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美人——骑猪上清华/春山居士
时间:2021-08-07 09:50:53

  姬姮紧闭着唇,耳边听那脚步声渐渐走远,她的眼睫濡湿,胸中积攒出的怒气竟无处发作。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向?”
  空青矮身道,“殿下,皇后娘娘并没有跟陛下开口要过养小殿下,小殿下目前暂养在她的偏殿,不知她如何打算。”
  姬姮哼笑一声,“母妃终究算错了,她怎么可能养一个五岁的孩子。”
  五岁不小了,能知道很多事,谁也不愿意要一个养不熟的小崽子。
  殿外忽听嘈杂声,空青和京墨立时挺直身保持原先跪姿。
  刘乾单手托着圣旨进门来,见着棺木假模假样的擦两滴泪,才对姬姮道,“还请九殿下接御旨。”
  姬姮直板板的跪着,似乎没把这句话听在耳朵里。
  刘乾只当她伤心过度,拉开圣旨宣道,“奉天诰命,九女温敦忠孝,品性谦和,册封建陵公主,特赐浣香台为公主府,钦此!”
  他将圣旨放到姬姮手中,眼见她神色恍惚,人也憔悴,看的他露出怜爱。
  “九殿下也不要太悲切,这人死不能复生,咱们活着才有盼头,”刘乾蹲下来,一双招子挂在她脸上,不自禁想伸手揽她的肩,“殿下这小脸儿瘦的,咱家瞅着都心疼。”
  姬姮阴冷乜他。
  刘乾的手一震,到底没敢按到她肩上。
  姬姮咧嘴笑,“滚。”
  刘乾表情一讪,随即站起来扭身翻了个白眼,“九殿下早早收拾出宫吧,宫里不留闲人。”
  姬姮抓着圣旨难以遏制怒火,直看他出了殿,登时将圣旨砸地上。
  京墨赶忙捡起来,“殿下息怒。”
  姬姮合眸按耐火气,她彻底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他不喜欢她讨论政事,或许在他看来,她的所有话语都是母妃授意,母妃死了,皇弟被皇后带走,她成了一个废物,他可以随意将她打发出宫,等以后需要了,也能拿刀切割她的皮肉。
  只有黎国人死绝了,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儿子推到储位上,也或者他根本不想要姬焕这个儿子。
  她仰头望着天边明月,呢喃道,“给本宫盯紧了那个养马奴。”
  京墨小声应是。
  ——
  陆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那个小盒子被他藏在枕头底下,姬姮的人没再来找过他,仿佛当真饶了他。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马场搬草料,临床的几个太监鬼鬼祟祟凑在一处说话。
  “黎翠宫那事听说了吗?”
  “丽妃娘娘死了谁不知道?”
  那太监挤眉弄眼,“九殿下被陛下遣出宫去了。”
  “这九殿下也算好日子到头了,陛下从前宠她时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现在一个建陵封地就打发了,得亏还让她呆在京里,不然一个娇贵的公主可怎么能在破落地儿活下去。”
  陆韶一顿,他向来不跟人背后议论主子,陆富贵常跟他说,人前得装傻子,否则在宫里活不长,这回听见姬姮被遣,一时竟不知滋味。
  那几个太监瞅他不走,便一起坐过来,跟他哥儿俩好的搭着肩膀道,“老早看你收拾,这个时辰还不走,偷听我们说话,你小子怕不是藏着贼心思。”
  陆韶套上布靴,道了声不是,将要走。
  太监摁着他调笑,“我听说那九殿下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这男人见了身子能酥半边。”
  陆韶想起初见姬姮时的场景,她靠在浴池里,周身被热气环绕,一身肌肤白的扎眼,那面容异常精致妩媚,叫他见了根本忘不了,可是美人带了毒,谁又真的敢碰呢。
  瞧他怔住,坐他左侧的太监啧嘴,“咱们都是去了势的太监,美人再香我们也没法榻上行事。”
  另一侧太监尖着嗓子道,“太监怎么了?太监就不能弄女人了?等哪天咱们发达了,在外头养百八十个女人,照样逍遥自在。”
  “还别说,这外面真有那么个传法,”那太监一屁股坐到床头,手床上摸来摸去。
  陆韶已经听烦了,起身道,“你们不干活吗?”
  那三人自顾在一块扯闲,这回声儿低了不少,“前头听人说,那刘公公想借机占九殿下便宜,结果被九殿下轰了出去。”
  说完还互相乐呵,“要我是刘公公那个位置,这九殿下我也想趁机上手。”
  落难的美人,最招恶狼。
  陆韶听得不适,“去你们自己床上说话。”
  “你今儿不对劲啊,平时闷葫芦一个,现在这么多废话。”
  那太监一手摸到他的枕头底下,将盒子摸到手里,当即打开来,便能闻到粉香,他露出一丝妒意,奚落道,“哎呦!这是哪个情妹妹送的香粉盒子,瞧着价格不菲啊,不像是宫女儿能拿的出手的,不会是哪个娘娘公主送的吧?”
