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轻而易举就能抢回主动权,但他没动,随她泄愤。
没一会,她脱力掉回水中,陆韶还抱着她,轻道,“臣没有装。”
姬姮笑起来,“本宫是不是怀孕了?”
他们乱来了这么多日,都没想过怀孕这个可能,陆韶年岁轻,除了姬姮从没碰过别的女人,孕事他不了解,只知道那事做多了,女人身子会遭不住,但没想过怀孕会这么快。
姬姮更不用说了,就是个耽于享乐的主,只要她高兴,随便怎么玩儿,纵使被香驱使,她也不曾怕过,可现在突然出现怀孕的可能。
她真怕了。
陆韶微僵声道,“得胡蓉姑娘过来看过才知道。”
这就是句废话,他和姬姮都不是大夫,仅凭着她吐过也无法断定她是不是真的有孕,还得胡蓉看,府里的医女都不能叫,若真的有孕,这种事传出去,姬姮直接会被吐沫星子淹没。
婚前失贞也就算了,还搞出个孩子,这公主她大概真的是做到头了。
姬姮神色变冷,“便是怀了,本宫也不会要,收起你的那些龌龊心思。”
陆韶怔怔望着她,他知道孩子不能要,但她这么狠心说出来,丝毫没有问过他同不同意,在她心底,他连个人都不算,又怎么可能会给他生孩子?
“本宫若真怀了你的种,本宫也照样是你的主子,”姬姮面容冷漠,拍拍他的脸道,“给本宫洗澡。”
陆韶心口那丝期盼便被掐灭了,他永远在她眼里站不起来,他爬的再高,她依然当他是狗,就像先时他说的,他把脖子上的链子交给她,所以她永远牵着那条链子,她也永远不会再正视他。
主子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狗生孩子,那是野种。
陆韶胸腔里笼聚出暗戾,他得不到姬姮的爱,他卑微的被她踩在脚下,期冀着能叫她在开心之余望自己一眼,可是她的眼睛朝天,她只会往上看,他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不配她看一眼。
她是天上的凤凰,不过是一时兴起,才玩弄起他这条臭虫,哪天她腻味了,她照样飞回天上,她只会和那些身份高贵的人呆在一起。
想染指她,想拴住她,都是妄想。
陆韶顿时将眼闭上,片刻再张开,他的面色变舒缓,眉间松润,他恭声说,“是。”
随即放她靠回池壁,圈住她的手腕尽心擦洗,她舒服的眯着眸,脸侧靠着,瞧着要入睡。
陆韶的视线贪婪流连在她身上,从她的眉眼落到唇,再滑进水中,望着那曼妙身姿,最后停在手中的那截藕臂上,他握住了,她想挣也挣不开,是她先开始的,他遵照她的话给她当牛做马,哄她开心,他做了这么多,有一天她若想将他一脚踢开。
那他就收回链子,并且用这链子将她捆住,从此再也不允许她离开自己半步。
他要跟她一辈子纠缠在一起,正如先前所说的,他要做她的驸马,所有觊觎驸马位置的人,全部去死。
——
陆韶抱她回床,随手给她套件宽袍,转身出去让京墨去叫胡蓉。
胡蓉过来时,姬姮醒了点,窝在床褥中蜷着身,衣襟过于宽大,锁骨漏出,上头印出绯色,她的一只手腕被陆韶捏在掌中,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断。
胡蓉屏息靠到床边,微小声唤了一声殿下。
陆韶嘘道,“你给殿下把把脉。”
胡蓉按住姬姮的脉搏,敛眸半晌,道,“殿下伤了脾胃,这夜里还是早些睡的好。”
她欲言又止,瞟到陆韶闭嘴了。
姬姮醒转来,撤开手爬起来身,瞪着她道,“还有什么?”
胡蓉咳两声,“殿下到了岁数,爱玩是正常的,但太监还是不及男人,您该找个正经男人在身边。”
她心里有小九九,姬姮的身体状况明显离不得男人,太监再有花样也不及真男人,黎国皇女成年后,都会由女帝亲自挑选男侍,为的就是防止皇女被太监掌控,毕竟这样的身子,很难把控,但那些男侍却是好操控的,大多是女帝从良家子中选出,身家背景都干净,不用担心皇女走偏。
陆韶阴恻恻笑,“殿下该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指手画脚。”
胡蓉扣着手指把头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婢多嘴……”
姬姮轻呼出一口气,对她说,“本宫刚刚吐了。”
“殿下脾胃着寒,显然是这几日昼夜颠倒所致,呕吐也是这个原因,奴婢过会给殿下开些药,您吃上几日,就能好转,”胡蓉回答道。
她这两句话一出,明显感觉到姬姮和陆韶都放松下来,她有些纳闷,但也没好问。
姬姮还是犹疑问道,“本宫没怀孕?”
