“那兔肉还这么多吗?”
“当然,你傻呀,好吃的还有嫌多的?”
长流默。
我是怕您吃多了拉肚子。
宁桃打好饭,赵子行他们也过来了。
宁林也不知道是受了宁桃的影响,还是啥回事,这两天主动帮着东桂一起分担。
还会帮宁桃打一些他喜欢吃的东西。
东桂去打饭,他就去打汤什么的,看起来还蛮和谐。
宁桃一抬头,就发现许旷主仆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那一桌,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也正在瞧他,还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宁桃打了个哆嗦,许旷这货倒是油滑得很。
杨家把许家当弃子,他就立马倒戈了。
宁桃木着脸低头吃饭。
身旁的赵子行凑过来小声道:“许旷是不是今日找过你?”
宁桃微微侧目,“你见了?”
不对呀,赵子行他们班今日下午是骑射课,离四院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呢。
“我听说他和杨翰闹掰了。”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宁桃也发现,赵子行平时不言不语的,可好像他什么事都知道似的。
“那不能怪我,我们班有个消息特别灵通的,有什么八卦咱们都能听到一二。”
杨翰与许旷能闹翻,据说是因为杨翰接到了家里的一封信。
所以说,怕是这两家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宁桃点头。
所以,许旷这脸上黑气之中,透着一丝白光,是不是表示还有一线生机?
而这一线生机,大有可能是与他有关?
宁桃忙给自己喊了声停。
他这满脑子跑火车的想法,最近是越来越多了。
牛子渊也朝许旷看了一眼,“他们这是窝里斗了呀。”
宁桃点头。
算是吧,只要他们斗,就没时间找宁少源麻烦了。
他爹还能轻松点。
马富贵嘿嘿笑道:“咱们要不要把这小子再揍一顿,反正多揍一顿赚一顿。”
赵子行推开他的脑袋,“你也太幼稚了,他与杨翰闹掰了,杨翰旁人不敢惹,他难道别人还不敢惹吗?用得着咱们动手吗?”
“他跟着杨翰可没少得罪书院里的人,以前是背靠大树,现在嘛……”
宁林也附和着点头,“隔岸观火,我觉得可。”
宁桃幽幽道:“这叫借刀杀人!”
“这难道不是咱们运气使然吗?”
宁桃推开马富贵又伸到他碗里的筷子,气道:“我今天就打了两只螃蟹。”
马富贵嘿嘿笑道:“我只吃你两条腿。”
神特么两条腿,明明把他的膏子给夹走了。
宁桃现在依旧是晚上和小伙伴们一起讨论几道数术题。
帮大家理理,再让赵子行和宁林帮他理理。
东桂站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
眼角不由的就红了起来,以前的宁林太过孤单了,现在却不一样了,二公子愿意带他一起玩,以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和大牛一起侃大山了。
送走了一群小伙伴。
宁桃又把这些日子学过的东西做了个导图。
他惊奇的发现,古人诚不欺我。
以前他都自己学,各种资料自己需要看,可现在,赵子行和宁林在前头帮他扫雷,有些不需要的译本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关注。
这么下来,这段时间对于古诗词方面的理解。
简直突飞猛进了。
就今天早上做的那一首秋天的四言小诗,还被先生夸了一句——很有灵性。
于是,宁桃就发出了一个很有灵性的笑声。
就在这时,了时进门了,被这笑声给震得打了个哆嗦,拍着胸口道:“桃子公子,您这也太吓人了大晚上的。”
宁桃不好意思地把笔记本收起来,瞧他提着半桶的热水来,忙伸手接过来,不好意思道:“以后别帮我打水了,我自己能行。”
“那不行,咱们几个都商量好了,早上是长流和东桂轮流来,晚上就是我和乘松了。”
“反正每天都得打水,多一些少一些没事。”
宁桃被感动的差点没掉眼泪,他发现,他这辈子运气真好,遇到的全是真心实意为他好的朋友。
搞得他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了。
宁桃还没等到许旷被人揍。
第二天早饭时,赵子行告诉他们,许旷下山去了。
宁桃心里咯噔一下。
宁林憋了一会问道:“不是马上就可以休息了吗?他怎么这会走了?”
这个赵子行就不知道了,不过,倒是许旷和杨翰闹掰之后,杨翰再也没有宁林和宁桃的麻烦。
宁桃心里挺不安的。
中午快速吃完饭,跑去找了一下刘大。
问他能不能给家里寄封信。
刘大道:“刚好,有人下山一趟,我让他们顺道给你家送一封。”
宁桃点头,懒得跑回去,直接在刘大这儿借用了纸笔给宁少源写了一封信,信里也就几个字,昨天刘旷告诉他的。
杨家要拿许家祭旗。
宁少源收到信的时候,许旷也刚好进家门。
宁少源看着宁桃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忍不住一阵头痛。
不过,也禁不住笑了一声:“好小子,长出息了。”
送信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宁少源把信丢进火盆里,脸上挂着笑意,同时给了点小费,笑道:“麻烦您上山后告诉他,休息那日,一定早早让人去接他,这几日好好学习,回来我考他功课。”
送信人只当宁桃见快放假了,怕家里没来接。
笑道:“小孩儿都这样。”
“可不都这样。”
宁少源把送信的人送走,看向柱子道:“怎么样了,杨家那边的动静可有?”
