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吓了他一跳,还以为人是住在天上,果然是想太多。
从见到这人开始,韩老二就觉得自己太不像往常那样稳重了,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很不好,多大点的事儿啊。
淡定淡定,万一出了事还有高个儿的顶着不是。
接下来下山的路上,韩老二就恢复了他以往沉默少言而又沉稳如山的父亲形象,对刚才那场谈话只字不提。
韩青芜问起,他只道是人家拜托他们帮忙留意情况,而相应的对方也不会轻易下山来打扰等等,就商量了这些。
这跟之前司刑请韩青芜帮忙做的基本没差,韩老二不愿多讲,她也就没再多问,专心走山路。
小背篓方才已经连同东西留给司刑,她现下除了提着几捆刚采摘的野菜外,其他什么都没拿,走的速度比来时快很多。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下了山。
到村口时,韩老二忽然摆手说:“青青你先回家,我去找你队长叔说点事儿。”
韩青芜猜测他是想跟大队长打个招呼,好让对方多少有点谱。
于是她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往回家的那条小路上走去。
韩老二等她走远了叹口气,径直来到大队长家门口敲开了门,却被告知大队长这会儿不在家。
本来这段时间队里没啥活,他以为大队长一直在呢,谁知找来却才知道大队长早上接到个消息,没吃早饭就跑公社去了。
“应该快回来了,要不然韩二叔进来坐会儿等着?”大队长儿媳妇打开门说道。
韩老二不想耽搁时间,也就只能这样。
索性大队长已经去了小半天,是真的快要回来了。
韩老二进去坐着没一会儿,大队长儿媳妇给他倒的水还没喝上几口,大队长真就到了家。
原来他是骑自行车去的,那是队里跟拖拉机一样稀罕的物件。
大队长骑着它回来特风光,就是人脸色瞧着不太好,有点黑,有点臭,怕是发生了啥事。
韩老二控制不住地盯着瞅了那两道杠好几眼,完后直到大队长到跟前了才终于发现对方脸色的不对劲来。
“大队长,咋地了?”韩老二咳了下关心道。
大队长坐下灌了口水,深深叹口气,一脸郁闷说:“告诉你也没啥,刚我去公社走了一趟,晓得一件不好的事。”
“啥事?”韩老二奇怪。
看大队长这样子,搞得他现在都不好立马给人说山上那件事了。
大队长脸色不好道:“大事,竟然有人在县里举报咱们大队有人偷搞资本主义!”
要不是他在公社有熟人,得到消息后及时派人过来通风报信,叫他赶紧去公社了解一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等人调查小组来查了,他都啥也不清楚呢!
太可恨了。
“谁干的?太缺德了!”韩老二震惊道,完后有些忐忑。
毕竟他们大队的确有点猫腻,虽然没像人家举报的那样搞资本主义,但也在后山搞了小动作,万一被查出来咋办。
大队长无奈摇头,说在公社打听了下只知道是一对父女过去举报的他们大队,穿着上应该是老乡身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这片的。
说不定还是他们大队的呢,大队长苦笑着想。
“应该不会吧。”韩老二不确定道,然后摇了摇头不信,“肯定不是,哪有咱们自己大队的人举报咱们自己个儿的。”那不是找死吗。
“就是一个猜测罢了,我已经托人帮忙查这事儿了,到时有了结果就能知道到底是谁使的坏!”大队长狠狠拍了下桌子。
韩老二赶紧递上茶水缸,让他喝点水消消气。
等大队长又灌下一缸子水,好歹平复了心情,韩老二这才将山上有个陌生人的事告诉他。
“啥?你说山上来了个陌生男人?!”大队长呛了口水大声问。
韩老二抹了把被喷了水的脸,老实点头。
大队长震惊着脸再问:“他还失忆了,啥都不记得?”
