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上回三公主生病一事,不过裴织对三公主的态度并没什么变化,反倒是三公主,对裴织这位太子妃嫂嫂十分亲近。
每次在宫里遇到时,三公主都要往裴织身边蹭,她也不说话,就是腼腆又害羞地朝人笑,乖得可爱。
几下次来,裴织待她也亲近几分。
为此,安玉公主少不得斥责三公主是个小叛徒。
“你不怕她啦?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心她将你卖了。”安玉公主吓唬最小的妹妹。
三公主瞅着她,“大姐姐,有父皇在,她不会卖我的。”
“万一呢?”
“不会的!”三公主固执地说,“太子妃嫂嫂是好人,我生病时,她还抱着我呢,香香的,很舒服。”
她的年纪还小,不懂形容心里的感受,只知道当她病得很难受时,太子妃嫂嫂抱着她,她突然间就不难受了,后来很快身体就好转。
在三公主心里,太子妃嫂嫂的怀抱是最舒服的,不仅不嫌弃她生病,甚至还主动抱自己。
安玉公主没想到这小妹妹竟然被裴织笼络过去,真是气得不行。
气过后,她决定不再理会三公主,甚至不准二公主和三公主一起玩。
二公主是个性子软弱的,在安玉公主的欺凌下,变得唯唯诺诺,不敢反抗她的命令,只能歉意地看着最小的妹妹,对太子妃的害怕依旧。
让安玉公主更气愤的是,那些宗室之女都倒戈向太子妃。
太子妃没嫁入东宫之前,中秋节那时,她还能带着宗室之女一起孤立裴织,哪知道不过是一场宴会,这些人就被太子妃笼络过去,对她这公主的话十分敷衍。
她心里难受,回到永和宫时,少不得和母妃哭诉。
梅贵妃也气得不行,大骂那些宗室之女是墙头草,不牢靠,只能如此安慰女儿,“太子妃手段了得,可不见得是好,那些人如今亲近她,日后有得她们后悔的时候。”
安玉公主同意,太子妃确实是个手段了得的。
瞧她嫁进东宫还没半年,不仅父皇向着她、皇祖母偏心她,宗室女眷大多数被她笼统过去,日后只怕整个后宫都被她笼统住。
想到这可怕的场景,安玉公主不由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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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元宵,裴织终于能歇一歇。
元宵节这日,皇宫里张灯结彩,到处挂满各种各样的花灯。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宫里的热闹之景,却给人一种五彩缤纷的喧闹印象,叫人连寒冷的天气都可以忽略。
秦贽难得没有一大早出门。
他醒来得早,穿着宽松的月白色寝衣,懒散地靠着床头的松墨色绣宝相花的引枕,双眼微闭,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睡在里侧之人铺散在枕上的如云秀发。
裴织醒来时,便看到这一幕。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软声问:“你今儿不用出门?”
“要的。”秦贽说,“等会儿还要去户部衙门一趟,不过我今儿会早些回来。”
裴织唔一声,声音还带着困意。
秦贽探臂将她往怀里紧了紧,柔柔地亲吻她的脸,语气温柔,“听说民间的元宵灯会很热闹,阿识要出去看看么?”
“出宫?”裴织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大眼睛瞅着他。
秦贽笑起来,“是的。”
民间的灯会有很多,元宵灯会据闻是为热闹的,连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忍不住向往,连他们父皇偶尔也会偷偷溜出宫去看灯会。不过他们年纪还小,皇上不允许他们出去,对年长的几位皇子便没有什么限制。
裴织当然想出去啦。
她高兴地爬起来,搂着太子爷的脖子,亲了过去。
两人在床上厮磨会儿,终于起床。
裴织殷勤地伺候太子爷穿衣,为他束发,手指灵巧地将明黄色的绦带与他的头发编在一起,最后用紫金色的发冠束住。
她打量穿戴整齐的太子殿下,让他低头,踮起脚,在他唇边吻了吻。
“殿下真好看。”她不吝啬地夸奖。
秦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要带她出宫,竟然能让她如此热情,还被她夸好看,耳尖久违地涌上一股红霞,手足无措之余,心间又涌上无边的欢喜和炙热。
“阿识也很好看。”他沙哑地说。
要不是时间不够,只怕他都想将人抱到怀里,好生地疼爱一番。
裴织警觉性很高,赶紧道:“好啦,殿下您去忙罢,我等您回来,咱们晚上一起去看灯会。”
秦贽一双眼睛灼热地盯着她,勉强地点头。
送走太子爷,裴织喜滋滋地叫人进来伺候,然后开始算时间。
锦云、芳菲、芳菲等丫鬟都能感觉到太子妃今儿的心情十分不错,询问过后,得知晚上太子殿下要带太子妃出宫看灯会,都明白了,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主子心情好,伺候的下人心情自然也不错,整个东宫气氛和乐融融的。
傍晚,太子爷终于回来。
进门就看到已经打扮好的太子妃,殷切地看着他。
难得见她情绪如此外露,秦贽只觉得满心欢喜,突然发现,自己没事应该多带太子妃到外面走走,说不定她会一直这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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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如水很紧张。
这种紧张随着新年过去,一直如影随行,只要想到二月份即将到来,她就难以克制心里的情绪。
小齐氏半靠在床上,她刚喝完药,神色有些恹恹的。
“如儿,听说二皇子今儿会过来接大姐儿出门去看元宵灯会,你呢?”
