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听了再一确认,不提不觉得,一提还真能看出是老鼠爪子印!
“大婶子眼尖,说的不错,真是老鼠印!”
那就跟猫没关系了,韩青芜和她家猫的嫌疑一下子摆脱的干干净净的。
这个时候,老大夫被人拉着匆匆赶来,帮李福宝望闻问切一遍,也确定了大家的说法,确实是老鼠印子,不知怎么全显现在脸上了,密密麻麻地看起来还挺瘆人,跟毁容了似的。
李大根粗声粗气地问老大夫:“到底咋回事?啥原因造成的,能不能治?”
老大夫摆摆手说没啥大事,可能就是被老鼠爪子踩了过敏罢了,都不用上药吃药的,过段时间估计它自己就会消下去,不过如果病患特别希望吃些药早点好的话,他也能开点活血化瘀的药汤子。
李大根正要放话让他赶紧开药,李福宝那边就不愿意了,哭着喊:“我不要我不要,他治的不好,他不行!爹呀,快带我去县医院,我不要毁容!”
话里话外就是不相信大队老大夫的医术。
老大夫也不是泥捏的性子,被这么当面质疑,还当着大家伙的面,他的脸色唰地就黑了下来,冷哼道:“既然不信老头子的手艺,那正好别看了,爱去哪儿看去哪儿看。”
话落,人扭头就走,甩手不管了。
众人看的也很不舒坦,都没拦上一拦,就瞧着李福宝将老大夫气走,转而又磨着李大根将她匆匆带走,看样子真要去县医院看诊。
“县医院能是随便进的?”大伙摇头不看好,同时感叹李大根对他这个闺女可真宠,要啥给啥,想干嘛就去干嘛,他几个兄弟还都不反对,甚至样样支持,跟中了邪一样。
李大根带上李福宝走后,大家伙留在那儿议论了一阵,最后那句中了邪就是其中一个人无意间感叹出来的。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二嫂李三嫂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自从大侄女变聪明后家里发生的所有事,心中冒出的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暂且不管老李家妯娌俩怎样的想法,当事人离开后,凑热闹的队员们见没热闹可看也就陆陆续续散了,各回各家,各做各的事去。
路上,韩青河气愤地骂道:“李傻妞真是死性不敢!”竟然还敢攀扯上他们家青青。
“肯定是上次咱妈打的太轻了,当时我也该上去揍她一顿的。”韩青河忍不住嘀嘀咕咕了一路。
韩青芜默默听着他说,暗道得亏你没上,不然过后明白过来可不得后悔死。
本来是女人家的撕扯,一个小伙子上去掺和算什么,脸皮名声还要不要?将来娶老婆谁愿意嫁?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刘翠英当时才没叫儿子帮忙,就连闺女也没让她下场,全由她一个人出力将心思险恶的李福宝收拾了,别人看见也只道是做母亲的心疼孩子,情急之下才动的手。
不然李大根过后怎么会没追究李福宝被打的事?还不是没理,想找茬回去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韩青芜沉思这些的时候,韩青河已经独自将老李家的人喷了个遍,回头又凑过来问:“你说李福宝那脸咋弄的?”
“我咋知道,老大夫不是说了,过敏。”韩青芜随口应付道。
“那可能就是这个原因。”韩青河点了点头,完后抓抓头发不确定地嘀咕了一句,“但总感觉怪怪的。”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大队长也觉得怪怪的,深以为小河大队今天特别流年不利,跟遭霉运了似的,好事没几件,坏事一桩桩地挨个来,且每次都多多少少跟老李家牵扯上关系,真是奇了怪了。
前面那几回就不说了,就说这次,李福宝脸上一夜之间竟然弄成那样,根据老大夫所说,居然极有可能是被老鼠踩了过敏成那样子的。
这要是真的可吓死个人了,大队长想象那个画面都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受不住。
先不讲李福宝到底对老鼠爪子过不过敏的问题,就问他们小河大队的老鼠难道就那么多吗?都能成群结队地出现,将李福宝的脸爬毁容了?