韩老二点点头确认。
“不会是他捣的鬼吧?!”大队长一下坐直身板着脸道。
“那不会。”韩老二确定地摆手,说道对方是个年轻男人,跟大队长打听的举报人根本不符。
况且司刑那小子看着就不像是能做这样的事的人。
韩老二凑到大队长耳边将对方看起来不是一般人,以及两人商量好的约定一一讲了。
“他说他就呆这儿等等看有没有人来找他,不会下山打扰咱们大队,咱们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人监督他。”
“韩老二,你确定他不是那特啥吗?”大队长严肃问。
韩老二肯定道应该不是,他别的眼力见或许没有,但能看出司刑当时跟他商量时没说谎。
他的确失忆不记得什么了。
现在选择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估计也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回身世或记忆。
大队长正为队里被举报那事儿烦着,一瞬间的怀疑又被韩老二打消,当下也暂时顾不上计较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失忆人。
他只告诉韩老二:“行吧,既然有你担保,那就先让他在那儿呆着,等我这头搞清楚了举报到底是咋回事,再来处理你那边的情况。”
“嗳。”韩老二应了一声,保证道会把人好好看着。
大队长仔细瞅他一眼认真道:“你可把人看好啊,出事了我就找你了。”
韩老二起身的动作一顿,苦笑着点了点头。
也好,正好他也要帮那人留意最近周围地界有没有来人找他的情况,再顺道帮大队长把人看牢了也没啥。
韩老二一口应下,说完来说的事就要告辞离开,大队长突然一声等等拦住他。
“韩老二,我记得你昨儿个也去县城了吧?”大队长狐疑看着他,郑重问道:“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你去干嘛了?”
“大队长,你怀疑是我?”韩老二不敢置信道。
大队长无奈说他也不想怀疑他,但是这不事儿太巧了吗,别人怎么样他不清楚,只能先问问自己大队里的‘嫌疑人’们。
韩老二略感受伤,叹道:“大队长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我啊,你不是知道我家也在山上……那我真要是举报了,自己家被查到能跑得了?”
那不是傻吗,再也没有比参与了队里那件事的更清白的了。
大队长也是一时着急了才下意识怀疑到他身上,等反应过来韩老二根本没动机不可能后,立马站起来惭愧地向他道歉。
韩老二摆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临走又猛地想起一件事,问大队长县里是不是真的会有人来他们大队查,啥时候过来。
如果真有人过来查,他们山上那摊子怎么办?
怎么办?大队长也愁啊。
当初为了照顾队员们的肚子,他对山上那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只要外人没发现,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但万一这次被查出来,那他们大队所有参与了的人,连同他这个大队长都别想逃得过。
韩老二问了后,自己又觉得太过草木皆兵了。
山上他们选的位置隐蔽,没人带一般发现不了,那地方他们大队的人一般都不去的,即便有人来大队查什么,也八成查不到后山去。
大队长却觉得世上没不透风的墙,担心事情早晚捅出去。
“不然,你们弄完这季收一收?”否则再来个几次,他这大队长的心脏怕是都要遭不住了哇。
韩老二为难道:“也不是不成,到时大伙商量商量。”
真不弄山上的粮田鱼潭了,以后的日子怕是又要过的苦兮兮的,看队里只凭吃大队食堂过活的人家都熬成啥样了,难啊。
再说光看最近的伙食,大队食堂估摸着也吃不长了,到那时才逼人不得不继续动脑筋呢。
韩老二忧虑的事情,大队长何尝不清楚。
“算了算了,你们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后山的事,我这边再想想办法,争取不让县大队部那群狗鼻子过来。”他挥了挥手,让韩老二走了。
韩老二揣着心事来,忧心忡忡地走。
回到家,韩青芜正和刘翠英料理采回来的野菜,打算中午添个野菜鱼肉团子,正好配大队食堂的玉米面条汤吃。
刘翠英一眼看出当家的脸色不对,立马问发生了啥事,是不是大队长责怪他们山上留人的事了。
韩老二摇摇头,将有人举报他们大队,以及山上那摊子有暴露的危险说了说。
“这这,这是谁做的孽啊?”刘翠英听了很是生气。
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非得举报来举报去的搞事儿,到底是哪个缺德鬼干的!
韩青芜得知后沉思起来。
故事中是她家被举报的,现在换成他们大队被举报了?
其实韩青芜不知道的是,人家举报的确实是她家,但大队长并没有告诉韩老二这件事,免得他太过惊慌害怕乱了分寸。
毕竟那件事不少人家都参与了,这举报韩老二家和举报他们大队也没差了,出了事都是一样的追究他大队长和队员们的责任,那就干脆上升到全大队,不信揪不出内鬼。
大队长心有预感这个举报者八成是他们大队的人,否则哪里会知道他们大队的秘密。
即便对方只发现了点皮毛,那也铁定与大队里的人有关系。
他非得把这个家伙抓出来不可!
