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今天受伤了怎么办?”
“别急,你往那边看。”
杜明他们看过去,几个十来岁的姑娘,背着背篼往山上去。
“她们肯定是上山采药,有了药材,下午少族长就能把药膏做出来。”
“嘿嘿,那挺好的。走,咱们去干活,今天非得把小麦全部收回家不可。等小麦收回来了,我要连吃一个月的包子。他娘的,吃红薯、土豆都快要吃傻了。”
杜老爹扛着扁担过来,顺手给了儿子一扁担,“吃一个月白面包子?后面的日子你还过不过?”
“哎,过过过,爹你别打,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给点面子。”
杜老爹收起扁担,“哼,我看你就是欠揍。”
秦森和两个堂兄正好走在后面,秦楼说,“杜明他爹跟咱爹一样,一个说不好就要上手。”
秦树赞同地点点头,“咱们家还是大伯脾气好。”
秦森呵呵一声,“我爹只是对你们态度和蔼,对我,该揍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咱们家谁没有挨过打?”
三人对视一眼,“清清。”
秦树家的秦涵、秦波,还有秦楼家的秦海、秦源,从小到大,也没少挨打。有时候是爷爷揍完爸爸揍,混合双打。
他们堂兄弟三个家的孩子,只有清清从小没挨过打,他们凶神恶煞的叔伯们,连重话都没说话。不管清清在不在跟前,提起来只有夸的。
秦楼疑惑道,“会不会因为我们是儿子,才会挨这么多打?”
秦森点点头,“有可能。”
“一群吃闲饭的,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还在路上磨洋工,欠揍是不是?”
听到秦炬中气十足的骂声,三个三四十岁的人跟背后有鬼撵一样,飞快地跑进麦地里,埋头干了起来。
在家处理药材的秦清,压根儿不知道,她被她爸还有叔伯们羡慕着呢。
有秦清的创伤膏帮忙,新来秦家寨的人们,挨过了收小麦痛苦的适应期。
夏收过后,地里种上了红薯、土豆,以及一部分玉米。教授检查过地质,这个山谷里还是能种玉米的。
秦家人其实也吃腻了红薯和土豆,能有玉米吃也不错,玉米面可以熬粥,还可以做窝窝头。
抢收抢种完了之后,孩子们的学业就成了严抓的对象,秦雪、杜明德这些小孩儿都进了秦家的族学。
杜明德无疑是个学渣,去年下半年才到秦家寨来的时候,大人们忙着喂饱肚子,适应新环境,他爸妈都没管过他的学习。
现在抽出空来,杜明看到儿子的卷子,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
杜明气的站起来就去厨房拿棍子,嘴上还在骂,“一百分的卷子你就考了十九分,杜明德,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成绩差成这样,还有脸整天嘻嘻哈哈地瞎玩,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杜明德被他爸生气的样子吓麻爪了,还站着干什么呀,跑啊!
杜明在厨房捡了一根棍子出来,刚好看到小儿子窜出院子,原本只想吓唬一下的,这下他被气的一定要揍这小子一顿。
“臭小子给我站住!”
杜明德十几岁的小孩儿,跑的快,再加上是往山谷外面跑,都是下坡路,身后还有他爸穷追不舍,他窜的就更快了。
“老子给你取名明德,我看你连德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老子打儿子你还敢跑……枉费我……枉费我对你抱那么大的希望……希望你继承我的意志,我没明白的事儿,希望你能明白……你对不起我给你取的名字……叫啥杜明德,我看你就是杜瞎德……臭小子,给我站住……”
杜明德这小子一路往前跑,杜明就拿着棍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嘴上还不忘数落。
看来这段时间努力劳作,体力上去不少,撵了这一路,杜明还有力气骂人。
杜明看到儿子停下来了,“臭小子,总算肯停下来了,累的你老子我……”
“爸!”
“怎么了,想认错,晚了!”
杜明走过去,看到坡下面站着一群人,领头的那个女人看着还有点眼熟,他记得好像在镇上见过,叫什么红?
朱红指着杜明和杜明德,“你们看,我没瞎说吧,山里住着好多人,他们都没交公粮,把他们抓出来批斗!”