大队长不信,比起这个猜测,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大家伙说的那个遭报应论。
不过现在不是不让搞封建迷信么,大队长想了想最后决定他还是去多备上几包老鼠药吧,万一队里真有那么多老鼠存在,到时集体药一药就好了。
为了保证老鼠药的药性靠谱,他都没去镇上,而是直接去的县城。
其实大队卫生室的老大夫也能配几副,保管药到鼠除,但是为了心里踏实,大队长觉得他去县城一趟比较好,去看看县里那边对上次的举报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回来时顺带捎几包公社提供的老鼠药。
大队长这么打算着,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吭哧吭哧一气儿骑到县城公社大门口,先去和里头的朋友探探消息。
消息不怎么好,据说县大队部那边已经组成了调查小组,准备下乡调查那件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行动,又是何时会到小河大队去,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可惜大队长朋友只了解到这种程度,再深入打听的话就容易引人怀疑了。
大队长也不气馁,好歹提前知道了一点内情,队里因此也做了些准备,比事到临头还什么都不清楚强得多。
朋友这个忙帮的很好了,大队长十分感激,热情地请对方去国营饭店吃了顿白面饺子,又给买了盒好烟还人情,不能寒了人家的心不是。
等散场后,大队长又忙不迭地转去县公社,申请了几包专治鼠患的老鼠药,挂在自行车前头车把上晃晃悠悠地带回大队。
因为之前来得比较急,办事办的也挺利索,现在回去时间还早,大队长索性慢下速度一停一顿往家赶。
走到半道,后面突然驶来一辆小皮卡叮铃咣当超过去。
大队长往旁边让了让,等到人家开到前头顿时羡慕地看了眼那四个轮子,就是比自家的两个轮子跑得快。
嗯,完全没法比,再瞅瞅那车斗上带着的人……大队长眼睛一瞪,差点没把住车头当场摔倒在地。
“李大根——”大队长咣的停下车大喊一声。
由于逆着风,喊出来的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车斗上的人根本没听见,随着小皮卡嘟啦嘟啦迅速跑远了,眨眼间化成土路上的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漫天扬起的黄土沙尘中。
大队长回过神,骑上车子迅速追赶,一边追一边喊,甚至挥舞手臂,都没能引起对方注意,最后彻底追赶不上了。
大队长不得不停下,气喘吁吁地擦把汗,再狠狠锤了下车把。
瞧他刚才看到了什么?李大根父女俩竟然和一群红袖章坐在小皮卡车斗里!
别以为捂着脸和脖子做了伪装,他就认不出他们是谁了。
看那架势,他们是想去干啥?
不会是把那群疯狗带到小河大队去吧?
李大根他是疯了不成?!
大队长不敢相信李大根会这么损,但也不敢保证他跟着红袖章不会真的把人都领到小河大队去,甚至领到后山掀出那里的秘密。
幸亏之前听了韩老二的主意,已经跟山上那人达成共识!
大队长此时万分庆幸,顾不得疲惫,骑上车拼命蹬着车蹬子飞快往回赶。
但是就像他才感叹过的,两只轮子哪里比得上四只轮子,大队长的自行车终究没有赶在小皮卡之前回到大队。
小河大队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县里来人。
小皮卡载着红袖章进村时,围在村口唠嗑的男人们首先看到,发现对方的身份后立马都紧张了起来。
大队长不在,有人赶紧将书记和会计找来,但这两人急匆匆过来时,小皮卡上的人已经转头往后山走了,在前头带路的是一个穿着臃肿捂着头脸的人,能瞧出来是个姑娘。
李大根因为身板样貌特征太明显,早从小皮卡上溜下来混进人群中藏着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看见红袖章被领着往后山走的时候就警惕了起来,哪里还有功夫注意别的。
“你们、你们去咱们队后山干啥?”路上有胆子大的人冒险出头拦截。
红袖章们一脸凶悍地把人推开,说:“滚远点,别妨碍公务!”
这下,陆陆续续赶过来的队员们都不敢冒险上前了。
前头带路的那人回头看一眼,牢牢包裹在围巾下的神情似乎闪过一丝畅快,然后转头就对红袖章说:“就在后山,我知道大致的位置,多找找肯定能扒出来。”
红袖章们闲话不多说,当即让她带路上去,等找到了小河大队搞资本主义的秘密基地,到时他们肯定少不了她的功劳,起码一个先进称号是跑不了的。
蒙着围巾的那个本就主要是想将看不顺眼的人拉下马,也不在乎这点好处,但多了锦上添花也挺好。
两方人于是默契地加快脚步,在小河大队一群人担惊受怕的目光中快速上了山。
“坏了坏了,快找书记会计他们啊,完了完了!”参与了山上那件事的人终于忍不住悲呼一声,腿软地委顿下去。
其余不清楚后山秘密的人均是一头雾水,对眼前这情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更多的是深深地担忧,还有对红袖章的恐惧和害怕。
书记和会计他们很快赶来了,忙不迭地问:“人呢?”
“已经上山啦!”队员们指着红袖章离开的方向如丧考妣。
书记抹了把汗,先安抚了一遍恐慌的大队队员,完后又暗地里眼神示意那些在山上偷偷种粮养鱼的人家不要慌,待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自己这边千万千万一定要稳住!
