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帝娇——阿瑶也
时间:2021-08-07 09:41:07

  木怀卿见到她脸颊边几许垂落的发丝,伸手替她别到耳后。
  谢芙却微不可察地往后躲了一下,见木怀卿动作一顿,她别开视线,抿唇道:“怀卿哥哥,近日崇禾那边……”
  “阿芙,”木怀卿打断了她,凝视着她道,“今日我不想谈这些。”
  谢芙一愣。不想谈这些,那他想谈什么?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谢芙不由有些僵硬,“你……”
  木怀卿道:“阿芙,你还没有走出来吗?”
  谢芙陷入沉默。
  她……还没有走出来吗?
  “祁砚之已经死了,”木怀卿握住她娇小的手,温热的温度传递过去,“你不必沉湎在过去的事情,你现在已经不是北晏皇宫的谢美人,你只是你自己,你可以选择你的路,你可以重新嫁人,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谢芙轻嗯了声。
  木怀卿望着她,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阿芙……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的话语藏着更深的话,绵长温柔,谢芙怎么会听不出。
  木怀卿察觉手中的那双小手僵了僵,继续道:“阿芙,我想娶你。”
  见谢芙愣在那儿不语,他握着她的手,微微俯身下去,想要亲吻她。
  就在即将触碰到她的脸颊时,她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下。
  见木怀卿微怔,谢芙心中愧疚,有些无措地解释。
  “我……”
  就在这时,窗外竟传来一丝响动。像是有人踩到了枯枝。
  木怀卿眼中顿时一冷,他站起身,看向窗外,“谁?!”
  储黎和阿念不会在窗外偷听,会是什么人?暗卫都死了吗?为何会让陌生人进来?!
  窗外天色昏暗,屋内投照出来的灯光,隐约照亮旁边一道颀长单薄的身影。
  阿辞背靠在墙上,紧紧握着拳,狭长的眼尾嫣红,用力之大,甚至额头迸出青筋。
  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涌起,他心中宛如尖刀刺进,一阵一阵的疼痛席卷而来。
  今日阿念同他说,一个对谢芙很重要的男人会过来看谢芙,于是阿念建议他,如果他还想活着,最好回屋子里躲着,一个晚上都别出现。
  可他没有按照阿念的话去做。
  他从那个男人到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了。
  他看见那个男人进了谢芙的房间,坐在她床边,谢芙却丝毫不介意,不介意那个男人的靠近。
  他还看见那个男人握住了她的手,动作亲昵。
  甚至……甚至那个男人还吻了她!
  当看见那一幕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霎时间冷凝下去,与空气中的寒冷相融,冻得他心慌,宛如茫茫大雪中迷失的旅人。
  他想到了谢芙对他毫不掩饰的恨意。
  这一段时间,他做了无数事情,小心翼翼地想要接近她,她对他,却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以前做了极对不起她的事情,让她这般痛恨他,连那一日,把刀插|进他的胸膛时都毫不犹豫。
  他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可依稀还记得对她的感觉。
  他冥冥之中,能够感觉到她对他很重要。
  适才,当他看见那个男人俯身下去吻她,而他却只能站在窗外,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自己快疯了。
  痛苦和绝望涌上心头,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
  为什么?
  他做了什么?
  若他当初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情,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会不会是他?现在亲吻她的人,会不会是他?
  ……
  屋内,谢芙也惊了一惊。
  见木怀卿警惕起身,要往窗边走去,她想到什么,立即拉住他的衣袖,“怀卿哥哥!”
  木怀卿回过头看她,见她有些惊慌,不由道:“怎么了?”
  “兴许是只松鼠罢,平日里都没什么人经过的。”谢芙咬唇。
  今日怀卿哥哥好不容易来,这样好的日子,她不想见血!
  木怀卿凝视着她,轻易看破了她的伪装。
  他道:“阿芙,你在说谎。”
 
 
第68章 
  谢芙拉着木怀卿衣袖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那只拉着他衣袖的手还是放下了,眼中怔怔。
  木怀卿见她没有再阻拦, 转身大步朝窗边走去。
  就在木怀卿即将来到那半开的窗边时,吱呀一声,屋门却被推开了,木怀卿动作一顿。
  谢芙转过头,看到立于门外风雪之中的身影, 心神俱震。他非但没有躲起来, 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阿辞沉默地站在门外,没有看谢芙, 走了进来:“是我。”
  木怀卿转身看到他,那一刻陷入不可置信, 随后心中便涌起滔天的怒火,祁砚之?!他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这里!
