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旁敲侧击:“晋棠棠没问你什么问题?”
他要问她?
秦愈警惕:“什么问题?”
孔景一无所知,回道:“我和她上次约在咖啡厅聊了点你的事,她告诉你了没?”
他的事?秦愈说:“只说了你们见面。”
孔景哦了声:“她问我你怎么社恐的。”
秦愈的后背猛地绷直,社恐的原因一直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意去想的记忆,不是不可说,只是抗拒去想。
他没告诉过晋棠棠。
但没想过别人可以告诉她。
“……她知道了?”他声音有点涩。
“我没细说,她也没继续问。”孔景连忙道:“她说,你自己的答案更准确。”
秦愈好像松了口气。
孔景说:“所以我以为她问你了,看样子是没有了。”
秦愈嗯了一下。
孔景神经大条:“让她知道也可以嘛,毕竟不知道的话,说不定哪天碰你霉头了。”
“……哪来霉头。”秦愈否认。
“好,没有。”
“你们只聊了这个?”
孔景摊手,“不然呢,我和她一个学生又没什么共同话题,还不如去和我朋友打牌。”
“……”
这和打牌能有可比性吗?
不管怎么样,秦愈在这里,是有点开心的。
上次她的反应和以前并没有区别,说明知道了社恐缘由,对她也没有影响。
秦愈不再紧张。
-
离开教室时,罗青言叫住晋棠棠:“那天你问我的,去现场看都是要门票的,不贵。”
晋棠棠点头:“好,我知道了。”
罗青言问:“你想叫你男朋友来看啊?”
晋棠棠迟疑,“算是吧。”
还想叫爷爷奶奶一起来看,但他们肯定不来,他们可能更想在老家,和大家一起在电视上看。
如果她可以出场的话,那更好。
罗青言说:“你别管别人说什么,谈恋爱,只要不吃亏就行,你可别把自己送出去了。”
晋棠棠莞尔:“当然。”
而且,秦愈估计都不敢。
“在观众席一起看,和出场一起看,那可不一样。”罗青言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施施然离开。
晋棠棠但笑不语。
既然门票可以买,那谁都可以来。
晋棠棠的主意就打到了秦愈的身上,奶茶店都敢去,现场看个辩论赛不过分吧?
【秦愈,下个月有空吗】
自从上次以后,她就称呼他名字了。
这未尝不是一个信号。
秦愈无视面前的孔景,问:【下个月?】
问有空吗,那就是有事找他……是要约他出去吗?
他还在想,晋棠棠的答案已经给了过来:【请你看辩论赛,你可以吗?】
请他看辩论赛?
为什么要问可不可以,直接看不就行了。
他记得上次在电视里看到的比赛。
秦愈忽然意识到这个请他看辩论赛的潜台词:晋棠棠是在邀请他去现场观看吧。
现场代表着人群,他要在人群里看一场比赛。
他可以吗?
同一个问题,他用来问自己。
秦愈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第44章
孔景喝了杯水, 扭头发现秦愈半天没动,好奇问:“谁的消息,都走神了。”
秦愈说:“没事。”
他不知道怎么回晋棠棠。
拒绝的话, 好像之前的一切证明都成了无用之功。
同意的话, 秦愈确定自己现在无法去人群中看一场比赛,也许会在她面前更糟糕。
两个答案,似乎都没有结果。
“你一看就是在纠结什么事,说给我听听, 说不定就能有答案了。”孔景怂恿。
秦愈看了他一眼。
他还没谈过恋爱, 知道什么。
孔景感觉他的眼神是在鄙视自己,但找不到证据,他强调:“吃喝玩乐我还是精通的。”
“……”
果然如此,秦愈想,“你听过演唱会么?”
“没有,我又不追星, 听什么演唱会,再说了,你不是还没开吗, 你开了我会去的。”
到时候买个十几二十张门票邀请朋友们――前提是自己也能抢到, 应该可以吧?