胡蓉扑哧出笑,眸子颇鄙夷的瞄向陆韶,“殿下怎么会怀孕?不说陆总督是太监,即便他是正常男人,您也没那么容易怀孕。”
姬姮愣住,“怎么说?”
“您身子算弱的,又不是易孕体质,哪儿就那么容易怀上,除非和男子日夜相对,或者用药增孕,”胡蓉道。
姬姮捏了捏眉心,挥挥手让她出去。
等屋里没其他人,姬姮重新倒回床,背着身冲陆韶道,“往后你不用再来公主府。”
受了这次惊吓,她再有胆量也不想跟他厮混。
陆韶凝视着她,“那您难受了臣也不来吗?”
姬姮攥拳捶到他胸口,扭过脸恶狠狠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本宫就算被你弄怀孕,你也别想让本宫生下来!”
陆韶抚住那只拳头,眼睛眨了眨,“臣对殿下一片赤忱。”
姬姮抬眼看着他,这一年,他长大了许多,他的面庞愈加俊秀,身形也颀长挺拔,在太监堆里极突出,打眼望过犹如鹤立鸡群。
她还是喜欢这张脸的,如果他不是男人,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她很愿意收他在身边伺候。
姬姮抬起身趴他胸口上,她的衣襟开了,一路到底,她仰起脖子任他看,见他眼睛直的转不了,她捏住他的下颌,凑近去亲,这回她没那么凶,清风细雨的,温柔的不像她。
陆韶异常亢奋,手拢住细腰肢,低头想品尝那唇,可惜他刚低过去,姬姮迅速挪开身,卷起褥子滚进床里,伸一只脚将他往床下踹。
陆韶猝不及防,被她踹的一倒,好在按到杌子边,才没栽地上,他坐回床,矮身去抱她,“您怕有了,臣以后不留里边儿,好不好?”
他已然带了求饶的语气,分明知晓她反复无常,可却还是想求她别赶自己。
姬姮冷呵着声,猛地将他一推,坐起来喝斥他,“本宫已经给了你甜头,你就该乖乖滚出公主府!”
陆韶收起笑脸,起身站直,躬身朝她一拜,“臣告退。”
他落落大方退出屋,站到台阶下没动。
京墨一直观察着屋里,听到他们争执后,便瑟缩在廊下不敢离屋太近,一见陆韶出来,满面尴尬道,“殿下爱撒气,您知道的。”
陆韶当然知道,他了解姬姮,他也愿意受她的气,但这都是建立在他能见到她的基础上,她如今都不想见他,也不高兴他碰她。
她不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也会发疯。
陆韶沉顿良久,慢慢走了。
——
隔天陆韶进宫里当差,原打算在皇帝跟前提两句二公主和二驸马的事,谁知还不待他说出来,二公主姬窈跑回宫,跟皇帝哭诉。
二驸马在外头养了外室,那外室还给二驸马添了一双儿女,将才两三岁。
第60章 (二更) 变动
皇帝勃然大怒, 差人把文轩父子叫进宫里。
文轩父子抖抖嗖嗖跪在地上,二驸马当先求着道,“陛下, 微臣高攀不起二殿下,还请陛下下发和离书, 放二殿下自由,令寻良人……”
他这话说的委实漂亮, 他自己犯了错,说的倒挺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姬窈怎么虐待他了。
皇帝额头青筋暴跳, 手抓到砚对着他的狠砸, 直砸的他满头血, 仍不解恨, “你当然高攀不上朕的女儿, 若不是朕将窈儿嫁给你,就凭你的本事,你以为你能当上刑部侍郎?你们文家, 如今能起势, 都是窈儿带给你们的,你不懂珍惜,竟敢背着窈儿养起了外室, 你好本事!一封和离书岂能平朕怒怨,朕要宰了你!”
他侧头跟陆韶道, “把他拖出去杖毙!”
陆韶扬了扬唇,朝外唤一声禁卫,便有禁卫进来拿人。
文轩吓得神不附体,抓着二驸马狠给了他两个耳光, 哭着道,“你这个逆子,你怎么敢背着二殿下做出这样的事,这些年都是我教坏了你。”
二驸马跪地上颤颤巍巍,也哭了起来,“儿子也不想,实在是膝下无子,愧对列祖列宗,这才一时昏了头……”
文轩松掉二驸马,不停在地上磕头,“陛下,求您饶小儿这次,他是无心之失,微臣回去就将那外室处死。”
皇帝看着他们做戏,疾怒道,“你们当朕是傻了,死了外室,她的儿女还没死,你们还想让朕的女儿养外室子,信不信朕抄了你们文家?”
