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像很累的样子，”她侧头看向他，“一直以来。”
“而且，你有没有觉得，你对我太好了。”鹿幼歌语气平常道，“想一个工具人那样好。”
越阡垂下头，鹿幼歌反而就这侧头的姿势这么一直盯着他，“可能是意外吧，我来这里的第一天是我养父说得生日，你给我一个蛋糕跟面条。”
“你因为我快被打死而苏醒，后面带我了解副本，认识万户，又认识了画天堂。”鹿幼歌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我十八年的岁月里，直到进入这所学校才拥有真正的正常人交际，我还以为我们曾经认识。”
“所以你才这么煞费苦心地带着我成长？”
“这样吗？”越阡掀开眼皮，对上鹿幼歌的眼睛，“或许是人类说得一见钟情？我对你意图……”
话没说完，整个人重重地砸在花坛里，枝条跟花束急促地撤开，随后飞速地缠绕着将花坛包裹起来，次次啦啦的电流声中官方跟系统的被隔离在花坛外。
枝条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圆，将花坛遮挡地密不透风，一丝光源都没能留下，越阡只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平稳均匀。
“你说你喜欢我？”
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的鹿幼歌开口问道，语气没有她平时对食物十分之一的激动，也没有她对考试测试十分之一的抗拒，就是一句毫无感情的陈述句。
越阡突然不想点亮这里，他不太想看到鹿幼歌没有丝毫情绪地问他这些，“如果是呢？”
“你撒谎。”
他听到鹿幼歌直截了当地反驳，而后他感受到她附身靠近他，她的气息近在咫尺，仿佛他微微仰头就能尽数包裹。
“为什么？”越阡侧了侧头，不让气息喷洒在她身上。
“你怎么会喜欢一个人呢？”
越阡听到她语气里真挚的好奇，突然有些莫名的想笑，“你歧视我？”
“没有。”
鹿幼歌快速回答道。
两人问答的身份突然调转了，越阡没有给鹿幼歌思考的机会，“你讨厌我？”
“也没有。”鹿幼歌不假思索道。
“那你喜欢我吗？”越阡语气突然温柔起来。
“喜欢呀。”
越阡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他向来睡眼惺忪的眼睛在这个黑暗里睁得很大，仿佛想要清晰明了地看清楚对方的音容笑貌。
这个时候如果突然亮起来，是不是有些司马昭之心？
“你对我很好，我喜欢你。”鹿幼歌道，“可是我一直是被你帮助的一方，你怎么会喜欢我？”
鹿幼歌翻身倒在越阡身侧，身下松软的泥土带着淡淡血腥跟花的清香，不是特别好玩，但也没有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她思考了很多，她自己、学校、同学、副本、游戏……甚至越阡，可是思考的越多，越是有很多很多困住她的问题。
她就像是站在一个迷宫里，她知道每一条路上所带的一些信息，可是她不知道这些信息能不能带领她走到最后，最重要的是，最后的结局，真的会是她想要的结局吗？
她本来不应该会有这种想法，因为她做事不看别的，只看结果。
比如一开始她要的结果是做到养父的要求，好好高考，所以她在进入这个学校后，哪怕发现了学校里的种种诡异的情况：迷路、雾气之类的。
因为并不耽误高考，她一直都没有声张，也没有干涉。
后来进入游戏，她想要的结局依然是非常坚定的离开这里，然后参加高考。
可是现在，她突然开始迷茫了。
她得到的信息串联后的真相，似乎并不能支撑她按照原来的目标继续前进，而且她开始想要知道那个幻境里的男女、那个场景、那个照片上的“鹿幼歌”……真的只是她遐想出来的吗？
没有任何真实性的遐想？
以及越阡、花坛、画天堂……为什么总是对她一副包容喜爱的样子，甚至是曲晓冉。
虽然曲晓冉所说的那些真相里仿佛她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促使曲晓冉达到她想要的梦想的工具人，可是或许曲晓冉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种疯狂的痴迷，跟难以言喻的推崇。
她开始怀疑，曲晓冉不是人，她是吗？
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是玩家，是Boss，还是别的什么……新物种？实验鼠？
“感情并不是一定要付出或者回报，才能产生。”越阡的声音突然想起，“你对于我来说确实不同。”