据他所知,秦愈虽然被评价很高, 但毕竟只有两首歌, 又不活动, 不像其他爱豆和歌手, 不愁销量。
秦愈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
孔景:?
“我才来。”他道。
“我知道。”秦愈奇怪地看他,“你还有事吗?”
孔景一想好像也是, “那我走了?你现在都学会赶人了,以前我说话你都很少回的。”
他的无心之言却让秦愈一怔。
“孔景。”他开口。
刚起身的孔景疑惑望着他,“怎么了?”
秦愈问:“变了很多吗?”
孔景意识到什么,忽然笑起来:“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你以前就算和我说话,最多也就几个字,大多是我找话题,现在不是,你会自己主动开口。”
他越说越多,干脆又坐下来。
“再说,你自己出门的事你也清楚,最简单的,新歌写出来了是吧,不闭塞,开始输出了。”
“以前的你像一个封闭的铁桶,无论怎么样,都在里面不出来,现在不是,现在这铁桶开了个盖子,你会透气了。”
秦愈皱眉,“你这比喻不好听。”
孔景无语:“懂了就行,我没文化。”
秦愈眉目舒展,“嗯。”
孔景:“?”怎么感觉更嘲讽了。
秦愈恍若未觉:“我应该还不会举办演唱会。”
“欲速则不达,不急。”孔景悠哉。
“你之前好像去看游戏比赛了。”秦愈忽然想起来,“我记得你发了朋友圈。”
孔景点头,“怎么了?”
秦愈旁敲侧击:“看比赛……需要社交吗?”
孔景本来没明白他的目的,以为他要去看什么比赛,当即回答:“当然不需要,大家各看各的,至于旁边的人是男是女都不会关心。”
就好像买奶茶一样吗?
他说的如此简单,但一个比赛场地里也许有好几万人,这对秦愈而言,简直是恐怖。
“你要是想看,可以找第一排啊,或者角落的座位,周围坐熟人,就没什么问题了。”
秦愈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
第一排,岂不是后面的人都会看前面,就算不在看他,他也会紧张得要死。
角落的座位……晋棠棠和他坐一起,连舞台上的比赛都看不见的吧!
好难。
秦愈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纠结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去不去看辩论赛”,而是“坐在哪里最好”。
他的潜意识已经替他给出了答案。
-
晋棠棠没收到秦愈的回答,她不意外。
他肯定能懂自己这句话的意思,去现场看比赛,对秦愈而言,是一项不亚于第一次出门时的艰难活动。
他敢从屋子里踏出来,就说明可以做到。
无非是时间问题。
如果秦愈没答应,就说明现在为时尚早,晋棠棠就知道大概处于什么状态了。
当然,她更期待秦愈答应。
十几分钟后,晋棠棠微信滴了声,她猛地解锁打开。
秦愈:【我想考虑考虑。】
晋棠棠不禁露出一个笑容,没拒绝。
考虑,那就是有去的机会。
晋棠棠:【好!】
她一个感叹号让秦愈心中的天平又歪了一点角度。
大概是因为辩论赛将近,这周辩论社组织了两次辩论,晋棠棠从一辩变成二辩,一赢一输。
周一时,辩题和正反方给了下来――
辩题是是否支持大学生养宠物,星湖大学是反方,也就是不支持,正方是深西师范。
从辩论社那边得知这个辩题时,晋棠棠挑了下眉。
这辩题和自己其实还是有点关联的,她虽然没养宠物,但经常接触秦愈的狗。
罗青言松了口气:“辩题不难。”
难的是怎么辩赢。
今天没进行讨论,离开时,罗青言说:“棠棠,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我就宣布这件事,我已经和其他人说好了。”
晋棠棠点头:“好。”
“李文敬的意思是,你接他的一辩,他替我的位置,你觉得怎么样?”