  木怀卿一贯温和的眼中宛如出现裂痕, 他压抑着心中怒意, 大步过去抓住阿辞的衣襟, 将他掼到墙上。
  低喝一声:“祁砚之!”
  他和阿辞身量差不多高,阿辞会更高一些, 但他常年习武,而阿辞受伤还未恢复, 自然落於下风。
  阿辞猛地撞到墙上,也不说话,稍显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狭长眼眸微垂, 寂然一片, 看着木怀卿。
  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可他对自己身处的危险熟视无睹, 毫不在意下一秒自己是否会身首异处。
  但阿辞耳边听到了一个名字。
  祁,砚,之。
  这个人为什么叫他祁砚之?祁砚之是谁?
  但他没来得及多想。
  木怀卿呼吸不稳,盯着这张熟悉的脸,从前暗卫回禀的,关于祁砚之欺负阿芙的那些事情纷至沓来,木怀卿怒火上涌,抬起手狠狠给了阿辞一拳,正砸在他的左脸上。
  “畜生!”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阿辞来不及躲,也没想过要躲。
  他闷哼一声,被打得偏过头去。
  不久后,唇角滑下血线,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这一拳极痛,火辣辣的剧痛中,似乎感觉下颌都要移位。
  然而这样简单一拳显然没有让木怀卿消气。他常年习武,虽模样清风温润,可拳拳都有力度,砸在人身上能叫人筋骨尽碎。
  木怀卿再次动手,用尽了力气,一拳一拳毫不留情砸在阿辞身上,骨肉入肉的声音极为可怖。
  阿辞闷哼一声,被打得微弯下腰,身上剧痛传来,脸色霎时间苍白无比。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他神情却依旧绷着,一声痛呼都没有,唇角溢出的血愈来愈多,五脏六腑都收到波及重伤。
  纵然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了,可他大致能猜到什么。
  兴许他从前当真罪大恶极。
  如果这样能弥补一些,无所谓了。
  是他自食其果,挨顿打又如何。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谢芙看着不远处的景象,杏眸因惊骇而睁大。
  眼中正发生的那一幕,竟让她恍惚间想到了许多年的画面。
  那时少年身姿单薄孱弱,备受欺辱殴打,也是如同这般模样,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将痛苦与血尽数咽下,最后彻底无力,躺倒在地上。
  谢芙再忍不下去,抓住身上被褥,颤声道,“怀卿哥哥!”
  然而木怀卿没有停下。
  眼见着阿辞慢慢倒到地上,身上衣裳被血迹染红一片,谢芙攥紧被褥,思绪混乱一片,大喊一声道:“怀卿哥哥,他不是祁砚之!”
  话音刚落,木怀卿正准备落下的手一顿。
  阿辞几乎晕厥,滑坐在地,惨白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疼痛。他唇边竟莫名勾出一丝笑,看不出那笑的意味,但像是在嘲讽自己。
  原来,有人也会帮他啊……依誮
  木怀卿转身看向谢芙,眉头紧皱,“阿芙,你说什么?他不是祁砚之?”
  “他没有记忆。”谢芙极力忽略视线中那道血迹斑驳的身影,涩声道,“他叫阿辞。”
  木怀卿不可置信。
  没有记忆?祁砚之失忆了?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阿念和储黎来到门口,看见屋内的乱象,登时震惊在原地。
  阿念吓得一抖,哭丧着脸道:“这是怎么了啊?阿辞怎么被打成这样了,木少将?”
  储黎看清那道力竭靠坐在地上的身影,呼吸几乎停滞了一瞬,旋即愕然不已。
  祁砚之?!
  他退后一步,以为自己看错了,站在那儿确认了好一会儿。没错,是祁砚之!他不会错认。
  可从前那个矜贵阴戾,总是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少年帝王,如今只着一身粗布麻衣,但丝毫掩不住自身的气质。
  他面无表情,半阖的眼里带着讥讽。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唇角,像是随时都会死去。就算是这般落魄的境地,在他的脸上也找不到怯意。
  可事情似乎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木怀卿看向地上的阿辞。他没有不相信阿芙的话,现在想一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了,若他是祁砚之,定然不会不反手。
  可是太荒谬了,这实在太荒谬了。
  祁砚之如今手无寸铁之力,竟任他殴打,毫不反手?
