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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抵达国贸三期楼下,已经是夕阳漫天。
“U阅读”的负责人三十出头,刚从上海调过来,对北城路况不熟悉,一路都在跟她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我这里堵得厉害,要辛苦你多等一会儿了。”
鹿溪笑呵呵:“没关系没关系,你慢慢来。”
她在大堂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戴白手套的侍应端上红茶和小茶点,鹿溪打开iPad,想再看看负责人发给她的资料。
“U阅读”成立时间不长,成长速度极其迅猛,跟早期的“U视”很像。
但任何APP过了成长初期,新用户增长速度都一定会放缓,DAU瓶颈是负责人现在头疼的事,他想把尚不成熟的版权开发线打通,尝试新路径拉新。
所以他在文档内罗列了目前存在的问题和他能想到的解决方案,鹿溪一条条看下来,快到末尾时,背后忽然卷过一阵冷风。
她不自觉地回头。
大厅内壁灯金碧辉煌,金色的光芒一层层落下来。
身骨挺拔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装,发型整洁,长腿笔直,在一众西装男的簇拥下走进来。
他目不斜视往电梯间的方向走,气场咄咄逼人,莫名具有侵略感。
鹿溪眨眨眼,忽然开口:“光光?”
她声音不大,本来以为他听不见的。
可薄光年身形微顿,还是遥遥地,往这儿投来一瞥。
本来是淡漠寻常的一眼,视线扫过来,忽而定住。
“真的是你。”鹿溪两眼弯弯,收起iPad,小跑过去,“没想到在儿也能遇见,你来吃晚饭吗?”
薄光年默不作声地打量她。
她今天没法再露肩膀了,米色的连衣裙领口的扣子扣得妥妥帖帖,裙子不规则的下摆又出挑可爱。
她海藻般的卷发被挽成蓬松的发髻团在脑后,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眼里笑意星星点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元气。
他唇角微动:“是啊,我约了人。”
几位新经理是从日本回来的,没见过鹿溪,忍不住交头接耳。
薄光年上前半步握住鹿溪的手,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也是universe的联合创始人、目前‘U视’的CEO,鹿溪。”
几位经理连忙问好,鹿溪笑着朝他们挥手示意。
薄光年看着她礼节性地打完招呼,握着她的左手,一直没松开。
两个人并肩走进电梯,薄光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忽然低声问:“你很想去付司晨那个综艺吗?”
鹿溪没多想:“也还好。”
薄光年沉默了一下,电梯内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眼底,照不出半点情绪。
“那我们一起去吧。”
半晌,他摩挲着她的手,波澜不惊地说,“但你先把戒指戴上。”
作者有话说:
很多年之后。
鹿溪: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在天/安门求的婚??
光光:感觉比较庄重,肃穆,较真。
鹿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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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亮】这书前三章重写过,如果遇见接不上的剧情,一定一定要清缓存,或者从目录重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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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礼物(二合一)
鹿溪愣了一下:“我没戴吗……啊,洗脸的时候摘下来就忘记了。”
薄光年目视前方,下颌微绷,没有接话。
这人的脾气性格仿佛从没变过,寡言,清冷,遗世独立。
鹿溪忽然好奇:“你现在是在不高兴吗?……你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戒指?”