听到小齐氏的话,温如水习惯性地头疼,“娘,我自然也去的。”
小齐氏耷拉着眼睛,阴沉沉地盯着她,阴阳怪气地道:“去了有什么用?你是个不争气的,没让你姨母相中,太子妃不是你,二皇子妃也不是你,连门好些的亲事也找不到……”
“娘!”温如水越发的头疼,“我年纪还小……”
不说还好,一说小齐氏就激动起来:“小什么?过完年,你都十六岁,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大的年纪还没定亲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看看人家威远侯府,再看看府里的大姐儿,明明他们都欠着我们母女俩的,你怎么就不懂得去争取,你……”
说到激动处,小齐氏从床上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去掐她。
温如水怕她摔着,不敢离开,更不敢叫丫鬟进来,省得被人看到小齐氏发癔症的模样,她被掐得胳膊一阵生疼,只能抽着气,赶紧柔声安慰母亲。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小齐氏终于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温如水满头大汗,头发凌乱,胳膊一阵生疼。
不用看也知道,手臂一定被掐红掐肿了。
连系统都看不过去,【宿主,你这样不行,你应该禀明齐老夫人,让她知道小齐氏的病情,将你们母女俩分开,你不能和她住在一起,她会一直伤害你的。】
温如水撸起袖子,给胳膊上的伤上药,头也不抬地说:【不行,若是她见不到我,她会更疯的。】
女儿是小齐氏唯一的命根子,她也是爱女儿的,所以才会想让女儿嫁得好,拥有无上的权力,不受人欺辱。
小齐氏就是嫁到北地的温家,受尽人情冷漠,知晓其中滋味,才会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在她心里,女儿只有成为皇子妃、太子妃,才不受人欺辱。
系统无奈:【这么下去不行啊!宿主,决定你命运的时候很快就到了,你再不找破局之法,很快就是你的死期。】
温如水脸皮微抽,【我主动避开不行吗?】
【如果炮灰能避开,就不会让你去攻略男主了。】
温如水一阵沮丧,【我、我再想想吧……】
稍晚一些,二皇子亲自来到镇北侯府,接齐幼兰出门逛元宵灯会。
镇北侯府对此事乐见其成。
温如水和齐馨兰等姑娘也跟着出门,二皇子作为她们的大姐夫,向老夫人保证会好好照顾一群妹妹的。
齐老夫人满意地看着一对璧人,笑呵呵地道:“二殿下好好地玩。”
二皇子迎向老夫人慈爱中带着揶揄的眼神,不禁脸蛋微红,看了身边的齐幼兰一眼。
齐幼兰红着脸,微微垂下头。
其他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只有温如水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听到他们笑,再看两人害羞的样子,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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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织和秦贽出门时,天色还早。
坐在马车里吃了些东西,裴织挑开车帘往外看,突然发现马车所走的路不太对,越看越熟悉。
“殿下,这是……”
“先去威远侯府。”秦贽握着她的手把玩,捏捏她软软的手指头,最后将自己的五指挤入她的指缝间,与她手指相扣。
裴织怔了下,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欢快地扑到他怀里。
太子出行的马车很低调,没有标志,看不出是哪府的马车。
威远侯府守门的下人原本还有些疑惑,直到看到马车里探出来的脸,惊得瞪大眼睛,“四、四姑娘……”
叫完才反应过来,不能再叫四姑娘,是太子妃。
太子和太子妃突然登门,威远侯府的主子们得到消息,顾不得其他,赶紧迎出去。
连裴老夫人都在下人的揣扶下,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看到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的孙女,眼眶蓦地一红。
“祖母,我和殿下回来看您啦。”裴织柔声说。
裴老夫人下意识地握住孙女的手,看看太子,又看看她,咧出一个笑容,“好好好,回来就好……天气冷,快进去坐。”