  这样好的杀死仇人的机会,近在眼前。可最可笑的是,祁砚之失忆了。
  他现在就算杀了祁砚之,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
  木怀卿荒谬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周围几人都沉默地看着他,心绪复杂。
  笑了片刻,木怀卿深吸口气,冷眼看向阿辞,“我现在不会杀你。”他眼中现出仇恨,道,“等你恢复记忆之后,我会亲自手刃你。”
  谢芙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怀卿哥哥这话安心,至少今夜不会出人命。
  她不想见血。
  木怀卿转过头,看见了屋外赶赴而来的阿念和储黎,再联想到适才谢芙的阻止,也将事情都串联起来了,明白了。原来祁砚之是被阿芙收留了。
  他再次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阿辞,狠声道:“滚出去!”
  阿辞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抬手随意抹去唇边的血迹,漠然地垂着眼,慢慢撑着身体起来,一眼也没看任何一个人。
  他撑着一口气,一步步踏离这里。
  阿念和储黎见他走出来,不自觉走开一步,让出一条路。
  外头昏暗一片,落雪很大,阿辞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再看不见。
  ***
  那一日晚上,木怀卿没有离开,在偏屋住了下来。
  但一直到第二日中午,阿辞都没有出现,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阿念知道木怀卿极厌恶阿辞,一直不敢在谢芙面前提起这个名字。午膳后,谢芙寻了个时间,让阿念送些东西,顺便看看阿辞,别死了人,阿念立马答应了。
  阿念在厨房热了些粥和小菜,悄悄送去了阿辞的屋里。
  阿辞的屋子在最后侧的地方,不大,阿念绕到屋门前,敲了敲门,里头却没声音。
  “喂,阿辞,你没事吧?”阿念小声忐忑地问。
  这都晌午了,他从昨日下午起便没吃东西,都快一天了,昨晚又挨了顿打,不会死了吧。
  即便阿辞从前当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这段时间她看着,阿辞并没有对芙姐姐不好,能看的出来尽心尽力,她是不厌恶阿辞的。
  里头没有声音,阿念皱起眉头,又敲了敲门,“阿辞!”
  还是没听见声儿,阿念放下托盘,试着用力推门,结果门轻飘飘地就开了,原来没关。
  阿念推开门一看,谁知却被眼前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阿辞躺在床上,失去意识,身下的床榻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已经干涸,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念来不及拿放在地上的托盘,冲了进去,到床榻边使劲摇晃阿辞,“喂,阿辞,你醒醒啊!你你你……”
  然而话音落下,阿辞却毫无反应,脸色极苍白,嘴角淤青,血迹斑驳,甚至比那日初来的时候更可怕。
  阿念吓坏了,丢下阿辞奔出去,“芙姐姐、芙姐姐……”
  作者有话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69章 
  储黎为床榻上的人诊治完, 起身看向身旁的人,“少将,祁……他身体无碍, 虽然脏腑受损,但身体的底子还在,不至于丢掉性命。”
  木怀卿站在旁边,脸色极沉。
  窗外的风携着些微雪沫子吹进来,将他的眉眼吹得寒冷。
  没想到, 有朝一日他居然会让人医治祁砚之, 没将他千刀万剐已算手下留情。
  阿念蹲在旁边,撑着下巴看床上那道无声无息的身影, 咋舌道:“这人真是命大。”
  说完,阿念悄无声息地瞥了谢芙一眼——芙姐姐站在不远处, 睫羽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怀卿越看越生气, 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能将手中的剑横在祁砚之脖颈上, 于是拂袖转身, 大步走了出去。
  谢芙注意到了,也急忙跟了出去。
  她拿了把油纸伞走入雪中, 跟上木怀卿的步伐,将伞撑到他头上, “怀卿哥哥。”
  木怀卿看向她,将眼中愠怒压下,让声音温和些:“怎么了。”
  “你可饿了?”谢芙露出笑容,有心转移他注意力, “我们去厨房, 我煮碗热腾腾的浮元子给你吃可好, 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木怀卿笑了,“好。”
  跟着谢芙来到厨房,他在桌边坐下,看她走到灶前开始忙碌,揭锅盖烧水,热腾腾的雾气涌上来,将她纤瘦的身影拢在其间。
  屋外还在飘雪,余无是越发冷了。
  北晏终究不是温暖的江南,冬日严寒,她受不住。
  木怀卿开口:“阿芙。”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