“有,许大人这几日派人去了五次,都被拒之门外,昨天夜里许大人亲自过去了,但是扑了个空,在门外等了大半宿。”
“今日许大人就病了。”
宁少源点头。
宁桃这小子能知道杨家拿许家祭旗。
怕是许家那位大公子告诉他的吧,宁少源道:“杨家那边你多盯着点。”
柱子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宁少源中午到刚到家门口。
正准备去王老太太那边陪着用膳,就见宁香先迎了出来,拦住他的路道:“爹,我娘让您过去一趟,娘今日身子不舒服。”
宁少源心头一凛,“严重吗?”
宁香点头。
小姑娘不擅长撒谎,耳朵都红了。
宁少源也没多注意,两条腿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把宁香和翠珠两人给甩得远远的。
翠珠站在宁香身边,一时有点愣神。
还好,她没听她娘的糊话。
宁香喊了她两声,翠珠这才回过神跑了过去。
宁少源火急火燎的跑到王氏屋里,却见王氏好端端的坐在那里,旁边倒是坐着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许太太。
宁少源:“……”
王氏看了宁少源一眼,轻声道:“许家嫂子有话想与你说。”
宁少源长长吐了口气,往旁的椅子上坐定道:“可是想说许大人的事?”
许太太抹了把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求您救救我家老爷。”
宁少源抽抽嘴角。
好么,先前跟杨家一起搞事情的时候,咋不说跟他宁少源无冤无仇的,放他一马得了。
杨家要拿许大人祭天。
还是因为最近三皇子和惠公公带着人和东西回了京都。
刑部连夜审训,鲁大人那边倒是被冤了,而许大人和李文泰之间的事情,还有背后的杨家倒是被扯了出来。
杨家一着急,便把许大人给祭了出来。
李文泰这几日都称病在家。
许大人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旷今日回来,和许太太一商量,许太太便哭到王氏这儿来了。
王氏知道事关重大,只好让宁香把宁少源给骗了过来。
宁少源道:“你们如果有证据,一并送到我这儿来,若是没有,口说无凭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可以帮你们递折子上去,至于上面怎么审,那就与我无甘了。”
“还有,递不递得上去,我也不敢保证,到时候你们别全懒到我们头上。”
他这里只是一个口子而已。
至于结果,他可管不了。
许太太千恩万谢,见时间不早了,也不敢打扰,由王氏送了出去。
王氏回来,宁少源正坐在那儿喝茶,小心翼翼道:“许家这事,咱们真能管?”
“咱们自然管不了。”
只不过是,刚好他们家有证据罢了。
这件事牵出来的可不止杨家一家,杨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把许大人祭出去就能保全得了自己。
杨家与贵妃娘家走得近。
暗地里替四皇子培养势力。
所以,三皇子他们这边需要更多的证据,宁少源一向与老师和范家走得近,而范家又是支持三皇子的,证据对杨家不利,那就是对他们这一方有利。
许太太这也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宁少源叹了口气道:“你二哥那边的事,你留意点,到时候别把老太太气到了。”
王二老爷也是个有野心的。
搭他的顺风车就算了,还想着跟秦公公勾搭。
如今,杨家这么一被牵出,到时候牵出的就是贵妃。
王家二房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王氏道:“知道,能说的我当时在京里都说了,不能说的,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既然不听,就应该自己承受后果。”
“那老太太?”
“我娘能跟我出京,就知道她老人家心里门清了。”
当年王氏要嫁宁少源的时候。
家里人都觉得,一个秀才还不定将来会怎么样,有多少秀才一辈子就那个样了。
老太太却偏偏瞧着宁少源好。
执意让闺女带着丰厚的嫁妆嫁了。
不过确实如大家所说,前几年宁少源一连考了两次举人都未曾中,连副榜都未能上去。
一家人全靠王氏的嫁妆撑着。
众人都等着看笑话,可怜王氏,觉得王老太太这次看走眼了,岂知,伴随着二毛出生,宁少源中举人,第二年又中了进士。
这一次那些唱衰的人,立马闭了嘴。
哪一个不说老太太有眼光。
这一次老太太也一样,不管老二两口子怎么唱,她都一心要离京。
宁少源被王氏说得心里发酸,老太太这么信任他,他却没办法把老二一家摘出来。
王氏见他心情不好,笑道:“听说二毛今日送信了,那混小子是不是想着,让你早些把他接回来?”
“可不是,成天的不学习,溜奸耍滑的本事倒是不小。”
第48章
宁桃心大, 信送出去了,他就又开始投身到了吃喝学习的状态之中了。
宁少源也没诓他,放假的那天下午, 就让柱子驾着马车来接他了。
跟柱子一道来的,还有回乡半个来月的大牛。
宁桃见大牛一脸的喜气,任由他接过手里的东西塞上车,问:“奶奶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让二狗没事多去我家看看, 五叔还帮我请了个大夫, 大夫说我奶就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其实身体没啥事, 现在我走了,她一个人也轻闲, 应该能慢慢养好。”
老病根哪能养好呀。
别说现在,就是再往后几百年, 上千年, 想要治疗落下的老病根, 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估计这是大夫和老太太和唱的一出戏。
宁桃道:“那二狗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学《三字经》,他打算再学上两三年, 跟着他舅舅去跑生意。”
“他知道你教我数术呢,还让我教他, 嘿嘿,二毛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宁桃好笑道:“你别把他带沟里去。”
“才不是呢,不信一会回去打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