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已经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明明这侍卫看着人高马大,一脸凶狠相,看着就凶神恶煞的,极为可怕,偏偏每次都被太子妃轻易地化解他的杀招。
太子妃就像在逗着他玩似的。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巡逻的侍卫。
一群侍卫匆匆忙忙地过来,就着廊下的灯光,看到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手拿着长鞭,咻咻咻地朝一个侍卫甩,那侍卫浑身都是伤,衣服被鞭子抽成一条条的,看着就可怜。
正当侍卫们傻眼时,又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昭元帝,跟在他身边的是太子、三皇子、镇北侯、安国公和几位宫妃。
昭元帝原本领着难得回京的镇北侯看皇宫夜景,边走边说话,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察看。
看到这一幕,他们也跟着沉默了。
还是锦云大叫一声,“你们快来,这人是刺客,他要杀太子妃!”
侍卫们一听,没再犹豫,赶紧冲过去,将那刺客拿下。
裴织顺势地收回鞭子,没有误伤我军,她手一抖,那鞭子咻的一下灵活地缠回手腕,长袖一落,将之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施施然地整了整鬓发,转身看过来。
这时,她又是那个端庄的太子妃,大禹娴淑贞静的贵女,姿仪出众,娴雅文静。
众人:“……”若不是亲眼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们就相信她真的很贞静娴淑。
“阿识!”
秦贽从昭元帝身后大步走过来,越走越快,三步并两步,来到裴织面前,紧张地查看她。
“阿识,你没事吧?”
裴织摇头,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殿下放心,我没事的。”
大庭广众之下,秦贽没办法确认她有没有受伤,一双戾气横生的眼睛瞪向那浑身鞭伤的侍卫,眼神凶狠,似是恨不得生啖他。
太子的戾气骇得周围的侍卫吓了一跳,差点想跑开。
“这是怎么回事?”
昭元帝走过来,镇北侯和安国公等人迟疑了下,识趣地留在原地,默默地垂下头。
倒是几位宫妃都是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刚才太子妃手持长鞭大战刺客什么的……是她们眼花了吗?
丽贵妃眼尖,看到锦云怀里还抱着一个人,越看越觉得那人身上的衣服很熟悉,突然脱口道:“如儿?”
她匆忙奔过去,探头一看,锦云抱着的人确实是温如水。
见到她的模样时,她惊得差点魂飞魄散,“如儿,你怎么了?”
丽贵妃急得五脏俱焚,她是个聪明的,知道温如水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是有人陷害她的外甥女?还是外甥女无辜地代人受过?
丽贵妃的声音让昭元帝转头看过来。
看到锦云怀里抱着的姑娘,眼尖地发现她的手正在滴血……
昭元帝的脸色变得冷峻,他朝丽贵妃道:“爱妃,你先将她送回去,叫太医给她看看。”
丽贵妃也注意到温如水的双手,指甲崩断了好几根,一片血肉模糊,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赶紧叫宫人抱过浑身发烫的温如水,带着她离开。
离开前,她看了眼被侍卫捉住的刺客,以及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太子妃,不禁咬了咬牙。
不管是谁陷害她的外甥女,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丽贵妃匆匆忙忙地离开,现场的气氛并没有多少好转。
昭元帝走到被侍卫们狠狠地按在地上的刺客,冷冷地道:“拖下去,给朕好好地审问。”侍卫应一声,正欲将刺客拖下去,那刺客突然大喊起来,“大禹的狗皇帝,你们杀了阿汗察王子,我们阿汗王不会饶恕你们的,十八部很快就会再次出兵……”
昭元帝冷笑一声,连看他一眼都懒得,只是摆了摆手。
侍卫赶紧堵住那刺客的嘴,拖了下去。
这时,秦贽带着裴织过来。
昭元帝看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他为太子择选的太子妃,眼里带着几分惊奇。
“太子妃,你怎么在这里?你还会耍鞭子?”
他一直以为太子妃被岑尚书教导成一个知书达礼的才女,内蕴外秀,还能改造兵器,亦是个奇女子。如今才知道,太子妃可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厉害之处,连阅美无数的皇帝都觉得,他生平就没见过这般神奇的姑娘。
裴织朝他福了福身,端庄又娴雅,轻声说:“儿媳接到温姑娘派人送过来的口信,过来找她。没想到刚到,就见她从偏殿冲出来,还有一个北蛮的刺客,正要对她不利……”
顿了下,她继续道:“那刺客许是见儿媳过来,就改变主意要刺杀儿媳,儿媳自然不能站着被他杀,只能被迫防卫,正好儿媳会耍点鞭子……”
好一个被迫防卫!