听到批斗两个字,杜明爷俩浑身僵硬。
杜明颤抖着嗓音,小声又急促地对儿子说了一句,“跑!”
爷俩同时转身,疯狂地往回跑。
“站住!别跑!”
杜明和杜明德疯狂地山里逃窜,身后的人却怎么也甩不掉。
不行了,杜明快跑不动了,他推了儿子一把,“你先跑,我引开他们。”
“不行!”杜明德拉着他爸的手,“要走一起走!”
“乖,你先跑,爸爸跑不动了,你回去找人来救我!”
杜明德一边拉着爸爸跑一边擦眼泪,“不行,来不及的,你会死的。”
“谁说的,最多挨一顿打,死不了!”
“不行!”杜明德哽咽着不肯走。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到五十米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呼啸声响彻山谷,两只壮硕的老虎从左边的山上飞扑下来。
“快跑,有老虎!”
“跑啊!”
老虎朝人群冲过去,开始追在最前面的男人变成了最后面,他被老虎咬住裤腿,他疯狂地往前跑,裤腿撕开了,好险没咬住腿。
有老虎在身后追,人体的潜能被激发了,一群人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山下跑。
好在,他们跑得够快,老虎没追上,他们跑到山脚下时,还听得见老虎愤怒的咆哮。
革委会领头的人狠狠打了朱红一巴掌,“老子差点被你害死了。”
朱红捂住脸,“真的,那天我看到了,好多人从这里进山,山里肯定有人,他们没交公粮,抓住了就是功劳啊!”
“哼,山里是有人,还有老虎你怎么没说,老子差点就被老虎吃了!功劳能有命重要?”甩开朱红,这人就要走。
朱红抱着他的腿不放,“你说过的,我上报线索,给我儿子抵过,就不追究我儿子倒买倒卖的事儿。”
一脚把朱红踢开,“不追究?我没马上把你一起送进去蹲号子都是我仁慈!”
朱红一个人被丢在原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山里面,杜明把儿子压在身下,闭着眼睛被吓得发抖,“别吃我儿子,吃我,我肉多。”
被杜明压在身下的杜明德,眼泪止不止的流,嘴里喊着爸爸,我错了!
秦构噗嗤一声笑了,“杜明,你看你脏的,老虎想吃你都下不去口。”
杜明睁开眼睛,看到十好几个人都看着他憋笑。
“怎么了?老虎呢?”杜明抬起头到处看。
两只大老虎趴在他前面,慵懒地舔毛,另外一只看起来要小一点的老虎,一直用虎头去蹭秦清。
杜明的脑子总算恢复正常了,“这是传说中的,小黄一家?”
确实是小黄一家!
杜明德和杜明一个跑一个追,闹的阵仗挺大,隔壁的秦构听到动静,吆喝着赶紧去劝劝,别把孩子打坏了。
秦清今天在左峰山上找药材,她铺开的神识发现了小黄一家,就把小黄叫过来,他们正在玩蹭过来蹭过去的游戏,就听到山下有人在喊,要打死人了,她骑着黄小花从山上追了过去,刚好救了他们。
秦清从挎包里摸出几颗养气丸,一只老虎喂了两颗,让它们回深山。
目送老虎走远了,秦清往山外面走了两公里,在进山的一处山沟里,摆了一个简单的迷踪阵,回去对众人说,“以后大家都不能从这条路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进不来?”好些人不信,怎么就进不来。
有人试探着问,“我们能去试试?”
秦清颔首。
秦构也去凑热闹,几棵树,几块石头而已,路就在脚下,几步跨过去就是了。
然而,秦构他们一脚跨进去,走了好一会儿,怎么还在原地?
秦构脸上的冷汗滴落下来,几人面面相觑,怎么办?
“往回走。”
听到秦清的声音,几人果断回头,走了几分钟,就走出来了。
“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以后这条路就断了。走吧,先回去。”秦清看到它们刚才的样子,决定给外面的人留条活路,在迷踪阵对面竖了一个牌子,提醒想进来的人,迷路了就直接回头,就能走出去。
回到秦家寨,已经天黑了,众人都没有心思睡觉,聚在秦家祠堂外面的院子里,小声议论着今天进山的那些人。
秦构几人给大家解释,他们进不来。
为什么进不来?这个解释起来,就有点胡扯的成分了。
“总之,就是进不来也出不去,不信你们明天自己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几十个不信邪的人试探着迈进去,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走出去,最后幸好还记得要回头走。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都没走出去的路,回头几分钟就走出来了。
众人眼睛亮的跟灯泡一样,“真神奇!”
