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秦清牵着妈妈的手去秦炅爷爷家。
“你说明天族学要开始上课？”
“嗯，秦浩他们闲着没事儿，整天往到处跑，昨天还去山下捞鱼了。”
“这些臭小子！行，听你的，最近没什么着急的事儿，我一会儿就去通知大家，明天把孩子送去读书。”
说完这事儿，秦清和妈妈溜达着回家。
现在还是春天，晚风吹过来还是凉悠悠的，身后的山林里，路边的草丛边，已经听得见小虫子们的叫声。
等到夏天的时候，肯定能听取蛙声一片。
人的境遇啊，不真正走到那一步，自己都无法想象。上辈子她居住在宫殿里，享受最好的侍奉、吃最好的美食、得最多的供养！她却只感觉到深深的孤寂。
这辈子从生下来就和自己斗，和天斗，再艰难的日子她都从未后悔，也从未想象过她会过今天这样的日子。并且，乐在其中！
“清清呀，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呀？”
“我想吃春笋包子！”
“好，明天一早让你爸去后山上挖春笋。山里气温低，笋子发出来慢，这几天妈妈晒一些笋干，以后也能吃。”
“嗯。”
第二天，耍脱了的小孩儿们，少年少女们，都被赶进族学。族学分小学、初中、高中三个教室，老师们精神抖擞地走进教室，上来就让交寒假作业！
学生们却是一脸茫然，早忘了还有寒假作业这回事，还有好几个搬家的时候书都没带。
老师生气了，上午没讲课，尽让学生补作业了。寒假作业做好的，就自己看书自学。第一天本来没安排多少教学任务，主要让大家收收心。
上午艰难的时间过去，回家吃了午饭，睡了午觉起床，大家又是一条好汉。
秦家族学只有上午是正经上课，下午都是学手艺，这也是秦家族学的一大特点。
据家族志记载，祖上有个族长，他那个时代运气不太好，秦家一连三代都没有出过能人，为了保持秦家不没落，这位祖宗就定下秦家后人成年之前，必须学会一门谋生的手艺，没有学会就不算成年。
所以，其他族长记下的日志，都是什么在任哪年间，族里出了个当官的、画家、玄学大师之类的厉害人物。
这位族长记载的就是，他在任期间，族里出了多少个账房、多少个木匠、多少个篾匠，还有补锅的、擅长厨艺的、行医的、刺绣的、磨豆腐的、写话本的等等。
总之，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
但这样做也有个好处，让族人有个谋生的本事，即使在某个时候，族中无惊才绝艳之辈，也能让家族顺利传承下去。
因此，从这位族长开始，务实的风格就成为秦家人身上的特质之一。
上午的课秦清没去，下午她要去的。因为今天下午上厨艺课，她主要负责试吃。
秦清到的时候，族学前面宽敞的坝子里，已经摆好了桌椅、菜板和简易的锅灶台。满十岁以上的少男少女们拿着自家的菜刀、菜板都来了。
“最近后山的竹笋长出来了，咱们今天就教大家用竹笋做菜，现在咱们去后山挖春笋。”胡嫂子招呼大孩子路上照顾一下小孩子。
胡嫂子在嫁人之前，族学里厨艺最好的就是她，所以秦炅找她来教厨艺。
秦清什么都没带，光着手跟在大家后面，胡嫂子的女儿胡爱华和秦浩的妹妹秦澜一左一右的跟着她，生怕她摔倒了。
“你们去忙，我慢慢走。”
“我不忙，我跟着你。”秦家人都把秦清看得重，秦澜更是这样，没有家族庇护，她和哥哥早就死在外面了。
“我也不忙，春笋我早就会了。”胡爱华摆摆手。
她从五岁就跟着妈妈学厨艺，开始跟着看，后来慢慢上手，她现在年仅七岁的年纪，已经会做好多菜了。可以说，她继承了她妈妈的好手艺。
“这么厉害？那你一会儿你能做给我吃吗？”
“好呀，好呀！”胡爱华高兴地连忙应声。
秦清慢吞吞地走到后山，大家三三两两分开忙活，都已经挖了不少了。
这一路上来，秦澜还抱了她一截儿，要不是秦清体重轻，秦澜十二岁的年纪不一定能抱起她。
胡嫂子领人走在前头，这会儿才看到秦清，连忙走过来，“少族长怎么来了，山上这么危险，摔倒了怎么办？”
“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
“那你站在这儿别动哦，爱华、秦澜，你们要照顾好少族长。”
秦澜拉着少族长的小手手，“胡婶子，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挖好春笋，大家一窝蜂跑下山，秦清还是坠在队伍后头，等她到族学的时候，胡嫂子已经利索地剥完壳，在教孩子们处理春笋了。