薄光年低声:“我没有。”
电梯“叮咚”一声轻响,抵达七十层楼。
两个人分道扬镳要往两个方向走,鹿溪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得跟他很亲密,分别之际,她眉眼弯弯地朝他挥手:“我先走啦,我们晚点见,你不要喝太多酒呀。”
薄光年垂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发出一个清淡的鼻音:“嗯。”
他看着她离开,下属们纷纷感慨:“薄总跟夫人关系真好。”
薄光年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脑海中浮现出景宴的名字。
他唇角微动,转过身:“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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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阅读”的新负责人叫方寸,来universe之前,在一家很大的影视公司做内容总监。
据说背后关系网错综复杂,手里资源堆得满满当当,甭管一线二线,是个明星见到了,都要叫他一声“方老师”。
以前开线上大会,鹿溪曾见过他几面,第一次线下会晤,发现他本人比屏幕中看起来更加面善。
戴着眼镜,个头不高,斯文精明,又没有坏心眼的长相。
鹿溪笑吟吟:“敬您一杯。”
高楼之上,灯光亮如白昼,国贸楼下车水马龙,手边是北城流动的夜色。
“该我敬你。”方寸跟她碰杯,笑道,“小鹿总真是年少有为,一个人能把‘U视’做到现在的规模,后生可畏。”
“哪里是一个人。”鹿溪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拉出恩爱人设来草一草,“我爸爸和我先生都帮了我很多。”
主要是钱。
她创业初期,这两个人都大把大把给她打钱。
“那也得自己有能力才行。”方寸笑意飞扬,“不过说到你先生,我上个月去日本玩,还见过他一面。”
“嗯?”
“我本来想去拜访初山遥,他是个陶瓷界大拿,在全日本都很出名。”方寸笑笑,“结果去了才知道,他今年整年的约都约满了。我没见着人,但出来的时候,偶遇了你先生。”
方寸还记得那一瞥。
青年穿一件黑色衬衣,面色沉静,走路时目不斜视,背后是寺庙葱郁的竹林。
他被初山遥送到门口,助理紧随其后,手里小心地抱着木盒装的礼物。
谷中风声和缓,薄光年整个人气场内敛,像是从山中云雾里一步步踏出。
天之骄子,不外乎此。
——方寸想。
“见到了,就想约个饭,没想到薄总也很忙,我也没约上。”方寸遗憾,“等‘U阅读’这边的工作交接得差不多,我不这么忙了,一定再约你们夫妇出来吃饭。”
鹿溪眨眨眼:“好呀,等您这边IP业务流程差不多跑通了,我们来约您。”
几轮客套话说下来,正事儿没说多少,鹿溪已经把酒喝了三分饱。
酒劲儿一上头,她的思维就变得迟钝。
方寸没察觉到,还在感慨:“电视剧市场真是在走下坡路,连影帝都转行来拍网剧了,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
鹿溪:“谁让我们流量大呢。”
方寸:“那倒确实是,你知道景宴吗?他经纪人前两天才刚找过我,说想跟universe合作。我估摸着,他们也是想借着流量再爆一把。”
鹿溪:“让他去死。”
方寸:“?”
鹿溪一时嘴快,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没想到连景宴那种咖位,都要来找我们。”
看来这几年混得很差嘛。
“是啊,他刚出道时那叫一个如日中天,什么好资源都紧着他来。”方寸想了想,又说,“不过他这两年也确实没什么代表作,时代变了嘛。”
景宴当初是拍文艺片出圈的,拍那片子时他还很年轻,演技生涩,笑容明朗。
悬疑正剧的题材,他在电影里演悲惨男主的少年时代。一袭玄衣,一杆银枪,一匹枣红小马,笑起来阳光又无辜,是城破之前,被养在权力中心的不谙世事小太子。
片子难得叫好又叫座,一路冲出国外。
哪怕片中不日城破,主角背负着血海深仇在国与国之间斡旋,起起伏伏又失败,银枪染血被埋进尸山再不见天日,观众们始终无法忘记最初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的玄衣小太子,他被永远地留在了影史上。
后来影视市场飞速变革,流量向下转移,像他一样青涩又帅气的面孔被巨量地发掘,只有他还一直停在原地。
鹿溪于是就想明白了。
在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好看的面孔,男女都一样。
流水似的来,再流水似的去,大浪淘沙,谁也留不下来。
眼前光影晃动,方寸再说什么,鹿溪都有点听不清了。
她应和着笑笑:“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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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鹿溪有些昏昏欲睡。
水郡华庭离国贸不远,但这段路交通情况不佳,一步一停。
停到第三次,她脑子忽然就清醒了。
车内光线昏暗,她靠在薄光年身上,起身时毯子下滑,余光外是流动的灯火。
男人半张脸隐没在光影的另一端,伸手将毯子捡起来放回她膝盖上,声音波澜不惊:“你去见同公司同级的负责人,也要喝酒吗?”