韩青芜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她就此卜了一卦。
“看出啥没有?”发现她又扔铜钱的韩青河凑过来问道。
韩青芜现在不用特地对照旧册子就能解出卦象了,当下对着卜算出的结果沉吟一番,得出大凶的结果。
韩青河愣住:“大凶?真的?!”
“我倒希望是假的,但上次卜算的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韩青芜收好铜钱说道。
上次也就是李福宝那边突然捉到鱼,韩青芜这头就提前卜算到他们家会失物。
最后证明那条鱼还真是从他们家鱼潭跑出去的,可不正是印证了她的卜算结果,家里丢了东西嘛。
这已经经过一次亲身验证的,韩青河不得不信,立马慎重起来,跑去和爹妈都告知一声。
韩老二和刘翠英早些年也是经历过一些事的,对于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一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现下两人一听闺女卜算到大凶,心里顿时忍不住一个咯噔。
山上那事儿这次不会真的要暴露吧?
“要不咱们现在去把它平了?”刘翠英慌张道。
韩老二原地转着圈圈,摇头说来不及了,即便他们家临时把山上的粮田和鱼潭都抹平了,还有其他人家的呢。
现在县里那边的调查小组具体来不来还不知道,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山上种的粮食和养的鱼就要收获了,别人家这时候肯定不愿意为了一个可能就把粮田鱼潭都一下舍弃。
毕竟他们又不知道这回要遭。
即使告诉他们卦象,人家估计也不相信,反而还会把自家把柄暴露出来。
韩老二想想就不成,转悠了好几圈也没想到好办法解决眼下这个难题。
“不然咱再去找大队长说说?让他来劝大家伙连夜把山上的痕迹抹了,应该能赶得及。”就是到时动静会大点,但也比被上头人赃并获抓住的好。
刘翠英忧心想着法子。
韩老二也觉得把事儿撂给大队长想法子比较好,他一个庄稼汉不适合动太多的脑子。
打定主意,韩老二正打算再出门跑一趟,韩青芜这时突然开口给出了个主意。
“既然有人要来查,那咱们不如把山上的那摊子事推给别人?”
“推给谁?”韩老二惊道。
韩青芜指了指着山上说:“那上面不是有个现成的人?”
第22章 、六零锦鲤文炮灰21
“你是说,推给、推给那小子?”韩老二惊诧道。
然后拼命摇头,以为韩青芜是想找替罪羊,但是他们老韩家做不出这种事,即便那人是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
再说人家失忆沦落在山里已经够惨了,他们怎么还能平白污蔑人呢,不成,不成。
韩青芜情知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解释道:“不是找他当替罪羊,而是找他顶了山上那些粮田和鱼潭的名头。”
“那有啥区别?”刘翠英不解地问。
韩青河也是一脸的迷茫,但他知道妹妹应该不是无故提起这件事,肯定还有其他的用意。
“有区别的,我想的是司刑既然没有身份,我们完全可以说他从山里来的,因为不想下山接触外人就在山里偏外的位置开荒过活,粮田和鱼潭就是这么被开出来的,明面上跟咱们没有关系。”
如此的话,即便县里来人,一不小心真查出了后山的事,那也跟小河大队没有关系。
至于到时司刑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办,也很简单。
他不是山里来的‘山民’吗?开山吃山不是很正常,即使是县里来调查的人也不能硬说他做得不对,毕竟是尚未下山未开化的山里人呀。
还没被新社会的伟大光辉普照过。
这就不像发现小河大队的人犯错那么惩罚按罪名了。
非但不能罚,为了体现新社会的伟大光辉,他们估计还要给司刑一个正儿八经的身份,让他下山融入百姓群众中生活,感受组织的温暖。
看,也就换了个人而已,形势立马就翻转过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县里来的人真有那个闲心和能力查出小河大队后山的秘密,不然也不用牵扯到司刑的身上,大家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青芜将自己这一番用意仔细解释给韩老二他们听,最后还说道:“爹也不用担心司刑不答应,这样算是两方合作,互利互惠的好事,到时不发生也就算了,如果万一真到了那个地步,让他出来顶一下,他就会得到一个正经身份,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开始新生活,同时咱们也能避过这一关,谁都没亏不是吗?”
至于司刑到底会不会答应,到时候提前先问问他不就知道了,有意见好商量。
韩老二听了这番话恍然大悟,才明白闺女的巧思和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