感受到你的气息的那瞬间，他就明白，长久以来在没有记忆跟过去的，漫无目的地寻找与等待，在那一刻有了结局。
“我没有对你好，只是在遵循本能，做想要做得事情。”越阡的声音在黑暗里如此柔软而温柔，“至于你问我累不累，”
他笑了一声，“午睡缓解疲劳还是很有用的。”
*
十点很快就到了，晚自习的学生们陆续回到了宿舍洗漱，但是这一夜注定是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他们在孙眼镜跟王思萌他们的口中，知道了真相。
这还睡个屁，他们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三个月之后有一次测试，但是当时那说的是测试呀。
虽然说也都知道可能非常危险，但是他们以为那次测试的危险程度顶多算6、7分，而现在告诉他们，他们就是在作为试验田，要么他们死要么对方死。
这不就是给生命一个倒计时吗？
“宋柯呢？”有人道，“她怎么说？”
孙眼镜怂了吧唧道，“睡一觉，明天说。”
其他人：“……”
“这怎么睡啊？一想到自己就剩下两个月的生命，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有人突然亢奋道，“那什么书怎么说？哎，反正既然死都要死了，不如我们搞一个什么遗愿清单，在死前都做了？”
“我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怎么做？”王杰道，“算了吧，我感觉就算后天要死了，明天班长也会给我们的学习安排稳稳妥妥的。”
“太强了。”和尚感叹，“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宋柯这么强，她这样的在什么地方都很难能击垮吧？”
“对啊，感觉班长以前就是随便管管，现在上头没人了，她一手就能挑起来，其实我倒是不太担心三个月后怎么办，因为她一定会安排好的。”体委吐露学渣痛苦，“我比较担心一周一次的测试。”
“……”
“靠，有道理，比起三个月不知道怎么死，好像一周一次的测试更要命。”
“啊，这么一看，好像三个月的比赛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呢。”
“我想睡了。”金元宝打了个哈欠道，“明天轮到我们组放牧了，真特码要累死了，那群动物怎么屎尿屁这么多，还那么臭，每次都洗好几遍都洗不去味儿，都影响我的食欲了。”
和尚笑骂道：“那也没见你瘦。”
“不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曲晓冉吗？”
“那说明曲晓冉压根就不是人？那还找杀死她的凶手吗？”有人问道，“她到底是不是人？其实我觉得吧，不管她到底是不是人，都是我们的同学，跟我们一起相处了这么久，虽然她那件事做得确实不是人，可是平时还是很好的。”
“对啊，人都没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不过宋柯原来不是已经准备把她放出来了吗？只是让她单独一个宿舍。”和尚道，“只能说造化弄人。”
“哎哟哟，了不起还会说成语呢。”
“别放屁了，说起来，孔子瑜好像还没回来？不知道人去哪了，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搞出什么事，情小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为爱疯狂反手捅死昔日好友。”
“别胡说，睡觉吧。”
“孔子瑜不会的，他是好人。”
“睡吧，睡吧，妈的明天还要早起跑早操呢，什么生啊死啊，我觉得这件事才是最恐怖的！”
……
而他们口中的孔子瑜，此时正在图书馆里。
图书馆角落里悉悉索索地响动着，孔子瑜就在之前被绑架的杂物间里，他在里面来回走动着，脚下全是写满了公式的卷子。
“你说要帮我？”
孔子瑜双目充满红血丝，看起来精神状态上已经有些不正常。
【官方：我会帮你。】
【官方：我能实现任何愿望。】
作者有话说：
啾咪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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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救命［2］
关于“喜欢”的话题告一段落, 两人静静并排躺在花坛里，风与光被枝条挡在外面。
