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担忧没了,当然轻松无比。
果然人不能做亏心事的。
马车进入京城,因两府不在一个地方,齐幼兰和温如水和她们道别,下了车,回镇北侯府的马车。
裴绣趴在车窗前,朝她们道:“齐表姐,温表姐,改日过府来玩。”
齐幼兰答应下,也约她们改日来府里玩。
回到府里,她们先去给裴老夫人请安。
请安完,威远侯夫人对三个姑娘道:“你们累了一天,都回去歇息罢。”
三个姑娘应一声。
裴绣三人先离开,威远侯夫人还有话要和老夫人说,在这里坐了会儿。
威远侯夫人将今日在明觉寺遇到康平长公主的事告诉老夫人,有些担心地说:“先前我从齐三夫人那儿听说,康平长公主属意太子,一直想将宣仪郡主嫁给太子,没想到被阿识捷足先登,今儿看她和阿识说话的态度,我心里实在担心。”
当时远远的,能感觉到康平长公主看向裴织的眼神极冷。
所以她才会冒然过去,选择护住裴织。
裴老夫人捻着佛珠,说道:“太子妃已定,以康平长公主的骄傲,她是不会将女儿嫁给太子当侧妃的,皇上和太后也不会允许……”
堂堂公主之女,皇室封的郡主,就算是给太子作侧妃,也徒增笑话。
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想要丢这个脸。
唯一的可能便是……
想到某种可能,裴老夫人心头发紧,捏紧了手中的佛珠,最后只道:“我们阿识是个机灵的,旁人想算计她不容易。不过日后她出府时,还是多派人跟着她……”
话是这么说,等裴织嫁入东宫,便不是他们这些娘家人能插手做什么的了。
两人心下微沉,都是满腹的担忧,相顾无言。
翌日,裴织来给祖母请安,敏锐地发现祖母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将昨日在明觉寺为祖母求的平安符递过去,“祖母,这是我为您求的平安符,您戴着,它会保佑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
裴老夫人被她逗笑,“我也不求什么长命百岁,只要你们都能好好的便行。”
裴织目光微闪,突然明白祖母今天为何心情不好。
她也不好说什么,耐心地陪伴老人家,和她说话,委婉地让她明白,自己能照顾自己,她没有想像中那般无能软弱,会被人随便欺负。
暗地里,裴织用精神力给祖母缓和情绪,让她能睡个好觉。
人一但睡眠充足,精神好、身体好,心情也跟着舒畅,不会胡思乱想。
离开寿安堂,裴织回秋实院,让芳菲将她上个月合的百濯香取过来。
“姑娘,这百濯香只剩下一罐,您要送镇北侯府的姑娘,可能不够。”
“那我多合一些罢。”裴织笑道,“顺便也送三姐姐她们一些。”反正都是送人,那就多做一些,当个人情。
丫鬟们听说她要合香,帮她准备需要的药材和器具,裴织便忙碌起来。
几天后,裴织将制好的百濯香用描金粉彩瓷罐装好,装了几个小罐,让人送去镇北侯府。
回来的人带回镇北侯府姑娘送的回礼。
裴织一一翻看过去,直到拿起温如水准备的回礼,目光微凝。
“姑娘,怎么了?”
芳菲几个丫鬟探头看过去,只见那匣子里是一个用大红色绳子编的络子,样式十分精巧美观,一看就让人觉得喜庆,格外喜欢。
“这络子的样式很新奇,都没见过。”
“是温姑娘亲手编的?倒是手巧。”
几个丫鬟都十分惊讶,欣赏络子的样式,暗暗琢磨起来,不知道这种络子怎么编法。
裴织将匣子合上,说道:“将这匣子放到博古架上,别弄丢了。”
芳菲、芳草等人不解,一般姑娘说要放博古架的东西,都是她比较重视的,这络子样式虽然精美,但也不算什么名贵之物,姑娘怎么如此重视?