  陆韶劈手抢过来盒子,揣身上就要走。
  几个太监团团将他围住,个个龇着牙笑,“早早交代了,也省的我们报到管事那边,你免不了一顿好打。”
  陆韶抿着唇不答话。
  太监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恶意,片晌他们就冲上来,想将他暴打一顿。
  陆韶一人一拳,直揍的他们嗷嗷叫。
  最终惊动了上面的管事,扣了几人三餐,这事才算平息。
  ——
  傍晚时,陆韶往马槽里塞满干草,准备回监栏院。
  就见那樟树旁站着个女人,他走近看才发现是京墨。
  京墨对他微笑,“殿下要见你。”
  陆韶垂着眸子道,“奴才……”
  京墨道,“你今天跟人打架了。”
  陆韶神色一凛,她们在监视他。
  京墨冲他招手,他只能乖乖跟着出了马厩。
  入夜整个燕京都安静下来,他们进公主府时已是月上梢头,京墨送他到房门前就退开了,屋门前遮着花帘,他候在门边等着里面传唤。
  屋里静的听不见响动,他等了一会还是决定出声,“奴才陆韶给殿下请安。”
  屋里还是没声。
  他犹豫片刻,到底憋住好奇没进门。
  西洋钟敲一响,房内燃起了灯,他没敢抬头朝里看,那花帘被挑开,空青对他笑道,“小公公快快进来。”
  陆韶垂着头随她进去,直站到桌边,才发觉那桌上摆满了饭菜,空青推他坐倒,特特盛好饭放到他手边,笑嘻嘻道,“快吃。”
  陆韶不敢吃,谁知道这菜里是不是下了毒。
  空青捂着袖子笑,转身跑里间。
  姬姮被她搀着出来,陆韶慌忙起身,弯腰道,“殿下。”
  姬姮坐到对桌,侧头跟空青道,“下去吧。”
  空青低应着是,临走时跟陆韶无声递话,“伺候殿下用膳。”
  陆韶重新盛好米饭,小心放到姬姮手边,待撤手时,她突然抓住他。
  陆韶心一抖,只感觉那细指顺着他的手腕探进他袖里,指尖又软又凉,点在他的胳膊上根本没法忽视。
  他愣在原地,她这是……在干嘛?
 
 
第6章 取代刘乾
  姬姮摸到那只粉盒退出手,她把盒子丟桌上,“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跟太监打架?”
  陆韶缓过心跳,敬声道,“殿下赏给奴才的……”
  姬姮勾唇,“本宫落势,那些狗奴才明里暗里贬损本宫,没想到你竟会维护本宫。”
  陆韶垂眸,“奴才的本分。”
  姬姮斜着他,“你多大了。”
  “奴才过完年就十八了,”陆韶回她。
  就比她小半岁。
  “你对别的主子也这般?”姬姮问道。
  “奴才只见过殿下。”
  这恭维话令姬姮发笑,她甩手道,“莫不是真如那群太监所言,你心里对本宫藏着龌龊?”
  陆韶登时跪地,“奴才对殿下只有敬畏,绝不敢包藏祸心!”
  姬姮端详他的神色,未几抬一下手。
  陆韶躬身起来,手心汗湿一片。
  姬姮道,“端水来,本宫要净手。”
  她碰过他的胳膊,她嫌弃太监不干净。
  陆韶心微沉,照着话端来水盆供她洗。
  清水抚过白手,陆韶托着毛巾等她擦拭。
  “再过两日就秋猎了,你们御马监养马的太监应该都要跟过去,”姬姮拿过毛巾擦手。
  陆韶说,“是。”
  姬姮捏着筷子夹菜吃,“你真愿意跟着本宫?”
  陆韶只迟疑一瞬,立刻应道,“是。”
  姬姮放下筷子,冲他弯唇,“本宫当你说的真心话。”
  陆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他看出来这位殿下需要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他敢反抗,估计就只能带着陆富贵一起去死。
  姬姮交叠手,凉薄笑道,“你身手不错。”
  陆韶说,“奴才在执事堂学过三年武功。”
  御马监的执事堂历来用来教小太监习武,就如宫里的内书堂是教小太监读书一样,都是按规矩办事,但也要看上边有没有人,毕竟这些师傅是在宫里混了多年的老太监,个个都是人精,他能学这些东西都靠陆富贵花钱打点。
  姬姮点头,“你吃饭吧。”
  陆韶照着话坐到桌前扒饭,他饿了一天,吃起来颇有些狼吞虎咽。
  姬姮看着他吃,从他的吃相里才发觉一点少年气,委实不像太监,她压了压眉尖,转步进了里间。
  陆韶连吃了两大碗,吃完后自觉把碗筷收好,才站到隔门边冲里头道,“请殿下吩咐奴才。”
  里面人没声,他想了想跨过门进去,小心走到屏风边,才见她已经散了头发,身着玄色绣金大衫靠在海棠榻上,少了平日的冷漠,倒多几分慵懒。
  她翻阅手中的册子,低声道,“秋猎那天,你若有本事,就寻机攀上刘乾。”
  御马监掌印刘乾,皇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攀上了他,什么荣华富贵不能享。
  但是陆韶想不明白,向前传言她差点被刘乾得手,真要是想搭上刘乾,何故用他呢?