晋棠棠莞尔:“我都可以。”
每个位置都有自己的作用,说起来,她上次参加的比赛也是一辩,更熟悉。
罗青言摇头,“我不太赞同。”
一辩比起其他几个位置较简单,如果李文敬还有两年才退,她赞成,可他也快要退了,那就是问题。
晋棠棠接一辩的位置,后面更重要的位置谁来接?反而辩论社里的其他人可以往上接一辩。
所以罗青言还在争取。
不过没有最终答案,她不好提前说,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让人失望。
见罗青言和晋棠棠说悄悄话,辩论社其他人心里都有数,他们这群新人,最被看中的就是晋棠棠了。
大二的学姐会接其他位置,辩论队肯定有晋棠棠的一席。
“罗学姐又和她单独说话了。”何韵说:“肯定是有事。”
“什么事我都不关心了,下学期我就退社了。”曾晓莹随口道,“你要退吗?”
何韵看她,“退了干嘛,明年我就是学姐,我也是老人,可以带新人了。”
曾晓莹古怪地看她。
带新人……想什么呢。
-
虽然辩论赛还未开始,初赛门票的购买通道却都已经出来。
晋棠棠第一次买,不清楚在哪,罗青言记得她问过,把网址发了过去。
这次的辩论赛因为要录播,所以场馆里人不多,可能就几千人,和学校大礼堂类似。
晋棠棠进得够早,还可以选座位。她仿佛回到看电影前,只是这次不时选中间,而是选第二排边上。
一是近,二是边上人不多。
比起演唱会一类,辩论赛受众不大,所以门票不贵。
晋棠棠买了两张,不管秦愈来不来,先买了,不来的话,就送给他当收藏吧。
她才刚下单,宿舍里一声大叫。
“关筱竹,晋棠棠,跟我一起去看音乐节啊!”
晋棠棠头也不回,“什么音乐节?”
文h将链接发到宿舍群里,“就在咱们城市,节目还挺丰富,不止唱歌,还有跳舞的,我在宿舍可憋死了。”
音乐节日期是在周末,大家都没课。
“我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晋棠棠又将链接发给秦愈,故意问:【看音乐节吗?】
秦愈没参加过音乐节,去网上搜了一下。
音乐节一般都是很多个歌手,还有乐队,风格不尽相同。
但大多数台下的氛围相似。
人多,热闹,周围无数人一起跳舞,你唱一句我唱一句,还有互相聊天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只有几厘米。
――可怕,太可怕。
一想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秦愈不禁呼吸变重。
如果自己去参加,他怀疑自己会死在人堆里,到时候晋棠棠说不定要叫救护车。
秦愈这回拒绝得十分迅速:【不行。】
拒绝得太快,连可能都没加上。
晋棠棠:【好吧】
她几乎可以想象秦愈此刻拧在一起的眉毛,可惜不能亲眼见到,早知道自己去别墅时再问了。
不过没关系,再问一遍也可以。
-
下午四点,晋棠棠去了湖景御府。
来福已经完全恢复,性格并没有多大变化,今天就是绝育之后开始遛狗的第一天。
她去时,秦愈正在练歌。
晋棠棠听了会儿,发现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旋律似乎有所变化,而且十分流畅,很完整,她不知道多少,但这意味着秦愈的歌好像写完了。
晋棠棠心思一动,再过不久就能听歌了?
来福要出门,她强行把来福箍在怀里,待在客厅――听完歌再出门不急。
秦愈下楼时就见埋胸的来福。
“……”
晋棠棠没问他歌的事,而是问:“你真的不去音乐会吗?我以为你们做音乐的,都会想去这样的场合。”
当然,她瞎掰的。
秦愈之前回绝那么肯定,后来还在懊恼自己太弱,他偶尔也想,大哥的话可能是对的。
“我……做不到。”他说。
“作为观众吗?”晋棠棠问。
“嗯。”秦愈一愣,点头,他之前想象的都是自己作为观众遇到的情况。
晋棠棠又问:“如果作为台上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