虽然不解,仍是将它放到博古架里。
**
随着中秋到来,京城变得热闹起来。
过了几日,裴织将府里准备给岑家的中秋节礼带上,去尚书府探望外祖父和外祖母。
“阿识,今儿怎么来了?”岑老夫人笑呵呵地说,拉着外孙女上下打量。
“我来看外祖母,前阵子去明觉寺上香,给你们求了平安符。”
两位舅母也在,两个小表妹围着裴织,表姐长表姐短的,奶声奶气地问她是不是要出嫁了,嫁人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她。
“当然可以啦。”裴织含笑道,“日后你们想表姐,就去东宫看我。”
两个小姑娘天真无邪,并不知道东宫所代表的含意,高兴地拍着手,叫嚷着一定会去看表姐的。
晚上,尚书府在花厅举办家宴,裴织姐弟也在其中。
岑府的人并不多,没有分男女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饭,因为是家宴,规矩便宽松一些,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家都说说笑笑。
吃完饭,几个男孩子去院子里放烟花。
岑元青、岑元白兄弟几个跑过来和裴织说话。
“阿识,你有见过太子殿下吗?”岑元青迟迟疑疑地问。
“见过啊,怎么了?”裴织好笑地问,“你们想见太子殿下?”
岑家兄弟俩赶紧摇头,“不,我们不想!我们只是……”他们互看一眼,只是担心阿识,关于太子脾气暴戾的传闻太多,难免要担心自家妹妹嫁过去会不会过得好。
裴织终于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由失笑。
“你们放心,太子殿下并非像传言那样,他其实很好的。不信你们去问外祖父,外祖父经常在御前行走,见太子殿下的时间很多。”
岑元青兄弟俩吓得不行,赶紧摆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祖父面前问这种。
不过,他们倒是明白,阿识并不害怕太子的传闻。
不愧是他们家妹妹,胆子就是大!
第45章 中秋宫宴。...)
转眼就到中秋节。
中秋节前两日, 有宫里来的内侍传达太后的口谕,让裴织中秋节进宫。
每年中秋节,宫里都会举办宫宴,这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受邀进宫的都是皇家人和宗室, 极少会邀请朝臣之女。
不过裴织是准太子妃, 太后邀请她进宫与宴, 也是一种对她的看重, 这是天大的福份和荣耀。
威远侯府对此十分重视,裴老夫人和威远侯夫人打迭起十二分的精神, 忙着为裴织挑选中秋进宫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务必不能有一丝失礼之处。比当时赏花宴那会儿还要精心。
毕竟赏花宴时, 裴织还不是准太子妃, 混在一群朝臣之女中,并不怎么引人注意,不像现在,一举一动都极受关注,容不得有丝毫不妥。
幸好兰嬷嬷入府的时间不短, 裴织跟着兰嬷嬷学的宫中礼仪和规矩都已臻至完美,极少会出错, 倒也不用担心什么。
中秋这日, 宫里派了马车过来接裴织, 随行的还有一名慈宁宫的姑姑。
威远侯府上下俱是受宠若惊, 从中也可以看出,宫里的太后对裴织有多重视, 并不是做表面功夫。
裴织告别家人,扶着那位慈宁宫的姑姑的手上车。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 铺着又软又厚的毛毯,绣着葡萄石榴缠枝花暗纹的坐垫,还有一个可以舒服靠着的隐囊,车壁上镶着固定的小桌子,上面还摆了精致的宫廷点心和一壶小姑娘爱喝的甜滋滋的蜜果露。
裴织靠着隐囊,小心扶着发髻上的步摇,红色的宝石流苏在鬓角边晃动,衬得那肌肤如初雪般莹白。
她克制地吃了几块点心,就没有再食用,心里想着那日在明觉寺,和太子分别时他的话。
想必太子殿下已经计划好,中秋宫宴会让太后将她叫进宫呢。
马车抵达宫门时,并没有停下,直接进了皇宫。
这和上次赏花宴不同,当时所有朝臣女眷的马车抵达时,都要停车,朝臣命妇和女眷只能下车步行进宫,颇走了一大段路,要是没点体力,还真累得够呛。
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不同。
裴织喝了半盏蜜果露,懒洋洋地靠着隐囊,突然觉得这身份带来的便利挺好的,很适合她咸鱼躺。
马车终于停下,宫人打开车帘,肃手请她下车。
裴织扶着慈宁宫姑姑的手下车,便见宫人抬着步辇过来,她没有客气,再次扶着那姑姑的手坐上步辇。
有步辇代步,不用自己走去慈宁宫,省了很多力气。
裴织越发的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待遇,成为太子妃挺好的。
终于来到慈宁宫,远远的便见一名嬷嬷站在前面,见到她时,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裴四姑娘来啦,太后娘娘在里面等你。”
裴织朝那嬷嬷行礼,“见过嬷嬷。”
华嬷嬷只承了她半个礼,笑道:“奴婢姓华,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四姑娘叫奴婢华嬷嬷即可。”
裴织叫了一声“华嬷嬷”,跟着她进入慈宁宫的正殿。
正殿里十分热闹,太后坐在上首位置,怀里抱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子,正在逗弄他。