“没……”鹿溪揉着眼睛摇头,“我们今晚喝的是玫瑰酒,连二十度都不到,我没有醉,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她把前后解释得清清楚楚,薄光年一只手落在她肩膀上,停顿一下,还是问:“没有吗?”
“没有。”鹿溪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们不敢灌我酒,也不敢在我面前讲黄段子的。”
薄光年睨她一眼。
“而且酒局饭桌的黄段子嘛。”鹿溪靠在他身上,鼻尖嗅到清淡的铃兰香气。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划开手机锁屏,“他们会讲,难道我不会讲吗,我保证我讲得比他们都黄。”
薄光年:“……”
这事儿在企业文化里强调一百遍也没用,就是有人非要这么干。
鹿溪很理解薄光年这种爹式担忧,但是,“既然你两年前支持我创业,就应该对鹿总放心。你夫人现在很厉害,没人敢招惹我。”
薄光年微扯了扯唇角,像是想笑,没笑出来。
半晌,还是只发出一道鼻音:“嗯。”
下一秒,车内陡然响起凄厉做作的男声:“总裁,夫人一个月前就死了!她签了遗体捐献书,您的眼角/膜是她给的,您初恋的肾也是她给的!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没能保住,她怀的是龙凤胎!”
鹿溪:“……”
鹿溪尴尬地调小声音:“我按错了,这是方寸发给我的短剧资料。”
车窗外路灯闪过,薄光年只扫一眼她的手机屏幕,就看到资料的主角。
——景宴。
“方寸说,最近联系他想拍短剧的明星特别多。”鹿溪嘀咕,“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谁的长相,是一看就能在‘U视’大爆的。”
薄光年:“哦。”
“所以他把明星们的资料都整合了一下,刚刚那就是一个小投放的示例。”
薄光年:“哦。”
妈的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他都从“嗯”变成“哦”了,鹿溪莫名紧张,妄图转移话题:“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不是说不喜欢被关注吗,为什么又突然同意去参加付司晨的综艺?”
薄光年脸上的敷衍终于消散一点。
他沉默一阵,紧了紧袖口,平静地说:“我们的合约里本来就有这条,如果有需要带伴侣出席的场合,另一半得配合出现。”
一秒钟,两秒钟。
没有再开口。
所以这就是理由。
鹿溪慢吞吞:“这样。”
合理,毕竟她也陪他去过达沃斯论坛。
大概在薄光年看来,他陪她去参加综艺,跟她陪他去参加经济论坛,是差不多的事情。
鹿溪想着想着,忽然就睡不着了。
等回到家卸完妆换好衣服,已经彻底丧失了睡意。
她睁着眼躺了一会儿,见薄光年也没睡,坐在床头看书,于是她又爬起来:“既然你现在不睡——”
薄光年手指微顿,映着卧室暖黄的气氛灯灯光,撩起眼皮。
鹿溪掀开被子,元气满满地跳下床:“我去剪个视频吧,不会吵到你的。”
薄光年:“……”
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鹿溪无法无天,将工作台也搬到了卧室。
卧室的温度比书房高一些,她像怕冷的小动物,一直缩在温暖的角落。
但薄光年其实很见不得这种混乱的空间使用方式,他觉得书房就应该是书房,卧室就应该是卧室。
他摘下眼镜,阖上书:“鹿溪。”
鹿溪很警惕:“嗯?”
怎么突然叫全名。
薄光年声线有些哑:“你过来。”
鹿溪迟疑一下,放下刚刚启动起来的电脑,小动物似的拱过来:“怎么了?”
也太听话了,薄光年哑然。
他扣住她的手,直起身凑近她。热气落在她耳边,卷起一阵暧昧的暖意:“你没什么要向我交代的?”
鹿溪一个激灵,脑袋里红色警报乌拉乌拉响,瞬间在心里把八十一条婚前协议都过了一遍。
她睁大眼:“没、没有吧?”
薄光年眼风扫她:“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