还有人不信邪,绕了远路想从旁边过去,只是他们不知不觉地就走进阵里去了,都不知道怎么进去的。他们回头走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没在山上,还是在沟底。
确实神奇!
外人进不来,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特别是北京来的那些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但是,他们不能去双峰镇,以后他们补充物资要怎么办?
“前山不行,那就只有后山了。”
“对,我们有船,可以走远一点去买东西,还可以打鱼出去卖。”
“卖鱼要介绍信的。”
“哈哈,介绍信是吧,你要多少,我给你弄,保管连章都一模一样。”
秦炅让大家静一静,“昨天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以后不管是从后山出去还是哪里,一定要注意安全,咱们能有这片清净地不容易!”
众人都安静下来,以后出去要加倍小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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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午后一场暴雨, 地里被晒蔫的玉米苗又精神抖擞地抖抖叶子,努力地对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秦家族学里,被老师训的头都抬不起来的杜明德, 努力想为自己辩驳,却张不开口,无奈的只得继续低着头,一副被疯狂暴雨摧残过后的样子,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秦雪把小脑袋藏在立起来的书本背后, 间或偷看杜明德一眼, 他也太惨了。
“知道错了吗?”
“知道!”杜明德赶紧应声,这是要结束的问候语啊!
“那就下去把这篇课文背熟, 下周一我要抽查。”
“好的。”
杜明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好在能休息两天。反正星期一才上课, 他还能拖一拖。
晚上放学回家,杜伟业把弟弟的课本拿出来, 丢给杜明德, “去屋檐下背书, 背完才能吃晚饭。”
杜明德绝望,“两页课文呢, 我怎么可能背的完?”
杜伟业冷笑一声,“爷爷奶奶和爸妈都说了, 你背不完也无所谓,今晚上就站在屋檐下喂蚊子吧,背完才准进门。”
“你们怎么这样?”在族学受了一天委屈的杜明德,哇地一声哭了。
杜伟业不搭理他, 杜明德哭一哭也觉得没意思, 擦干眼泪, 可怜巴巴地望着哥哥。
杜伟业背着竹筐出来,对杜明德说,“我上山去打猪草,晚上回来我会检查的。你要背的好,明天我去打鱼就带上你。”
“真的?”
杜伟业点点头,“我估计你这榆木脑袋也背不会,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杜明德生气了,眼睛里就差冒出火光,你们都小看我,我偏要背会!
生平第一次,杜明德没有偷懒,拿着书本认认真真地背书,上厕所嘴里都还念叨着课文。
秦雪假装不经意地从杜家门前经过,杜明德看都没看她一眼。
秦构回家,“小雪呢?”
“在隔壁呢,偷看杜明德那小子背书。”
“嘿嘿,那小子还会背书?我以为他整天就会瞎玩儿。”
肖燕瞪了他一眼,“你做人家叔伯的,不盼孩子一点好,整天就会取笑人家。”
“哎呀,不是我说,杜明德那小子一看就和杜明一个尿性。大人管教的好,把性子掰正了,以后闯不了大祸,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最多就跟他爹一样,能把家产守住就不错了。”
肖燕不同意,“明德今年才十一二岁,孩子还小,以后怎么样,这都说不准的。”
“你就看着吧。杜明德是家里的小儿子,从小被宠大的,杜明现在才想把他性子纠过来,难了!不过他们家伟业不错,不愧是老爷子教养长大的,是个能扛事儿的。有这个孩子在,杜家败落不了。”
肖燕另起话头,“不说这个,我问你,现在不能去双峰镇,以后咱们买东西究竟去哪里买?别的不说,人总不能不吃盐吧?”
“你别操心这个,族长说了,明天开船出去一趟,带着孩子们去打鱼,也是出去踩踩点。我们到时候往下游走走,就近的地方不能买,我们就去重庆,去宜昌,去武汉,再远一些,总不会去上海吧?”
肖燕点点头,“有成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