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
福王道:“康康别乱说,人家宁二公子,可没欺负你。”
康康不服气,“怎么就没有了,连敏儿都进球了,唯独我没有,这不就说明他区别对待吗?”
宁桃卧槽了一句。
这货是智商有问题,还是双商都不高。
他们故意放水这事,大家都只当看破不说破好吧。
你这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更可怕的是,这货居然想让他放水给他?
艾呀妈呀,这数术小天才,怕是水分更大吧!
福王拉了他一把,“别胡说,敏那儿是运气好。”
“行了。”皇帝抬头目光凿凿地看向康康,“这么说,你是想吃搓来之食了?”
康康微微一愣,对上皇帝的眼睛,立马垂头不语了。
是那个宁桃太狡猾,仗着自己长得高,身体壮,把他压得死死的,其实平时他很有优势。
皇帝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老四,康康今年也有十六了吧,朕记得咱们这么大的时候,都有王妃了。”
福王忙道:“皇嫂正与母后帮忙寻摸着呢。”
“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福王生怕儿子说错话,跟他使了个眼色,这才道:“选了几家,正想着过几日御花园的花开了,母后把人请进宫里来,到时候若是皇兄也有时间,不如一起给他定个吧。”
皇帝道:“朕就不去了,朕听说陈国公家的小孙女就不错,年纪也正好相当,你们不如到时候把她也请来一起瞧瞧。”
一听陈家的,康康眼睛立马就瞪了起来。
刚要开口,他爹一把捂住他的嘴道:“臣弟记下了,臣弟这就去与皇嫂与母后说去。”
宁桃没想到,他和三皇子还有他爹听了这么一出。
听到脚步声,想退都退不了地方了。
惠公公指了指窗户。
三人立马挪了过去,待福王和儿子急吼吼出来时,也没往这边瞧。
宁桃隐隐听到康康气极败坏道:“爹,你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陈英长得那幅样子,你居然还答应皇伯父……”
福王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能别说话吗?”
“不能!若是皇伯父让我娶陈英,我恨愿去死。”
福王被气了个倒仰,一巴掌呼了上去。
康康被打得脸都白了,最后一咬牙恨恨地跑了……
宁桃他们见福王出了门,估摸着里头的皇帝气也快消了,这才随着惠公公到了里间。
皇帝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宁桃。
宁桃被他看得莫名奇妙。
其实,今日宣他入宫就有些奇怪。
再到后来,一口一个二毛,好像自小看着他长大似的。
现在又这样看他。
宁桃被看他头皮发麻,总觉得皇帝要给侄子报仇似的。
“什么时候过来的?”
皇帝抿了口茶,缓缓开口。
三皇子道:“过来有一会了。”
“所以,朕与你皇叔的话,你们是全听到了。”
三人齐刷刷地垂下头。
皇帝道:“那二毛且说说,你今日为什么给朕与敏儿放水,却不肯让康康也进一球,这样不是更好,谁也不得罪?”
宁桃深吸了口气道:“蹴鞠本就是为了强身健体,活跃身心,哪有什么放不放水一说,大家今日玩得开心最重要了。”
“至于为什么郡王没有进球,草民只能说,机会人人都有,只是郡王没把握住。”
“就像您说的,郡王天之骄子,自有一种傲气,怎么会食搓来之食?所以,就算是草民想给他放水,他也会视而不见不是吗?”
“更何况,越是骄傲的人,想的便越多,指不定真正的机会,他却认为是草民给他放水,故意让他进球,他自然会不屑一顾。”
所以说,皇帝和小皇孙能进球,那是因为两人把握住了进会嘛。
球场上的机会,那是稍纵即逝的。
跟他放水不放水有什么关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宁少源生怕他说错什么话。
吓得后背都湿了,结果悄咪咪地抬头,见皇帝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朕能进球与你并无什么关系?”
“草民不瞒您说,小皇孙的球还真是我与三皇子一道让的。”
三皇子苦笑道:“这不是儿臣心疼敏儿吗?眼瞧着儿子跑得满头大汗,都快急哭了,总不能跟一个孩子死克吧,您不是也心疼儿子,放了儿子一马,让儿子也出了一回风头吗?”