康平长公主坐在一旁和她说笑,还有不少嫔妃,梅贵妃、丽贵妃两位贵妃都在。除了太后怀里抱着的小皇子,一名宫妃怀里还抱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公主。
听说威远侯府的四姑娘来了,殿里的笑声微微一滞。
只有太后笑容满面地说:“快叫她进来。”
裴织走进慈宁宫正殿,瞬间就感觉到不少视线落到身上,她目不斜视,踩着小碎步走过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道:“好孩子,快起来。”
接着裴织又给康平长公主和在场的娘娘们请安。
连太后都那般和善,康平长公主和宫妃们自然也不会拿乔,皆笑着让她不必客气。
康平长公主神色如常,一脸含笑地看着裴织,神态亲切,教人看不出异常。
只有梅贵妃脸色有些勉强,妩媚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阴冷,只是碍于太后和其他人在,不敢表现太明显。
其他宫妃哪里没注意到梅贵妃那副勉强的样子,都暗自幸灾乐祸。
看到梅贵妃吃瘪,她们就高兴,让她以往仗着安玉公主是皇上第一个公主,就总是霸占皇上,还敢将手伸到朝堂,这次丢脸丢大发了吧。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但每次只要说起裴四这位准太子妃,众人就会想到当日赏花宴梅贵妃表错情的事,足够他们笑个十年、二十年。
总之,只要裴四这太子妃露面,世人就不会忘记梅贵妃曾经的丑态,总是忍不住乐一乐。
太后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一旁的宫人,将裴织招到面前,拉着她的手打量。
“几个月不见,你这孩子好像又长高些了。”太后的眼睛很利,竟然一眼就看出裴织比上次见面时长高了。
裴织抿嘴笑道:“可能是我平时吃得多罢,正在长身体之时,所以就长得快啦。”
这话让太后乐得不行,老人家就喜欢让孩子多吃,拍着她的手道:“能吃是福,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应该多吃点,身体才会健康!不像安玉她们几个,每次用膳,像小猫崽似的,还总爱挑食……”
从中也可以看出,太后对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们的吃穿用度等,也是极为关心的。
并非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礼佛。
梅贵妃听得都要呕血。
这裴四不仅让她和三皇子丢脸,现在竟然还想踩她的安玉。
气极之下,她忍不住道:“母后,臣妾瞧着裴四姑娘还是挺纤瘦的,莫不是她自己夸大了,看起来不像很会吃的样子。”
和梅贵妃交好的宫妃纷纷应道:“贵妃姐姐说得是,裴四姑娘看着还是瘦了些。”
“安玉公主看起来还比她健壮一些呢。”
…………
太后担心地道:“是吗?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挺能吃的,莫不是你学那些小姑娘要身轻如燕,克扣自己的吃食?这样可不好,会得病的。”
裴织有些羞赧,“娘娘,您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太后不禁噗噗地笑起来,“哀家还记得,你当时和太子弄得脏兮兮的,像两只小泥猴……”
太后说到最后,不禁哈哈大笑,笑声极为畅快。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懂两人在说什么。
怎么听这意思,好像太后很早就认识这裴四?而且这裴四竟然能让太后笑得如此开怀,可见她手段挺厉害的,怨不得会让皇帝和太后都选她为太子妃。
康平长公主一脸疑惑地问:“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呀,也说出来让我们乐一乐。”
太后好不容易忍住笑,正要开口,就听裴织说:“娘娘,能不能不说?”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娇憨,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看得人心头发软,不忍拂了她的意。
太后便道:“好好好,哀家不说。”她朝康平长公主等人道,“这事你们就莫问了,小心这孩子羞得以后都不敢见人。”
说着,许是又想起当年的趣事,自己呵呵地笑起来。
正笑着,门口响起一道声音:“母后,什么事这般好笑?朕远远地就听到您的笑声。”
众人抬头望过去,昭元帝带着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走进来。
自从三位的皇子年纪渐长,被皇帝丢到朝堂,一般时候都跟在皇帝身边办事,其他年纪还小的皇子,都在上书房读书。
这会儿,昭元帝刚从前朝过来,三位皇子也随行左右。
见皇帝进来,慈宁宫里的众人都纷纷起身,赶紧上前行礼。
又一番见礼后,众人重新落坐。
皇帝坐在太后身边,太子坐在下首位置,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他们母妃身边,裴织不是宫妃也不是公主,不好混在其中,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