  姬姮挑着眸子看他神思不明,一忽儿扬手将册子砸地上,阴声道,“要不要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陆韶忙伏地捡起册子,轻声道,“奴才只是不解。”
  姬姮示意他看册子。
  陆韶翻开册子,那上面写着几个人名,皇后,皇帝,姬焕,刘乾。
  “本宫只要你做一件事,”姬姮撑着腮凝视他,眉目软和,毫无平日里的乖戾,她柔柔笑道,“取代刘乾。”
  ——
  过了九月天气日渐消冷,去东郊围场那日还结霜了,路上行车不方便,到围场时已是黄昏,顺天府尹提前叫人将行宫及周边屋宅收拾干净。
  皇族和朝臣入住当晚,就在踏仙台设了酒宴欢饮。
  姬姮和姬绣坐的近,姬绣瞧她比往日沉默,温声道,“外面住的惯吗?”
  姬姮自品着果脯,“嗯。”
  她表情很冷,瞧着根本不想搭理她。
  姬绣探手想摸她头,被她腾手挥走,姬绣做出难过的神色,“你是怪母后带走皇弟?”
  姬姮仰头对她微笑,“我母妃出事,难得皇后娘娘愿意收留皇弟,我对八皇姐感激不尽。”
  姬绣被堵的吱不出声。
  姬姮又低着头挑挑拣拣案桌上的菜品,一抬头就见对面姬辕抬着酒盏朝她样了样,她觑着眼看姬辕,对方明显一懵,她迅速低下脸,仿佛不曾和他对视。
  旁边姬绣盯着他们互动,手攥的死紧。
  这时只听一阵马嘶声,场地中飞奔出十多匹骏马,那马上坐着缇骑,打头的却是女人,她长发高束,身穿红色劲装,脸也生的秀丽,她策着马到中央,朝上首的皇帝抱拳,“父皇!”
  皇帝坐在上首有些怔,他旁边的刘乾与他笑道,“陛下,五殿下一片孝心,看您舟马劳顿,特意让老奴备好马队,给您助兴。”
  皇帝扬声大笑,“那让朕好好开开眼,鎏儿随着国公在外历练多日,成果如何?”
  姬鎏喝一声驾,返身驶回场中和那群缇骑抢夺马球。
  片刻就叫她进了一球,座中不少人拍手叫好,就连姬绣也难掩激动。
  姬姮冷眼看周围热闹,目光落到高位上,果见皇帝也兴致勃勃,她缓慢移过目光,看向皇后身侧,她的皇弟被一个嬷嬷抱在怀里,巴巴儿看着她,他瘦了些,人缩在老嬷嬷怀里乖的不像话。
  姬姮张着唇给他做口势,“忍耐。”
  也不知他看没看懂,转头缩到嬷嬷颈子旁,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姬姮立时咬住唇,兀自倒一杯酒喝了下去。
  那头场上正热闹,缇骑们围着姬鎏抢球,姬鎏耍的他们团团转,勒着缰绳一转头,猛一下将球传给下手,缇骑们便都追着下手去,姬鎏拍马跟着追上去。
  突变在这时发生,那马骤然发狂,撅起前蹄长嘶,在场地上胡乱蹦跳,姬鎏也带着颠簸,四周缇骑想上前,那马疯的到处撞,竟没人能制住它。
  皇帝着急起身,扯着刘乾道,“快!快让他们拦住马!”
  刘乾脑门儿冒汗,连忙招呼场外的太监,“赶紧将马制住!殿下若是受伤了,陛下饶不了你们!”
  那帮太监手忙脚乱追着马跑,有点胆子的上前想安抚马,也被它撅后蹄踢翻了。
  一时乱作一团。
  姬姮小酌一口清水,眼睛朝陆韶撇去,他混在人堆里,好半天才挤到那匹疯马前,趁着那马想抬蹄子踢他,他机灵的侧身转到一边,扣着马鞍让它踢不着,他伸一只手凑到马的鼻子边,那马顿时安静下来,舔着他的手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姬姮抿嘴笑了下,低下头多吃了几口菜。
  姬鎏从马上跳下来,拍一把他的肩膀,“哎!你给它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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