她急忙催促,瞪了眼干站在那儿的儿子和孙子们。
威远侯有些委屈,倒是裴安珏反应极快,笑着说:“祖母说得对,先进去坐罢,府里已经备好热茶热汤。”
裴织和秦贽被迎到正厅里。
正厅烧了火盆,暖意驱寒春寒,众人坐下喝茶。
裴织和秦贽让裴老夫人坐在上首位置,老夫人不敢坐实,只坐了大半个身体,一双眼睛来回打量太子和外孙女,苍老的脸庞容光焕发,看起来精神极了。
裴安璧也过来给姐姐、姐夫请安,看到姐姐十分开心。
“殿下和太子妃今儿怎地过来?”裴老夫人含笑问。
秦贽喝了口热茶,说道:“今儿是元宵节,孤带太子妃出来看灯会。”
众人听罢,眉梢眼角都是遮不住的笑意,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好,他们作为娘家人,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
可惜时间不多,两人也只是在威远侯府坐了会儿,陪老人家说说话,便要离开。
裴老夫人亲自送他们出门。
裴安璧也是恋恋不舍,差点就要说也想和姐姐一起去看灯会,到底还算懂事,知道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打扰他们。
“祖母,我们先走啦,改日有空再回来看您。”裴织坐在马车里,隔着车门朝他们挥手。
秦贽坐在一旁,朝威远侯府的人微微颔首。
虽然太子殿下不算热情,但也给足威远侯府的长辈们面子,可见对他们这些太子妃的娘家人还算敬重,让他们十分舒心。
一群人站在门口,直到马车消失在华灯初上的街道尽头,终于转身回府。
威远侯和夫人一起扶着老夫人回寿安堂。
今儿太子和太子妃突然登门,虽说是因为太子妃挂念娘家人,太子才会陪着走这一趟,可也让他们看到太子的态度。
回到寿安堂,三人坐下来说话。
威远侯犹豫地说:“娘,太子妃嫁到东宫也有几个月,怎么还没消息……”
他心里很担心,按照规矩,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半年后,太子便可以择选侧妃,万一侧妃进门,比太子妃更早地诞下太子的子嗣,太子妃的地位定会受到影响。
太子的第一个子嗣,应该由太子妃所出。
想必皇上也希望自己的第一个孙子是太子妃所出,而非是庶出的。
第95章 太子殿下不高兴。...)
裴老夫人心里也是希望孙女能过得好, 最好能尽快诞下皇太孙,在东宫站稳脚。
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好固然不错,但皇家的情况与普通人家不同,不知多少朝臣盯着太子妃的肚皮, 又有多少人盼着太子妃赶紧生下太子的第一个子嗣, 最好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
这关系着江山社稷, 也关系着太子的地位。
但知道归知道, 她却不愿意去逼迫孙女, 孩子的事情,不是他们想要就有的, 还要看缘份, 强求不来。
所以听到儿子这话, 裴老夫人顿时耷拉下脸, 十分不开心。
她近乎严厉地盯着他,“你说的是什么话?”
威远侯不知她为何突然生气,有些讪讪地道:“我这不是为太子妃着急吗?太子大婚都几个月了,应该有好消息了罢。”
太子妃若好,威远侯府才能好!
只有太子妃生的孩子, 流着他们裴家的血脉,将来能继续大统, 威远侯府才能更进一步。
若是其他女人抢先一步生下太子的子嗣, 或者将来继承那位置的人没有裴家的血脉, 谁知道裴家会如何?
他所有的考量, 还不是为了威远侯府?
同理,威远侯府是太子妃的依靠, 威远侯府好,太子妃才能好。
“娘, 这道理您应该也是懂的。”威远侯十分诚恳地说,暗忖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可惜裴老夫人完全没接他的茬,她怒道:“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阿识不能生?”
“娘,您怎么能冤枉我?我没这么想!”
“你是没这么想,但你话里的意思差不多!”裴老夫人越发的生气,“阿识嫁到东宫才几个月,你急个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
话还没说完,迎面就飞来一个茶盅,威远侯敏捷地跳开,见老娘气得怒瞪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讨嫌,嘴里说了几句让老夫人消气的话,脚底利索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