“春笋多少有点涩味，用春笋做菜，无论是凉拌、油焖、红烧、炖汤，都要焯水……”
秦清站在外围，听的津津有味，等到喊大家试吃的时候，秦清一溜烟儿地跑过去。
她仰起脸，一句话都没说，胡嫂子自动自发地给她夹了一小碟。今天教的是凉拌春笋、油焖春笋，秦清觉得都挺好吃的。
试吃完毕，大孩子们开始自己动手做，小孩子们在旁边围观，顺手帮忙打水、洗菜。
秦火拿着一罐止血药粉等在旁边，帮着处理孩子们不小心弄出来的伤口。
大家热热闹闹地忙活着，大多数人弄出来的菜，秦清看一眼就不想试吃。这群学生里唯一她觉得做的好吃的，居然是还没到动手年龄的胡爱华。
手艺不错，学到了她妈妈的精髓。
秦清吃得美滋滋的，胡爱华看着这一幕突然茅塞顿开，她捏着小拳头，决定了，以后她要每天给少族长做菜吃。
喂饱肚子的秦清，悠哉悠哉地回家，肚子饱饱的，晚饭都没吃。
秦家寨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这时候，随着干旱的加剧，外面的缺粮情况愈加紧张，董刚忍不住想动用秦大师送给他们家的那三百斤粮食。
第10章
董家住在中华远洋公司的家属楼里，三室一厅，一家人十分够住。
董大成小儿子董强正在读初中，下午放学回家，先去厨房，妈妈在做饭，一大锅能看见锅底的稀粥，锅上面的蒸笼里放着四个拳头大的杂粮馒头。
“妈，咱们晚上就吃这个？”
董妈抱着脏衣服从卧室出来，“就吃这个，不吃这个你还想吃什么？龙肝凤胆啊！滚！”
董强撇嘴，早上喝的稀粥，中午一个馒头，下午饿极了他只能喝水，走路的时候都感觉胃里的水都在晃荡。
董大成刚下班，和高中放学的董刚差不多时间回到家，饭菜已经上桌，除了稀粥、杂粮馒头，还有一小碟榨菜。
董妈把筷子递到董大成手里，“吃吧，这榨菜吃一顿少一顿，年前我娘家送来的，只剩下半罐子了！”
董强委屈，作为家里的老小，小时候有长辈惯着，哥哥护着，家里有好吃的都不会少他一口。
前两年他爸突然当官，家里越来越好，他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啥时候饿过肚子？
董刚看了弟弟一眼，“爸，要不我去……”
“不准！”
董妈看爷俩的神色，“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董大成没有回答老婆的话，反而对大儿子讲，“现在还没到时候。”
刚开始听大儿子讲秦大师送他三百斤粮食，老实说，作为一个常年跑南闯北的人，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有钱有票有门道，上哪儿还能弄不到粮食？
随着旱灾的扩大，春旱的加剧，他越来越佩服秦大师的远见。想起秦大师让儿子提醒他的那句话，他心里知道，那个时机还没有来，一个能让他更进一步的时机。
董妈叹气，不管爷俩，交代家里的情况，“就算咱们再节约，家里的粮食最多还能吃半个月。”
董大成呼噜完稀粥放下碗，“别急，我找门路还能买一些高价粮食，你们别把消息漏出去。”
“放心，那不会。这栋家属楼里，有门道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家就算搞点粮食回来，小打小闹，根本不打眼。”
“嗯。”董大成随口应了一声，脑子飞速地转着，上海分公司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再说宝山县那边，因为得了族长的吩咐，秦灿年前就撒出去大把的钱和票，一边让族人每天去排队买粮食，一边到处去乡下买高价粮食，周围近一点的地方，能跑的都跑了一趟。用尽各种办法，总算囤了一些粮食。
秦家这边动作挺大的，总有心细的能发现端倪，但因为秦家和部队的关系，那些人就算眼热，也不敢伸爪子，只能学着秦家到处买粮食。
秦灿家的早饭是稀粥，里面夹杂着一些野菜。秦灿一边喝野菜粥一边嘀咕，“不知道族长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秦灿的大儿子劝他，“您就别操心族长他们了，少族长可是咱们家这几代最聪明的人，既然她决定往西南走，肯定在那边有门道，饿不着大家。”
“哎，就是，就是！咱们秦家祖上积德啊，危难之中，能出这么个人物！”