既然县里来人当真找上了山,估计很快也会把那片地方翻出来,到时候可别大队长提前备下的安排起了作用,队员们自己稳不住露出马脚让人抓住了端倪。
众人经过书记一番安抚,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赶紧又跟上队里剩下的两把手一块往山上走。
他们也不敢先去粮田鱼潭那边,不然不是明摆着告诉红袖章那是他们大队的人偷偷搞出来的吗?简直不打自招。
尽管再恐慌,一群人还是按捺住紧张,老老实实地缀在后袖章后头,表面看上去像是想瞧瞧对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样子。
韩青芜一家闻讯急急从家里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群人缀在一伙红袖章后面挪挪蹭蹭地紧跟着,像是山上紧挨着移动的两窝蚂蚁。
而最前头带路的那个人,虽然蒙着脸又故意穿的臃肿肥大,但也能看出是个姑娘家,且年纪应该不大。
大队长都能看出对方是谁,队员们中间当然也不乏眼睛尖又利的,哪里看不出那人疑似或者就是老李家的傻妞啊。
但是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撇清大队的嫌疑,他们只能忍下怒火,没当场揭穿李福宝的马甲。
只不过对于老李家其他人,他们的态度就很不友好了,将老李家夹在人群中的三兄弟以及他们的小崽子通通排斥到最后面,谁都不想搭理。
得亏李大根已经偷溜回家躲了起来,不然现在怕不是早被人悄悄拖到犄角旮旯里胖揍了。
因为有之前的安排,韩青芜倒不是太担心,就是想看看李福宝会做到什么程度。
两方人马前后组成一个大部队,全都跟在李福宝身后来到半山腰,然后开始绕啊绕的好久都找到正确的入口,看得大队书记都替他们着急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具体位置?”红袖章们不耐烦道。
李福宝拢了下围巾裹好自己涂了药膏后惨不忍睹的脸,肯定地点点头说:“我之前发现的时候跟踪人来过一次,就在这一片了,相信我,马上就能找到入口了。”故意粗着嗓子讲话,搁谁认不出来她一样。
但那话虽然说的信心十足,其实李福宝自个儿心里很虚,全因为上次她虽然是跟着人来了,但最后却把人跟丢了,根本没找到地方,只知道位置就在附近。
红袖章暂且信了她,但不忘警告她:“那你快点,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如果还找不到,那我们就要……”
说话的人眼神看向后头跟着的一大群小河大队的队员。
如果李福宝还是找不到正确入口,那他们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干脆直接拉出几个小河大队的‘当事人’逼问一下,只要那个秘密基地真的存在,就不怕问不出详细情况。
大队书记接收到红袖章的目光,哪里看不懂对方的打算呢,当即上前一步站在自己大队队员们的身前,硬气道:“你们在找啥,咱们也瞧不明白,你要是想让咱帮忙,好歹透露一点内容。”
“不明白?不是你们小河大队在山上偷偷养鱼弄出去卖,明目张胆搞资本主义破坏社会秩序吗!”红袖章高声大喝。
“谁说的?我们小河大队一向安分种田,老实服从领导安排,怎么会偷偷搞啥资本主义,那不是空口白牙瞎说吗?!”大队书记一脸正气地辩驳。
下头的队员们立马连声附和,喊冤声比那个质问的红袖章还大,反正紧跟书记的脚步,死不承认就是了。
他们干了啥?他们啥也没干啊!□□的怎么能冤枉他们呢。
没有机会参与山上‘活动’的人都抱着这个心理喊冤喊的特别真切,脸上那种无辜冤屈的表情太生动了,让人一看就是真的,做不了假。
而其他真干了那件事的虽然心里有鬼,还很害怕,腿也有点软趴趴,但他们硬是强撑着表现出实实在在的悲愤之情,跟真被冤枉了似的。
这份悲愤来源于没搞小动作之前吃不饱的肚子,来源于好不容易有了点额外的食物来源又被人举报了的糟心……想想这苦逼日子就难受,最后所有情绪通通汇聚成一种悲愤的心情,就问能不真实吗!
他们表现的太真实了,让红袖章们看了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带路那人搞错了,真冤枉了小河大队的这些人?
随着时间过去,事情仍旧没有建站,红袖章们渐渐开始动摇起来。
直到李福宝一声开心的大喊:“快看,找到了!”
因为太过激动,她都忘记掩饰嗓音,不小心用了她本来的音色,立马遭到所有小河大队队员们的怒目而视。
得,这是你自己暴露的,那他们还装没认出个屁啊。
“李福宝,你等着!”恨极的众人忍不住咬牙切齿,看向李福宝的目光都能吃人。
红袖章们顿时侧目,冷哼道:“好啊,原来还是认识的,既然是同一个大队的人,那她透露的东西八成也是真的了?刚才还以为……哼,走,兄弟们进去搜!”说着就领着人从入口冲进了林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