宁桃从宫里出来。
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真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啊。
宁少源带着儿子离开。
皇帝也拉着自家儿子一道把先前与福王没下完的棋给走完。
三皇子走了几步之后,小心翼翼道:“父皇,儿臣有一事须得向您秉报。”
皇帝眼皮都没掀,只哼了一声,目光依旧在棋盘上。
三皇子道:“敏儿不是一直对算学感兴趣吗?今日儿臣刚好在宫门口碰见宁大人,便与他商量了一下,以后休沐日,让二公子抽出半天时间教教敏儿。”
“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吧。”
三皇子心头一喜:“多谢父皇。”
“谢朕做什么,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教,应该心里有谱。”
皇帝顿了顿又道:“看好康康,别给我惹事。”
三皇子秒懂。
虽然有些好奇,他爹怎么对宁桃这么关注。
可又不敢问出口,陪老爹下完棋,他儿子和弟弟一起玩回来了,陪他爹用过晚膳,父子两人才手牵手回去了。
小皇孙和六皇子挥挥手,表示下次还要一起踢球。
六皇子道:“嗯,下次我还要和三哥还有宁公子一组。”
小皇子一听这个就不干了,“那不行,我要跟我爹还有宁公子一组。”
站在窗前看儿子和孙子告别的皇帝,听着听着突然被嫌弃了。
脸一黑道:“下次你们都跟我一组。”
两人:“……”
宁桃今日早上陪着小伙伴逛了半天的街,下午又陪着老爹进宫一趟。
这一趟不止心累,还身累。
一上车就有点昏昏欲睡,宁少源推了他一下,“有什么感受?”
宁桃哼哼道,瞌睡的。
话音一落,他就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爹问他是进宫的感受。
宁桃想了想道:“圣上人还蛮和蔼,皇子和皇孙们也还不错。”
当然这都是表面现象,所以,宁桃目光一沉,低声道:“私以为伴君如伴虎,先前还听人说圣上多喜欢康郡王,多宠着他,今日却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
陈国公家的小孙女,明显福王一家都没这个意思,结果就因为皇帝一句话,福王只能照单全收了。
如果不出意外,陈姑娘怕是要与康康很快就官宣了吧。
自己的亲兄弟都这般,更别说宁少源两人了。
宁少源这个守门员,因为皇帝和小皇孙进的两球,着实自己把自己摔得不轻。
他哪敢真拦着呀,还得表现出自己判断失误来,你演技差点,人家就瞧出来了。
你得打出自己的实力,又输得让人心服口服,简直太要命了。
刚才换衣裳时,手肘和膝盖都破皮了,现在只要一动,就滋滋的疼。
上车时还是宁桃和宁少海两人给扶着上来的,如今只能把腿给伸直了,让宁桃给他先擦点药酒,以够回去后,血沾到衣裳上,到时候脱衣裳时更惨。
宁少源叹息道:“明白就好。”
宁桃也跟着叹了口气,有些心累道:“其实我不太想给小皇孙讲学。”
他时间这么紧,每次休沐还得花半天时间教一个毛孩子。
虽然这个毛孩子将来可能那啥。
但是他还是不太乐意。
宁少源白了他一眼,“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给小皇孙当老师呢。”
宁桃:“让给你,你去!”
宁少源一巴掌就要呼上去,这孩子太皮了。
父子两人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王氏派人在门口守着,一见马车回来了,立马回去报。
宁桃在车上睡了大半路,起来时还有点懵,宁少源还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喊了一句:“呼撸呼撸毛……”
宁桃把他的手拍开,无语道:“我已经醒了。”
只是在思考一会吃什么。
宁少源抽了他一记,“赶紧扶你爹下车。”
第80章
宁桃中午回来, 与王氏就没见着面。
王氏瞅着他身上的衣裳有点面生,而且这料子绝对不是他们家平时用的。
伸手搓了搓,奇怪道:“这衣裳你自己买的?”