说起少族长，大家都有了谈性，叽叽喳喳地把少族长看过的事儿，给人算命的事儿一件件拿出来说，说多少遍大家都乐意听。
秦清不知道宝山县的族人在惦记她，她今天开心的很，好不容易得了爸妈的允许，准许她上山转转，前提是要把她爸爸带上。
好吧，带上就带上吧！她也就是能走几步，还是需要有个傻爹帮她搬东西的。
这天下午秦清就没有去族学围观大家学手艺，她背着小水壶走在前头，爸爸背着背篼，提着药锄走在后面，爷俩准备去左峰山上转转。
上山后，秦清慢慢地调动着神识，她现在还不敢太放肆，生怕从上辈子继承来的强大神识，一个放飞就伤了她这么多年才养好的身体。
“爸爸，左边那棵柏树下有棵何首乌，你看到？桃心形的叶子。”
“让我看看。”秦森提着药锄走过去，“哟，还真是！你在旁边站着，爸爸来挖。”
挖完何首乌，秦清继续给傻爹指路，半夏、天麻、黄连、三七，一路上收获无数。
秦森搓掉手上的泥土，“乖宝，背篼里满了，咱们先去，下次再来。”
“不，我要去山腰的水潭看一看，我还没去过。”
“行，去吧，去吧。”
山腰离这里还远，秦森把背篼里的药材全部倒出来堆在树下，背着空背篼抱着闺女往山上爬，累得傻爹直喘气。
“到了。”
秦清从爸爸怀里下地，围着水潭转了两圈，汇入水潭的一条小溪边上，在石壁上长着石斛。
“爸爸，把石斛拔下来，拿回家晒干给你和妈妈泡水喝。”
“乖宝真孝顺！”被小棉袄暖到了，秦森乐滋滋地继续干活，弄了一小捆就住手了，其他的留着，有需要再来。
爸爸在收石斛，秦清没事儿做，蹲在水潭边，慢吞吞地把神识探入水底，一群鱼也和她一样慢吞吞地游动。她看上了一条四五斤重的鱼，想弄回家让妈妈做红烧鱼。
她暗戳戳地使了巧劲儿把鱼弄晕，然后拉着鱼朝她游过来，鱼慢慢地浮到水面上，她伸手去抱，鱼不知怎么的，突然醒过来了，摇头摆尾一顿挣扎，最后还是秦清占了上风，肥硕的鱼飞出水面，越过秦清的头顶，摔在岸边，还在地上挣扎。
秦森听到响动跑过来，一头问号，这是怎么滴？鱼还能自己飞出来？
“对，就是它自己飞出来的。我看他在水面上游，想抓它，它自己挣扎就跳出来了。”
“哟呵，我女儿真有福气，今天晚上有鱼吃啦！”
秦清提要求，“我要红烧鱼！”
“行，让你妈做红烧鱼！”
父女俩乐呵呵下山，顺路去把树下的药材重新装上。秦森背着背篼，一手提着鱼，一手牵着闺女，这小日子不错呀。
父女俩路过族学，一群半大孩子羡慕地看着秦森叔叔手里的鱼，哎呀，好想上山抓鱼呀！
今天教打算盘的老师立马抓紧机会鞭策大家，“你们学会用算盘算三位数以上的乘法，我就跟族长申请带你们去抓鱼，还让你们胡婶子现场教你们做酸菜鱼、红烧鱼、香煎鱼、糖醋鱼，这些都是少族长喜欢吃的菜，你们不想尝尝吗？”
“想！”一下午蔫头蔫脑的，听到有鱼吃，大家就来精神了。
特别是胡爱华，她可是立志要给少族长做一辈子饭的人，怎么能不会做少族长喜欢吃的鱼呢？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们继续上课！”
有个刚画好的新鲜大饼挂着，上课效率提高了不少。
回到家，夏月放下手里的活，去后面把鱼打整出来，趁着新鲜宰杀好腌上。
秦森把药材全部倒在院子里，秦清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那儿，看着爸爸处理药材。
“石斛和天麻洗干净晒干，石斛用来泡水，天麻晒干给爷爷奶奶炖汤吃，妈妈也可以多吃。”
“嗯。”秦森正在收拾药材的时候，秦火来了，“听说你今天上山弄了不少药材回来？”
“对，除了石斛、天麻和何首乌你都拿去吧。”
“好。”秦火蹲下捡药材，“都是有年份的好药材啊，可惜，这边没有好的人参。咱们家以前存了一根百年往上的野山参，被你秦炅爷爷送出去了。”
秦清不信，“秦炅爷爷对外人跟貔貅一样，谁能从他手里抠东西。”
“嘿嘿，你别不信，你秦炅爷爷用野山参给你换了一个童养夫？”
啥？她怎么不知道？秦清瞪大了眼，转头又看向她爸。
秦清目瞪口呆的脸逗得大人哈哈大笑，秦森笑道，“确实有那么回事，你还记得你箱子里有个金手镯不？小小的一个，内侧刻着那个小男孩儿的生辰八字，你的生辰八字也给人家了。”
“生辰八字怎么可以随便给人？”
“放心，假的，假的，给的那个生辰八字和你户口本儿上的出生日期是一样的。”他们秦家就算没落了，也是没落的玄学家族，怎么会轻易把生辰八字给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