以梅贵妃为首的宫妃们木着脸,已经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她们从来不知道,原来太子妃是个凶残的。
对了,去年秋猎在围场遇到一头疯虎,听说是她引走的,还幸运地杀死疯虎……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能饶幸逃跑已经很不错,杀死疯虎估计和她无关,是去找她的太子所杀。二皇子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太子妃是打虎女英雄什么的,其实也只是听听,很多人都没当一回事。
如今想来,说不定那头疯虎还真是她杀的。
众宫妃们一想,吓得恨不得离太子妃远远的,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她。
昭元帝听完,大概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
不过事情还要进一步调查,他朝身边的一名内廷侍卫吩咐道:“陈侍卫,你去查查。”
陈朗应声而去。
不远处的安国公吓得冷汗都快要出来。
他想起在庆功宴之前,宫里流传皇上要册封丽贵妃为皇后之事,一但丽贵妃成为皇后,二皇子就会变成嫡子,三皇子的处境会变得十分不堪。
三皇子一脉的人都十分焦急,并不想看到二皇子的筹码更多,就算前面还顶着一个太子,可若是二皇子有能力和太子一争,不仅衬得三皇子十分被动,甚至两人相争时,定会连累三皇子。
不如维持先前的局面,太子依然高高在上,二皇子和三皇子互相牵制。
幕僚私下给他提议,不如在庆功宴时,设局让二皇子出丑,让丽贵妃这皇后当不成,也可以重创二皇子一脉。
安国公想了很久,决定冒险一试。
只是他们还没来不及出手,丽贵妃的外甥女就出事了。
此时他希望,最好这事是北蛮人所为,皇上千万别查到他们身上。
就在安国公暗暗祈祷时,一个人影踉跄地朝这边走来。
沿途点着点笼,灯光并不是那么明亮,不过众人仍是能看清楚,那是二皇子。
二皇子喝得醉薰薰的,直到发现这里聚集不少人,连父皇都在,瞬间清醒几分。
“父皇,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昭元帝看到像个醉鬼似往这边来的二儿子,直觉一切都太过巧合,问道:“老二,你不是在那边喝酒,怎么来这里?”
“儿、儿臣过来更衣……”二皇子打了个酒嗝。
“这里距离太和殿可不近,你怎么跑这边来?”
二皇子一脸迷茫,“好像有人带儿臣过来的……”
昭元帝的脸色微微一冷,让人将醉鬼二皇子带下去。
镇北侯看着二皇子被带下去,心里有些焦急,只能安慰自己,幸好二皇子来得晚,没有和外甥女发生什么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镇北侯虽是武将,但他是勋贵出身,遇到的阴谋诡计也不少,这次的事略一想就能揣测出个大概。
有人想要算计二皇子,让二皇子和温如水在众目睽睽之下苟合,届时能安个霍乱宫廷的罪名,让二皇子和丽贵妃丢脸,也引得皇上对刚打了胜仗的镇北侯厌弃。
可谓是一举多得。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不说镇北侯明白,在场的人都能想明白。
可惜太子妃竟然寻过来,而且太子妃竟然还挡住北蛮的刺客,没有让幕后之人得逞。
只是不知道这是北蛮人设的局,还是……
陈侍卫很快就回来,他将温如水先前离席所遇到的事禀报。
另一边,审问北蛮刺客的侍卫也过来,将审问结果告诉皇上。
昭元帝冷峻的神色微缓,连安国公都放松下来,庆幸他们的人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没来得及出手。
否则若是让皇上查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安国公后知后觉地再次出了一身冷汗,发现自己老糊涂了,竟然想在庆功宴上算计二皇子和丽贵妃。
除非能做到万无一失,连皇上都查不出来。
昭元帝道:“这里没什么事,你们都下去罢。”
众人识趣地离开,只是离开前,不少人暗暗地看向站在太子身边的太子妃,今晚的见闻,让他们对太子妃印象大为改观。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太子妃。
现场的人很快就离开,剩下昭元帝、太子和裴织,以及守在周围的侍卫。
昭元帝的脸色越发的缓和,他好笑地道:“贽儿,不必紧张,朕又没有怪罪太子妃。”
秦贽道:“父皇,儿臣没紧张这个,只是紧张太子妃,担心太子妃受伤。”他抿了下嘴唇,眼带戾气,“看来京城的北蛮探子比我们预测的要多。”
昭元帝道:“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北蛮覆灭大禹之心从未死,去年七夕之时,虽然趁机清了不少探子,却也惊动他们,让他们隐藏得更深……”
这次用阿汗察王子祭天,他早就预测到,定会让潜伏在京城的那些北蛮人愤怒,他们近期会动手。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内廷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北蛮人会选择对老二出手,设这么一个恶心的局。
只怕也是因为恨镇它北疆的镇北侯,进而迁怒到二皇子。
昭元帝说完,朝太子道:“罢了,贽儿,你先带太子妃回去歇息。”他看向裴织,眼带笑意,“太子妃的鞭法很不错。”
裴织低眉信目,“是殿下教得好。”
太子:??孤没教你啊!