鹿幼歌突然坐起来，扭身从胳膊往下摸索, 一直摸到手腕、手背，顺着又钻到他掌心里，“糖呢？”
沉默中传来愉悦的笑声。
那只安安静静任由摆弄的手，手指微微蜷缩虚虚包裹着钻进他掌心的那只小手，他慵懒着声音里带着些揶揄, “或许衣袖里？”
鹿幼歌顺着掌心又往上摸。
两人的体温都不是那种温暖的, 鹿幼歌体温偏凉，像秋天时摸起来不冷不热的感觉, 越阡比她温度更低一点，像是凉玉。
是鹿幼歌喜欢的触感, 她原本是为了找东西吃，现在在贪图这个触感。
越阡毫无察觉般任由她动作。
没有阻拦, 鹿幼歌又是个没分寸的, 原本还顾忌太唐突, 现在干脆正对着越阡的方向盘腿坐着，将越阡的手两只手捧着, 指尖、指骨、手窝、掌心手背一点点地摩挲。
她之前就能在大冬天将冰溜玩到冰化，现在有了触感更符合她心意的, 摸起来专心致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越阡懒洋洋开口，“还要吃糖吗？”
鹿幼歌有些难以抉择，她还没玩够, 可是她糖禁令还挺严格, 错过今天不知道下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
“万户做得水果糖。”越阡补充道。
“吃。”鹿幼歌艰难做出选择。
而后她握着的那只手, 掌心在她双手中翻正，她在掌心里摸到了糖纸。
鹿幼歌抓了一把，估计大约有七八个，全都塞进口袋里了，最后捏了捏掌心，感叹道：“好瘦啊你。”
确实瘦，越阡常年穿着个白色长袍，长袍本就宽宽松松的，套在他身上，远远望去仿佛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了。
“夜深了，看起来你似乎还有别的活动？”越阡坐起来，枝条散去，月光倾洒在
鹿幼歌站起身，从花坛跳下去，意味深长看着越阡，“夜深了，越爸爸还是早点休息吧。”顿了顿，“实在闲着的话，帮我煮碗面？”
可能是错觉吧，之前鹿幼歌有事求它，还有一层假面，现在就理直气壮地吩咐了。
“谢谢？”鹿幼歌。
越阡摆了摆手，一副不想看她的模样。
鹿幼歌知道他是同意了，笑盈盈地道了谢离开了。
越阡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知道她已经恢复了平常，但是之前的样子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你做了什么？”
【官方：并未有逾越行为。】
“你知道我的意思，”越阡微笑着起身，双眸闪过一丝红光，“我脾气不太好，上次你输了控制权，这次又有什么能输给我呢？”
电流次次啦啦像是报废的机器。
【官方：游戏里就要遵循规则，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不必这么试探，我没有恢复记忆，”越阡温和地拢了拢衣袖，“但你最近的确过于心急，十五日后你能再次让我陷入长眠，在此之前，你那些所谓的规则，或许需要帮忙让个路了。”
【官方：上次违规出手已经触发规则压制，封印时间提前半月，再次出手或许用不着十五日。】
这是警告。
“你在说什么？”越阡好笑道，“我身为Boss，开门迎客的事，怎么能说违规呢？”
官方陷入沉默，它自然能听出来这是个威胁。
越阡的副本已经被替代，他如何开启副本？只能是重新选择领域，那话潜意思分明是要将整个域都成为他的领域。
官方对副本的控制权本就有限，真要到了那一步，副本就不是它能掌控的了。
【官方：区统一需要大量能量，你做不到，强行而为只会献祭于副本，而你的献祭最多使得游戏沉寂百十年进行分割。】
【官方：鹿幼歌本就是看中的预备Boss，你无需担忧，她会走到副本顶峰。】
【官方：别说八月赛季，六月厮杀本，副本Boss死绝，她也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所以你踏马别搞事了。
“原来如此，”越阡似笑非笑，“那群孩子就是你安排她晋升路上的踏脚石？”
【官方：鲜血与死亡，铸就胜利。】
越阡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他不再试图从官方口中得到更多消息，拢了拢袖口，抬步前往食堂的位置。
【官方：你与她皆是为游戏而生，你应该也能感受到，她在影响你。等到她成为真正的Boss的那天，你将能彻底摆脱封印。】
【官方：你与我利益才是一体，我安排她入副本，培养她成为Boss除了能源外，更重要的就是经过计算，只有她能够助你摆脱封印。】
【官方：难道你不是感受到她的特殊，才对她不同吗？】