文轩连忙摇头,满面无辜道,“……陛下,微臣断不会委屈了二殿下,那外室死后,微臣即刻送走那两个孩子。”
他顿了顿,老泪纵横,“虎毒不食子,他们好歹是微臣的孙儿,微臣又怎么下得去手杀他们,但微臣保证!绝不让他们再出现在燕京,文家也不会认这两个孩子,只求二殿下原谅他,往后微臣定将他看牢,绝不让二殿下再受委屈。”
皇帝拧着一双细眸,文轩是个老滑头,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揪着不放,免不得就有些不近人情,但二女确实受了委屈,这些年她鲜少回宫,这次回来哭的伤心欲绝,总不能真就听了文轩几句话又将她送回文家,那外室死不死不打紧,重点是外室子还活着。
活人便是变数。
皇帝拍桌子道,“朕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儿子自己动手,杀了外室跟外室子,保证往后一心一意对窈儿;第二条,朕现在杖毙他,随后朕下发和离书,窈儿和你们文家两清。”
文轩张着口跌坐在地,倏地痛哭,“陛下!微臣在朝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在微臣这些年尽忠职守的份上,您饶了小儿吧……”
“现在让朕饶了他!他早干嘛去了?管不住自己的东西,朕杀了他都不为过,朕给你两条路走,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真当朕是软柿子,随你捏?”皇帝赫然扬声道,态度强硬的不让分毫。
文轩双臂发抖,吱不出声。
片晌御书房外响起太监尖细嗓音,“陛下,左都御史大人、户部尚书大人等十几位大臣跪在门外求见。”
皇帝阴着眼望地上两人,他们可真行,敢叫这么多臣子来给他施压。
他下嫁公主都没让一个吏部尚书站到他这边,这些年朝里陆续进了不少新臣,可还是照样跟向徳党为伍,他现在彻底明白,这些新臣有吏部挑选出来,文轩又岂会放其他人入朝。
陆韶这时淡声道,“陛下,臣有个事要和您说。”
“讲,”皇帝道。
陆韶正色说,“臣早在一月前,就听见有谣言传出,什么二殿下没给文家添下一儿半女,还不准驸马纳妾,文家要绝后,臣以为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百姓再无知也不可能议论公主,这谣言明显是冲着二殿下去的,将好今儿个捅出来二驸马的外室,怎么就这么巧,全挤到一起去了,这谣言难道不是逼迫二殿下妥协,让二驸马纳外室为妾,这不就正好隐瞒了驸马犯的错,要说这谣言不是文大人一家子传出去的,谁信?”
他微侧脸,睨着一脸惊慌的文轩笑,“文大人这话里话外都说的无辜,依微臣看,他们一家子早盘算好了,拿谣言逼着二殿下收下外室子,可谁知二殿下是个有骨气的,转头跑宫里来跟您揭发了他们,文大人是文官,文官最重气节,自己的儿子干出这等荒唐事,不知道大义灭亲,还一再跟陛下唱苦情戏,忒不要脸。”
皇帝凤眸觑起,抬手道,“让他们进来。”
御书房门大开,十几位老臣悉数跪到地上。
左都御史李明启朗声道,“臣等不忍看文大人受责罚,故前来为文大人和二驸马求情。”
皇帝的手指按在桌角,眸光飘过陆韶,陆韶悄声退出门,召集禁军守在御书房门口。
“你们为他求什么情?”皇帝这时竟然笑出来。
李明启道,“二驸马虽养了外室,但也情有可原,文家世代言情书网,二驸马更是三代单传的嫡子,二公主嫁到文家这么多年都没为文家生出个孩子,照着常理也该准许二驸马纳妾了,不过是个外室,陛下向来宽宏大量,断不该因为这等小事动气。”
他身后其他大臣也跟着附和。
“二驸马一时糊涂,但二殿下也不该瞒着婆家跑回宫,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哪还能往娘家跑,二殿下这般,委实没有礼数,还是早些回文家吧,这点小事也闹的人尽皆知,丢的可是陛下您的脸。”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驸马也是为敬孝道,二殿下不仅不体谅,还跑宫里告状,可真没半点教养。”
皇帝的耳朵嗡嗡作响,他的眼底含着杀气,他恨透了这帮人的虚伪,满口仁义道德,拿礼教绑架他,有恃无恐的以为他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二殿下这般品行,放在民间早犯了七出之条,二驸马能忍她……”
皇帝抓起奏折对着那还在喋喋不休指责姬窈的大臣掷去。
房门打开,陆韶率禁军进来,将大臣们团团包围住。
那些大臣立时惊恐,李明启大叫道,“陛下,您要干什么?”
“给朕闭嘴!”
皇帝喝他一声道。
李明启打了个激灵,趴地上不敢再叫。
皇帝叹了一声,缓缓道,“今日就算朕不是皇帝,朕作为一个父亲,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你们指责朕,朕不在乎,朕现在直接明白告诉你们,他们文家欺负了朕的女儿,朕就要他们文家付出代价!你们帮着文家说话,你们想清楚后果。”
他豁出去了,即使被人戳着脊背骂暴君,他也要他们闭上嘴,他今儿办定了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