这料子也太好了吧, 一匹没个百八十两下不来吧。
自小在染坊长大的王氏,旁的看不出来,但在料子上,闭着眼睛都能辩出品阶来。
“不是,穿三皇子的, 下午进宫踢球的时候, 我穿我爹那衣裳一身的汗臭味,也没多备衣裳, 三皇子就借了我一套。”
临走时,又多送了他两身。
宁桃笑道:“所以, 我明日还是去书院吧,不用找裁缝给我裁了。”
王氏倒吸了口凉气。
捧着装衣裳的小箱子眼睛都移不开。
这么一对比, 宁桃身上那件简直不值一提。
饶是王氏这样的好料子都不曾见过几次。
“不行, 还得再裁几衣, 这衣裳太贵重了,得留下来, 将来你入朝为官了再穿。”
宁桃一口气没提上来。
“娘,您是觉得您儿子以后不长个了还是咋的?”
王氏:“……”
“再说了, 这衣裳等我入朝为官了,我敢说早就不流行了。”
谁还穿几年前的衣裳出去应酬呀。
你在地方上可能不显,在村子里,大家只觉得你这料子好高看你几眼, 然而, 在京都你若是穿着这样的早几年的款款出去, 旁人只会背后笑你家道中落。
就像宁香和王氏。
两人进京头一件事就是先找裁缝裁衣裳。
先前在东临府的不管多好看多新,也就在家里随便穿穿,出门绝对不会再用的。
王氏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宁桃让小武把箱子抱回去,自己则净了手,坐下来与宁少源一道先把晚饭给填了。
吃完饭,宁少源把兄弟几人给叫进了书房。
三兄弟一字排二,倒是中间的宁桃个头最高了。
宁棋还暗戳戳地在哥哥身上比划了好几次,不管如何比划,都还差了好大一截。
宁少源也没管他,反而对宁林道:“今日二毛多少与我讲了一些书院的情况,你自己且想想,咱们如今是商量呢,去长天书院还是回寒山书院你自己决定。”
乡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按宁桃的话来看,书院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
起码氛围大不如寒山书院。
那边的学生更纯粹一些。
这边更容易拉帮结派,对严瑞和陆一鸣这样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学生其实并不算太友好。
也有另一种原因,你们本身家庭背景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平时聊不到一起,你就会觉得旁人对你不够友好。
宁少源初入京时,也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宁林上私塾时,也被这样欺凌过。
所以,宁少源想了想,才觉得宁林回寒山书院比这里要好一些。
宁桃这一去,被书院搞得这个什么骚操作给坑了。
如今算是和康郡王正面刚上了。
宁少源的意思,是让宁林自己做决定,如果哪边都不想去,倒是可以在家里请个先生,他平时还能教导一二,也不算太差。
宁林这些天还想着,他也参加过段时间的入院考试。
结果,还没过几日,父亲居然要劝退他。
宁林下意识地看向宁桃。
宁桃道:“你自己决定吧,去长天书院的话,我肯定不让人欺负你。”
宁林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宁少源道:“你再好好想想。”
说完了宁林,宁少源又说了几句宁棋。
他年纪最小,学习方面着实没什么好说的,把老大和老三打发走。
宁少源才道:“你明日要回书院?”
宁桃点头。
“那你小心些,福王和福王妃虽然算不得人中龙凤,但把儿子养得却独树一帜。”
再不好听的话,他就不说了。
总之,见机行事,别被人欺负了,也别惹事,但是若是有欺负到自己头上,也别缩回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宁桃笑道:“万一把人打坏了怎么办呀。”
“凉拌!”
宁少源白了他一眼,跟挥苍蝇一样把人给挥了出去。
“对了,你董叔教你的刀法,记得好好学,别落下了。”
“好勒!”
宁桃第二日,天不亮就爬上了马车。
柱子一边打哈欠,一边道:“你去这么早做什么?”
宁桃闭着眼睛哼哼,“这不在路上还能多睡会吗?我听说,每次休沐完头一天,书院会请翰林院的学士来讲学,我想着提前出发,在车上补个觉,到时候也能跟上讲学,完美。”
说完,把毯子盖在身上就呼呼睡了过去。
柱子又好气又好笑,对旁边的小武道:“瞧见没,他倒是睡好了,在这儿折腾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