虽然太子爷很确实自己没教过太子妃,面上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儿臣没事就会教太子妃耍耍鞭,太子妃这鞭子也是儿臣送她的。”
看他一副“孤平时没事就是喜欢教太子妃耍鞭子”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昭元帝不禁好笑,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第102章 太子爷发疯。...)
三月的夜晚, 气温仍是带着微微的凉意。
秦贽朝身后招手,接过锦云递来的一件雪里金滚花狸毛的披风,披在裴织肩膀上,然后按了按她的肩膀。
裴织抬头看他, 朝他嫣然一笑。
路边的灯笼晕开的光洒在她脸上, 眉眼如画, 眸如清泉, 水润润的, 像不染尘埃的明净,教人不忍再苛责她。
太子爷再多的怒火, 也在这样的笑靥和眸色中, 化为这夜风中的寒意, 随风而去。
不过, 该算的账还是要算的。
回到东宫,秦贽没说什么,两人各去洗漱更衣。
直到他们换了身清爽的衣服,秦贽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退下,一双凤眼瞪向裴织, 开始秋后算账。
裴织莫名其妙地看他,“殿下, 你瞪着我作甚?”
“你自己做了什么, 还要孤帮你说?”太子爷气得不行。
裴织沉思了下, 说道:“殿下, 你在怪我先前对父皇撒谎吗?可那种情况下,这么说是最好的……”
太子爷是她老公, 给老婆背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然她嫁这老公作甚?需要时,老公就应该无条件地维护老婆的。
太子妃就是这么理所当然。
秦贽皱眉, “谁和你说这个?你做得很好,孤不介意。”
“那殿下生什么气?”裴织实在不解,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秦贽深吸了口气,凤目凌厉地瞪着她,“先前遇到刺客时,你为何不跑,为何不唤人过来护驾?你难道就不怕暗地里还有其他的刺客,万一几个刺客一起,你就不怕出个什么……”他再次深吸口气,将那些不祥的预测压下。
没有如果!
没有万一!
裴织终于明白他在气什么,她眨了下眼睛,见太子爷一脸阴沉,显然是气得狠了,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胸口剧烈地起伏,浑身的煞气,教人不敢靠近。
她虽然不觉得有什么,但也不想让他气成这样。
“阿贽,你别生气嘛。”她乖巧地靠过去,见他没推开自己,伸手搂着他的腰,在他绷紧的嘴角吻了吻,声音柔软,“当时的情况容不得我跑,只能直接上啦。至于叫人,锦云当时叫了啊。”
锦云都尖叫了两声,嗓门可不小,于是她就不叫了。
秦贽:“……”听着就像是狡辩。
“而且,如果还有刺客,他们早就出来,不可能躲着看我折腾那北蛮刺客吧?”
裴织也不傻,出手时就已经探测过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恶意,可见刺客只有一个,自然不惧的。当然,就算多来几个,她同样没放在眼里。
想当年,她在数万丧尸中来来回回都不怕,还怕几个刺客吗?
不过这种丰功伟绩已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只是个柔弱的贵女,就不说出来吓他。
太子爷再次肯定她就是在狡辩。
他想要生气,但她娇娇地靠在怀里,柔声细语地说着,再大的火气也要被她弄没。
不过他仍是坚持地道:“日后若是遇到刺客,你一定要先跑,叫人过来护驾,别一个人逞强。”
他不愿意看到她受伤,一丁点的可能都无法忍受。
裴织不和他争辩,“行的,放心吧。”他高兴就好。
秦贽如何没看出她在敷衍,捏着她的下巴,自己的俊脸直接怼到她面前,“别敷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